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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林間學校第一天,晚餐很豐盛。

人物提要:

丸美= 丸美智冬,鬼明凜悠的朋友,田徑部部員

蘋果醬/ 林檎/ 百戀同學/ 哈哈君= 百戀林檎,蓮華的網友,現為同班同學,明德特招生

森結菜/ 森同學= 森結菜,1A班活動委員,不喜歡蓮華

森同學/ 仙草凍同學= 森鳥坊,林檎的朋友

大神= 大神圓文,蓮華的現充朋友

黑卡蒂/ 星野同學= 星野佳琳,蓮華的前中二朋友

五十嵐君= 五十嵐棋路,蓮華的朋友,中等部學生會副會長

拌醬/ 蒲之介同學/ 愛神= 蒲之介半絳,明德新入生美男子

阿方索= 阿方索・德・波吉亞,蓮華和帝椿陽的朋友




我閉緊眼簾,總感覺有股視線盯著我看,於是乾脆緩緩睜開雙眼。


剛睡醒,身心仍處於安詳狀態,腦子轉不過來。我皺起眉半眯著眼前的丸美。她邊訕笑邊道早安,我把視線移往她剛才飛快藏在我被單底下的凸位上。


……丸美智冬!偷拍這種行為是誰教你的!如果那個魔王儀仗隊那個非官方粉圈灌輸這種錯誤觀念給你,那你就該遠離他們!作為讀書人,你該獨善其身,兼善天下!來,我們一起把儀仗隊給踹了!

註:出自《孟子・盡心上》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我一骨碌坐起來,丸美手足無措眼神游離。老實人不擅長掩藏和說謊的。


「琉璃宮大人,你要和我們一起去晨運嗎?」


我笑著朝她和準備就緒的仙草凍同學道早安,爽快地答應下來。


「是了,丸美同學,請問可以借你的手機一用嗎?」


她灰溜溜地從床單下拿出手機,恭恭敬敬地朝我雙手獻上。旁觀的仙草凍同學以驚奇的目光看向這樣的丸美。別誤會,我才不是那種會呼喝同學上繳保險金的人。


我攬過丸美的肩膀,舉起手機替我們兩人自拍一張,順便把她偷拍我睡顏的照片無情刪掉。這算是粉絲服務嗎?反正丸美感激涕零地朝我連連鞠躬,仙草凍同學仍然呈震驚貌。


趁著丸美捧著手機呼呼傻笑,我連忙換好衣物,看向上鋪的蘋果醬。讓蘋果醬落單不太好,兩人也同意邀請她一起晨運,所以我伸手搖醒蘋果醬。想戳戳她玫瑰色的臉蛋,但我的理性制止了我。


我們四人靜悄悄地離開房間,藉著走廊上的些微晨光走到寂靜的戶外。大概是正處於日夜交替之際,或者是上空雲層集聚而顯得天空有種異常的壓迫感、讓人下意識屏氣凝神的緣故,整座山林大抵上悄無聲息。


「今天天氣果真不怎麼好呢。」


「而且沒有風,空氣中有水氣。大概會下大雨。」


沒風的話,雲層就不會被吹散。看來天氣預報不準,還說這幾天會是晴天呢?


我們從宿舍出發,沿著小道跑到山路上,環繞著可以看見路的山腰來回跑。有一次碰見撐著傘正往山下趕的登山客,他們邀請我們一起下山。但我們下不了喔,這越來越有暴風雪山莊的氣息~


回程時,我刻意停在通往宿舍的小道前。昨晚同學提及的販售食物牌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閒人勿進」,右下角還印有我們學校的校名與校徽。就像是在舉行活動而包場的會址。學校把我們交的費用都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上。


回到宿舍,同學們正亂糟糟地在草坪上排隊,每人臉上都寫滿不解。一位同學提醒我們趕快把電子產品交給老師保管,我們對視一眼,連忙把手機交到老師手上。該不會真的要玩求生遊戲吧?對我們來說沒有手機等於活不下去了?Game over?


老師拿出擴音器,讓我們聚集到他跟前。


「昨晚大家睡得好吧?」


「不好~」「床板好硬啊!」「房間的燈壞了!」「肚子好餓~」「老師,請問為甚麼要收手機?」


有種小一去學校郊遊的即視感。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老師待他們全都安靜下來才繼續解說。


「收手機,是有原因的。是為了,讓你們體驗沒有electricity的生活,讓你們學會獨立、刻苦耐勞,讓你們培養團結精神。」


沒有電力的生活?全部同學都茫然地看著老師,一時間無法理解老師說的話。在都市中生活的人怎麼可能不依賴電?通訊用的手機、平板、電腦都需要電,夜生活需要燈光,夏天開空調冬天開暖氣,冰箱儲存食物微波爐熱菜——然而老師說現在要體驗沒有電力的生活。


這是怎麼了。拍紀錄片嗎?


「房間的燈沒有壞,只是我們把電閘關上了。」


蘋果醬突然激動地抓住我的袖子。


「冰箱裡的食物!」


蘋果醬你太愛吃了吧,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食物?老師大概是聽到蘋果醬的喊聲,因為他接下來這樣說。


「放心。我們是剛才關掉的電閘,所以冰箱的食物還能保鮮一段時間。我們今天不會提供飲食,所以你們剛好可以用帶來的食材做料理。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像昨天那般遊玩——但我想大家都發現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的享受,都是基於其他人的勞動。希望你們能學會這一點。」


我可沒聽說這是獨立成長訓練營。老師太狠心了,先讓我們體驗玩樂的極高享受,再把我們從天堂推進地潭。


「我們不會設立任何規則,你們有任何不適的身體狀況可以來我們的房間求助。此外,今天要做何事、怎麼做,全都由你們自行分配。只要記住,下午六時要來用餐區報到即可。以上。」


就這樣?沒了?同學們的提問開關全被打開,難以置信地大聲提問。


「等等,老師!我們帶來的食材只夠一頓飯啊!」「晚餐呢?早餐呢?」「沒有電?各位,熱水澡需要用電啊!」「這讓人怎麼能接受啊?不可能!」「我的父母絕對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做!」


我退後一步,環視同學們驚慌失措的表情,場面一片混亂。人性如此,無論是誰,遇到突發狀況、自己無法理解無從適應的情況,都會心生慌亂。現在同學們正處於否認和憤怒的階段。

註:悲傷五階段(Five Stages of Grief)意指人類在陷入困境時會產生的五個階段,順序細數為:否認與隔離、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接受。


「各位同學的家長深知這次林間學校的安排,並且已經遞交同意書。」


「我們完全沒聽說啊!」


那份同意書上根本就沒有列出這種安排,是私底下通知的?哎呀,校方就是想要有這種突發性嘛。我比較在意,家長們真的同意了校方的安排?要知道,有一部分家長可是很溺愛子女的。


無論如何,這活動的槽點過多,我甚至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嫌棄他們的安排。


老師沒有再回答任何問題。說實話,現在追問造成這次歷練(笑)的安排對現狀沒有任何幫助。先接受現實,填飽肚子再想吧。抗議不也得聽從老師的指示?


不過,停電的話還能用澡堂中的噴頭嗎?恤衫黏在身上說不上舒適,我想洗澡。


我發愣的時候五十嵐君默默走到我身旁,與我一同注視眼前苦苦掙扎、否定現實的同學們,場面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


「琉璃宮大人,請不要隔岸觀火擺出得道高人般的遁世姿態。怎麼說呢,你也是原始人體驗生活中的一分子。」


「唉,你看,這些蟻民們居然為區區小試煉而自亂陣腳,試問以後如何在亂世中求生?如何能夠擔起討伐魔王的重任?」


「太入戲了吧。如今乃太平盛世......你這句話被聽到可會被人詬病的。」


誰敢詬本王!?即便是本王的父親,量他也不敢隨意責罵我!


「你沒事吧?」


五十嵐君見我入戲過深,不禁遠離我幾步。真不配合,演戲就該演全套。


「你不插手嗎?情況越演越烈。」


「沒有插手的資格啊。安撫人心還是得由人緣極佳的人去做。」


魔王安撫人族?你確定這不是挑釁?我指向正在統集人心的勇者與騎士等人。理所當然,帝王則是把這些「沒興趣的事」束之高閣,漠然看著同學們大吵大鬧。


「像我這樣的人只適合火上加油。」


我剛好與同樣在目觀四方的阿方索對上視線,他悠哉悠哉與嘈雜的背景毫不相符地走過來。


【嘖嘖,人類奇觀景象——從古至今,人踩人慘劇都不曾從人類進步史中消失。光從觀察每人應對未知危機的態度,便能揣測對方的性格。】(英語)


【愛妃,你看這烽火戲諸侯的把戲是否很有趣啊?】(漢語)


【頗有特洛伊戰爭的味道。】(英語)

註:特洛伊戰爭是以爭奪美人海倫而開始的戰爭。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漢語)

註:出自唐朝詩人杜牧的《過華清宮絕句三首》。


「你們怎麼不在同一頻道上也能對談?」


【這是由於多語制影響我們大腦處理語言的系統...】


「那邊的人已經慌得言辭混亂,你們卻在聊語言學?」


我對語言學了解可不多,只是到園徑句型的程度。

註:園徑句型(Garden Path sentence),文法無誤但容易被表達方式誤導的句子。


由於心口不一的準社畜五十嵐君非得讓我這個暴君出面平定民心,我也只得收起玩鬧心態處理正事。


「百戀同學!」


我洪亮的喊聲蓋過大部分同學的責問聲,蘋果醬連忙從人群中舉手。


「俗話說,餓著肚子無法打仗。先吃早餐再思考對策也不遲,起碼得有力氣度過這一天。昨晚準備了今天的早餐吧?剛好每人都能分到一定的份量。與其擔憂不如實際做事,別浪費時間了。來吧,我餓了。」


其他班別的班長和活動委員連忙搬出昨晚我們一起準備了早餐的說辭,起碼令慌亂的同學們有個可以放心的依靠。我揮手讓五十嵐君和阿方索跟上,三人合力把裝有米飯與湯的大鍋子捧到用餐區,蘋果醬與其他烹調技術還不錯的班長也把飯菜熱了熱,很快每人跟前都有日式早餐的配菜、米飯和湯。


大神帶來的漬物也放在各桌子上任由同學們自行享用,但沒有多少人有那份享受早餐的好心情。早餐只是惡夢的開端......


整個用餐區只有碗筷相碰的聲音,坐在我附近的朋友們都死氣沉沉的模樣,對今明兩天感到絕望,只想快點回到豐衣足食的家。我想明天不會被同樣的惡夢支配啦,真那樣的話,我就走到山下打電話給藤院先生,讓他送一卡車的飯菜過來。


相比起我的沒心沒肺,其他同學顯然是食不甘味,小雞啄米般拖延時間。


「嗚...吸嗚......」


用餐區的角落出現抽泣聲,我一陣頭疼,小心翼翼瞄向哭聲傳來的方向。一位女同學心力交瘁(這才早上就耗盡力氣好像不太合理),終於抵受不住生活艱難的壓力(還以為明德的學生抗壓能力較強,原來那不含括生活範疇),低頭哭了起來,坐在她附近的同學們手忙腳亂地安慰她。


擔憂與悲傷會傳染,更何況共情能力較強的女孩們。不少嬌生慣養的女同學開始默默落淚。哎呀,這不就是能激起男生們的保護慾的最佳辦法嗎?很好,男生們快團結起來,為你的心上人遮風擋雨,說一句「不用怕,有我在」,然後跑出去獵頭熊回來!我就不勉強你們獵長毛象了!


「嗚嗚...我受夠了...這裡蟲子好多,床也硬得睡不著覺,現在還沒有飯吃,不能上網,晚上說不定不能洗澡——為甚麼我非得這麼慘?」


的確是很慘。誰能來解釋一下為甚麼我有一股無法壓抑的大笑衝動?我的品性太惡劣了。


「別哭了啦,又不是只有你慘。」


如此安慰女生的人是一位鐵石心腸的直男吧.....我好像聽到坐在附近的仙草凍同學嘟噥甚麼「那樣才是正常的」。由於女生們開始崩潰且哭泣,空氣中的鬱悶氣氛更是窒息。


我朝同桌的帝王和勇者投以疑問的目光,帝王推推勇者,勇者無奈地站起來。我一直都認為,異世界中被人類當作工具人的勇者很可憐。


「大家,我有話想說。我們都沒想到,老師會這樣玩我們...我理解大家都很擔心、很累。但是,只要我們齊心合力,就一定能成功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我們可以互相成為對方的支柱啊!我們明德一年生是一個整體!我們有自己無法撼動的驕傲!一起給老師們一記回馬槍吧!讓他們嫉妒我們的才能,哭著想加入我們!」


你是要報仇還是怎樣啊!這是為同學們安置一個共同的敵人,好讓大家有向心力?勇者同學煽動人心的本領大增。


「這又不是甚麼聖經故事有餅和魚,我們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有足夠的食物分配啊?齊心合力?我想別是有的人拖後腳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註:以上提及的聖經故事是五餅二魚,耶穌用五塊餅和兩條魚餵飽五千人以上的神蹟故事。


哪個笨蛋說出這種會造成內部分裂的話?莫不是老師派來的間諜,先分化我們同學間友好互助的關係!?


「不不,我們得互相幫忙才行。收集食材不簡單啊!大家分工合作,再把食物平均分配,這樣才是我們身為人類、與其他動物不同的地方!我們有友情、愛、與勝利!」


這是甚麼宣傳語嗎,還得高呼友情愛與勝利?我接著站起來,看向那些沒有被疊浪君的愛與和平打動的同學。就用點實際的計畫說服你們吧。


「我想大家對於新的安排與新環境都很不適應且有不少怨言。我也與大家一樣。但請各位一起把這些埋怨化作動力,證明給老師看,我們不會輕易向他們屈服。我們是明德的學生,未來的社會棟樑,又豈會被這一天的考驗所難倒?各位,拿出你們的抗逆精神來!


「我們已經解決了一餐,午餐可以把我們帶來食材集中烹調,平均分配確保每位同學都能儲存足夠能量以度過這一天。至於晚餐,我們可以到樹林收集食材。自然萬物是地球的恩澤,我相信樹林裡會有能夠提供能量的食物。無論數量多少,我們都得在晚上前收集完畢,烹調後再平均分配。


「每個人都會有相似份量的食物!不會有分配不均的情況!各位努力收集、齊心合力面對困難,就能找到更多食材;就算找不到也起碼有盡力付出!抱怨無法解決問題,所以,在座各位有任何異議嗎?」


森結菜舉起手,我挑眉看向她。


「我們組別帶來的不是烹飪咖喱的食材......」


「是的,也請各位把自己帶來的零食、杯麵、乾糧等拿出來。倘若晚餐食材不足夠便用那些來填補。希望各位配合。」


他們全都屏息靜氣昂頭凝視我,疊浪君很給面子地舉起手。


「嗯。我們1A班會配合的。」


昨天曾經一起討論的其他班別首領也紛紛代表自己的班別投贊成票。同學們見有了可遵行的方案,無疑是給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雖然還是憂心忡忡,但精神卻好多了,開始抓緊時間吃早餐去工作。


激勵人心後的工作可就與我無關了。在班委間的討論時,我全程放空划水,他們問我意見時只要「不錯呢」「嗯嗯」「贊成」即可。由於答應悶騷帝王得帶著他免受森結菜困擾,分配工作時我特意把我和他分到收集食物的小組中。森結菜本想摻一腳,但被朋友們拉去別的小組中了。


選擇收集食物組不是為了偷吃,我寧願親親大自然,去尋找今晚的晚餐,也不想對著現在情緒波動極大的同學們。我不是大家的談心大姐姐,也不擅長統領同學們。


班長與活動委員把各自班別的同學們聚集起來,分配工作。有的負責準備午餐,有的清點同學們帶來的食品,有的製作魚籠魚網,有的去捕魚,有的收集可以吃的果實等。


我沒有提出這座山是屬於誰的,我們能否隨意採摘捕魚的疑問。這種事鬧大了就交給老師處理吧,自己做的坑當然是自己負責咯。


啊啊~如果是去我們琉璃宮家的後山不就不用白費功夫了?不,那個只能說是小丘,還算不上山?隨便啦。


負責教導收集食物小組的同學是富有經驗的黑卡蒂和另外一名男生,他們在紙上畫上一些食用植物,教我們如何分辨,補充「不要隨便吃菌類」的常識,便讓我們先在宿舍附近找食物。


我和帝王與黑卡蒂一起在樹林仔細偵察。途中我多次開玩笑說土下有可食用的植物根莖,騙帝王挖土。又或者是找到小小的青檸檬獻給帝王,躲起來看著他偷咬一口後帥氣的臉皺成苦瓜臉。


哈哈哈,活該,誰讓你偷吃,我得拍下...手機被沒收太可惜了!剛才帝王的蠢樣可是能夠做成P4醜臉表情包的啊!連命運的女神都愛憐著悶騷的帥氣嗎!


在一旁的黑卡蒂好像有甚麼發現,單膝跪地在樹葉間摸索。


「有發現嗎?」


她笑著舉起一條蠕動中的青色蟲子。我需要馬賽克後期加工去擋住這東西!我心中警鐘大作,連連後退幾步。我是不怎麼怕蟲子啦,但是吃蟲?就算它們蛋白質再怎麼豐富,我也不會吃蟲子!這是我飲食要求的底線,不能再低!


黑卡蒂冷酷地用兩指掂起蟲子站起來,我無法從那不斷扭動的醜陋軀體上移開視線......而帝王還在樹林後方吐著舌頭哭呢。


「你也害怕蟲子?」


「吃下去是另外一回事。」


「在口中炸裂,刺癢著喉嚨的感覺還不錯喔?而且能提供足夠的能量與營養...」


「啊~啊~我不想聽~今天的天氣明媚動人~啦啦啦~」


我摀住耳朵轉過身,實在不敢相信吃蟲子時它會在你的嘴巴裡動。真正意義上的生吞。這與生吞活章魚有何區別?他們都是生命,為甚麼要在他們活蹦亂跳的時候吃掉?追求鮮味嗎?


「可惜。那我們繼續走吧。」


我偷偷轉過身,發現她手中的蟲子不見了......不會是吃了吧?我好想哭。不知道是為我這位硬漢朋友的勇氣哭還是為那條珍貴的小生命而哭。


朋友若無其事地吃蟲子對我的打擊好像比手機沒收沒電沒三餐還要嚴重。我轉頭看向哭喪著臉走到我身旁的帝王。


「帝椿君,你會吃蟲子嗎?有鑑於你對吃沒有特別的興趣或者要求?」


「不會。琉璃宮,別想著騙我,我對吃雖無興趣,但我的口味很正常。」


「我剛才找到的幸運果實呢?」


「那是萊姆,不是幸運果實!」


「史萊姆?我的弟弟小時候也有玩。帝椿君你會吃史萊姆!?不行啊,那裡面包含硼砂,有毒的!」

註:這裡的史萊姆(Slime)又稱鬼口水,是一種果凍狀(黏液型)玩具。蓮華體貼地沒有特意誤會成二次元虛構生物呢,因為帝椿對此認知不深。


「......LIME,不是SLIME。也不是石灰,是萊姆,一種水果!」


我是連萊姆和檸檬,橙橘柑桔都分不清的笨蛋,你的解釋太籠統我無法理解。


「請不要試圖轉移焦點...請問我撿來的果實呢?」


「扔了。」


「不能生吃也能調味啊?加進水中還能改進食慾,最適合給心情不佳食慾不振的孩子們享用。帝椿君,你怎麼能扔了?這樣日後作為上司,你會如何提供良好員工福利呢?」


帝王啞口無言。試問有哪次你不被我耍得團團轉的?


午餐前,我們挖到了兩根山藥和一點野菜,也從樹上摘了些青棗和枇杷,算是不錯的收穫。問題是同學們會吃嗎?據我所知同學們對飲食都頗為挑剔。


午餐的咖喱煮好了。蘋果醬那組沒有貢獻食材,但也沒有人因此責怪他們。所有同學都分到足夠份量的午飯,雖然沒有陽光,但中午的天色明亮許多,大家勞動後的心情也更為暢快。


根據打探敵軍——也就是老師們——情報的同學所說,他們好像在房間裡上網吃泡麵,也不知道電源是哪來的。另外幾為同學表示可以偵察偵察,說不定他們用了簡易發電機。倘若如此,他們便把它砸爛,給老師點教訓。


同學們聽到這話,瞬間發出勝利的咆哮,類似於披著獸皮的原始人舉著矛嘰哩呱啦地亂喊——大家的精神狀態仍舊不穩定哈,用這種方式向老師叫板,我看你們是想要在暑假到校進行輔導?找到發電機當然是據為己用啊!


午飯後,我們重新按照分配的工作去辦事。蘋果醬從烹飪那調到我們這組,因為晚餐暫時沒有甚麼可以煮......帝王被男生們拉去一起捕魚了,不用看著這座悶騷冰山我樂得清閒。黑卡蒂去教另外的同學,我和蘋果醬與仙草凍同學就出發去尋找食物。


聽男生們說,樹林深處有小河和湖畔,說不定會有蓮藕、菱角、茭白之類的水生植物。我們邊聊邊挖掘山藥,仙草凍同學說她聽到水聲,不知哪來的體力如箭般跑入樹林深處。


我讓不能接近水源的蘋果醬在原地等候,也跟著仙草凍同學一路小跑到水流處。一條清澈的河流在我左邊流過,匯聚到一個長滿不同水生植物的小湖畔,然後繼續往山下流去。


「有魚吶。」


仙草凍同學把手探入水中,我想傳授自己徒手抓魚的秘訣予她,沒想到她雙手一抓,就把一條手掌大小的魚給抓住了。抓魚是這麼簡單的嗎!?我佩服地拍手,她不好意思地把魚扔到岸上。


「我在家鄉經常捉魚,沒想到會派上用場咧。」


是啊,誰會想到自己居然在玩求生夏令營。明明以為是來參加休閒度假的嘛。起碼別人的混血夏令營有吃不盡喝不完的蔬果美酒,代價是得出任務就是了......

註:混血夏令營是奇幻文學作品《波西傑克森系列(Percy Jackson & the Olympians)》中,提供給人與神明的孩子們庇護的場所。


我脫下鞋和襪子,祈禱著不要有水蛭這種吸血蟲,踏入水中。軟泥陷入我的腳趾間,我彎腰在有綠芽的泥土間翻找,找了好一會兒才挖出幾個菱角。


生活不易啊......看看人家仙草凍同學,已經抓到五條魚了。


「要不叫百戀同學來幫忙?」


「她不方便靠近水源。就告訴她我們找到食物,讓她等等吧。」


我挺直腰朝來的方向大喊。


「哈哈君~聽得見嗎~我們找到不少食物~你再等等~」


她很快就有了回應。


「拉蕾小姐~森同學~」


「欸~哈哈君~我們就快了~」


我把拔到的東西用一塊大葉子包好,仙草凍同學也照樣捧住自己的魚,往蘋果醬的方向走去。


「哈哈君~我們現在回去了~」


然而,回到原地時,蘋果醬卻憑空消失了?


這是被土著抓走了?還是成為老虎的囊中物?《驚爆!後宮王於樹林憑空消失,究竟是不是新的神秘角色把她擄走了呢?》


你能霸佔她的身體,卻不能擁有她的心!快點放下蘋果立地成佛吧!她只愛學習——


仙草凍同學疑惑地跟著我抬頭望向樹梢,又轉頭看向我,不明所以。抱歉,我只是在幻想蘋果醬被野人抓走,在樹間擺盪喊著「啊~啊↗↘↗↘~」而已。


看來又是名偵探蓮華的登場時間了!賭上我爺爺伊凡的伴手禮——甘草糖!

註:甘草糖(Licorice),一種黑色的糖果,盛產於北歐。


哼哼,看看地上的鞋印,除了我和仙草凍同學帶有泥巴的鞋印,就只有另外一個,便是蘋果醬的鞋印!看來,真相便是!蘋果醬的魅力值各種意義上已經突破天際,外星人把她帶到地球之外了!這就像是《不是世界末日》的MV!

註:此處提及的MV是Katy Perry的《Not the end of the world(不是世界末日)》,影片中由於地球要面臨毀滅,女主被外星人誤會成知名歌手而帶到飛碟上進行保護。


「我們現在怎麼辦才好?」


仙草凍同學急得直打轉,我與她已經把這裡方圓百米內走遍了。按照蘋果醬的迷路天賦,說不定她早就走到樹林更深處。我看看手錶,快要五點了。


「放心,這座山不算大。我再獨自找找,請你先把食物拿回去,通知鹽谷君他們百戀同學與我們走散而迷路了,六點仍未見我們回來,就去老師那砸門...我是指,通知老師,安排搜索。」


她猶豫了一下,很快就點頭接過我手上的食物,拔腿往宿地跑去。


我擴大搜尋範圍,時間一分一秒無情流逝,暮色伴隨霧氣滲入樹林間,令人心中涼颼颼的。我見已經到了六點,仍然找不到蘋果醬,不禁升起恐慌,胃袋緊緊打結。


蘋果醬到底在哪?唉,不該在拋下她獨自一人後還隨意喊她,她說不定是順著我們的喊聲走錯方向,迷路了。


我想起黛理提過的小說情節:小說中的蘋果醬在林間學校期間也迷路了,所以我說作者為何如此執著於迷路......不迷路就沒辦法碰見自己的後宮......


後宮?拌醬!沒錯,她遇到拌醬,兩人悠哉賞螢後結伴走回宿地!


賞螢事件發生在山上的湖畔。而這附近的湖畔......不會是剛才的小湖吧?我還真的沒有回到那找過!


我興高采烈往回跑,想著見到蘋果醬後得教訓教訓她,卻發現湖邊甚麼都沒有,只有涓涓流水聲與螢星似幻的螢火蟲。


怎麼會?眼前頓時一片黑暗。把蘋果醬搞丟算是我的鍋嗎?我失落地揮走在耳邊嗡嗡作響的飛蟲,拖著腳步往回走,罕見地感到筋疲力盡。人真的不能沒有手機,那是重要的通訊工具。


怎麼辦,我弄丟蘋果醬了。她那未成型的後宮會不會來diss我?我可以找可奈代我diss回去嗎?

註:第一個diss是嗆人、懟罵的意思;第二個diss是饒舌用語,饒舌歌手互相諷刺即興發揮。


回到點著手電筒、燭火等照明物的宿地,見我回來的黛理焦急地走上前迎接我。


「你回來了?我還擔心你在山中迷路。放心,林檎已經回來了,就如小說中記載那般。」


我渾渾沉沉的腦袋瞬間清醒。


「甚麼!?真的!?」


「噓——你小點聲...」


她話還未說完,便有一個人聞聲趕來,蘋果醬見到我後直接撲入我的懷裡。那個,黛理冷眼旁觀中,我們還是別抱了?她嫉妒!黛理,別誤會!我偷笑是因為你在嫉妒證明你心中有我,絕對不是因為蘋果醬抱住我不願放手!


「拉蕾小姐,太好了,你平安歸來...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該隨便亂走的,該向我們約定那般,待在原地等你們。給你帶來麻煩和危險,真的很對不起!」


她很快離開我的懷抱,誠懇地鞠躬道歉。我拍拍她的肩膀,確定她平安無事。


「小事而已,不足掛齒。你能平安歸來最好不過!你們有去踹老師的門嗎?」


拜託你們有這樣做,否則我現在親自去登門造訪,把他們的屋頂揭飛。蘋果醬有條不紊地給我整理新消息。


「我也是剛回來,那之前同學們跑到老師那申訴,得到澡堂晚上供電洗澡的機會。老師也進去樹林中找你了。而且...唔,波吉亞同學現在仍在樹林中找你。但別擔心!西野同學有無線電可以與他聯繫,我們只要去找他通報就行了。其實西野同學也進樹林找你了,但他先找到我們,就帶我們回來了。」


「原來如此。但我也沒有擔心他啊。」


我們?我看向一旁的黛理,她臉色薄涼微微點頭以肯定我心中的猜想。蘋果醬還真的和拌醬一起夜探樹林了!?愛神和夜遊有甚麼緣分啊!


無論如何,我先跑去找實沢騎士報到並且感謝他特意去找我。他以關心的態度安撫我,讓我好好休息。我裝出狼狽相、與蘋果醬一起去向老師報到並且再度致歉,明明錯的也不是我們......但給老師們添麻煩就道歉吧。唉,我居然得向老師低頭。老師對我們說教並且慰問一番,最後送給我們每人一個饅頭,我把它藏好當作應急糧食。


在用餐區與食材料理區,同學們已經開始處理起魚還有各種各樣的野生植物,弄得煙霧彌漫或髒水灑滿地。雖然笨拙但大家看起來樂在其中。有的同學見到我都釋懷地笑著問好。


我讓蘋果醬先去休息,她就興沖沖地跑去廚房幫忙了。真是勤奮的好媳婦。我回到仍在眺望樹林的黛理身旁,與她一起看向濃墨般的黑暗深處。


「終究還是逃不過。」


「這命運的劫數......」


「你可以認真點嗎?你可是差點兒就在樹林中化成寒骨了!」


我嘆了口氣,輕輕倚在她身上。明明昨天與男朋友在深夜幽會,相比起你我可是更恪守規矩的那人吧。


「別緊張,我可是能扳倒強制力與套路劇情的你的女人...」


「你快點去告白,那就能減輕你這輕浮的態度。」


她嘆了口氣,雙臂抱在胸前。


「我只是擔心你又會做出些甚麼出格的事來。」


「所以你得告訴我我會把蘋果醬推下水的理由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該如何避免或應對。」


「就算說了你也不會照做。」


我乾脆倒在地上,她失去重心晃了幾下,疑惑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我。


「我怎麼會不做呢?難道你不相信我?我們之間的信任僅此而已嗎?」


「你近來很愛演戲啊。」


她的表情染上無限的冷漠。我尷尬地吸吸鼻子。


「代入他人的行為才能更好理解對方嘛。」


「既然你都如此堅定想知道原因......那,你別洗澡了。也不要睡覺比較好......」


為甚麼!?我勞動了一天,不可能不洗澡!我又不是那些幾天不洗澡也無所謂的男生!


「看吧,你不會照做。」


「所以洗澡或者睡覺的我究竟會經歷甚麼!?」


「......還是不知道為妙。時候到了就會知道。」


早知道和晚知道有甚麼不同!?不,說不定那個「我不知道的事」不會發生。早知道就別問了。


……我在想甚麼啊......


「命運的齒輪總是逆向而行......」


「啊,回來了。」


黛理乾脆無視我,指向樹林中走出來的人影後,輕碰我的肩膀便瀟灑離開。阿方索走到朦朧的光源旁,看起來有點疲憊地打起精神向我招手。


【我餓了,一起去找吃的吧。】


【......特意去找我,謝了。】


【研究對象消失會很麻煩,不用謝。】


我還是你的研究對象?我該找個機會拿他的記錄小本子看看。


【你的研究對象?誰?】


他不假思索抬手舉向我,漆黑的雙瞳反照著粼粼燭光,害我心生漣漪。


【水母。】


說完,他就大步流星走開了。他故意的吧。


【給我說清楚!我不是水母!】


晚餐雖然沒有昨晚的豐盛,賣相也...嗯,就那樣吧。但大家都吃得很開心,對自己的勞動成果很滿意。自食其力,算是很不錯的一課。


今晚我們班是最後一班洗澡。窗外飄著小雨,在廊道往外看,薄紗般的夜霧在山谷繚繞。因為斷電了,走廊的門縫間不見有光,更添加幾分蕭條的意境。


澡堂的燈光因為供電薄弱,慘淡的橙黃色照得地板灰濛濛的,連滴水聲也被空曠的空間放大好幾倍。我們疲倦地洗澡,依舊只有我和蘋果醬在單間沐浴。洗澡還會發生甚麼啊,黛理剛才還神經兮兮地檢查了我和蘋果醬想用的單間.......


我閉起眼睛把沐浴露塗抹在臉上,豆大的水掉落在我身上的感覺很怪異,在地板上綻裂的聲響也不對勁......


用手掌抹走眼睛周圍的水,瞇起眼睛往下看。


啊——啊——這些棕色的東西,不是蟲子嗎!?幸好不是小強,否則我真的會拔聲尖叫。但是,這些是甚麼?死掉了把?死掉了,因為沒有動......啊——天啊,這些究竟是甚麼?


這就是黛理叫我別洗澡的原因?這是甚麼老套的恐嚇方式?比起雜誌拼貼預告信,居然選擇撿蟲子?人總是要選擇難走的路,為甚麼?


我真的不能理解那些放蟲子到別人的便當盒中,倒泥巴進別人的鞋櫃中這些骯髒的行為!為甚麼要做這種自損八百殺敵一千的行為?


在忽閃忽滅的燈光下,蟲子顯得渺小又失常。它們隨著水流漂到溝蓋上,了無生機的微微顫抖。我鼻頭一酸,突然傷感了呢。


我會為你們的小生命默哀的......


咦?近距離看的話...這不是蟬殼嗎!幸好是蟬殼!


剛才蟬殼是在上方灑落到我身上的?我搓走身上的雞皮疙瘩,就算再怎麼不怕昆蟲,把蟬殼扔到別人身上也太噁心了吧!究竟是誰扔的!?和我有甚麼深仇大恨得收集昆蟲來恐嚇嗎!


我想起黛理不肯交代的小說情節。該不會,小說中的蓮華也遭遇過這種天降之禍,才氣得把蘋果醬推下水吧?畢竟她就在我旁邊的單間洗澡,也不怕蟲子,頭號嫌疑就是她......


那只是表象。別忘了,蘋果醬在小說經歷的事,背後都有另一套陰謀。


我深吸一口氣,把凌亂的思緒集成一個計畫。關掉水龍頭,隨意換上衣物後,我到隔壁單間輕輕敲門。


「哈哈君,請安靜地出來,好嗎?」


蘋果醬關上水閘,很快就抓住自己的浴袍出來了,水珠在她的髮絲尖滴落,一臉單純的好奇。


「怎麼了?」


「唔,你得有心理準備......」


我退後一步指向自己洗澡的單間,她踏進裡面,鞋底啪嗒一聲踩到一個蟬殼。她被這聲音引得低頭看去,滿地都是略帶透明的蟬殼,她狠狠倒吸一聲。


「多麼熱情的人,居然把珍貴的藥材借給我洗澡。」


「這、這裡又不是油屋!」

註:林檎提及的是《神隱少女》中澡堂「油屋」,該處的洗澡水也有使用藥材。


她滿臉擔憂地看向我,檢查我的情況。我撩起瀏海以示自己完全沒問題,手卻微不可察地顫抖著。這是憤怒的顫抖,絕對是。


「拉蕾小姐沒事吧?我們去告訴老師...」


我不相信老師。學生間的問題嘛,還是得由我們自行解決。


「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已經想好找老師打報告以外的處理方法了,希望你可以配合我。麻煩你了。」


「我會站在拉蕾小姐這邊的!這真是太過分了!」


我多少有點慶幸黛理沒有告訴我會發生這種事,但同時感到遺憾。她早點告訴我我就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啊?


「蓮華?你找我有甚麼事?」


大神的聲音在單間的走廊外傳來,我給了蘋果醬一個「萬事拜託了」的眼神,她無聲點頭,眼底燃起熾烈的火光。


我走出單間,同時伸手制止大神靠近和蘋果醬打算跟著我離開的舉動。


「我沒有找你啊?不過你最好不要靠近這裡,發生了點事......」


她咦了一聲,不安地歪頭。


「需要幫忙嗎?我...呀啊———————」


我在她靠近時微微挪開身子,恰好允許她「不經意」看見單間內的情況。大神很怕蟲子,那尖叫聲可謂是高亢且嚇人。她緊抓住我,想把我往外拉走。


黛理聽到尖叫聲後,首當其衝跑了過來。她看向單間內,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溫柔地拍拍我的肩。我面無表情把有點發愣的蘋果醬拉出來,塞給大神請她們按照我所說的去做。她們兩人連連點頭,轉身離去。


其他女同學們紛紛趕來,她們貼在牆邊為摀住臉的蘋果醬和嚇得臉色凝重的大神讓路,我與黛理交換眼神,她心領神會地輕輕頷首。


森結菜大膽地擠到我們身旁,往單間內一看,發出混合著驚訝與理解的怪笑聲。這傢伙搞什麼啦。其他同學雖然不清楚發生何事,但從我們嚴肅的表情上也推斷出有某件嚴重的事發生了。


「我去告訴老師...」


「不,不需要。請大家全都站在原地別動。還有誰在澡堂那邊嗎?沒有?很好。」


我強大的氣場震住所有同學。


「剛才發生了點事,在洗澡時一大堆蟬殼被倒入單間中。」


女生們大多怕蟲,全都一陣後怕地相互打量一眼。


「琉璃宮大人,你沒事嗎?」「甚麼?居然對琉璃宮大人?」「究竟是誰?」「不會是⋯百戀同學?」「不可能的。」「肯定是在琉璃宮大人身旁,或是很討厭她的人!」


不知道誰這樣說到,令同學們都偷偷把視線投向蘋果醬消失的方向和森結菜。森結菜討厭我的事弄得人盡周知嗎?你好歹也收斂一下?


我拍拍離我最近的一位同學的肩膀。


「幸好你剛才幫忙叫大神同學前來,她幫了我很大的忙。」


那位同學連忙擺手表示那不是她。我笑著看向其他同學。


「那剛才是哪位幫忙的?可以稍微過來一下嗎?我還想請她繼續幫我的忙。」


同學們左右張望,終於有人顫顫巍巍地舉手,同學們迅速把她擠到我前方。


喔,所以你就是知道內情的人?本來打算讓我方寸大亂,卻見我沒有任何反應,只好讓怕蟲的大神前來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力......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謝謝你剛才願意幫忙,松本同學。」


沒有被我吩咐去找大神前來的松本頭低得我看不見她的表情。我看向其他同學,沒有誰表現出心虛的模樣,那麼可以假設松本同時是執行扔蟲子的那人嗎?


「謝謝大家的關心,但其實剛才被惡作劇的是百戀同學......」


「咦?」「怎麼回事?」


我從來沒有說過是我被蟬殼扔一身了啊?說不定第一個關心我的人也是松本的誤導,大家都以為是我被惡作劇了吧?一口咬定被害人是我,把大神騙來也是為了把事情搞得眾所周知。松本是新入生,根據情報是西海那邊的人,關係很隱蔽。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單間,是沒想到自己搞錯「惡作劇」的對象了?讓大神帶著蘋果醬離開,就像是警察帶著罪犯離開,所以松本堅信自己沒有把蟬殼扔錯,還嫁禍於蘋果醬。說不定是這樣。


「但是...百戀同學?沒有誰會如此討厭百戀同學啊?根本沒有人曾經和她有紛爭......」


松本很是大膽,她深知自己根本沒有被我請求叫來大神,說不定正在被我懷疑。本該成為替罪羊的蘋果醬不在,還莫名其妙成了受害者,便把髒水往唯一與蘋果醬吵過的、與我關係不和的森結菜身上潑。森結菜渾然不知自己被指為惡作劇小人。


「也許是嫉妒百戀同學的人?像是成績、人緣、品格。按這方法推敲,可疑人選恐怕就在百戀同學附近呢!」


大家一臉無語地看向這個趾高氣揚的笨蛋。對著我你就智商下線?嫉妒蘋果醬成績、後宮、樂於助人的傢伙,不就是你?


「......其實找到加害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確保百戀同學的安全,還有防止下次再會發生同樣的事...」


「我不太認同。為甚麼要放過加害者?欺凌者就不該受到懲罰嗎!」


為甚麼黛理和森結菜開始使用敏感字眼,像是欺凌、加害、被害這種用以描述校園欺凌的詞語了?我刻意包裝成惡作劇去減低同學們的陰暗情緒,結果就這樣被你們戳穿,有點傷心啊。


但是......森結菜真激動。她眼白微微泛著紅絲,對我們的放置式冷處理忿忿不平。


同學們悶不作聲,各人表情相異,有的單純在看熱鬧、有的眉頭緊鎖、有的搖擺不定。


「森同學,我明白你擔心這次放任會任由...加害者變本加厲,但我們並沒有切確的證據去找出那人。」


我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森結菜抿嘴幽怨瞪著我瞧,慢條斯理地轉向同學們。


「我本來不願大聲張揚,畢竟百戀同學剛才在場,我擔心令她的心情進一步受創......但為了讓各位安心,我向各位保證——加害者會被懲戒的。」


無視森結菜的冷哼和松本緊攪一起的手指,我繼續說。


「加害者就在這裡。」


松本雙眼發紅看向我,眼淚汪汪。


「沒錯,這就是所謂的......靈異事件。加害者便是騷靈。」


同學們滿臉詫異,顯然沒想到我會一本正經地把事情扯到神佛鬼怪上。就連黛理也抽搐著嘴角,眼底盡是茫然。


「騷靈?誰?」


「森同學,騷靈在幽靈學上被認為是鬼魂,騷動的靈魂,會製造混亂。皮皮鬼認識嗎?你把加害者當作是相似的存在即可。」

註:皮皮鬼(Peeves)是《哈利波特系列》中的魔法學校惡作劇搗蛋鬼;但電影版中有關人物被全數刪減。


部分同學在人群中噗嗤低笑,但很快就擺出認真的神情。


「難道你看的是電影,所以不認識皮皮鬼?」


森結菜啞口無言。我就當作是咯。


「大家都知道,今天百戀同學遭遇鬼打牆,幸好她懷著勇氣與希望,還有同學的友情相助,才回到我們身邊。現在她又遭遇被蟬殼空襲的靈異現象......」


我搖搖頭,痛惜地嘆氣。


「自從來到林間學校,我們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從科技文明世界步入平安時代那樣吧,說到平安時代不就是安倍晴明和女性文學......好像有哪裡不對?


「的確......我在上山前往車窗外瞥到小鳥居......」


啊?真的假的?


「昨晚開始宿舍的工作人員都不見了,不會是...化狸吧?」


今天早上跑步我看見撐傘的人向我招手......是那個嗎,撐傘狸。

註:撐傘狸,化狸的一種,下雨的傍晚幻化成撐傘的人向途人招手,跑到傘下的人會被帶到別的地方。


「不該是狐狸嗎?走著走著就迷路了!」


還能以狐火解釋蘋果醬的路痴!?

註:狐火,也稱為鬼火或燐火,據說看見狐火的人可能會迷路、遺失物件、變成狐狸等。


「難怪老師們突然會性情大變!這是附身啊!」


侃侃而談的各位,為甚麼解開謎題後不會感到害怕而是感到爽快?你們只為未解之謎而恐懼嗎?揭開恐怖的面紗不敢懼怕?


「如此看來,我昨晚睡覺時聽到屋子在嘶聲說話也不是幻覺?」


木造建築會呼吸是正常的!那是代表木材保養得宜!


「我也...在睡覺時,突然被窗外的光照醒,以為是天亮卻仍然是晚上!」


你睡哪?不會是看到昨夜黛理與疊浪君幽會了?


「我也是......往窗外看,看見一隻濕淋淋的...水鬼站在下方......」


……愛神厄洛斯慘被降格成水鬼!你們別把我說的話當真啊,真是騷靈扔蟬殼的話我還不嚇暈!?原來這便是所謂的,重要人物要謹言慎行!?


我清清喉嚨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回。


「因此,我會請星野同學幫忙驅魔,各位無需擔心!明天起來一切都會改變的!新一天在等待我們!」


相信我!你們的魔王水母大人!會帶領大家走出封建與迷信!


「我也可以幫忙,我們家是巫...」


不停嚷嚷著刷存在感的森結菜被仙草凍同學摀住了嘴。做得好。我仍舊笑著看向松本。


「所以,得拜託松本同學幫忙。剛才目睹靈異事件的第一人是你,既有緣分,還請助我們一臂之力,協助驅魔。」


「但是,目睹、目睹的第一人不是你...」


「我是當事人吧?當然,如果你有其他願意協助的同伴,我自然歡迎她們一同前來。」


松本在我深邃的注視下嚇得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搖著頭表示只有自己一人。被添加想像說服的同學們放鬆繃緊的身子,為臉色蒼白的松本加油,因為害怕而忽忽散去洗澡,三兩成群回到自己的房間。


空蕩的澡堂只剩下我們三人。我笑著搭住松本的肩膀,黛理也站在我身旁,笑得瘮人。我關上燈,推著松本步向更黑暗的盡頭。


「來吧?松本同學,我們開始秉燭夜談吧?」





蓮華:戀愛漫畫中的林間學校都是很甜蜜的~

黛理:《你是我的摯愛》中的林間學校也很甜。(因為描述角度是林檎和後宮)

蓮華:但為甚麼現實變成妖魔鬼怪生存懸疑劇了?

黛理:......(還不是因為你不是林檎,不適合小女生奮鬥校園戀愛故事!?)

蓮華:這強制力太勉強了。是不是有哪裏壞掉了?

黛理:那個bug不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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