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遠征隊的成員都被統一安排在一間高級旅館中。
這是國家的安排,因為大部分人在王都沒有房子,而他們是為了授勳儀式而來,威瑟王國還沒有小氣到要他們自己解決住宿問題的程度。
此時已是下午,受勳儀式結束後,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正在做參加晚宴的準備。
遠征隊的大部分成員都沒有像樣的禮服,雖然早在授勳之前,他們就已經提前收到通知,知道會有一場晚宴,不過訂做一套禮服至少要一個月,還是趕不上。而且通知他們的人也說了,說這不是舞會,只是非正式的自助式晚宴而已,大家一起吃飯、社交、看演出,就是這樣而已。
關於晚宴的額外解釋讓遠征隊中的許多人鬆了一口氣,因為很多人都不會跳舞,尤其是冒險者們。
不過正式的服裝還是必須的,好在王都有一些專門的店鋪,可以租用服裝,只租一晚的話,意外的很便宜。
訂做禮服可是很貴的,就算做出來了也要反覆修改,直至合身。就算是最簡單的禮服,一個裁縫一個月能趕出來一套就不錯了,換句話說,一套禮服的價格,至少是一個裁縫的月薪。
接觸到上層社會的人,偶爾需要符合場合的裝束,但並非每個人都很有錢,能花錢訂做一年只會用到幾次的衣服,再說,也不能每次都穿同一套,所以這種店鋪就應運而生。
王都會出現有這樣的店鋪,也象徵著市民階級的地位正在不斷上升。
不過莫甘娜是不可能去租衣服的。
因為在她看來,那些衣服都不怎麼好看,而且不合身。
她早在與遠征隊接觸時就想過會有這種情況了,所以事先準備著行李,裡面放了換洗衣物。當然,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哪些衣服,所以她可以有恃無恐的穿儲物戒指中的那些時裝,到時候只要說是一開始就帶著的就行了。
「是出來歷練時,師父專門給我準備的哦」只要這樣說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師父,會給女弟子準備禮服,但準備了就是準備了,莫甘娜又不是師父,她怎麼知道。
不過......
「這件不行,這件嘛......也不行。」
在旅館的一間房間中,莫甘娜正赤裸著身體坐在床上,雪白的頭髮如薄紗般披在身上,
她抓起一件紅色的禮裙,放到身前比劃了一下,然後扔到一旁。
床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衣物,全部都是遊戲中的時裝。它們使用了大量高級材料製作,每一件的質感都很好,而且設計都是一流的,全是莫甘娜精挑細選的收藏,任何一件穿在莫甘娜身上,都能夠完美襯托出她的美麗。
然而,每一件穿在身上,給人的感覺都是不同的。
比如那件紅色的禮裙。那種鮮豔的紅色,以及絲綢般反光的材質,都會給人一種鮮血一般的感覺,搭配莫甘娜的白髮紅瞳,確實非常有視覺衝擊力,任何人會被深深吸引。
但如果給這種穿搭一個評語,那就是「魔性」。
如果是沒沒無聞,卻有能力有自信、能夠駕馭這套衣服的女人,倒是非常適合初次登場時穿,可以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但莫甘娜已經足夠受矚目,她不是很想要「魔性」這樣的評價,容易引起別人的提防心理。
「莫甘娜大人,這件如何呢?」
薇兒卡一直隨侍一旁,她拿起一件白色的紗裙,開口詢問。
「嗯......」
莫甘娜將那套裙子錄入快速換裝戒指,再將裙子收入儲物戒,然後發動快速換裝戒指。
一陣旋風包裹住莫甘娜的身軀,轉眼間,她就已經穿上那套裙子了。
莫甘娜來到穿衣鏡前,微微提起蓬鬆的薄紗裙擺。
「怎麼樣?」
「非常好看。」
薇兒卡稱讚道。
「妳的評價沒有參考價值呢,每次都說好看。」
「......因為莫甘娜大人穿什麼都好看。」
「因為不好看的衣服我是不會穿的呢。而且我的審美很好。」
莫甘娜在鏡子前轉動身體,讓裙擺跟著身體一起旋轉。
「嗯......這套不行。」
「不行嗎?」
「這件太『公主』了,過於唯美和夢幻,跟我想要營造的氣質不符。而且一身白會讓我的紅眼睛太顯眼,雖然本來就很顯眼。還有,妳也看到那個晚宴場地了吧,那個『日輪廳』。」
「是的。」
「那裡很亮呢,地板也是白色的。我要是穿這一身出場,站在那裡根本就是天然的反光板。以後別人回憶起我,只會想到一團白光,夢幻到快要消失......還是暗色系的好。」
「原來如此。那麼,這一件呢?」
薇兒卡拿起一套黑色的禮裙,那是一套有著大量蕾絲花邊的哥特蘿莉風的裙子。
「我穿那套,不會很像吸血鬼嗎?如果再拿一把陽傘就更像了。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吸血鬼是什麼形象。」
「唔......」
「如果總是被人聯想到吸血鬼就糟了,所以我要更新一下人設,我很討厭被當成吸血鬼......就這層意義上來說,故意穿成這樣,然後引誘別人來詢問,藉此帶出關於吸血鬼的話題也不錯呢。但是,討厭吸血鬼的人是不會穿這套的,跟人設不符。」
「那麼您打算穿什麼樣的呢?」
「太過可愛會被人小看,太過強大會被人忌憚,所以風格要在這之間抓個平衡,然後不要過於華麗,搶了其他大小姐的風頭,但也不能被小看。我們要做男人堆裡最可愛的女人,而不是單純的可愛女人,明白這個區別嗎?」
「呃......我不是很懂。」
「我想要成為英雄、勇者那一類的角色呢,所以要按照那種感覺來,不過,女勇者應該要穿什麼樣的禮服呢?可愛又帥氣,但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戒心,大概是這種感覺吧。但是又要足夠正式......褲裝就算了,那樣太男性化,沒有利用到美少女的優勢......」
就在這時,莫甘娜看到一套藍色的裝束,雖然是裙子,卻能令人聯想到名為「王子系」的風格。
「就決定是你了!」
在那之後,莫甘娜又替薇兒卡選了服裝。
那是為了薇兒卡侍女的身分而特別挑選的服裝,是一件不起眼的淡金色禮裙,雖然是樸素的設計,但材質本身足夠好,加上薇兒卡是個美人,因此顯得十分高雅。
若是站在月光下的清冷巷子裡,就會顯現出一種高貴的氣質,但是如果出現在金碧輝煌的舞廳,這個顏色就會與背景完美融合,成為容易被忽視的路人甲。
挑選衣服消耗掉了莫甘娜大量的腦力,使她不由得懷念起穿越前的時光——不管什麼場合,只要穿西裝就好了。
等兩個女孩終於準備妥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她們來到旅館大廳,發現有不少遠征隊的人已經等在那裡了,基本上,住在旅館的遠征隊成員全在這裡了。
冒險者們正在嘲笑彼此的打扮——莫甘娜看了也忍不住嘴角上揚,這些健壯的糙漢子塞在禮服裡面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彆扭。
看到莫甘娜與薇兒卡出現,其中一名男冒險者粗俗的吹了一聲口哨。
「喲,我們的榮譽騎士小姐下來了!」
以這一聲為訊號,大家都把頭轉了過來。
「喂,不要把氣氛搞的好像舞會一樣。」
莫甘娜吐了吐舌頭。
她跟薇兒卡正扶著樓梯的扶手下來,此時突然成了全場焦點,讓她有種壓軸登場的貴夫人的感覺。
「莫甘娜小姐!」
魔法師伊琳首先朝她打招呼。
伊琳穿了一件綠色的禮裙,樣式普通,材質一般,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
「禮服很合身嘛,而且顏色跟妳的頭髮很搭。」
「只是租來的衣服而已啦,為了找到合身的,挑了好久呢。比起這個,莫甘娜小姐的裙子也太漂亮了吧,薇兒卡小姐也是!」
「臨行前師父送我的,說什麼女孩子至少要有一條裙子......」
「哇,這麼好的師父我也想要!」
「那種傢伙有什麼好的。那個色老頭,肯定偷偷量過我的尺寸,不然這件衣服不可能這麼合身......」
莫甘娜做出了傲嬌一般的發言,不過她的臉上洋溢著驕傲又幸福的笑容,出賣了她的心聲。周圍的遠征隊員們見狀,紛紛向她投來關愛的眼神。
雖然是自己製造的情況,但莫甘娜有點應付不來這樣的眼神,趕緊換了個話題:「話說回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吧,我們要出發了嗎?」
「啊,這點的話不用擔心,會有馬車來接我們的。」
「原來如此。」
確實如此,總不可能讓他們自己找馬車,而且普通的馬車也進不了王宮。女士們都穿著裙子,必須把她們直接送到宴會大廳的門口才行,不然可是會相當麻煩的。
「對了,赫德里克教授呢?」
雖然來到威瑟王國後,赫德里克教授就有一大堆事要忙,平時根本看不到人影,不過他們在授勳儀式上才剛剛見過。
「教授先過去了,他在會場等我們。」
畢竟教授不住旅館,他在首都有房子。
這時,一位穿著軍禮服的衛兵走進大廳,告知他們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在旅館外邊,停了一整排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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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威瑟王國的王宮燈火通明,尖頂塔樓在月光下閃耀著莊嚴的光芒。
通過檢查後,載著遠征隊成員的馬車隊便緩緩駛過王宮正門,向日輪廳的方向前進。
會場前的廣場已經停了許多馬車,都是剛剛抵達的與會人士。每一輛馬車都非常豪華,不過有幾輛看起來獨樹一幟,以莫甘娜的審美來看,簡直醜弊了,不過識別度很高倒是真的。
馬車停了下來,一名衛兵躬身開門。莫甘娜第一個下車,一下來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她的禮服在月光下不怎麼顯眼,引人注意的是她的一頭白髮。
莫甘娜一眼就看到等在門口的赫德里克教授,他身穿一套看起來就很貴的學院風禮服,手持一柄象徵學者身份的銀杖,而他的夫人則陪伴在一旁。教授看起來是刻意等在這裡的,為的就是等會帶他們一起進場。
「嗨,教授,讓你久等了。」
「不久。你們來的剛剛好,晚宴還沒有開始,早來也沒有吃的。」
赫德里克教授擺擺手。
一旁的夫人則露出溫和的微笑:「妳今晚看起來真迷人,這件禮服很適合妳。」
在「海軍上將」號入港的時候,教授夫人就已經與莫甘娜見過面了,在那之後教授忙得團團轉,是夫人為莫甘娜安排下榻的地方。夫人今年才三十歲,比穿越前的莫甘娜還年輕兩歲,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總有種老媽子的氣息,好像很喜歡莫甘娜。
大概是十五歲少女的外表,激發了對方的母性吧,但說實話,這種人其實是莫甘娜最不會應付的類型。
那種純粹的善意搞的莫甘娜有些不自在,讓她的腦袋卡殼了一下。正常來說,她應該要一見面就想到誇讚對方的場面話。
「哦,嗯......你們......也穿的很氣派。教授看起來等下要演講似的。」
「演講不至於,不過我確實得致詞。」
赫德里克苦笑了一下。
「莫甘娜小姐,妳是授勳的榮譽騎士,也得致詞,想好該說什麼了嗎?」
「沒有問題。」
雖然是半正式場合,不用提前確認講稿,不過主辦方還是有派人來提前溝通過,提醒她可以說什麼,不能說什麼。
教授大概也猜到了,苦笑著搖搖頭:「唉,致詞之後才是重點,大概會有很多人找我說話,希望還能有空閒吃飯。」
就在這時,遠征隊的成員們也陸續來到門前。大家都身著正式服裝,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好像手都不知道該擺哪。
教授清點了一下人數,確認全員到齊,微微笑道:「諸位,你們才是今晚的主角,不用太過拘謹,陛下肯定不希望遠征隊的英雄餓著肚子回去。」
人群中傳來幾聲輕笑,赫德里克教授確定大家沒有那麼緊張了,便帶著眾人走進大廳。
日輪廳內金碧輝煌,彩色玻璃如同寶石一樣鑲嵌在白色的拱頂之上,數十盞水晶吊燈則灑下明亮的魔法光源。莫甘娜的禮服在柔和的光芒照耀下,初次展露不凡。
那是一套深藍色的禮服,與貴族大小姐們一大堆蕾絲花邊的繁複設計截然不同,上半身有著軍隊禮服一樣的設計,高領和黃銅雙排扣帶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而合身的剪裁則勾勒出少女身體的曲線。線條在腰下散開,形成美麗的裙擺,絲綢一般的特殊材質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竟映出了多種色澤,並且如同夜空一般包含著星星點點。
裙擺並沒有拖地,而是完整的露出了莫甘娜的腳踝。她穿著銀白色的靴子,腳踝以下是皮靴的樣式,而腳踝以上則化為羅馬涼鞋那樣的綁帶,在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延伸到膝下。
整套完美襯托出了少女的絕世容顏,同時又向眾人訴說著她絕非普通的柔弱少女。
莫甘娜對眾人投來的視線回以微笑,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
她沒有太在意別人的視線,而是觀察起會場,研究著大廳裡擺放的山珍海味——烤孔雀佐以香料、醬汁燉鹿肉、堆成小山的蜜漬水果,以及精緻的奶油糕點。廳內一側設有自助餐區,僕人來回穿梭,為賓客補充酒水。另一側,一支由琴師組成的樂團正在演奏輕快的弦樂,音符在空氣中流淌,為晚宴增添雅致氛圍。
賓客已陸續到場,貴族們身著錦緞禮服,佩戴寶石胸針,低聲交談。
國王卡爾德里安三世則端坐主位,他雖年邁但依然帶著一股威嚴氣勢。國王的身旁是身穿深紅色禮服的大王子賽弗瑞安,然後是穿藍色禮服的二王子瓦羅克,兩位王子搭配的都是白褲子和皮靴。
雷慕斯主教身披白色聖袍,手持金色權杖,他算是教會在威瑟王國的最高負責人了,此時正與幾位教會高層竊竊私語。
另一邊,貴族們隱約分成三堆,大概就是莫甘娜先前聽說過的三大派系吧。領頭的都是些老東西,最年輕的大概就是赫德里克教授的大哥了,不過也有五十好幾的樣子。
大家來到會場中央,赫德里克教授帶領大家向國王行禮,國王微笑點頭,示意他們入座。
然後就是負責主詞的王子行動了。
大王子賽弗瑞安起身,輕敲酒杯,清脆的聲響讓廳內安靜下來。他以洪亮的嗓音開場:「諸位貴賓,今晚我們齊聚王宮,慶祝遠征隊的凱旋。赫德里克教授的學識、莫甘娜女士的勇氣,以及教會的幫助,都讓王國更加輝煌。讓我們舉杯,為英雄與榮耀!」
賓客舉杯應和,莫甘娜也舉起高腳杯,喝一口葡萄酒,然後忍著想要吐出來的衝動嚥了下去。雖然莫甘娜對品酒沒研究,但就算她也嚐的出這酒不怎樣,都怪中世紀的釀酒技術不行。
王子說完國王說:「......遠征隊的成就證明了團結的力量。王室、教會、在座諸卿,當然還有赫德里克教授與遠征隊的各為,以及莫甘娜女士的仗義相助......」
國王說完主教說:「......教會為遠征隊的成功感到驕傲。我們的資助不僅是金錢,更是對信仰的承諾。莫甘娜女士,你的義舉彰顯了神聖的仁慈,教會期待與妳共創未來。」
大家都一口一個莫甘娜,看來威瑟王國的招攬意圖很明顯吶......
就是有點太明顯了,感覺有點不太對,這次宴會的主角是遠征隊,但是她在致詞中的佔比有點太高了,讓她有種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
教會也是,什麼「與妳共創未來」,這就是招攬。
國王相當於是在說「希望妳為國效力」,而教會則是「不想跟國王的話也可以來教會喔」。
與此同時,兩者都有一個潛台詞,那就是警告其他貴族,這人我們要了,別來搶。這樣就算莫甘娜拒絕了兩者的招攬,貴族們也不好搶她,否則就是在跟王室與教會作對。
嘖嘖......
這時,輪到赫德里克教授發言了,他站起身,略顯緊張地清了清嗓子:「尊敬的國王、王子殿下、主教閣下,遠征隊的成功離不開各方的支持。舊大陸充滿危險,若非莫甘娜女士和其侍女的幫助,我們或許已全軍覆沒。她們拯救遠征隊於危難之中,那場景至今難忘......」
教授繼續講述遠征中的見聞,如遺跡中的古老符文和未知的怪物等等,然後又誇了一把莫甘娜。
最後,賽弗瑞安請莫甘娜致詞。
廳內目光齊聚,她緩緩起身,紅色眼眸掃過全場,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尊敬的陛下、殿下、主教大人,以及在座的各位貴族與學者,感謝您們的厚愛與肯定。能夠為遠征隊盡一份心力,並見證他們的勇氣與智慧,對我而言是莫大的榮幸。作為一名旅者,我珍視自由與探索的機會,同時也期盼能與威瑟王國的各位建立深厚的友誼。未來,若有我能相助之處,定當竭誠以赴。」
這是滴水不漏的發言。既不想這麼快被招攬,但又不把話說死。
莫甘娜發言完畢,國王微笑點頭,賽弗瑞安順勢宣布:「接下來就請各位享用晚宴,自由交談,欣賞音樂!」
賓客紛紛走向自助餐區,僕人端來新鮮的烤鴨和香草燉魚,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香氣。
發言結束的莫甘娜放鬆了下來,正式的部分已經結束了,她毫不客氣地拿了一盤烤孔雀——她可從來沒有吃過孔雀呢!
而可憐的赫德里克教授則被幾位貴族圍住,談論著遠征的見聞,大概沒機會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