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祥的黑

半夜被尿意弄醒時,他半睜著眼對眼前一堵厚實的牆壁發呆。

不對啊...牆壁應該沒這麼光滑?想著想著他伸手摸了上去,那堵牆非但不堅硬,還有點彈性,他疑惑地用手指戳了幾下,思考這是什麼東西。

「...你再摸下去信不信我襲擊你?」

契諾瓦的聲音突然從頭頂上傳來,他渾身一頓,腦袋瞬間就清醒了。

「唔哇!」他第一反應就是推開對方,發現推不開後才遲鈍地發覺自己跟契諾瓦被一條毯子裹在一起,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鑽了出來,立刻遠離那個剛才被他當成牆壁的傢伙。

「你、你為什麼抱著我睡啊?」他睡前明明堅定否決了契諾瓦『睡在一起』的提議所以是自己一個人睡的,什麼時候被包成這樣子他竟然完全沒感覺?

被指著鼻子質問的契諾瓦坐起身,眼神依然像平時一般尖銳,完全不像是剛從睡眠中醒過來的人。

「荒漠中日夜溫差很大,你這小身板一副病弱的樣子,我可不希望隨隨便便就被拖著死了。」

「別小看流浪街頭的孤兒啊!這點溫差就病死的話我早就不知道死幾次了!」他氣得跳腳怒道,完全沒發現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不光彩的過去。

見他一副氣惱的樣子,原本微張開嘴似乎準備說些什麼的契諾瓦,把話又吞了回去,眼神也撇向一邊,他一看火氣就忍不住冒了上來,很想對對方說些什麼,只是在腦內苦思許久後發現自己實在想不到這種時候應該說的話,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作罷。

把頭撇向一邊,發現伊里坐在火堆旁,和他對上視線後笑了笑,把食指貼在嘴唇前方,用下巴朝身旁還在睡覺的塔倫指了下。

「雖然他睡得很沉應該不會輕易被吵醒,但還是小聲一點喔,要是不小心吵醒什麼別的東西就不妙了。」

「啊...抱歉。」

被伊里一提醒,他趕緊降低音量,一邊想著那個『別的東西』是指什麼,一邊遠離火堆走到靠近岩壁的地方,解開褲子腰帶準備解決生理需求時,因為突然感覺到奇怪的視線而停止動作,結果轉頭一看就被無聲無息來到身後的契諾瓦給嚇了很大一跳,差點連尿意都被嚇回去了。

「不要離我太遠。」無視他受到驚嚇的反應,契諾瓦一臉平淡道。

「我只是來尿個尿會發生什麼事?話說你不要一聲不響走到別人背後啊!真的會被你嚇死!」他沒好氣怒道,一不小心又大聲講話,想到塔倫還在睡,連忙朝那邊看過去,確認沒有吵醒對方才鬆了口氣,然後才又把視線拉回來。

「你先走開啦!我尿個尿就回去。」他說,這次有記得壓低聲音了。

「睡覺和上廁所是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如果搭檔是契的確不用跟這麼近,但你基本上就是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傢伙,不得不如此。」契諾瓦義正詞嚴道,非但不離他遠一點反而直接站到他旁邊來了。

「唔......」

儘管很想反駁,但他知道契諾瓦說的是對的,而且這個頑固的傢伙大概是怎麼說都不肯離遠一點了,他也只好妥協,反正都是男的其實也不需要太介意。

於是他盡量當作身邊沒有人在,快速拉開褲子解決生理需求,內急得到舒緩實在令人不由得放鬆下來,他呼了口氣,正準備把褲子穿好時,卻瞥見距離他約三步遠的地面突然不自然地隆起,下一秒,一隻小獸用爪子撥開砂石鑽了出來,豆子般的黑眼珠朝他這邊看。

這是那個叫...沙鼠的吧?居然連這裡都有,似乎分布很廣...話說幸好這小傢伙不是從他對著尿尿的地方鑽出來,否則就有點對不起牠了。

正為自己這次沒有再被嚇到感到有點得意,耳邊突然有什麼「嗖」的一聲,就見一把短刀直直插上那隻小獸的額頭正中央,發出一道尖銳的叫聲後從土裡鑽出來的半截身體便歪歪的倒向一旁,再也不動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他看著顯然已經掛掉的小獸呆愣三秒,直到契諾瓦走過去將短刀從小獸額頭上拔起回收他才回過神來。

「你、你殺牠幹嘛?不是說牠沒有攻擊性嗎?」

把刀收起後原本打算直接走開的契諾瓦聽到他的疑問,停住腳步沉默半晌後突然蹲下,竟伸手抓住那隻小獸的頭把整隻從地下拖了出來,拿到目瞪口呆的他面前晃了晃。

「這是棘鼠,會攻擊人的,跟沙鼠長得很像,不過這種尾巴上有刺,沙鼠沒有,好好記住要怎麼分辨。」契諾瓦指著在半空中搖晃的細長尾巴上的刺向他解釋道,不過這種解釋有跟沒有差不多。

「牠都是頭先出來的,是要怎麼看牠尾巴上有沒有刺啊?」他一臉為難道。

「這個有殺氣。」

「......」

他覺得自己跟契約一族的有代溝絕對不是因為他很無知的緣故。

「唔嗯...怎麼了啊...」稍早之前因為被抱著睡覺而和契諾瓦大小聲時都沒被吵醒的塔倫,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咕噥著爬了起來。「有東西來了嗎?我感覺到殺氣...」

「......」

為什麼沒被聲音吵醒,卻因為那種不知所以的東西醒來啊!

總覺得跟這幾個人待在一起越久,就越覺得以前因為被人說是怪物而耿耿於懷的自己好蠢。

「剛剛來了一隻棘鼠,已經被契諾瓦解決了。」伊里回答了塔倫的提問。

「喔喔原來如此,所以上面那個是被血腥味引來的啊~」塔倫說道,伸伸懶腰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正要走回火堆旁,聽到塔倫的話後抬起頭看向上面,但什麼都沒看到,便向應該明白塔倫意思的契諾瓦投去詢問的目光。

就見契諾瓦手裡還抓著那隻棘鼠的屍體,和他對上目光後,突然甩手朝上空將屍體扔了出去。

「欸?你幹嘛...」視線跟著那隻棘鼠移向高空,就在那個小東西越飛越高、快離開火光能照到的範圍進入一片漆黑前,某種巨大的東西突然從岩壁頂端的方向衝出,一捕獲那隻棘鼠屍體又立刻縮回了岩壁之後,過程只是一瞬間的事。

他在愣住片刻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衝去契諾瓦身邊,雖然關係還不怎麼好但最讓人有安全感的不可否認還是這傢伙。

「那、那是什麼?超級大啊!」他有些激動地拽著契諾瓦的衣角問道,雖然因為太暗了看不清楚,但從那個距離和影子的面積判斷,可以肯定那個把棘鼠屍體帶走的東西一定很大,至少比一個成年男性還要大。

契諾瓦低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回答。「那是法瑪,又叫沙翼族,一種以岩山作為聚居地的飛行生物,肉食性的,所以才叫你不要離我太遠,你看起來就很弱,要是落單肯定會被攻擊。」

「既然岩山這麼危險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紮營?」他一臉驚悚道,連被說了看起來很弱都忘了反駁幾句。

「入夜後的石礫荒漠不論哪裡都很危險,岩山還算好了,法瑪的夜間視力很差,天黑之後通常都在睡覺,大概是被你的大呼小叫吵醒的。」

「......」

結果那個竟然是他引來的嗎?不過這種情報是不是應該早一點告訴他啊!

回想起來,逃離伊勒底的那天晚上他獨自一人跑進石礫荒漠中,竟然還能活著,簡直奇蹟啊。

雖然身處危機四伏的荒漠中,但從契諾瓦等人的態度看來,這一切對他們而言似乎都是相當稀鬆平常的事,會這麼大驚小怪的就只有他一個而已...也許契約一族的本領比他想像中還要更高出許多,安全方面大概不用太過擔心吧?契諾瓦之前也說了「有我在沒人能動你一根汗毛」這種話,本來還以為那多少是有些自負誇大的說詞,現在比較能夠相信了。

但是他們三個再怎麼強,他是最弱小的那個這點一樣沒變,為了生命安全著想,果然還是不要逞強乖乖待在他們附近比較好。

有了這個認知後,原本都是契諾瓦主動靠過來,現在換他自動跟在契諾瓦五步距離內的位置。

契諾瓦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走回火堆旁蹲下身,動手收拾起睡覺用的墊布,見伊里和塔倫也開始收拾,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咦?為什麼開始收了?難不成現在就要出發?」他看著仍一片漆黑的天空,不是說入夜的荒漠很危險嗎?為何他們一副已經準備上路的樣子?

「等全部收拾好差不多就要迎來清晨囉!只要一點微亮對我們來說就完全足夠了,趁著溫度還沒升高前的這段時間趕路效率最高喔~」塔倫在向他解釋的同時依舊麻利地收拾著,手腳很快似乎是契約一族的共通點。

就算是塔倫這樣的小孩子速度也不比另外兩個慢,到底是怎樣的生長環境才能培育出這麼厲害的小孩啊?他忍不住好奇。

雖然想幫忙,但總覺得幫忙也只是給他們添亂而已,只好有些抱歉地待在一旁看他們收拾,等到收拾告一段落,天色真的比方才稍微明亮了一點,但是真的就只是一點,這個能見度對他來說還是跟伸手不見五指沒多大差別。

「真的要出發了嗎?可是這麼暗我看不清腳下...」伊里剛把火滅了,突然陷入黑暗中讓他忍不住有點慌,趕緊提醒一下那三個規格外的傢伙他只是個普通人這件事。

「我揹你,上來。」契諾瓦的聲音在身前響起,同時手腕也被拉過,搭在一個寬闊的肩膀上,讓他愣了很大一下。

「等、你要揹著我趕路?我自己走...」

「不是連路都看不清楚嗎?更何況你以為自己的腳程追得上我們三個嗎?」契諾瓦打斷他的話道。

「夜,忍耐一下吧,清晨這段時間趕路是最有效率的,為了早日讓你恢復引水能力,我們必須加緊腳步。」

見他很是為難的樣子,伊里也來勸說道,一聽到趕路是為了要盡早恢復他身為藍的能力他就立刻投降了。

沒錯啊,現在可不是要面子的時候,想想那麼多因為缺水而苦的人們,像個孩子被人揹在身後什麼的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你了。」

下定決心後,他爬上契諾瓦的背,把手環住對方的脖子,夾住腰部的雙腿還被往上抬了下,契諾瓦站起身確認他有穩穩地掛在自己背上後,朝伊里和塔倫招呼一聲,便邁開腳步往在他看來還很漆黑的前方奔馳而出。

「───!」

明明稍微給自己做了點心理建設,這樣的奔馳速度還是超出預料太多,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發出驚呼,耳邊呼嘯的風聲過於張狂,讓他忍不住緊緊閉上雙眼。

這什麼見鬼的速度啊!這真的是跟他一樣長著兩條腿的人能跑出的速度嗎?

在腦內大喊著吐槽,因為擔心咬到舌頭所以連牙關都緊緊閉著,經過一段時間後,雖然耳邊呼嘯的風聲依然可怕,但稍微冷靜下來的他此時才發覺顛簸沒有原本以為的那麼劇烈,反而該說這樣的速度卻只有這點程度的晃動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緊閉的雙眼微微打開一條縫,撲面而來的風讓他皺起眉頭眨了好幾下眼,契諾瓦的髮絲不停甩在他臉上感覺很癢,歪過頭避開擾亂的髮絲試著睜開眼睛,呈現在眼前的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景色。

微微泛白的天空下,大地在遙遠的前方鋪展開來,除了高矮不一的岩石群外,原本只有細沙和碎石的地面出現了零散分布的植物,和之前看過的那種枝葉肥厚的植物不同,是一種主幹粗壯、枝幹還往下延伸出無數分枝的樹木,雖然樹葉不太茂密,高度也不高,但確確實實是能稱得上『大樹』的樹,跟以前鎮上的細瘦樹木完全不同,看上去生命力也還算旺盛。

「這裡竟然有這麼多大樹...為什麼?這附近有湖泊嗎?」照理說大樹能生長的地方一定有水源,否則在這荒漠中早枯死了,但他放眼望去卻不見水源在哪。

「附近有一片綠洲,被岩山包圍住從這邊看不到。」前方傳來契諾瓦被風吹得有些模糊的聲音,明明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在奔跑卻還能這麼平穩地跟他說話,實在很了不起,但讓他吃驚的不是那點。

「綠洲!是那個傳說中水很多、樹也很多的綠洲嗎?」他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

「是那個綠洲沒錯,不過沒想到你會這麼驚訝。」跑在旁邊的伊里見他一臉激動,笑了笑道。

「說什麼傳說中的也太誇張啦~綠洲雖然數量不多,但是也沒少到成為傳說級的程度吧?」塔倫一副他太過大驚小怪的樣子道。

「因、因為我聽說綠洲的位置很隱蔽,我以前待過的鎮上還不曾有人見過啊...」感覺自己跟他們比起來就好像鄉巴佬一樣(雖然的確如此),忍不住有點臉紅。

「說隱蔽也沒錯啦~本來就是刻意選在不容易被發現的...」

「塔倫!」

塔倫話說到一半時,伊里突然用低了一階的聲音喊了他的名字,塔倫立刻摀住自己的嘴一副糟糕的表情,還朝他這邊瞥了眼,一跟他對上視線就趕緊把頭撇開。

...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事情嗎?

突然沉默下來,氣氛有些尷尬,他其實並不覺得伊里他們任何事都得對他說明清楚,但這麼明顯的隱瞞感覺果然還是怪怪的......

一瞬間腦袋裡閃過某個念頭───如果他偷偷詢問契諾瓦,感覺他似乎會告訴他。

...不,不可能吧?連伊里都打算對他隱瞞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契諾瓦怎麼可能會輕易鬆口,他是打哪來的自信啊?明明他們連信賴關係都還沒建立起來,之前有問題想問時他也很懷疑契諾瓦會不會回答,怎麼才過沒多久就覺得契諾瓦應該會好好回答他的問題?

...大概是看到契諾瓦為了避免做出令他反感的發言,好幾次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給吞回去的樣子,讓他切實感覺到契諾瓦是真的對他很重視...雖然不用被冷言冷語很好,但是這樣刻意壓抑自己個性的行為並不是他所希望的,既然他們將來還會在一起很長很長的時間,果然能夠自然相處是最好的吧。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契諾瓦表達自己的意思,明明之前才給他烙下一記警告,現在又要他不用在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完全就是單方面的任性啊!

跟人相處什麼的真是好困難...他頭痛地想著,無意間視線停留在旁邊奔跑著的塔倫身上,手腕處纏繞著的繃帶,盯著看了一會兒後,又將視線拉到跑在另一邊的伊里,同樣的位置也纏繞著繃帶。

契諾瓦也是...回想起來,在契約一族那邊時似乎也有看到不少人纏繃帶,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在他陷入思考時,地平線那端射來了第一道曙光,大地一下子明亮起來,在陽光照射下,零散生長的大樹葉片閃爍著晶亮的光彩,看起來有些夢幻。

他正因為這番光景而驚嘆著,上空突然有什麼飛過,旋起的氣流帶來一堆沙,雖然他立刻就閉上眼睛卻還是吃了一嘴沙子,在氣旋消停後他呸呸呸地趕緊把吃進嘴裡的沙吐掉。

「搞什麼啊這陣風...」

他有點氣惱地抱怨到一半時停了下來,就見空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飛行獸,磚紅色的身軀大約是兩個成年人的長度,粗壯的兩隻腳各有三根利爪,大大展開的雙翼前端還有兩隻前爪,每一次振翅都會襲來一陣風壓,金色的大眼骨碌碌地轉向他們,一副蓄勢待發想朝下撲來的模樣,顯然是盯上他們了。

「那、那個是不是不太妙啊?」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野獸,他有些發懵地抱緊契諾瓦的脖子。

「那就是法瑪。」契諾瓦簡短說明道,連看都不看上空那大傢伙一眼,兀自奔跑著。

「你是說那個肉食性的飛行獸?那不是糟糕了嗎?牠盯著我們看耶!」見契諾瓦連頭都不抬一下,不知道是真的很有自信還是想耍帥,他實在有點沒底,畢竟他還沒親眼見識過契諾瓦的本領,只希望契諾瓦不要因為太小看對手而出什麼意外。

「大型的法瑪應該有察覺對手實力的本能,照理說不會笨到拿我們當目標,大概是真的餓到不行了,真可憐。」伊里朝那隻盯上他們的法瑪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趴在契諾瓦的背上一愣一愣的...這些人是真不把這麼巨大的飛行獸看在眼裡啊!

「餓昏頭了嗎?的確很可憐啊,那就不殺牠了,我嚇嚇牠就好~」

這麼說著的塔倫一邊奔跑一邊把手腕上的繃帶拆掉,失去繃帶遮掩的皮膚上露出黑色的圖騰紋路。

...刺青?纏繃帶就是為了遮住這個嗎?

為什麼要刻意遮住呢?難道那個圖騰有什麼特殊意義?

他盯著塔倫手上的刺青看,大概是因為在奔跑中的關係,總覺得那個刺青似乎動了起來。

......咦?怎麼感覺...好像真的在動?

應該是他眼花了吧?刺青怎麼可能會動......不不不───真的動了啊!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塔倫手腕上的刺青不但動了,甚至從皮膚上剝離浮空飄了起來,並且形態迅速轉變擴大,像是有生命般,瀰漫著不祥氣息的黑色圖騰像隻巨大的鳥在空中展開雙翼,像是在和法瑪比拼般變得比牠更加巨大,相較之下法瑪突然可愛了許多。

受到驚嚇的法瑪發出一道尖啼後落荒而逃,那個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圖騰逐漸縮小,最後又回到塔倫的手腕上,恢復原本的樣子,而塔倫則像個沒事人般再度把繃帶纏回去。

...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那個見鬼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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