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雛鳥抬頭望著優雅滑翔在天際、威風騁目遠方的雄鷹，從那自信的啼鳴中感受到捍衛信條的決意。

我也想與他共赴彼端、御風同翔！

---

林檎收拾好美術工具離開教室後，看到一個格格不入的影子、鬼鬼祟祟地在旁邊的美術社專用部室前探頭探腦。

林檎立馬注意到他身上校服的與別不同——是中等部的學生，男生帥氣的黑色立領制服。

男生在左蹦右跳時露出側臉。看上去毛茸茸的微卷栗色短髮，靈感十足的水潤大眼睛，以及略顯稚氣純真的臉蛋。是位非常可愛、惹人憐愛的初中生。他給林檎的感覺就像是自家的弟弟。

林檎見他露出與氣質不同的慎重表情，不禁走上前。「你好，有甚麼可以幫到你的嗎？」再怎麼說，林檎也是美術社的社員，她同時也非常喜歡幫助他人，所以才決定向男孩搭話。

但她這次好心幫助他人的決定卻引發起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遭遇。

男孩顯然被嚇了一大跳，他發出小動物般的「嗶咿」聲，轉身後退卻不小心撞倒了旁邊的油畫！他的腳跟慌張往後挪去保持平衡，啪嗒！一聲，油畫居然飛到一旁的小水窪上了。

林檎和男孩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林檎連忙跑上前扶起油畫，畫布上早已濕答答的暈化了畫作。這好像是美術社前輩準備參賽的重要作品啊。在林檎這樣想的時候，那個低年級男生一臉驚慌，居然一言未出拔腿就跑，離開了「案發現場」！

可憐了倒霉的林檎，她蹲在水窪旁檢查畫作的行為，直接被畫的主人，一名美術社前輩誤會成毀畫者⋯⋯

前輩對著一臉羞紅的林檎破口大罵。學校裡本來就有看不起特招生或林檎平民身份的人，這位前輩也是其中一份子。她辛苦構思的參賽作品居然被一位寒酸的特招生毀了！氣得她猛搥心口。林檎只得連連鞠躬道歉，倒是沒有把實情說出來。

「真的很對不起！」

林檎不知道這是她第幾次的道歉了，附近聚集起一些看熱鬧的同學，對著她指指點點，不時發出兩聲嗤笑聲。林檎咬著下唇，告訴自己要堅強。

「你還覺得委屈了？明明受害者是我⋯」

「請讓讓，這裡是風紀委員例行巡查。請問發生了何事，為何大聲喧嘩。」

戴著眼鏡、氣勢端莊穩重的風紀委員撥開人群出現，林檎一見到他，心中的委屈瞬間平靜下來。他正是與林檎有過幾面之緣、為林檎帶路的男風紀委員，鈴木大實。

鈴木緊皺眉頭聽著那位激動的前輩喋喋不休地抱怨，林檎不想把事情鬧大，還是息事寧人為妙，便趁著風紀委員轉頭看向自己時再度提出協助前輩完成畫作的建議。

前輩不屑地撅起嘴。「就你？油畫截稿快到死線，我不可能讓一個沒有經驗的門外漢協助我。再說了，這是個人作品，我不是那種會指示後輩替我完成畫作的人！」

林檎紅了臉，鼓起勇氣回答。「雖然與前輩豐富的作畫經歷與能力無法相提並論，但我也有參賽經驗，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

她附到前輩耳邊說了幾句自己以前曾經得獎的繪畫比賽，前輩悶悶不樂地垂眼看著她。「哼⋯⋯算了算了，讓我再考慮一下。喂！你們偷看甚麼！走開走開！」

旁觀者一哄而散，駐留在林檎身上的指指點點也終於消散。林檎和風紀委員一起協助前輩收拾散亂的現場，那之後，林檎誠懇地向前輩道歉，同時向正直的風紀委員道謝。

「前輩，謝謝你的幫助，請問我可以如何稱呼你？」

鈴木看著林檎誠懇的樣子，抬著眼鏡退後一步。實際上，他不擅長與女生單獨近距離相處。可是，林檎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好像不介意與她獨處。「敝姓鈴木。百戀同學你無需道謝，維持校園秩序本就是風紀委員的分內之事。此事的起因我已經了解了。」

林檎對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感到意外。鈴木朝無人的庭院揮手，一顆可愛的腦袋從大樹後冒出，林檎立馬認出他是引發一連串事件的始作俑者。撞倒油畫的男孩慢吞吞地垂著腦袋走到林檎身前，淚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無邪，透著歉意與懊惱。

「這位姐姐⋯我是指前輩！剛才我就那樣逃跑了，真的很抱歉！」

「寶琢同學，你該說的不止這些。請好好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且直面承擔。」

「嗚⋯⋯真的很抱歉！」

林檎注意到這孩子的姓氏與寶琢前輩有關。想必他便是前輩所說的「弟弟」。沒錯，這位可愛的小動物系男生正是寶琢雛羽。林檎苦笑著替寶琢雛羽解圍。

「算了，沒關係，反正都已經被認定是弄髒畫的人了。寶琢同學？下次可得小心點，注意周圍環境，否則會弄傷自己或他人的喔。」

林檎不自覺地使用了對弟弟妹妹說話的語氣，她的自覺告訴她，這位寶琢同學與他的哥哥不一樣，是位在寵愛中長大的孩子。

「姐姐⋯喔不，前輩⋯⋯謝謝你！前輩你真好！」寶琢雛羽雙眼閃閃發亮地看著林檎，心中對林檎的好感度，不斷上升。鈴木風紀委員看著這一幕，不禁無奈地搖頭。

——《你是我的摯愛》節錄

---

寶琢雛羽從記事開始，便在無窮的寵愛中成長。父母的愛、親戚的愛、朋友的喜愛、甚至是長輩們的疼愛，樣樣不缺。

想要甚麼甚至不用開口，眨眨眼睛便會出現在眼前，無憂無愁，做錯事、發脾氣總會被原諒，不愉快與愧疚也會被撫平。縱使被母親處罰確實可怕，但無礙他備受呵護地長大。

寶琢家的寵兒，溫室中的寶石花，華麗鳥籠中的小金絲雀。無論是哪種貨褒或貶的稱號，也無該他樂觀天真的處事態度。

沒什麼可煩惱的，愛撒嬌的孩子，最喜歡的是哥哥寶琢千鳥。並非是真正的哥哥，而是表哥。與自己不同，他一直把寶琢千鳥視為值得仰望依賴、無所不能的好哥哥。

寶琢雛羽最早的記憶，便是千鳥哥的笑臉。那是自己還是名小嬰兒，所能觸及的小小世界灑滿仲夏的光輝，空氣中瀰漫著熟悉安心的氣味。

千鳥哥就在那小小的溫暖世界中出現，好奇地看著自己。他沒有給寶琢雛羽帶來陌生的感覺，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親近感；毫無芥蒂地給他一個表達喜愛之情的笑容，對方旋即回他一個高興驚喜的笑容。

如同被歡喜與祥和緊緊包裹的小世界，僅僅一個笑容，便足矣架起聯繫的橋樑。

從那時開始，直到現在，寶琢雛羽眼中的寶琢千鳥，一直都是最閃耀的存在，如同清晨最清徹的蒼空、黎明前最沉穩的墨夜，永遠都是仰望的存在。

寶琢雛羽喜歡聽千鳥哥說的日常故事，喜歡跟著他到處跑，喜歡和他一起玩鬧......家人們都說他是千鳥哥的小尾巴。寶琢雛羽可不管，他喜歡與千鳥哥共享每一刻快樂的時光。

千鳥哥升上初中後，被留在小學的寶琢雛羽，漸漸覺得一切都不同了。千鳥哥還是一如既往疼愛自己的弟弟，也會替他收拾乾淨闖出來的禍，但寶琢雛羽刺痛地感覺到，千鳥哥好像漸行漸遠，走上了迷離的濃霧，自己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他開始無法理解千鳥哥。

這是心靈上的差距？年齡上的差距？還是單純的、人與人之間的差異？

無論自己闖的禍有多大，如同在尋求注意力的小孩，千鳥哥也只是苦笑置之，喝斥兩句便作罷。寶琢雛羽從來不需要做甚麼，不需要改變、無需煩憂、只需歡笑，做個永遠長不大的、討人喜愛的孩子。

寶琢雛羽害怕了。他的心一片慌亂，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抓住的是何種虛無飄渺的存在。

他依存著與寶琢千鳥共同編織的繭，不捨得放手、不捨得離開。他懷念只有他與千鳥哥兩人的小世界。千鳥哥彷彿被許多外界的事物所吸引、所壓迫，掙扎著磨練著自我，蛻變成更高聳的天空。

寶琢雛羽呢？只能永遠仰望哥哥，觸不可及。孩子的世界中只有最純粹的彼此，成年的世界中雜質侵蝕了那和暖的空間。

每個人看到的天空都不一樣，寶琢雛羽從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畢竟，天空一直都是從下方仰頭看的藍色啊。如今，他卻從最尊敬的哥哥那稍微領悟這句話的意思。

感情間的分歧、社會價值觀、道德規條、學業工作世界大局——種種種種，隨著成長摻雜進了潔白的世界，人有了痛苦煩惱、羞恥心、罪惡心、嫉妒心、常識......不再是單純的喜悅。

千鳥哥拾級而上，走向寶琢雛羽仍未涉足的天空。寶琢雛羽單獨留在無雜質的空間、凡事都可撒嬌與被原諒的年紀。所謂適合成長的時機是甚麼時候呢？對寶琢雛羽而言，那似乎是不必要的時機。

「你該以你的千鳥哥為榜樣」「就算不努力，也用不著擔心未來」「與寶琢前輩相比，再怎麼成長改變，也充斥著孩子氣的行為」「小羽喜歡甚麼就去做甚麼吧，用不著擔心家業」

註：論小說中寶琢雛羽被初戀甩了後的心理陰影面積。

有時候，寶琢雛羽企望，自己有千鳥哥十分之一的寬闊胸襟......或者自己就是千鳥哥本人的話，是不是這段關係就能長存不渝？是不是許多關係就會改頭換面？

想成為如同千鳥哥般的人。這想法如泡泡般不斷冒起與「啪」地破散。

哥哥和弟弟，自古以來好像都是照顧與被照顧者，先者與後者，領航者與追隨者的模板關係。以弟弟身份出生的寶琢雛羽，無法想像出自己擺脫弟弟身份與哥哥相處的場景。

對他而言，哥哥永遠都是自己敬愛的哥哥。儘管他們並非真正的兄弟。

千鳥哥讓他盡情做自己喜歡的事。他喜歡的事？夢想？生來便擁有一切的他，夢想這種東西看似垂手可得，實則可有可無。無需靠自己努力，建立在自己敬愛的人的犧牲上的夢想，也是值得達成的夢想嗎？

其實，寶琢雛羽不是大家所認為的那般天真。說來慚愧，雖然麻煩又頭疼，他也會思考。

自己的夢想......究竟是甚麼？他曾幻想過要開一家手工製糖果店，製作出混合著各種味道的夢幻糖果，五彩繽紛的糖果包羅萬有，是帶給大家歡樂的夢想。

可是......他對夢想沒有特別執著。沒有非達成不可的決心，夢想對他而言，只是幻彩繽紛的樂園，可想不可達，否則就失去嚮往的趣味。夢想家，不想輕易被現實擊垮。

比起夢想，他有想達成的願望。他的願望就是，千鳥哥能夠達成自己的夢想。寶琢雛羽一直認真注視著寶琢千鳥，因此他知道，千鳥哥的夢想是成為畫家或者健身教練，但果然是畫家的夢想更勝一籌。

千鳥哥閒來無事便會畫畫。無論是素描、油畫、蠟筆畫、漫畫、水墨畫，範圍小至橡皮擦大至牆壁，他都樂於嘗試，且帶著全神貫注的狂熱集中力。

寶琢雛羽喜歡千鳥哥的畫，如果他休筆不畫，那寶琢雛羽還真不知道是甚麼扼殺那份喜愛。喜歡便去做，這中間不該有任何障礙阻擋這份熱情，無憂無慮的寶琢雛羽是這樣認為的。

他希望千鳥哥能開開心心地做自己喜歡的事。如此出色的人值得達成夢想。

這也是為何，寶琢雛羽察覺千鳥哥的改變而惶惶不安。千鳥哥不再談論繪畫和夢想，眼神與散發著的光也變得深沉簡練。

隨著成長，人總會改變。沒有誰能指出那改變是好是壞，因為沒有人能預知未來。

寶琢雛羽害怕著蛻變，畢竟他從小到大根本不需要做出改變......可是那一天終會到來的。唯有揮動翅膀，發出羽翼摩擦的預告，他的希望才能傳達至蒼穹。

在某天經歷蛻變後，那永恆不變的天空也許會改變顏色與高度。那麼，那片天空是否還能稱為「天空」呢？寶琢雛羽不知道，也沒有想得如此深入。他只曉得，無論未來如何，千鳥哥都是他最喜歡的哥哥，這份心情將會貫徹始終。

---

寒鴉象徵富貴吉祥，同時代表無憂無慮飛翔的自由。甚麼？慈烏反哺？我不知道呢。

小說中寶琢雛羽沒有遇見琉璃宮蓮華，所以弄丟傳家寶後還不知道寶琢千鳥在氣他甚麼，哇，這孩子真是。這無阻我對他的喜愛就是了。

題外話：

雛羽：唉，我有千鳥哥十分之一的胸襟就好了⋯⋯

我：你想要有寶琢千鳥的壯實身材嗎？哈嘶～天使臉孔魔鬼身材。在我的臆想中就屬寶琢千鳥和阿巍的身材最強壯美麗⋯⋯

鈴木：杜絕不純思想！來進行思想教育！

然後代寫蓮華與她的朋友們的故事的筆者就這樣被抓走，故事腰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