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成了一个滚烫的烙印,将我所有的冷静与自持烧成灰烬。
我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一直以来紧绷的堤坝,彻底崩塌。
我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无坚不摧的表情。
我俯下身,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然后,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月汐……对不起……」
我重复着这句毫无意义的话,温热的眼泪浸湿了她的皮肤。
她没有说话。
只是闭上了眼,用脸颊蹭着我的头发。
然后,她用那只没有抓住我手腕的手,轻轻地抬起了我埋在她颈窝里的脸。
我被迫对上她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憎恶。只有一片浸透了悲伤的,温柔的湖水。
「……月汐?」我的声音在颤抖。
她没有回答。
只是微微倾身,用她那冰凉的、柔软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这是一个封印。
一个告诉我「不要再道歉了」的,无声的封印。
我心中被压抑许久的,那些名为「爱」与「罪」的怪物,奔涌而出。
我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医生。不再是那个没有心的「园丁」。
我只是一个,终于被允许去爱,也终于被允许去忏悔的人。
我回应了这个吻。
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
然后,我用舌尖撬开她的齿关,探了进去。
我尝不到任何味道。
只有湿滑的、柔软的触感。
我能感觉到她的舌头,笨拙地回应着我,与我的纠缠在一起。
我们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津液。
我将我的一切,我的罪,我的腐烂,我的痛苦,都通过这个吻,渡给她。
而她,全盘接收。
在这个唇缝相触的距离,我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狼狈、脆弱、却又完整的倒影。
末日精神病正在夺走我的,我们的一切。
或许很快,就会像那些疯子一样,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但是,至少在忘记之前。
至少,我想记住她。用我这正在失灵的触觉,将她刻进我的骨髓里。
我像一个初生的孩童,又像一个失明的学者。
用嘴唇和指尖,贪婪而又敬畏地,重新认识着她的身体。
顺着她的下颌线一路向下亲吻……
有些用力。
触觉正在迟钝,必须用上一点力道,才能勉强感受她皮肤的纹理和温度。
这残缺的感官,反而让每一次接触都带上了孤注一掷的意味。
我将脸颊贴在她的锁骨上,声音里带着挫败感:「……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臂轻轻环住了我的脖颈。
然后,她引导着我的手,覆上她自己的心口。
隔着单薄的皮肤,我感觉到了一阵清晰的、有力的搏动。
砰。砰。砰。
她的心跳在对我说:
「没关系。我帮你感觉。」
于是我继续宣泄着这堵不住的情感。
肆意利用她对我的信任与放任。
我的吻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能感觉轻微的颤动。
我将脸埋下去,埋进那片腿心的柔软之间。闻不到任何气味,也尝不到任何味道。
只有湿润与温热。
生命在绝境中依旧分泌出的、最原始的蜜露。
我想把自己的一切,都通过这个动作传递过去。
我的舌尖笨拙而又虔诚地探寻着。
我能感到身下的她,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喉间溢出一声被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我的动作因此变得更加轻柔。用双臂环住她的腰。
接近她的更深处,仿佛要将两人之间最后的空隙尽数填满。
她的喘息声变得不再连贯,破碎的呻吟里夹杂着词句。
「鹿鹿……我看见了……好亮……到处都是……」
我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迷离的双眼。
「我在。」
强烈的痉挛。
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
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呻吟。
而我,也感受到了一种……
就算下一秒死去也心满意足的,幸福。
◇◆◇
幻觉依然存在。
我的感官在欺骗我。
但没关系。
当鹿鹿在我怀里,流着泪不停道歉的时候。
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抬起她的脸。
她那双总是像死水一样平静的眼睛,此刻却因为泪水而变得破碎。
我凑过去,用我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嘴唇上。
我尝不到她的味道。我的味觉大概也快消失了。
但我能感觉到。
感觉到她渡过来的,那份属于她的,冰冷。
我用尽全力回应着她。
仿佛这样,就能将我的温暖,我的心跳,我的一切,都分给她一半。
如果你的罪,你的痛苦是毒药,那就让我们一起服下。
我感觉到她的吻在下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
我听见她的低语:「……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你……」
这个傻瓜。
我环住她的脖颈,拉过她那只冰冷而颤抖的手,按在我的心口。
砰。砰。砰。
鹿鹿,你感觉到了吗?
它在为你而跳。
然后,她的吻,落在了我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我能感觉到她的笨拙,和那份想要将我吞噬殆尽的虔诚。
夹在在欲望之中的,是某种更深沉、更悲伤的东西。
我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喉间溢出不受控制的呜咽。
所有的幻觉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真实的烟火。
哀嚎的怪物,破碎的天空,蠕动的肉块……它们变成了绚烂的、燃烧的星云。
粉色的,蓝色的。
是那首歌里的星云。
我看见了。
鹿鹿的眼睛里,映着一片白光。
也映着我闪着泪光、潮湿、正在分崩离析的脸。
「我在。」她轻轻抬头与我对视。
于是,我放心地,彻底地,碎掉了。
当一切平息,我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鹿鹿将我拥入怀中。
我们只是在这片废墟之中,像两只相互取暖的、受伤的小动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问了一个无比悲伤的问题:「月汐,你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我愣了一下。
随即在她的怀里,终于露出了一个无比柔软的、满足的笑容。
我凑到她的耳边,像在分享一个全世界最甜美的秘密。
「是黄桃罐头的味道,」我说,「很甜,很甜。」
是你给我的,那个奇迹的味道。
希望与你分享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