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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考試後與西野實沢去電影院「約會」,卻被告白了。


人物提要:

健樹小弟= 琉璃宮健樹,蓮華同父異母的弟弟,現讀小六

西野君/ 實沢騎士/ 騎士同學/ 騎士大人= 西野實沢,蓮華的兒時玩伴

蘋果醬/ 哈哈君/ 百戀同學= 百戀林檎,蓮華的網友,現為同班同學,明德特招生

森結菜= 森結菜,1A班活動委員,不喜歡蓮華

大神= 大神圓文,蓮華的現充朋友

黑卡蒂= 星野佳琳,蓮華的前中二朋友

鬼明= 鬼明凜悠,蓮華的朋友,歡愉社副社長


拌醬/ 蒲之介同學= 蒲之介半絳,明德新入生美男子

可奈/ 上鳴同學= 上鳴可奈,黛理的朋友,組了一個名為COCOA的樂團

眼鏡兄/ 鈴木同學/ 小實= 鈴木大實,時常監察蓮華的風紀委員

羽毛小弟/ 小羽= 寶琢雛羽,寶琢兄弟中的小弟

寶琢/ 千鳥哥= 寶琢千鳥,寶琢兄弟中的大哥

瑪莉亞= 瑪莉亞・史密夫,蓮華的朋友

阿方索= 阿方索・德・波吉亞,蓮華和帝椿陽的朋友




我專心致志鉤著手中的鯨魚玩偶,讓自己沒有空閒時間被其他事物佔據心神。特別是實沢騎士今天有意無意迴避我的行為,還有星期天過分側漏帥氣的表現。


啊,穿錯位子了,得拆線。一心果然不能二用。


今天早上醒來時我那紊亂的心已經平撫。倘若再亂下去那我會心律不正,恐怕得去看醫生。我可不想在例行檢查以外的時間看到醫生的臉。俗話說,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我是不是該每天咬一口蘋果醬的臉頰才能減少注意力飄忽或心神煩躁的問題?雖然只是想想而已,但我的思想貌似在走下坡。青春期的浮躁嗎?不會吧。


回到正題上!挑剔的我左思右想,還是認為自己得鄭重謝過實沢騎士的喜愛之情,並表示自己昨天過得很愉快。這是事實,總不能說違心的話。


只可惜,事與願違,今天居然完全逮不到騎士同學。到1D班找不到他,在路上直接攔下他,卻被他以朋友或學生會急召為由溜走。無語啊,昨天神氣地玩弄我少女心的騎士同學今天怎麼變成忍者到處遁形了?


偏偏路過的阿方索還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看著我被實沢騎士拋下,問我約會如何。甚麼約會啊......我故作生氣以掩飾自己臉紅的原因。


【但是,和喜歡自己的人一起出外不就是約會嗎?】


……太有道理了。我差點兒就譏諷著回答「那我們下次去約會吧」。好險啊。


唉......還是別想了,腦子發疼。我滿意地把大功告成的鯨魚玩偶舉到燈光下,帶著它走向客廳給正在餵食金魚們的健樹小弟觀賞。他眯起眼睛,崇拜地笑著看向我。


「哇~蓮華大姐好厲害!原來你喜歡果然翁啊!」

註:果然翁,精靈寶可夢中的虛構角色,據說原型來自喜劇演員林家三平的招牌動作「就是這樣,夫人」,因此蓮華下面如此吐槽了。


就是這樣,健樹小弟~你怎麼能這麼聰明?


「不對,這是鯨魚!藍鯨!智慧的代表!」


像我一樣,是智慧與睿智的化身。


「但你不是自稱孤獨一匹狼嗎?為甚麼做鯨魚?」


你的問題非常有深度,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適合成為化石發掘人員,挖得越深越好......但請不要把我邊緣的黑歷史血淋淋地挖出來,那些東西見光即死。小弟,對大姐頭不是該放尊重點嗎?


他拍走手上微不可察的食物碎屑,遲疑不決地問。


「那個,姐姐大人,我有事想問你。鹽谷哥哥邀請我一起去郵輪旅行...那個,請問,我能去嗎?」


鹽谷疊浪打算把這打造成豪華郵輪派對嗎。沉沒的先兆...不不不,自打嘴巴!


「這不是該問父親大人嗎?既然是鹽谷君親自邀請你,你也無需徵求我的意見。想去便去吧。」


他綻放出大大的笑容,撲到我的身上抱住我。健樹小弟,你比起小時候可是長高不少,而且還變重許多,所以放過我吧。姐弟情深的戲碼就免了。


「太好了!姐姐萬歲,最喜歡姐姐了!」


別喊了,我會害羞的。


「咳哼。你還得問父親大人啊。」


「已經問了,媽...媽也同意了。爹...爸爸的意見不重要。」


他是你的監護人,怎麼就不重要了!


「不過郵輪上大部分都是年級較大的孩子,所以你可以邀請健治小弟還有桂伊子小妹去陪你作伴。我想鹽谷家不會介意的。」


他雙眼發直難以理解地看著我。


「為甚麼要邀請桂伊子?」


因為你姐姐我是戀愛關係促進大使。他還沒說完,連珠炮發繼續追問。


「這麼說姐姐你會邀請異性去玩嗎?姐姐難道你有在意的人了?難道是我認識的人?」


小孩子的問題真令人無所適從,不,是厭煩。我扯出假笑,手指收屈彈向他的額頭。


「我不會邀請任何人。」


因為疊浪君已經邀請了。


「還有,我在問你呢,怎麼反倒是你回問我了?」


他誇張地嘆氣,頭頭是道地分析。


「姐姐,你不用隱瞞我的,我不是...爸爸,我不反對你找一個伴侶陪你度過一輩子的!」


健樹小弟!?


「姐姐,你知道嗎?獨居老人很多時候,在家裡受傷也苦無求救方法,有時候就連死在家裡,也沒人知道。」


這又是你從學校聽來的!?你那所學校是怎麼回事?教導小學生的知識還真是貼近生活。他一臉掙扎地繼續說。


「我不想姐姐你變成那樣!所以你得找一位可以陪伴你的伴侶啊!當然,你也可以依靠我!但我遲早會成...呃,成家立室?所以你還是得找一個伴侶。」


這是甚麼跳躍性思維?我才高中怎麼就預判我會年老獨居!?健樹小弟,你這目光放得過分長遠,我這種目光短淺急功近利的愚者果然得望其項背。他還在絮絮叨叨個不停。


「姐姐得找個適合你的,最好是身體強壯,無病無痛,到了老年也仍能背起姐姐跑到醫院的。嗯!像阿巍哥哥那樣!」


我說救護車呢!?還有你要從何得知對方年級大了身體仍然健壯啊!甚至還提出了真實人物作例子?幸好阿巍不在這裏,否則他會一臉嫌棄地裝吐。


「還有...」「啊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弟弟~真是為姐姐著想的好弟弟~哎呀!看這是甚麼時間了,我先回房間準備睡覺,你也早點休息吧!」


我落荒而逃。沒想到居然鬥不過自己的弟弟,兩輩子裡弟弟都是我的剋星嗎?趁此機會,不如回到自己無憂無慮的高級公寓住吧。健樹小弟就沒別的事可以忙嗎?像是考慮來年選擇哪所學校之類的。喔不,不要來明德,我預見到他會以雷射眼掃視我身旁的所有同學。


還有,我的...粉絲團,會被家人察覺啊!當務之急,果然是解散我的...親衛隊!


話說如此,我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始解散。讓他們不再喜歡我?對我熱情冷卻?我不忍心做出讓他們失望的事。他們的支持在我對抗西海的未來是極其有效的手段。


唉,怎麼事事皆不如意。


第二天回到學校,我成功與實沢騎士對話。他對我的回絕彷彿不怎麼意外,但仍露出落寞的苦笑。


我究竟在堅持甚麼?偶爾會冒出這種念頭。其實我根本沒有努力嘗試投入精力到戀愛上,只是膽小鬼一名。


自稱自己喜歡阿方索,該不會是我用以拒絕青梅竹馬的藉口而已吧?


但有時候在學校遠遠看見阿方索,心跳又會告訴我不是這麼一回事。


比起感情問題,學業成績倒是淺而易懂得多。只需要看分數就知道自己的能力與狀況。考卷派發下來了,整個一年級都被一片慘淡的烏雲籠罩,證明老師這幾天的笑容是想給我們進行地獄式暑輔的笑容。


幸好我的成績仍然保持在穩妥的水平上,比起前世可真是天差地遠。成績不錯自然令人心情舒暢,哎呀,看來平日裡清高的書法老師也挺喜歡我的嘛,給了我很不錯的等級。


蘋果醬不愧是蘋果醬,成績是一等一的好,與我不相伯仲,自然也與帝王旗鼓相當。對此,帝王本來在沒辦法繼續蹭食後,對蘋果醬那下降的注意力再次攀升。


考試成績本來是難以被他人知道的啦,但森結菜每逢小休便向蘋果醬打聽她的成績,頗有較量一番的用意。在她們附近的勇者同學聽到後又不知為何特意在帝王跟前提起,挑撥悶騷冰山臉的好勝心,或者帝王本就對特招生有危機意識——帝王在找到新的對手後,立馬氣勢滔滔地在某個小休走到蘋果醬的座位前,全班同學對此發展紛紛屏著呼吸。


驚爆!我們的絕對零度帝王!居然對無名女子投懷送抱,續騎士大人後令人質疑王子殿下們那有待考證的品味!(騎士大人有待考證的品味指的是衣著與魔王,理所當然的。)


同學們都為帝王主動找女生交談這件事震驚時,我在意的卻是,我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競爭者的王位,要我拱手相讓給蘋果醬也完全沒問題!把問題兒童的照顧者這個名號送她也行!


兩人間瀰漫著強者對決的緊繃氛圍,你懂的,高手過招光是眼神與精神意志的對峙便足以分出高低,根本無需動手。甚至走廊上的同學都感受到這份緊張而佇足,當事人卻從容自若地維持著對視。這、這便是高手(笑)之間的對決!這份氣魄!這份胸襟!我真的得退位了!


「......數一第二十七條。」


蘋果醬眼底划過一道洞若觀火的精光,自信微笑回答。


「需要反向代入計算。」


我拿出考卷翻看,這題不就是普通的...我是指,非常困難並且難以捉摸的二次方程呢!哇,太難了,我居然看不懂考題!嘖嘖嘖,考試時一定花費大部分的時間在這道題上了!蘋果醬居然這麼快就答對了,佩服!


意識到自己就像是在反諷,我選擇精神上閉嘴。兩人聊著聊著,旁人聽得一頭霧水,但帝王居然選擇對坐,開始與蘋果醬討論考題,進行愉快並且高成效的學術雙人會議!森結菜本還會加入兩句,後來也識趣地讓他們兩人高談闊論。這便是學霸間的對決,我們凡人是無法插手的。


同學們見兩人只是交流學術問題,便也不再多加理會。很寬鬆嘛。就這樣,帝王每逢小休便與蘋果醬切磋考卷上的疑難雜題,不亦樂乎,聽聞此事的鬼明曾嚴肅地坐在我前面的位子上盯了兩人一整個小休,最後一言不發地離去。正因如此,同學間甚至流傳出鬼明遇到難纏的情敵這種八卦消息。


我知道鬼明是在為帝王把關,但她看上去就像是舊情難忘,或者舊情復燃。難不成是有競爭才有動力去愛?這...沒什麼參考價值。


啊,我懂了。是那種套路吧,主角A發現主角B與其他異性相處融洽,進而有種如鲠在喉的感覺。主角A最後會發現,那是嫉妒,愛情的嫉妒——自己居然喜歡主角B!所以,有情敵才能感受到愛!


有一天,蘋果醬提出一起去找老師再次問清楚答案詳解。


帝王木然回看著一臉「你不走嗎」的蘋果醬,我已經猜到他會說什麼,那便是「我沒興趣」。


「我沒興趣。」


啊哈哈哈!果然!得瑟地笑著的我惹得一同看好戲的黛理向我投以低調的警示目光,而蘋果醬則是懵了。


「但是,你不想知道專業人士對這道題的看法嗎?我從帝椿同學的觀點中學到更多,我們一起去找老師提出我們的看法,也許能得到認同,甚至有更廣更深、別嶄新的切入點!」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嘖嘖,驕兵必敗。蘋果醬沒再強求,自行去找老師了。我丟給孤獨一人的悶騷一個恨鐵不成鋼的鬼臉,無視他緊皺的眉頭重新把注意力拉回自己面前的書上,黛理也無趣地前去當值。


悶騷冰山臉這種心口不一的人實在沒什麼可聊的。唔,還是說說別的事吧。


疊浪君今次的成績貌似不錯,近來心情好得很;相較之下可奈貌似把小美浦當作樹洞傾訴自己的壞心情,神秘兮兮的實在不知道她的煩惱是甚麼。


仙草凍同學的英語成績雖說不算好,但她本人很滿意的樣子。一直自稱英語不怎麼樣的五十嵐君在和我覆核暑假合宿的事時也喜上眉梢,不時夾雜英語與我交流。


進步神速啊?就讓他威風一段時日吧。可憐的孩子,平日裡操勞身心肯定很疲憊,他最近經常在校園奔波,也不知道在忙甚麼。


說到身心疲憊,我可還記得阿方索提及考試後一起去溫室午睡的事。於是,我找來了黑卡蒂和瑪莉亞——後者是看到我們出現在前往溫室的路上跟上來湊熱鬧的。唯恐天下不亂嗎。


我請黑卡蒂教我製作吊床。校規可沒有「不許製作吊床」的規定。說到吊床,不就是陽光與樹蔭,椰子水上插朵花,把書攤開擱在頭上的慵懶畫面嘛~自渡假村之行後我就憧憬著吊床,沒想到會在這種時機見識吊床的美妙之處。


我們走到溫室外的樹林,找到幾棵適合的大樹,黑卡蒂拿出棉繩教我們在枝椏上打結編織。就這樣編了兩三天,外加上每天研究著如何做一個蓮華牌針織玩偶,使得眼前好像無時無刻烙印著交疊的絲線,有點暈。


古時候的女生們做女紅也會犯暈嗎?我不適合習得這種大家閨秀必修技能,我骨子裡就是庸懶的人。


在交疊的網格型吊床上鋪好布料,瑪莉亞興致勃勃自薦擔任吊床測試員。她發出讚嘆的聲音在吊床上調整睡姿,我剛想揶揄她高貴的公主身份睡不慣吊床,擔心她會不小心回歸大地的懷抱時,她就已經在吊床上呼呼大睡了。


……瑪莉亞在哪都能睡嗎?雖然我們肆無忌憚製作吊床,但就這樣睡著的她還有沒有點節制?萬一被風紀委員發現,又該說我在破壞校園珍貴的百年樹木,傷害無辜的綠色生命之類的訓話,然後有得在紀錄上記上一筆。


我自認自己在升上高中後安分守己,有時候忍耐過久便得釋放自我。要知道高中生活一生人只有一次,當然得活得繽紛多彩。


這些都是我任由自己帶著純良朋友們犯校規的藉口,呵呵。


瑪莉亞向我們闡述自己的吊床睡眠體驗,一起走回校舍。我邊應聲邊四處張望,以防有監控鏡頭拍下我們從樹林走出來的身影。我看見不遠處的一個身影正站在校牆旁抬頭望天,也跟著他的視線往上移。


不,不是在望天,而是在看樹上的繁花。是拌醬啊,這種昂頭45度看花開花落的唯美景象是怎麼回事,在拍校園寫真嗎,身為經紀人我也得留一套底片。


我們走近拌醬,瑪莉亞隨著他的視線好奇往上望。


「哇,有花呢,粉紫色的真好看~」


「蒲之介同學,貴安。」


拌醬這才察覺到我們的存在,連忙華麗地鞠躬問好。


「這麼漂亮的花,叫甚麼名字呢?」


「「紫微。」」


拌醬和黑卡蒂異口同聲地回答。紫微就是百日紅。每次看到紫微都會想起夏紫微,真抱歉。

註:夏紫薇,《還珠格格》中的女主角之一。


「生如夏花之絢爛。」


拌醬突然感歎著喃喃自語。泰戈爾?品味真不錯,雖然我更喜歡原文,但還是忍不住對答。

註:出自印度詩人泰戈爾的《飛鳥集》第82首,原文為「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死如秋葉之靜美。」


文學少年拌醬向我投以一記意外的眼神。讓我猜猜,肯定是在想「沒想到在這遍地都被名利熏染的明德中仍然有一股清流,而那居然是想錢想瘋了來投資我家地產的魔王」。呵呵,是不是很驚訝,居然在學校遇到知音?


咳哼,那甚麼,高興的怎麼變成是我了?比起癡迷於唯美的詩句,我更喜歡愛的戰士那種溫暖人心的治癒故事。

註:這裡指的是自稱「愛的戰士」的虛淵玄;要知道蓮華就連建議桃宮製作新企劃也是致鬱向的三明治少女


所以我說拌醬根本不是甚麼花瓶嘛,最適合與實沢騎士那種文質彬彬的人當朋友,吟詩作對,嘆世道紅塵,望天下清高......他滿臉喜悅之情,張大嘴想要說句甚麼,卻又轉而露出浮誇的笑容。


「高貴的小姐,您對文學的造詣真讓人痴醉,那優美的詩詞從您的雙唇中傾流而出時,彷彿連最嬌嫩的花朵也施上魔法,變得更為馥郁芬芳。」


你的嘴皮子也越練越好,黑的也被你掰成白的。我呵呵假笑,不動聲色搓走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甜言蜜語太過火了,還是實沢騎士那樣比較...停,別比較了。


瑪莉亞來回看看我和拌醬,天真爛漫地笑著說。


「蒲之介同學還真是魔法師呀~」


「可愛的公主殿下過獎了,何出此言?」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唔,與舌頭和蓮花有關。」


是我敏感了嗎?好端端的幹嘛把我和舌頭還有厄洛斯(就是拌醬)連上關係,再這樣下去,無聊的同學們又會為我編新的戀愛故事。敬謝不敏。


「想不起來不必勉強。蒲之介同學,時間也不早了,你也趕快回校舍,以免上課遲到。」


我見的拌醬對瑪莉亞的話起了反應,站在陽光下卻比剛才蒼白幾分,便速速終結話題,把瑪莉亞和黑卡蒂帶走。待我們走遠後,我回頭看向仍然在樹下看著百日紅的拌醬。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一句「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不禁有點惆悵。


瑪莉亞仍在苦苦思索那個記不起來的句子,黑卡蒂淡定提醒。


「那句話,是舌粲蓮花。」


「沒錯沒錯!就是這句~蒲之介同學很擅長呢,像是真的王子殿下一般,用甜言蜜語把女生迷住。」


我看著瑪莉亞罕見地皮笑肉不笑,有點瘮人啊。這些校園派系首領都喜歡這種笑容嗎,可怕,果然還是傲嬌的鬼明更可愛。


「他的確是王子殿下不是嗎?與帝椿君他們並列為明德的王子殿下們。」


瑪莉亞不置可否地頷首,然後顯出好奇的眼神看向我。


「拉蕾也喜歡那種類型的男生嗎?」


這問題我得回答多少遍啊。我沒有特別關注拌醬,大家怎麼都喜歡這個問題。我是不是得寫一篇告示刊登在通告板上:喜歡帥哥並不是罪。還有那個「也」是怎麼回事,瑪莉亞對拌醬好像敵意蠻重的。


「愛神之箭早已令你滿心瘡痍。」


「拉蕾要收集美男子嗎?就像是童話中的公主那般,收集追求者?」


你這是哪本童話!?是想教導孩子們何謂大女主嗎?為甚麼黑卡蒂也跟著揶揄我了......哈,前中二病和現幻想家的組合,我鬥不過。


「諸君前去彼端的盡頭尋找小女心愛之物,以證明愛意吧!此乃小女的考驗。」


黑卡蒂!?這不是竹取物語!


「缽對美人光自滅,我今扔缽不扔君。」

註:出自《竹取物語》,黑卡蒂說的是輝夜姬考驗求婚者,蓮華的答覆是求婚者失敗後厚顏無恥的對答。


「魚塘飼養是厚顏無恥的行為,放手方為上策。」


黑卡蒂,你搞錯了吧。你這些想法是誰教你的?大神嗎?


「拉蕾,不只是你喜歡蒲之介同學,傑拉爾丁也喜歡喔~」


「我沒有喜歡蒲之介同學。傑拉爾丁喜歡的不是...西野君嗎?」


瑪莉亞眨眨眼,嘻嘻一笑。


「她放棄了~」


……有哪不對勁,像是瑪莉亞從中作梗。傑拉爾丁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啊,冷硬的外表下藏著少女心嘛。


難怪瑪莉亞對拌醬隱藏著敵意,是覺得拌醬用花言巧語迷惑住戀愛上單純的好友?拌醬的挑釁技術一流啊,惹得男生厭惡之餘還令被稱為溫順的天使瑪莉亞不高興。


我把話題岔開到林間學校上,不再去想關於拌醬的事。


林間學校嘛,老師們沒有給我們詳細的行程安排,以至於那四天三夜裡的活動就引起同學們各種興致勃勃的猜測。泡溫泉(你們以為是去溫泉旅行嗎?)、植樹(愛護環境我舉手贊成)、地獄式體能訓練;最後一個猜測廣受同學們的默認,大家好像把林間學校和軍訓或當兵這種事搞混了,紛紛開始構思缺席的藉口。


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急於妄下定論咯。


烹飪課解答了同學們對於林間學校的一部分猜測。老師把卷子發還給我們後,也發下了烹調咖喱的食譜,收到食譜後我忍不住掩嘴偷笑。大神!我說的沒錯!林間學校會煮咖喱,哈哈哈,你被打臉了!我向大神投以得意的目光,她懊惱地賭氣折起食譜。


「你們剛才收到的食譜可得好好記熟啊,林間學校會用上。好了好了,別議論紛紛,抓緊時間與自己的組員集合,煮咖喱的食材得由你們自己帶上啊,回家後到學校網頁把烹調咖喱的影片看幾遍;對卷子有問題的同學可以現在來詢問。」


我與另外五名組員集合。本來我與蘋果醬還有疊浪君等人約好同組,後來森結菜主張活動委員該在同一組以便管理溝通,還找來老師作為她的強大後盾......沒辦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只得屈服在這種歪理之下,轉與大神他們同組。


不得不與森結菜同組的悶騷冰山臉對此很不滿意。本來不用對著會犯花痴的女組員(我、蘋果醬、仙草凍同學對帝王無感,遺憾啊),現在卻得被森結菜纏繞,當然會有怨氣。幸好他這股怨氣是對著森結菜與老師散發的,他還沉著臉對我說過「我們同為班長,不該同組嗎;不是說我想與你同組,只是在訴說一個事實」。


看來悶騷同學很想與我同組,哎呀~求不得的女人才是好女人,所以別怪我跑去另一組了喔~


我與組員們坐在桌子旁讀完食譜,其中一位男同學把紙放下,看向我們三位女生。


「呃,煮咖喱就交給...你們兩位了。」


大神哭笑不得地挑起眉。


「你們男生不用做事就可以吃嗎?兩位又是怎麼回事?」


「總不能讓琉璃宮大人動手啊!」


我的黑暗料理傳聞早就消退了好嗎!我煮的咖喱不會有毒!


「沒有半點紳士風度耶。我們就可以隨便動手?」


「你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要動手。」


我不僅能動手,還能動腳。別鬥嘴了好嗎,大家不要為我爭吵~


「算了,圓文醬,我會煮咖喱...」


大神看向輕扯住自己衣袖的蜂埼,又看向巒頂,與我同時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我清清喉嚨,主導這次的討論。


「我們同為一組,就是命運共同體,在工作上自然得平均分配職務。我想阿部同學剛才的意思是,女生主要負責烹調,男生會在一旁輔佐的意思吧?」


男生嘟噥幾句,點頭同意我說的話。我把食譜反過來,接過另一位男生遞給我的筆,在背後的空白位置寫下我們每人的名字。


「雖然不清楚林間學校的詳細安排,但在煮食方面,我們就先預定,女生負責烹調,男生負責燒火、準備碗碟、洗碗,這樣行嗎?」


我的安排基本上沒公平可言,在我看來煮咖喱可比燒火和洗碗簡單多了。但男生顯然不這麼想,他們滿意地點頭贊成。巒頂疑惑地舉手發言。


「燒火?是野炊那樣的燒火嗎?不是在廚房煮食?」


我聳聳肩表示不清楚。


「根據上網查到的宿址平面圖,那裡的確有廚房,但我不認為空間足夠我們年級的同學使用。用餐區及食材料理區則是很開闊,足以容納我們整個年級。也許我們得帶瓦斯爐...或者用柴火燒烤也是可以的。」


見他們露出驚訝的表情,我連忙改口。但他們更詫異了。


「柴火?」


「非、非洲?」


他們好像想像著自己成為野生部落的一員後得燒柴煮食,想像力豐富。


「我有個朋友對便攜式瓦斯爐頗有研究,我就負責帶瓦斯爐吧!」


大神很給面子地攬下頭等大事,男生們互看一眼,紛紛說到。


「那我負責帶食材。」


「餐具會由學校提供嗎?」


「就各自帶上自己的那份。」


「我可以負責帶白米。」


「我負責帶棉花糖。」


聽完我說的話,他們哄堂大笑,氣氛輕鬆不少後,便繼續有說有笑地討論。該不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吧?我是認真的啊!?棉花糖已經買好了!


「但是,我們最重要的咖喱該做成甚麼咖喱啊?」


「我家的咖喱會放漬物喔!我可以負責帶自家製的醬菜!」


我沒有把大神的提案寫下,組員們也不約而同裝作沒有聽見。大神頗受打擊,真可憐。


「蜂琦同學對烹飪頗有造詣吧?你有甚麼推薦嗎?」


注意到全組人員包括自己的暗戀對象紛紛看向自己,蜂琦緊張地咽口水,聲若蚊蠅。


「那個,我平時會放咖喱塊...但是,在郊外不太方便,所以,我覺得,用即食的咖喱汁比較好......」


「不錯啊,那我們買點杯麵去也是好辦法,以免出了甚麼差池。」


「喂巒頂,你這是在小瞧我們女生的女子力嗎!蜂琦做的料理可好吃了!」


蜂琦的臉紅得如番茄一般,百口莫辯地把自己的臉藏到朋友身後。大神,別玩弄自己的好友了,你剛才的話間接表明你打算讓蜂琦獨自負責煮食,自己則在一旁坐享其成。巒頂神情自若地解釋。


「我沒有說你們煮的不好。只是以防萬一,倘若老師不允許我們帶瓦斯爐,我們生火失敗,那也可以燒熱水吃杯麵。」


這主意不錯。我們再商討了誰買馬鈴薯誰買肉片等分工,下課鈴響起便散夥離開烹飪室。與組員討論完畢的蘋果醬若有所思地走到我身邊並肩而行。


「你們那組也決定好怎麼做咖喱了嗎?」


「耶?不是的,我們不做咖哩,我們做番茄意麵......」


甚麼?啊~不如我今天的午餐吃番茄意麵吧。


「因為帝椿同學不喜歡吃咖喱,所以決定做番茄意麵。只要買醬料和義大利麵就可以了,煮起來不算難。」


可是你看起來很失落。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悶騷不喜歡吃咖喱?嘛,也沒有明確規定我們得煮咖喱,大神應該會更喜歡這個不吃咖喱的組別。


「這是森結菜同學的點子吧?考慮周到呢。」


「是的。因為不需要帶煮咖喱需要用到的食材,取而代之我們得帶甜點和零食。」


森結菜打算靠「投其所好」這一招征服帝王的胃嗎?


「哈哈君,你也露一手給帝椿君瞧瞧!繼續做便當給他吧!」


「拉蕾小姐!?」


論廚藝,蘋果醬絕對不會輸!用你的超高廚藝把帝王級胃袋給征服了!


「呃...我平白無故為甚麼要做便當送給帝椿同學?」


因為我愛看熱鬧。蘋果醬邊做出讓我壓低聲量的手勢,邊苦笑著搖頭。


「之前做便當送給帝椿同學是誤會,還有謝意。現在我迷路也會有相熟的朋友們給我帶路了,帝椿同學已經很久沒有引導我尋找教室位置。而且,帝椿同學很受歡迎,我還是別讓他人徒生誤會比較好。」


她對自己的「退讓」很滿意,虧我還想看蘋果醬把帝王迷倒的一幕,但她到現在還是心如止水對戀愛毫無想法。可惜了。


我們一起回到教室,我不死心地多口再問。


「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對象嗎?明德遍佈有才有德的人,總會有在意的對象吧?」


蘋果醬輕笑幾聲,歪頭拍拍我的肩。


「我想專注學習。不過,我會支持拉蕾小姐的戀情的!」


啊?她朝我背後指了指,樂呵呵地走進教室。我不用回頭看,也大概猜到是實沢騎士來找我了。


這樣下去大家都會以為我和實沢騎士相親相愛地在一起了。傳到風紀委員那我可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不知為何,每當我想到某件事時,某件事便會頻頻出現在我眼前。這是意識擴大的影響吧? 就像是風紀委員。由於PS與科學部的合宿需要一位風紀委員在場監管,鬼明便拜託我去找仍舊看不慣我的眼鏡兄來接下這份重擔。是覺得他可以治住我,以免我天馬行空在合宿率領社員們做出違規行為嗎。我怎麼可能會隨便滋生是非呢?


鬥不過鬼明的火爆脾氣,我空出一天前往風紀委員室找眼鏡兄談談。其實邀請眼鏡兄監督也是有好處的,在捍衛校園和平上我們是同一陣線,不必擔心會被其他風紀委員隨便記下我的過失,用在對付我的材料上。


這不是預先猜測自己會搞事,我是安分守己過著平淡生活的普通學生而已。


但我沒想到會在部室外遇見一臉鬱悶地搖晃身子的可奈,更沒想到她一見我就拉著我詞不達意哭訴。


「可奈,你先冷靜點,你來風紀委員室找誰?發生甚麼事了?」


她哼哼唧唧地說。


「可奈在罰站的說。鬼明派的人故意跑到風紀委員前打小報告!還禁止可奈參加社團活動一個月,不公平,這是公報...公報私仇!」


我一陣頭疼,心底狂躁的怒意翻騰著。難不成是西海與我正面交戰敗下陣來,便猖狂地打擊我周邊的人?好好上學不行嗎!給我學學蘋果醬——


「是嗎?風紀委員以甚麼為由懲罰你了?」


她立馬眼神閃躲,諾諾放開我的衣袖。


「可奈在中庭開演唱會......因為選拔賽第一輪便被刷下來了,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所以想多練習的說。」


我抽搐著嘴角,不知道該安慰她還是責問她。難怪近來她和她的樂團團友們悶悶不樂的樣子,是比賽失利啊?


「你忘記申請開演唱會了吧?」


「唔...是的......那天是剛考完試嘛,可奈覺得沒關係,就拿著吉他到花園大唱特唱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吧?她貌似也深知自己是錯的,但就是不甘被與自己對立的派系落井下石。這口怨氣你就自己嚥下吧。


「可奈,這也是一次讓你沈澱情緒的好機會啊。創作曲子、演奏出自己的心聲,都是得過濾搾壓自己的情緒,把他們化作最純粹的精髓,讓聽眾與你有所共鳴。我知道你覺得不甘,但被人當場抓住自己的錯處,就有了反思與改正自己的機會...」


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諄諄教誨,一位風紀委員緊皺眉頭看著我搭住可奈的肩,視線往可奈腳下瞄去。


「上鳴同學,你越線了。琉璃宮同學,請你不要教唆擾亂學校秩序的同學。」


我低頭望去。原來腳下貼著黃線,而可奈早就離開了那條線。罰站不是小學生的懲戒方法嗎?用在高中生身上不太適宜吧?我建議改成打掃衛生或者在學生會為同學服務。罰站不就是浪費人力資源嘛。


這位風紀委員,我記得是西海的人。我放開搭在可奈肩上的手,冷著臉向風紀委員微微點頭。


「抱歉,我只是提點一下同學,協助她反思自我。畢竟身為明德的學生,見到同學違反校規,稍作提點以協助對方改進自我是應做的。這不也是風紀委員應做的嗎?維持秩序也是為了整體同學的成長發展,我認為我們的理念是一致的。」


她雙眉皺得更緊;同學間有一笑話,就是風紀委員皺眉時能夾死蒼蠅,因為風紀委員室總是很冷清。我較為喜歡用門可羅雀。吸引寶琢兄弟前來甚麼的,讓學生會與風紀委員這兩家死對頭把這裏的氣氛變得更灼人。


「琉璃宮同學,我建議你先管好你自己。多管閒事並非是你的正業。」


她在神氣甚麼?明明自己也濫用職權、同流合污嘛。


「我想同學的事並不是閒事,請稱之為熱心助人。」


我們視線相撞出激烈的電火,我不能在風紀委員室門前氣場全開,但光靠互瞪我就成功令對方不甘地挪開視線。成就感偏低。儘管與這些人進行辯論時處於上風的感覺很爽,我還是更喜歡朋友間的互相噓揶。


「倘若你無所事事只是遊蕩至此,那我建議你選擇更適合遊蕩且不會騷擾他人工作的地方。像是樹林。」


這偏激的用詞,誣告啊,我甚麼時候遊蕩至樹林?


「誰不知道風紀委員們不鼓勵同學進入樹林?請問你是在教唆我明知故犯嗎?」


「請你尊...」


「怎麼回事?」


我從來沒有因為見到眼鏡兄而如此滿意。


「前輩,我在勸告這位同學。」


她被眼鏡兄嚴謹的神情鎮得說不出話,眼鏡兄問她事情辦得如何後,她便灰溜溜地離開了。我沒敢把得意顯露出來,因為我知道眼鏡兄接下來該對我說教了,連忙搶在他開口前告訴他我前來的原因。他很爽快地答應接下監視工作。完成任務後的我給可奈一個加油的微笑,卻被眼鏡兄喊住了。喔不。我現在就面壁思過好嗎?


「琉璃宮,你近來鋒芒畢露,忠告你韜光養晦,以免惹來更多不必要的爭議。」


敵意和嫉妒還差不多吧。所以我有持續請求眼線醬發佈我的負面傳聞啊,中和到平衡點。我自認自己沒有鋒芒畢露。


「這是你必須參透的課題。我理解你從小天資聰穎,貴為天之驕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能把讚賞的話說成訓責也是一種才能。我想他根本不是在稱讚我,也不是諷刺,只是表達我自認為與別不同所以不遵守規則的修辭。這也是我與以前的我相似的地方,視規矩或者傳統的不成文規定如累贅,不屑一顧。


「但你必須理解。起碼現在的你還沒有那份獨立的地位去對衡,你現在所擁有的皆是源自琉璃宮家長久累積的威望,你仍未真正繼承、也未準備好背負那些聲譽。


「背負。是的,就如同那些你自由利用的校規——在集體中生活代表著你得遵守那些規矩,社會才能順暢運作。當別人都守法守規,唯有你任性而為,這無疑是破壞平衡與秩序的行為。」


不愧是鐵之正法者,說得頭頭是道,秉持著自己絕對的正義。但我也沒有做那些殺人放火破壞社會安寧的事,他太誇張了吧?


他凌厲的雙目同時看向一旁不停轉換重心腳的可奈,嚇得可奈不自覺屏住呼吸。


「上鳴同學,請你也謹記我的諫言。


「在我們的文化中,極其重視「尊敬長輩」。在學校中的長輩,自然是老師與學長,以及各班級社團等的領導者。為此,上鳴同學你的行為:無視社長與其他前輩,擅自在校園內發出滋擾的聲浪,不禁沒把前輩放在眼內,同時騷擾了其他使用校園設備的學生。你獨自一人魯莽的行為影響社團的聲譽。我強烈建議你做事前考慮,曾經如你般一路走來、卻奉行規矩做事的前輩們。把他們用作參考學習。」


可奈的頭垂得很低,唯唯諾諾地盯住自己的腳尖。我不禁在心中翻白眼:這不成文的上下關係。這「規矩」不合常理嘛,人生前輩就一定是正確的嗎?就算我活了兩輩子,也不會斷定自己不會犯錯,對人生很有經驗。


前人墨守陳規,難不成我就得跟著做一些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嘖,唯獨這校園或者社會的上下規則,我不想遵守。尊敬一個人得發自內心。我會以敬語尊稱長輩,也會施以一定限度的禮貌;反過來長輩也該禮待有能力的後輩吧?互相尊重。


我想起了仗著自己是高年生且空手道部長欺負低年生的凱哥、可奈剛入學時在社團的小心翼翼、又或者在社交界那些以長輩為名嚼舌根的貴婦人,一陣心煩。


「看來琉璃宮同學還未明白。」


他朝我踏近一步,我挺直腰桿以示自己有認真聽講。


「我指的是你的行為會為自己樹敵。你本來就極其醒目、很多人注視著你、希望把你從高處扯下。你根基未穩,名譽同時代表相對應的期望,那些你得遵照的規條。


「你的行為不只限於影響別人,我對你有更高的期待...」


我詫異地看向他,他皺皺鼻子,對自己剛才說漏嘴的話不甚滿意的樣子。超乎我想像,眼鏡兄對我有期待?甚麼期待,抱歉,我恐怕沒辦法滿足。


「你能做的更多。不僅用名聲是壓制他人,令他人畏懼或退讓。你得有所成長。我在此給予的忠告希望能讓你更能理解自己能達到的境界,以免大材小用。」


「鈴木同學...」


「正是如此。」


我正想說他太看得起我而高估我的能力,他就抬手打斷我。


「正是如此你才會樹大招風。」


我臉無表情地反問。


「喔?你的意思是,因為專稱嗎?」


就因為我對著學長姐不用「前輩」稱呼?


他臉上神情莫測高深,低嘆一口氣,說了句「我會繼續注視你」,便繼續對可奈訓話。


那是認為我沒聽懂所以放棄繼續解釋嗎?不就是在說,我的行為與態度無法取信於人嘛。想要別人真正認可自己,不可以光靠「琉璃宮」的名號,還得靠行動成為別人挑不出錯處,打從心底裏敬畏的人。我辦不到,那個期待我更無法達成,我甚至不知道那期待是甚麼。


眼鏡兄想提醒我,我在高年生間的聲譽不太好,目無尊長而且挑戰著他們的威嚴吧?的確,聽阿巍曾經說過,他以前就讀的學校,學長們都會對後輩呼呼喝喝,後輩對前輩感到畏懼因此很是謙讓,路上見到前輩也得恭敬地讓路。


嘛,阿巍自然是不屑於這種行為,以下剋上的英姿把學校的不良們收服。喔!難道就是這種行為嗎!我一直以來都沒表示出對學長們的敬意,我們年級有三派鼎立,奇人異士發光發熱,可謂是黃金世代,讓高年級的學生們顯得黯淡無光。高年級生自然對我們很不滿意,偏偏一年級最大的頭目魔王很是礙眼:入學第二天打壓恃強凌弱的凱哥、在運動會又不時贏過前輩們、氣場全開且是學校風雲人物。


他們要找個對象來仇視,有不少黑歷史的我自然是首選。


這是!功高震主!好像有點不對。反正就令前輩們的弱小心靈極為自卑!


哎呀,這樣看來西海真的不容小覷嘛,之前眼線醬告訴我她與學長姐打好關係散播謠言我還無動於衷,看來是在為自己找助力!真麻煩呢,難道我以後見到學長姐也得說「前輩好」嗎?


嘖嘖,低下我高傲的頭顱,不就是代表一年級甘心屈服於高年生嗎?不對。好端端的上學怎麼變成權力鬥爭了?明德是培育英才的地方,不是讓同學們提早玩弄權術的地方。


「哎呀,蓮華,真巧啊,聽聞你考試成績一如既往的好,保持住這份衝勁,加油。」


我看著眼前依牆而立的寶琢,同時想起西野實恭。突然搞不懂「前輩」二字的萌點在哪。不過寶琢是位好...前輩。


「寶琢前輩,貴安。」


寶琢的表情瞬間從和藹換成驚恐。這反應太過分了吧。


「蓮華,你沒事吧?發燒了?」


……我是腦子燒壞了才會試著喊你前輩!居然把眼鏡兄的垃圾話當真,看來我內心對眼鏡兄說教的心理陰影非常遼闊。


「我沒事,謝謝關心。」


「太見外了!是我說錯話了?不會啊,難不成你成績不好?沒關係!有不懂可以問我,我教你。」


「對著像寶琢前輩這般讓人尊敬的好前輩,我喊一聲前輩也是理所當然的,前輩。」


「你喊了不只一聲。」


羽毛小弟從右邊走出來,原來這裏是廁所門外。羽毛小弟用輕快的嗓音向我問好。


「蓮華前輩!」


你倒是叫得毫無難度。


「小羽,蓮華她喊我前輩了!」


「甚麼!?」


這次羽毛小弟的表情不是驚嚇,而是忿忿不平。寶琢則是得意地哈哈笑。


「蓮華前輩!你不適合喊其他人作前輩!」


這還有分適合不適合嗎。


「我也想被蓮華前輩喊作前輩......」


羽毛小弟!?你三心兩意很是輕浮啊?


「我只是想著現在是高中一年級生,作為高等部的老幺是不是該改一下對高年級生的稱呼。」


他們兩互相交換眼神。我不想再討論自己的問題所以改變了話題。


「兩位和好如初了?見到你們並肩而行,我為此感到高興。」


「哈哈,多虧我們有好好坐下來對談。」


「是呀,我和千鳥哥還一起去看畫展了!前不久我得了一個獎,所以試著請千鳥哥陪我去出席頒獎典禮,然後他答應啦!」


「恭喜啊!」


寶琢無奈地拍拍自家小弟的頭,笑著看向我。


「這裡面也有蓮華的功勞。所以,你為甚麼突然想改變對前輩們的稱謂?」


話題被扳回去了。羽毛小弟連忙隨聲附和。


「沒錯沒錯,我覺得那樣不符合你的風格。還有這已經過了一個學期,要改正太晚了,會變得很奇怪。」


「我有甚麼風格......」


「唔,一視同仁?反正能和前輩們平起平坐就是很帥氣。」


「沒有平起平坐。我還是抱有尊敬的。」


「嗯,我也認同小羽的看法。沒必要刻意改變自己待人接物的方式,你並非沒禮貌啊!我喜歡你的方式。啊~難道說你剛才去了風紀委員那嗎?是小實對你說了甚麼吧?他也經常對我說教,讓我拿出點嚴厲的學長氣勢。他就是太認真了,你不必對他言聽計從。」


「他也經常跑到中等部趕走送我糖果的女生們,說是杜絕不純異性交往。蓮華前輩不用介意啦,風紀委員們都是這樣的。」


我裝作沉思一陣子,然後緩慢點頭。


「我想你們說得對。謝謝。就不打擾你們一起度過午休了?」


和他們分別前,羽毛小弟趁著寶琢走開一段距離就附到我耳邊說。


「其實那個繪畫比賽純屬意外。我弄髒了一位美術部前輩的參賽畫作,連續許多天都得去幫忙重新創作一幅新作品。然後那位前輩瞞著我們以小組形式上遞畫作,我才跟著沾光的。別告訴千鳥哥,好嗎?」


弄髒畫作?這、這不就是蘋果醬與羽毛小弟的初次相遇嗎!不是早已迴避了這個事件!?


「百戀同學也與你們同組嗎?」


我想起考試後的某天,蘋果醬被學姐喊出去告知她繪畫比賽得獎的消息。羽毛小弟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頭。


「嗯,林檎前輩的便當很好吃...我得走了,下次再聊吧,蓮華前輩!」


欸,你給我等下!林檎前輩!?便當!?這是怎麼回事,It is 小動物系年下攻略路線嗎!?蘋果醬,或者羽毛小弟,給我解釋!


後來,羽毛小弟告訴了我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上與黛理曾經描述的情節相似:羽毛小弟把別人放在戶外的畫作弄濕了,蘋果醬碰巧經過且幫忙收拾現場,結果被畫作的主人逮個正著,兩人被臭罵一頓。羽毛小弟本想解釋清楚,讓被誤會的蘋果醬離開,但畫作的主人以為這是「拯救女生的假扮英雄遊戲」。蘋果醬為了息事寧人,建議重新修補畫作。


創作期間三人產生了惺惺相惜、同舟共濟的友情結晶(笑),而那新畫作就在這有笑有淚的美術室誕生,甚至感動評判,最終獲獎。


至於便當,是因為蘋果醬見那位前輩每天忙著創作沒有吃午餐,所以不時會用家裡的剩菜做便當。羽毛小弟只是蹭吃。


呵。比起我們同級的P4,寶琢兄弟早已大比數拋離。蘋果醬,你最終會選擇誰,還是選擇全部呢?


而我......辛苦編織的吊床怕是用不上了。帶著阿方索前往樹林時,被中途跳出來的眼鏡兄請到風紀委員室喝白開水。肯定是寶琢兄弟在他跟前說了甚麼,以至於眼鏡兄覺得我在他們跟前打小報告,所以對我的盯防恢復以往的程度。


實沢騎士對我的攻城戰氣勢磅礴,我對阿方索卻是無計可施。靜如死水,就像是我的心,明明我還甚麼都沒有做。唉。


阿方索與五十嵐君一起以科學部名義參加了機械人大賽,導致我也更難在休息時間見到他。


時間就這樣被我意志消沉零動力(戀愛方面)地磨去,林間學校的日期逼近了......





因為事務繁重停更一個月,非常抱歉Orz現在終於閒下來,努力趕稿中。祝大家黃金週快樂!


所以鬼明很適合成為風紀委員,或者說她與鈴木對蓮華該善用她的名聲想法一致。

蓮華誤會了一點,鈴木看到的是她更深層的特質;他認為蓮華可以更好地運用名聲去改變現狀,就像是她中一中二時對付凱哥還有西海等人時的做法,為了多數人的利益而非一時的鬥嘴。

蓮華:但我是利益主義者。


關於寶琢兄弟的和解之事,歡迎閱讀原作背後的故事《鳩羽之淚~䴉翼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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