亥 44章

最初送饭是有人盯着的,但次数渐渐多了后,拷问完后就不会再有人留下盯梢了。

我变得经常和那男人两人独处。

但就算独处,我也不可能放走男人,我没有丧失理智到那个地步。

确实,在初次和亲生父亲的接触中,能感到一股亲近。这种感觉就和当初初遇辛时的感觉很像。

但男人不是辛,就算嘴巴不饶人,辛也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那个男人没有辛那么温柔。

我也知道他是个很狡猾的男人,来之前早就知道了。头目也不可能放松警惕,我身上随时都有窃听器,这就是让我来见男人的条件。

头目那边或许也是期望着能靠我探出男人的口风吧,但就算我没帮上忙,对方也没说什么。

至今男人依然蒙混着,没有把自己的窝点说出来。

因为男人始终不肯说出老窝在哪里,所以每次去都只能看到他被打得破破烂烂,像块破布一样倒在地上的身影。

「你不说出来是怕死吗?」

在变成两个人独处后,我淡然地问道。

现在让男人活着,是因为只有他知道的秘密,换言之这就是他的救命符。

但与其受苦,难道早点解脱不好吗?

「当然怕啦,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拆散了。」

男人边咳嗽边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

看着被打得流鼻血的男人,也不是觉得不可怜。

但也有一股怨气,因为觉得男人活该,所以至今我才一直冷眼旁观。

男人却没有在乎我的不满,只是一个劲催促道,

「快,快把饭菜给我吧。今天时间拖长了,难得的饭菜都要凉了。真是的,这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吃饭就要好好地在桌子上吃,没人教过你们吗?」

「你要求真多。」

我无语地把餐盘放到男人面前,男人就一如既往火急火燎地拿起了筷子。

我坐到稍稍远离他一点的靠门的地方,平时我都坐在他和门的中间,但被辛提醒过后,现在就决定注意点了。

因为离得远,所以只能靠声音辨别男人的一举一动,我向着看不太清楚身影的男人说,

「再这样下去,或许就没人给你送饭了。」

「什么?我不是重要人物吗?你们打算饿死我吗?」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

随意垂下的手碰倒了一个易拉罐,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没有窗,也没有人会来打扫,到处都散乱着空罐和烟头,这里总是很脏。

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感觉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沦为一个送饭的了。

「不要这样啦,再帮我送饭来嘛,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男人死皮赖脸地求我,好像我们很亲近一样。

「我可做不了主。」

「而且我不会死的。」

男人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就像平时那样信誓旦旦地说着。

我看了看黑暗的室内。虽然现在经常只有我看着男人,但背后的大门总是锁着的。而且虽然我没有那么高大,但要打倒一个落魄的大叔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是不可能放跑男人的,而且每次来之前也会被辛千叮万嘱不要上男人的当。

辛不知道我和男人之间的相处,但却比我自己还要明白自己的心思。

就算每天都跑来这里,我也找不到目的。但如果放跑了男人,我不仅会被林丹会追杀。而且我是为了包揽辛的复仇才留下的,到时我一定会被辛毒打。

我是代替辛来的,然而我却没想过要干掉男人,已经让辛很不满了。我不想再让辛失望,所以不想再靠近男人了。

「喂,止痛药吃光了啊,再帮我去买点吧。」

「忍着点吧。」

「不要啦,伤好痛啊。」

「……知道了,等一下就帮你去买。」

结果还是心软了,止痛药也不便宜,但几次三番地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如果男人就这样被打死了,我是不是就能释怀了?

这种事恐怕到最后也没人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只会后悔。

等男人吃完后,我就买止痛药去了。

出来的时候好好地锁好了门,不光是最里面的门,地下室外面也有一扇门。回去的时候又要开门很麻烦,但不能不小心。

走到了附近的药店,店里灯光明媚,眼睛一下子觉得不适应,在店里买了止痛药,又顺带买了外敷药。男人这次似乎被打得很严重,但反正没有骨折,就随他去了。

过几天去送饭的时候,听到了男人和拷问人间的对话,

「再这样下去,小心我们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

「反正就算我说了也是死路一条吧?事到如今失去一两根手指又算得了什么。」

「你可别太得意,要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多的是。反正要死,能死得轻松点不好吗?啊?你说啊!」

「痛!嘿嘿,但我说得都是真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嘴硬的混蛋——」

触目惊心的场面让端着餐盘的我站在门口无法走近。

室内很暗,但打人的声音哐啷哐啷的,让人无法不在意。男人不会大呼小叫地喊救命,但趴在地上的身影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不是已经不小心被打死了。

拷问结束后,男人们说着「交给你了哦」,又留下我和男人独处。

我连应声都做不到。

「喂……」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后,我向男人喊道。

男人没有爬起来,平时的话明明等人一走,就总是马上精神抖擞地从地上爬起来嚷嚷着要吃饭,但今天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

我没有走近男人,也没有离开房间,只是端着餐盘站在原地不断喊着,

「喂,你死了吗!」

如果男人死了,那我应该立刻转身,离开这里就好了。反正不管男人的命还是他藏起的情报都和我无关。

但这样我就白来了,我做的饭菜也都浪费了。明明今天还特意给他做了肉。

「啊咳咳,痛痛痛……」

男人总算抬起了身体,呸呸地吐出嘴里的灰尘,或许还在咳血,但周围太暗了看不太清楚。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担心到令自己都懊恼的程度。

再这样下去,这男人一定会死吧。但比起挨打的男人,我更加坐立不安。

「帮我买酒来吧。」

之后男人吃着吃着又要求道。

但今天听了这种像是遗言一样的话,感觉比平时还要心神不宁,忍不住马上满足他了。

「嘿嘿嘿,」

男人拿着我买给他的啤酒,一边笑一边咳嗽,

「明天我的手指或许就要不保了啊。」

「……那又怎么样?」

「也是啦,不过是一两根手指,我也算在这个世界混很久了,没了也不算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

「你明天提前买好绷带和消毒药过来吧,虽然手指算不了什么,但伤口处理不好还是会死于感染的。」

我不想再见这个男人了。

但男人厚颜无耻地不断提要求,他好像还没有放弃。

明天来会看见男人的手指吗?血淋淋的手指好像会就那样像垃圾一样,滚落在地上也无人知。

「你明天一定会死的。」

「不会的啦,不过是一根手指而已。死不了人的。」

「你总有一天会死的。」

「嘿人终有一死,但是我的话,还不到时候,」

男人晃了一下啤酒罐笑道,

「我告诉你一个真理吧,越是烂的人越是死不掉哦。」

我也听说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句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

但男人似乎很有自信,自己不会是恶有恶报的那一方。

「明天,要动手吗?」

回到公寓后,我不由得问房间里的头目了。头目看着我笑了笑,

「怎么,你心疼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我不同,站在另一边的辛怒火中烧地大骂道,

「砍什么手指,直接砍脑袋不好吗?!」

「不行,还有该要他交代的事。」

但辛没有退让,拉着头目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

「你可要知道,我给了你那么多情报,现在就是你完成我们约定的时候了。冯,是时候干掉那个男人了,我不想再等了。」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是啊,你也是明白的吧?」

但头目用手挡住辛的头,把辛推开了,

「我是欠你的,所以我不也照顾你了嘛。」

「什么照顾啊!谁要你把我关起来了?!」

我只是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阻止辛还是该放任辛去做,完全不知道,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你们两个的反应也差太远了吧?」

头目好笑地看着我和辛。

「别拿这个窝囊废和我相提并论。」

辛啐了旁边的我一口,我张了张嘴,也无法反驳。

我现在确实可怜起那个男人来了,站在这里或许也是因为想要为他求情也说不定。

但一见到辛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辛有比我憎恨的理由,我不能用我这种儿戏的同情心去玷污她的觉悟。

头目没有答应辛的要求,没说明天会杀掉男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松了口气。

辛一肚子火地离开了头目的房间,我急忙跟着她离开,

「喂你要去哪里?」

「你跟着我干嘛?是要来监视我吗?你跟来有什么用?」

「你在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

辛嘲笑般说道,

「我只是无语了,兄弟,没想到你真的只是去见见他的呢。」

我们宛如比赛般,一前一后快步走在公寓走廊上。

「那么多天了,你难道一次都没想过要干掉那男人吗?所以才说你不行啊。」

在走到公寓大门的时候,辛停下脚步,鄙视地瞪着我,我没法回嘴。

我确实一次都没想过要亲手杀了对方。见到之前如此,见到之后亦然。

那么我到底为什么要去见那男人呢。

如果只是不想让辛弄脏手的话,根本没有特意去见那个男人的理由。我会去见他,单纯只是因为想见他,哪怕是最后一面。

这辈子,这一生,从出生到结束,给与了我体验这份包含着苦辣酸甜一切滋味生命的男人。

没错,我去是为了看看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我绝对不是为了去救那个男人才想去见他的。

「就算什么都不做,那男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话是这么说啊,」

辛看着男人所在的地下室的方向说,

「但你什么事都交给别人,又有什么去见他的意义呢?」

「有意义啊,就算只是去看着他落魄的样子也有意义啊。」

「怎么兄弟,难道你看着他被打就会兴奋吗,你居然有这种兴趣?」

辛回过头来调侃我。

「别瞎说。」

我双手叉腰地说,

「但是,他真的很落魄啊,一边落魄一边又大大咧咧地活着。」

「这个就叫厚脸皮啊。」

辛说得一点都没错。

「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了?」

「因为等一下我就不会来了。」

第二天,男人诧异地看着去了地下室的我。

这也不奇怪,平时我都是下午三点和晚上八点各来一次。但现在是早上八点。

这个时间拷问的人都还没有来,来之前我就确认了组员们都还在睡觉。

虽然因为是地下室所以就算是早上也一片黑暗,看不出时间,但似乎还是有着大概的时间概念,所以男人才觉得奇怪吧,但他马上又嬉皮笑脸地问道,

「难道你是来放我走的?」

「怎么可能。」

我递给男人一个放有肉包和豆浆的托盘。

「今天就来吃早饭吧。」

和平时不同,这次我带来了一些早上会吃的东西。

除此之外,我还把装有绷带和消毒药的塑料袋放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看了看后马上叫道,

「不啊,你要我等一下自己包扎?我可没有三只手!」

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反正我帮不了你。」

我承认我迷茫了,不想看见男人更加落魄的样子了。

如果真的看见男人被断指,或许我会受不了,我才不想帮他包扎,也不想协助他逃跑。

「这也是你自作自受。」

「或许吧。」

「我还买了点面包,不方便的时候可以吃。」

男人又拿着我递给他的另一个塑料袋看了看,

「这样啊,」

轻喃了一声,

「你以后不会再来了吗?」

「……是啊,」

我回答男人,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就算见了男人,也只会让我后悔。哪怕每一次来都有点开心,回去见到了辛后又会难受。

我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个男人笼络了,明明他只会对我提要求,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人父。

即使如此,我也对他有亲近感。

但另一方面,我也是恨着男人的。只要在辛的身边,就不可能忘记对男人的恨意。这或许不是我的本意,只是被传染了。就像一直在母亲身边无法忘记的辛一样。

但比起男人,我更重视辛。

「嘿嘿这还真是可惜,我还挺想见你的呢。饭菜很好吃呢。」

男人从塑料袋里抬起头来,最后夸了我一句。

我没有回应,转身离开了他身边,

「那么,我就走了。」

「等一下,」

男人却在背后叫住了我,

「最后帮我买包烟吧,啊啊别忘了买打火机。」

没辙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但想着最后了,就跑到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帮男人买来了。说起来,酒经常帮他买,却一次都没有帮他买过烟。

没去超市买,不想说是帮父亲买的这句话,大概是我最后的抵抗了吧。

「那家伙,终于服软了。」

到了晚上,听到了回来的组员这么告诉头目。

因为终于得到了成果,每一个组员都喜笑颜开。

我一点都不想听见那男人被断指了的消息,今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现在终于放下心了。

头目坐在房间客厅的沙发上,继续下指示,

「肯定还有没说出来的,继续逼供,让他把老窝全部吐出来。」

「他说的真的是实话吧?不会是乱说的吧?」

辛站在旁边,皱着眉头指出。

「马上去确认。」

组员们应着声出去了。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感到很泄气。

那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我早就知道了,但还以为他多少有点常人难及的信念,原来这也是我误会了吗?

感到一股失望,但因为对方松口了,所以到了晚上我才能又来送饭了。又感到松了一口气,心情很复杂。

「救命啊!」

所以这声求救就仿佛电击一样,让我刚刚有些安下了的心又猛烈跳动起来。

「里面着火了!要被烧死了!」

「什么?!」

我连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一瞬间能闻到不小的烟味。

原本坐在地上的男人一看见我就跑了过来,呼天抢地地对我嚷嚷着。听着他怕死的声音,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但没有笑的时间,我又马上环视室内,虽然很暗,但室内有着大量的浓烟,怎么回事?还没有问,男人就回答了,

「一定是烟头点燃了吧?那些家伙总是乱扔!」

我也知道这里的卫生状况极差,所以完全没有起疑。

没有看见明火,但昏暗的地下室空气不流通,烟雾十分浓密,让我呛咳起来。

「快出去吧,把毛巾捂脸上。」

这时男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两条毛巾,一条捂在自己脸上,一条交给了我。

我知道火灾时的基本应对。毛巾是湿的,我点点头,也没多想就用湿毛巾捂住了口鼻。

走到门口后打开了门。

然后又来到能通往大街的外面那扇门,本来这扇门是一定要锁的,但现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我打开门,和男人一起出了地下室。到了能感受到新鲜空气的门外,我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吸入太多浓烟,应该不要紧吧。虽然有点意外,但之后要把这件事通知头目。总之先把男人看住吧。

但脑子这么想着,身体却缓缓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迟钝的大脑缓慢地想着,迷雾似乎侵入进了我的脑中,我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前方男人的鞋尖,贴在地上的脸颊感觉很冰冷,还被小石子刺痛着。

「啊啊你先躺一会儿吧。」

男人用冷静到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声音说道。

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后,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奋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烟头……」

我的周围都是短烟头,应该是拷问的那些人留下的吧。

「没错,」

男人也不装了,坦坦荡荡地回答了我,

「这里真是脏啊,烟头落得到处都是,算了,对我来说倒也方便了。」

「你……」

我语不成句地问道,

「……这是你设计的吗……?」

地上到处散落的烟头,

因为我知道这里很脏,所以完全没怀疑烟头不小心烧着了的话。

谁知那是谎话。

这只是男人利用散落的烟头熏出来的假象。

正因为这里是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密室,所以烟雾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或许其实并没有严重。

但烟雾姑且不论,为什么会感到那么困倦,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应该也没有受伤,一边疑惑着,眼睛一边徐徐闭上。

结果男人告诉了我答案,

「你知道吗?止痛药有安眠的成分哦。」

「……」

「你最好还是多读点书比较好哦小子。」

这句话辛也对我说过,瞬间觉得懊悔不已。

「那么,晚安。没事,没有火灾,只是我演出来的。你就安心睡吧。」

厚颜无耻的男人说完后,马上抛下我转身就走,不久后就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等一下……」

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缓缓叫道,但男人没有等,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这也是当然的。好不容易能逃,他不可能转头看我一眼。

就算回头看我,又怎么样?

在里面的时候看不见,但现在依然是晚上,这里的光线也很昏暗,男人恐怕也没在意,当然不知道我是谁了。

但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自嘲地在心里想着。

以为这样就能停下对方的脚步,不过是我的奢望罢了。

即使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提父子之情了。

就这么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公寓里的头目的房间里了。

在睡着的时候,脑子已经擅自理清了思绪。

那个男人已经逃跑了吧。

他骗了我。

说出一部分情报,让这边大意。

然后找准漏洞逃走。

而那个漏洞,就是我。

慌慌张张的以为男人要被烧死了,马上就疏忽大意。

帮男人打开门,还失去了意识。

男人拿着死皮赖脸要求我买给他的东西,反过来设计了我。故意混在烟酒里,不让我起疑心。

止痛药。

我买过很多次给他了。

大概是把止痛药全部融化了后,把给我的那块毛巾整块浸湿了吧。

然后还让我捂住口鼻。

就为了能逃出去。

我感到很可笑,不禁呵呵笑了两声。

男人明明算计到这个份上了,却依然不知道我是谁。

因为他不在乎。

我对他来说,恐怕就和路边的石子一样吧。

还是说就算知道了也没放在心上呢。

「你醒了吗?」

这时头目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我正趴倒在客厅地板上,背上压着一个组员,只能转动眼珠查看周围。

「你笑什么?」

「不是,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有什么想说的就趁现在说吧,等一下或许你就说不了了。」

头上脸上都湿着,不断滴下一粒粒水珠,看来是被泼了水才清醒的。水流到眼睛里,眼睛都痛起来。

「老大,这家伙原来是同伙吗?」

「不是的!」

辛的声音响起,我找起了她的身影。

「等等冯,这家伙一定是没关系的,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肯定是被骗了!」

「但人被他放走了是事实,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所以说是那个男人太狡猾了,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嘛!」

辛的声音难得显得那么焦急,在光芒四射的房间里,我只能看见她挡在我身前的背影。

「辛……」

「你闭嘴。」

辛也不回头看我一眼,只是盯着站在前面的头目说道。头目讽刺地说,

「不,应该让他说话吧?不让他把那个男人的去处交代出来的话,我可不会让他走哦。」

「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不一定。」

头目的声音没有愤怒,也没有急迫,和平时差不多。

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辛那么紧张的样子,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从我身前退开。

「那你查窃听器不就得了,让他去见那男人的你也有不对不是吗!不要把责任都推给一个外行人!」

「哼,伶牙俐齿的小鬼。」

「因为是事实,我没有说谎。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那么你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头目走近了一步,接近到了辛的跟前俯视她说,

「你哥身上根本找不到窃听器啊……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辛咬牙切齿地沉默了一下,又说道,

「……我的命你想拿就拿去啊。」

「不行。」

我依然趴在地上,只能抬起脸看着头目,

「我不知道那男人去哪了。」

「这要我怎么相信你呢?」

「就算我们是合伙,他也不可能告诉我这种人藏身之地的,我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那种价值。」

「你不是他儿子吗?」

「哼你以为他会在乎我这个儿子吗?」

他根本认不出我这个儿子。

就算认出来,或许他也不在乎吧。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只有血缘关系,就跟陌生人没两样,他连辛都抛弃了,又怎么会在乎我呢?

早就知道了,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受伤了。就算被他设计下药,也不过是预料之内的事。他就是那种物尽其用的性格,果然和辛很像啊,但他比辛还要狡猾无情。

明明知道他逃走后我不可能脱得了关系,他还是逃走了,这等于是让我代替他去死了。

他就是个只顾自己的男人,大概从一开始就清楚了。

比起难过和生气,更觉得空虚和无奈。水珠流进了眼睛里,我甩了一下头,眼睛很痛。

但就算我说的是真话,听起来也只像狡辩吧,现场没人说话,充满了冷酷无情的气氛。

这样下去我或许会代替那个男人被处刑吧。

真可笑,居然为了那种男人而死。

或许也是自作自受吧,因为对那种男人产生了同情心,疏忽大意了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明明没有感情的。

这就是血缘吗?

开什么玩笑。

「不过呢,窃听器和定位我都放在买给他的烟一起了,就不知道他发没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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