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吸血歌姬的登場曲》

  隨著我一步步逼近,那咆哮聲逐漸清晰——它不是持續性的聲響,而是規律而沉重的「呼吸」節奏。像某種機械正在甦醒,等待著入侵者步入它的領域。 


  拐過最後一段斜坡時,我看見了它。 


  那是一座沉沒於地底的廢墟工坊,中央立著一尊巨大的構造體。三對手臂交錯而立,全身由黑曜石與赤金組構而成,身軀呈現不對稱的設計,仿佛某種戰爭兵器與觀測儀器的融合體。它的胸口鑲著一顆裂痕累累的核心水晶,而整座空間都彷彿隨著那核心的閃爍而脈動。 


  「又是守衛型魔像嗎⋯⋯是說怎麼越往下走,遇到的都是無法吸血的存在啊⋯⋯」 


  彷彿聽見了我的低語,那構造體緩緩抬起頭——不,它沒有頭顱,只有一道刺眼的紅光自核心處噴出,直直射向我。 


  【入侵者發現——啟動強制排除。】 


  一聲如同裂金碎玉的轟鳴響起,魔像重重踏地,整個工坊地面劇烈震動! 


  「——來了!」 


  我叫出武器,月牙刃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紅弧線,拿穩後瞬間向前衝去。 


  我踩著殘破地面衝刺,碎石飛濺。然而魔像已然張開三對手臂,其中一隻從背後折疊展開,拖曳著猶如刃鋸與導管組合的長型武裝,向我橫掃而來! 


  我來不及正面硬擋,只能在半空強行轉身,讓身體側著貼地滑行,月牙刃順勢一劃,劃過魔像膝關節後方的接縫。 


  火星四濺,卻沒能斬穿。 


  「又是這麼硬的類型⋯⋯!」 


  還沒來得及站穩,一道紅光從天而降——魔像胸口核心微微旋轉,一發雷射瞬間落下,我幾乎是本能般閃過。 


  轟——! 


  強光撕裂視野,爆炸掀起的衝擊波仍將我整個人震飛出去,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最後重重砸進一塊斷裂的金屬支柱。胸口發悶,耳鳴如潮,我強忍著眩暈站起身,卻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捂⋯⋯總感覺都已經習慣發生這種事情了⋯⋯」 


  魔像踏步前行,彷彿整個空間都因它的前進而低鳴。每一步都牽動地脈,鐵質的骨架與魔力脈衝共鳴著,一邊積蓄能量,一邊強化核心護盾。從它那閃爍不定的赤紅光芒中,我知道下一擊若再不反擊,自己絕對撐不住。 


  只能用了嗎⋯⋯ 


  即便百般不情願,但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 


  「⋯⋯開演吧——夜之樂章。」 


  話語落下的瞬間,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天際彷彿被某種不可視的手撕裂,一輪暗紅色的月亮毫無預兆地升上了血色天幕,染紅了整片大地。那不是普通的月亮——而是劇場的聚光燈,是獻給歌姬的舞台燈光。 


  狂風驟起,伴隨著空氣中暴增的魔力,如同樂團調音般的聲響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下一瞬,音樂——磅礡的、淒美的、宛如命運交響的旋律,自虛空中奏響,席捲整個空間。 


  紅寶石般的裙襬在風中綻放,晚禮服閃耀著如星辰流動的光輝。每一根蕾絲、每一滴血紅寶石,彷彿都有生命地顫動,與心臟的節奏同步。 


  我站在原地,眼前的敵人已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壓迫場域震懾。 


  ——這不是單純的技能,也不是魔法。 


  這是登場。 


  這是屬於吸血歌姬的、無法回頭的開場序曲。 


  魔像彷彿失去了剛才的強勢,一瞬間所有機構全數停滯,那赤紅核心在劇場燈光般的月輝下閃爍不定,似乎無法解析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演出」。 


  「聽好了啊,這可不是什麼戰鬥技巧——這是舞台,是命運的支配。」 


  我緩緩抬手,指尖一顫,空氣中便響起一段短促的、仿若提琴擦弦的銳鳴。下一瞬,一道弧形音刃憑空而生,瞬間斬過魔像的護盾邊緣,在其表面留下一道宛如被旋律切割的光痕。 


  【錯誤——未知干擾源。正在重建判別模組——】 


  「⋯⋯太慢了喔。」 


  我腳步輕踏,如舞者般旋身而出,裙襬隨之翻飛。血色音符如蝶飛舞,月牙刃隨著音律在手中變幻成新的姿態,刀刃如弓弦般微微彎曲,閃耀著濃烈的魔力流光。 


  ——夜之樂章【第一樂段】:《赤月獨奏》。 


  我瞬間突進至魔像身前,揮下斬擊。 


  這一擊不只是力量的釋放,而是將旋律注入刃鋒之中的斬擊——刀鋒落下之處,甚至空氣都被壓縮,發出低沉如嗚咽的共鳴音。 


  轟然巨響中,魔像的一組手臂被整面斬飛,裂口處閃耀出火光與能量噴濺! 


  「接下來⋯⋯第二段。」 


  魔像猛然後退一步,巨大的身軀掀起風壓,試圖重新定位,卻被舞台的節奏強行拖入我的節拍中。 


  我緩緩抬手,彷彿指揮家即將落棒。 


  ——夜之樂章【第二樂段】:《血影雙奏》。 


  數道殘影在我身後炸裂開來,那是由音與血構成的「重疊斬擊」——每一道身影皆隨著音符一同斬下,與我動作同步。 


  魔像以其中兩臂交叉抵擋,護盾強行重構,但那紅光再次閃爍不穩,整體運算似乎無法對應這種「多軌交疊」的攻擊節奏。 


  我腳步不止,反手一撩,月牙刃再次翻轉,刃鋒劃出螺旋的符紋音軌,一口氣將核心護盾從側面撕開裂縫,赤紅光芒如失控般瘋狂脈動! 


  【警告——核心臨界——執行強制過載排除。】 


  魔像猛地張開殘存手臂,六個武裝節點同時亮起,無數能量針束朝我飛射而來! 


  我眯起眼,裙襬隨步伐高高掀起。 


  「來了嗎,那就——加快節奏吧。」 


  空氣中突然響起狂亂的鼓聲與暴烈的弦音,旋律進入瘋狂的第三樂段—— 


  ——夜之樂章【最終樂段】:《緋月終曲》。 


  那是一段失控的旋律。 


  不像前兩段那樣優雅或精緻,這一段如同從深淵中攀爬而出的悲鳴與怒吼,將一切束縛撕裂殆盡。血紅的月光彷彿落下了雨,滴落在我周圍,化作一道道旋轉的音刃結界。 


  我腳尖輕點地面,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我已化作一道血紅弧光,從魔像的視野盲區突入。它剛完成瞄準演算,所有針束一口氣射出,卻全數落空。 


  「——再見了,失敗的樂評家。」 


  我在半空翻身,月牙刃高高舉起,音與血、舞與殺意融為一體。整片劇場的旋律在這一刻凝聚成唯一的高音斬擊,自上而下斬入那裂痕累累的核心! 


  刃鋒落下之際,空氣中響起如同琴弦崩裂的尖嘯——那是劇終的信號。 


  魔像全身震顫,所有關節瘋狂震動,赤紅核心終於碎裂成數千道細微光塵,隨著崩解的結構一同散落。 


  轟然巨響中,它整體倒塌,重重跪地,碎片濺飛如失落的鐘聲。 


  我落地,微微喘息,裙襬在餘波中搖曳著。 


  「布幕落下。」 


  我主動解除了「夜之樂章」狀態,回歸日常模式。樂章就此終止,舞台燈熄滅,紅月緩緩隱去,世界歸於沉寂。 


  ⋯⋯⋯⋯ 


  「⋯⋯所以我才不想用這招啊!」 


  在這種狀態下,說出來的話總會莫名其妙地變成奇怪的語調,超級丟臉的啦! 


  我低頭看著還在微微顫抖的雙手,輕輕吐出一口氣,彷彿要把殘存的中二氣場也一併吐掉。 


  「什麼命運的支配、什麼布幕落下⋯⋯我剛剛到底在說什麼啊啊啊啊!」 


  雙手抱頭蹲下,整個人縮成一團,只差沒在地上打滾了。明明只是為了打倒那個魔像而已,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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