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對著交班的衛兵道別，羅納順手將門帶上，沿著王城的走廊漫步，在腦中回憶不久前經歷的種種細節。

剛才那個孩子叫他皇兄，所以朝我扔雪的是第五王子吧？第六王子的行動相當魯莽，但第五王子的行動卻像是經過策劃，因為對方是小孩而輕敵是我的失算。

恢復視力後沿著腳印追跡也找不到人，我想腳印應該是刻意留下的陷阱，那第五王子本事相當厲害，更是因為如此，我必須找到兩位王子才行。

沒想到居然要在戰場外用上這個……。

羅納閉起雙眼，屏氣凝神，身上覆蓋著微弱的綠色光輝，兩眼一睜，瞳孔閃爍著祖母綠色的光彩。

《魔力探測(Mana Detection)》

這是一種使用魔力強化視覺的技術，屬於魔法學習的基本功，在這個狀態下就能看見平常肉眼難見的微弱魔力，甚至還能一定程度透視牆面，雖說相當方便，但視野會被各種生物的魔力搞得亂七八糟，維持也必須相當專注，所以我不是很喜歡用。

好了，要從王城這麼多人之中過濾出那兩個孩子的魔力，感覺會是個大工程，所幸反抗軍與守衛兵大部分的魔力我都記得，一開始就能濾掉不少人。

在王城內一面維持魔法一面移動，全神貫注尋找著陌生的魔力反應，忽然眼前出現一片赤紅，整個王城像是浸潤在鮮血之中那樣，火熱的紅色覆蓋王城的一角，讓羅納倒抽一口氣，也因為分神解除魔法。

剛才那個是什麼？魔力反應嗎？但那麼強大，而且是紅色的，簡直……。

無論是不是兩位王子，那樣的魔力反應絕對不能放著不管。

循著剛才看到的結果，羅納朝著魔力的源頭移動，最後又回到王城的庭園裡。

這裡不是離剛才破窗的地方沒幾步嗎……？

我懂了！窗戶只是個幌子，目的是營造進入王城躲藏的假象，實際上兩位王子沿著城堡外圍移動，在那種緊急情況下想到這種計畫，久經沙場的指揮官都不一定有如此優越的判斷力，他們真的是小孩嗎？

如果是他們兩位，或許可以……。

消去腳步聲與氣息，羅納逐步靠近魔力的源頭，最後在矮灌木叢底下看到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藍髮少年。

埃爾猛然回頭，眼神與羅納對上，表情瞬間由不安轉成驚恐，馬上站起來與羅納對峙。

「冷靜點，我無意加害於你們。」

聽見羅納的發言，埃爾稍稍放下戒心，但仍然沒有鬆懈。

「什麼意思？說清楚。」

羅納深吸一口氣，雙膝下跪，向著兩兄弟磕頭致意。

「請兩位王子救救這個國家，再這樣下去歐卡諾斯真的會完蛋！」

『……。』

「這個國家需要兩位的領導，需要兩位終止這場鬧劇，請兩位為了百姓重登王位，領導國家渡過困境。」

『……。』

「現在邊境魔物肆虐，因為魔物破壞耕地鬧了饑荒，民不聊生，難民四處逃竄，但是反抗軍與貴族卻忽視這個問題，這半年來不停鬥爭，我想要幫助遇難的百姓，無奈孤掌難鳴，所以懇求兩位王子……。」

抬頭看向埃爾，冷漠的眼神跟憤怒的表情讓羅納把話嚥回喉嚨。

「怎麼了？不說了嗎？」

只見羅納深吸一口氣，雙膝跪地，伏首磕頭。

「懇請兩位拯救歐卡諾斯王國！」

『……。』

「輪到我發言了嗎？」

埃爾平緩的語調帶著三分威嚴，更蘊藏七分怒火，好似被猛獸盯上的壓迫感讓周遭的空氣沉降，令人不寒而慄。

「看在你還算有禮貌的份上，我只說一次。」

「這個國家的死活與我無關，想要英雄去找別人。」

「我在此懇求兩位！如今的局面，僅剩兩位有此才能解救百姓，拜託你們！」

「要殺要剮快點！少在那邊廢話，沒打算抓人就滾！不要擋路！」

「肯尼歐，走了！」

埃爾牽起肯尼歐的手，繼續朝著地牢的位置前進。

「王！我願意承受您對全國百姓的怨恨，所以請您對這個國家伸出援手！」

埃爾停下要腳步，左手拳頭緊握，沒過幾秒又鬆手，拉著肯尼歐繼續在雪中移動。

「請陛下拯救這個國家！」

羅納最後的發言，讓埃爾最後一絲理智斷線，回頭就是撇腳一踢，最後順勢坐在羅納身上，舉起手銬對著頭奮力一擊，抬起雙手準備第二下時，埃爾停住了。

「為什麼不還手！」

「如果這樣能讓陛下消氣的話……。」

「就不怕我砸死你嗎？」

「只要陛下願意拯救歐卡諾斯……。」

埃爾揪住羅納的衣領，緊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咆哮，醞釀多時的怨恨與憤怒化作文字傾瀉而出。

「該死！混帳！要我出手幫這個狗屁國家，我寧可原地自盡！」

「看制服就知道你是騎士吧？反叛軍攻入王城時你在哪裡？在哪裡！原本要守護王的騎士在哪裡！直接放空城讓反叛軍入侵，把我趕下王位的就是你們！現在還想要我救國，臉皮真是夠厚！還要不要臉！無恥！」

「王忍心看到百姓受苦嗎……？」

「那是他們自找的！與我何干？我早就試過幫助他們，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在這裡！在這裡每天遭受屈辱跟虐待，過著宛若家畜的日子！」

「給我仔細聽好，早在一年前我就想盡辦法擠出六百餘萬的預算，準備在拉圖爾領邊境造一面城牆阻擋魔物，結果別說牆，連一塊磚都沒見到，錢去哪了？去哪了？你說啊！真把我當傻子嗎！」

「更可笑的是這件事還有後續，你知道為什麼反叛軍會崛起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商人的煽動，因為我簽訂的休戰條約，那群商人沒辦法發戰爭財，改成把資金全部投注在反叛軍身上，企圖利用反叛軍獲取戰爭利益，所以反叛軍才會勢如破竹，不到三個月就打下王城。」

「懂了嗎？全都是咎由自取。」

「魔物侵擾，物價飛漲，民不聊生，全都是這個國家的百姓自找的，我出過手了，所以現在才會在這裡跟你廢話，懂了嗎？」

「我恨不得整個歐卡諾斯血流成河，就算要我陪葬也無所謂，這種垃圾國家留之何用？毀了正好！」

『對不起。』

眼眶泛紅的羅納帶著哭腔道歉，讓埃爾怒火中燒，卻又在短短一秒內用理性壓制情緒，眼角餘光捕捉到四周的變化，發覺自己連著肯尼歐三人已經被衛兵團團包圍。

埃爾當機立斷，抽出羅納身上配戴的匕首，將刀刃抵在羅納的脖子上。

「羅納大人！」

「給我讓路！不然我就宰了他！」

眼見守衛遲遲沒有動作，埃爾高舉利刃，準備發力刺下。

「等等！」

其中一位衛兵叫停，所有衛兵眼神交流後，讓出一條道路給埃爾。

考慮體格差，把這傢伙當人質帶著並不實際，果然只能憑蠻勁突圍嗎？

「肯尼歐。」

回應溫柔的呼喚，肯尼歐應聲靠上前，埃爾抽出第二把匕首，將武器交付給肯尼歐，靠在肯尼歐耳邊輕語。

「如果遇到危險，用力刺下去就對了，絕對不要猶豫，這是我的命令。」

「嗯。」

「肯尼歐，你先走，我在這裡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皇兄！」

「沒事，我會盡全力追上你。」

「仔細聽我的指示，先用走的拉開距離，等我叫你時回頭幫我把風，注意我後面的人指示我逃跑的方向，能辦到嗎？」

『……。』

「我相信你。」

「我……不像哥哥那麼勇敢，但是我會盡力嘗試，所以我……希望皇兄能分我一點勇氣……。」

話才剛說完，肯尼歐立刻抱住埃爾，猝不及防的舉動讓埃爾藏不住愕然的表情，在埃爾反應過來時，肯尼歐已經轉頭步行遠去。

『肯尼歐！』

聽見呼喊的肯尼歐回頭，埃爾也緊握匕首起步狂奔，眼見衛兵舉起長槍，埃爾憑藉著本能閃躲攻擊，從逐漸縮小的破口衝出重圍，想要追捕埃爾的衛兵突然腳步一滯，長槍透著綠色的光輝，埃爾眼見機不可失，快步帶著肯尼歐逃離現場。

後方鮮血如注的羅納舉著手，身上透著祖母綠色的魔力光。

「不用追了。」

「可是……！」

「這是命令！」

「是！」

一旁的衛兵送上乾淨的布料，羅納將布料接過手，按在傷口上止血。

「剛才的事不許通報，若有人問起就說什麼也沒看見，各自回到崗位上。」

「羅納大人，請解答我的疑惑，為何你要包庇兩位王子？」

「真要說是出於私心，但也有一部分，是我們虧欠他們太多了，若是不服，晚點收班再找我敘敘，我會給你們解釋清楚。」

「現在各自回到崗位吧！免得讓人起疑。」

我能為你們所作的，也只有這樣了……。

◎

雪中急奔的埃爾回頭一看，發現後方沒有追兵，雖然心中有所疑惑，但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沒有追上來？為什麼？

……。

真是天真的傻子，受不了，這副德性一定常常被人利用。

但是現在沒時間管那麼多了！行蹤已經暴露，我不認為那個人管的住所有人的嘴，逃亡的事遲早曝光，得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地牢救出母后，等到圍捕網建立起來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趕到別館的外牆邊，埃爾摸著牆面找到地上的氣窗，趴在地上往裡面一看，王妃正靠著牆壁歇息。

「母后，母后！」

埃爾輕聲呼喊，王妃終於注意到聲音，尋找著聲音的方向。

「埃爾？」

「上面，母后。」

「你們怎麼在那邊？」

「因為發生點事，我們趁機逃出來了。」

「請母后退後一下，我跟肯尼歐這就把你拉出來。」

見到王妃退後好幾步，埃爾用力晃動窗框，缺少螺絲固定的鐵窗逐漸鬆動，最後被埃爾拔下氣窗，身體也向後滾了一圈。

「肯尼歐，我們一起把母后拉上來。」

「嗯！」

埃爾趴在地上，向著地牢伸長手臂，一旁的肯尼歐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母后，來吧！」

王妃高舉雙臂，踮起腳尖，勉強可以搆到埃爾的指尖，但卻沒辦法抓穩。

可惡！就差這麼一點點。對了！

埃爾回頭拿起拆下的鐵窗，遞給地牢中的王妃。

「母后，用這個墊腳。」

接過鐵窗，王妃放在地上墊腳，終於能夠牽到兄弟倆的手，兩兄弟踩著牆，使盡全力撐起王妃的體重，終於把王妃的上半身拉出窗口，最後王妃憑著自己的力量爬出氣窗。

「母后！」

才逃離地牢，肯尼歐立刻緊緊抱著王妃，跪在一旁的埃爾手上拿著浴巾遞給王妃。

「母后，先裹上浴巾保暖吧！」

「埃爾，你也要抱一下嗎？」

「不，我就不用了。」

絲毫不給埃爾閃躲的機會，王妃出手就將埃爾摟在懷裡，埃爾想要掙脫，王妃卻出力強行按著。

「埃爾，肯尼歐，辛苦你們了。」

「特別是埃爾，原本應該讓媽媽承擔的責任，都由你一肩扛下，媽媽不像你學識充足，腦袋靈光，因此只能讓你去試著解決問題。」

「請原諒無能的媽媽僅能給你溫暖，所以請你不要逃避，該撒嬌就跟我撒嬌，可以嗎？」

「母……后……。」

埃爾語帶哽咽回應王妃，心中的悲憤化作淚水傾洩而出，埃爾卻不敢哭出聲，只敢在王妃的懷裡啜泣。

「現在……不是做這些的時候。」

埃爾深呼吸一口氣調適心情，語重心長地說著。

「我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必須在建立包圍網以前衝出去。」

「但是沒有做事前調查，無法找到最佳解答，終究是要碰點運氣。」

「我思考過幾個逃亡路線，大門因為必定有人駐守，所以直接去除，剩下的五個門，西側的兩個門鄰近住宅區，我認為不適合。」

「剩下的三個門依序簡單分析，選擇北門的優點是那邊有馬窖，我們三人可以偷匹馬逃亡，但是馬是重要物資，我認為看守的人不會少，應該屬於一步險棋。」

「東北門鄰近運河，但無法確定是否有能用的船停泊在岸邊，等於是要碰運氣，若是沒有船，就只能順著運河前進，有被發現的風險。」

「最後的東南門鄰近舊城區，優點是那邊沒什麼人，可以順路摸進貧民窟，缺點也是貧民窟，我們這身裝扮，在貧民窟會發生什麼都很難說。」

「母后，肯尼歐，你們想選擇哪條路？」

王妃與肯尼歐對看一眼，似乎已經達成某種默契。

「埃爾，交給你決定就好。」

「可是……。」

「媽媽覺得你心中已經有想法，那就依著你的想法就好。」

確實如同母后所言，我心中已經有個底，但這是一步險棋，要帶著母后跟肯尼歐涉險……。

「這方面的事，媽媽處理能力遠遠不及你。」

「所以媽媽決定相信你。」

「皇兄，我也是。」

你們真的好奸詐，就算我明白失敗了你們也不會怨我，但這樣不就是要我一定要成功嗎？

王妃用手輕輕抹去埃爾的臉上的淚痕，溫柔地撥開埃爾的瀏海。

「有機會要給你理一理頭髮了。」

「不過就算如此，媽媽還是覺得這樣的埃爾很帥氣。」

埃爾一手弄開王妃的手，立刻站起來背對兩人，嬌小的背影用手臂擦拭著眼淚，最後掛著笑容回眸微笑。

「走吧！去東南門。」

知道目標逃跑，有能力的人第一直覺是阻斷對方逃跑的手段，所以估計連結交通工具的北門與東北門會被優先封鎖，想要守這兩個門需要的人手估計就是從大門與東南門調度，東南門就會暫時成為破口。

但我仍然想確保逃亡手段，因此從東南門出去之後，刻意留下明顯的逃亡蹤跡，引導追捕的人手全部前往貧民窟，我們則繞路走向東北門的運河，有船就把船放流到下游，我們逆流走回貧民窟，用連環計確保貧民窟是安全之處，最後只要花點時間在貧民窟尋找出城的門路即可。

訊息有點少，沙盤推演只能到這種程度，如果是其他人這種程度應該能順利推進計畫，但就怕對手是普羅狄多，我的運氣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才想賭一下母后跟肯尼歐的運氣，事到如今希望一切都能照著計畫進行……。

◎

妖嬈的女子坐在房間的椅子上，輕柔的捲髮下蓋著愁容，牙齒微微咬著拇指，看得出三分不安，但更有七分的憤怒掛在臉上。

兩個豬頭，連看小孩都辦不好，居然讓他們兩個跑了！

該死！該死！該死！要不是他們兩個已經死了，我一定敲斷手腳，扔進狗窩裡當畜生洩慾的工具。

「愛佩莉大人，貧民窟的孩子已經抓來了。」

身材壯碩的男人拖著兩個男孩走進房間，雙手一鬆，孩子們重重摔在地上，手腳遭到捆綁的孩子只能在地上蠕動掙扎，逃亡已經成為奢望。

完成工作的男人跪在愛佩莉跟前，兩臂往地上一撐，像隻狗一樣對著愛佩莉伸長舌頭撒嬌。

「四號已經完成任務，所以請愛佩莉大人賜予獎賞。」

愛佩莉抬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賤種！給我去把逃亡的王子找回來！」

「是！」

到底要不要上報普羅狄多？可是這樣我的計畫不就被發現了？到時候一定會被普羅狄多來個秋後算賬，果然還是自己找比較踏實，如果真找不到就用這兩個小鬼交差，魔王城使者來的時候就照原訂計畫先斬後奏，他問起再解釋，事情過去了他也不能怎樣。

愛佩莉走到兩個男孩面前，捏著男孩的臉頰端詳地看了一會兒。

雖然也算不上難看，但是別說埃爾皮塔，連肯尼歐斯也遠比不上。

像寶石一樣璀璨的瞳孔，如同高級絨布般柔順的髮絲，還有像棉花般柔軟的身體，淡淡的香味，面對拷問那不屈不撓的眼神，偶爾卻又會迎合我的喜好哭嚎求饒，我想沒有人能讓我那麼喜歡，這是戀愛的感覺嗎？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好想獨佔，那兩兄弟只能屬於我，我要把他們調教成只屬於我的忠犬，光是想像就讓人興奮不已！

「人都跑了，妳怎麼看起來還很開心？」

熟悉的聲音讓愛佩莉寒毛直豎，看向聲音的源頭，這才驚覺門口站著一位中年男子 ，普羅狄多臉上掛著讓人難以判讀情緒的詭異微笑。

「不，那是……。」

「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從早上就在大張旗鼓籌備馬車，現在妳的人又在王城跑來跑去……。」

『都快把王城給掀了妳知不知道！』

「計策拙劣，手法粗鄙，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妳在搞什麼名堂，有本事做就做得不著痕跡，做到像埃爾皮塔那樣精明，我還能摸著鼻子認賠。」

「不過這些我都可以睜一眼閉一眼，罪無可赦的是妳居然想狸貓換太子？」

『真給妳換上了，老子這個國家就廢了！』

「反叛軍從中午開始就不停跟我碎唸貧民窟有孩子不見了，要我找人找人找人，唸到老子耳朵都快爛了。」

「很好，妳很行，自己去跟反叛軍說起，『我要用貧民窟的小孩代替王子上繳魔王』，看反叛軍會不會把妳剝皮做成標本。」

穿著護甲的衛兵顧不著禮節在走廊狂奔，直到普羅狄多腳前單膝下跪。

『報告，地牢之中的王妃已經脫逃。』

「知道了，傳令下去，手邊無事之人，全部到東南門外守著，記得藏著別讓城內能看見埋伏的人馬。」

『是！』

愛佩莉突然插話進來，讓衛兵傳令的腳步停了下來。

「這樣不是更該先守北門？萬一讓他們拿到馬就追不上了！」

「老子准妳發言了是嗎？」

聽見普羅狄多的喝斥，愛佩莉立刻把卡在喉嚨的話吞回去。

「維持原命令，快去。」

「是！」

目送衛兵快步離去，普羅狄多將凌冽的眼神投向愛佩莉。

「妳似乎完全不了解自己想要馴服的不是頭病貓，而是被磨鈍尖牙的猛虎，雖然與同族互鬥出不了力，但咬死妳這隻不知死活的兔子依然綽綽有餘。」

「賤人，給老子聽清楚，如果兩個王子沒有抓回來，老子第一個拿妳開刀，以儆效尤，聽懂了嗎？」

「……。」

「貧民窟的孩子現在立刻給我還回去，不要被反抗軍察覺，我回來要看到一切回復原狀，馬上動作！」

普羅狄多悠閒地走向東南城門，驚慌與焦慮完全不顯於色，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樣。

當初咬著和平條約拉下王著實失算，不該如此心急才是，搞得現在反倒被和平條約束縛，就不知道這純屬巧合，或是王早就算到這一步，若為後者，那麼埃爾皮塔這孩子著實可怕得令人發寒。

說實話，能抓到五王子的機率我覺得只有六成，就怕是那孩子太瞭解我，直接押機率最低的路線，只能賭一下我的運氣。

還沒踏進東南門，就看到二三十人對著某地團團包圍，不需要多餘的確認，普羅狄多已經明白結果，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

「讓道，我要見見他。」

衛兵讓出一條單人可過的間隙，包圍陣中央站著的正是王妃與兩位王子，王子們手中握著短劍，與衛兵們對峙著。

「看來上天還是眷顧我，你說是不是呢？埃爾皮塔。」

四目交會的瞬間，埃爾臉色一變，兇狠地瞪著普羅狄多 。

「果然是你，真的不走運，不過我從來沒好運過就是了。」

「那麼親愛的王，若是你真有插翅能飛的本事，請務必讓微臣見識一番。」

「可惜，讓你失望了，我沒有這樣的本事，但是讓你失望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

「母后，肯尼歐，是要命還是尊嚴，自己選吧！」

埃爾雙手握住匕首，刀尖直直抵在咽喉上，在場眾人頓時錯愕。

「不過在死之前，我一定要告訴你們，我做鬼也不會罷休，所有陷害我的人都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我絕對會從地獄爬回來，讓你們每個人都不得好死。」

「普羅狄多，要等我啊。」

『還楞著做什麼！快阻止他！』

衛兵們蜂擁而上，但沒有人能趕上咽喉上的利刃，就在埃爾準備刺下的同時，王妃緊緊抓住埃爾的手腕，匕首只在脖子扎出微小的傷口，鮮血從刀尖緩緩滴落。

『埃爾！我絕對不允許你自殘！』

王妃撕心裂肺的吶喊震懾在場眾人，當然也包含埃爾。

「你不可以這麼看輕自己的生命，明明還有別的選擇，為什麼要用死逃避問題！」

「我早就決定逃不出去就自盡，我不想回到那個地獄，我已經受夠了……。」

「確實，媽媽讓你承擔太多，但這不構成你傷害自己的理由。」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

王妃輕輕抹掉埃爾兩頰的淚珠，深深地將埃爾摟在懷裡，另一手按在匕首的刀柄上。

「剩下全部交給媽媽就好。」

從埃爾手中奪走刀刃，同時拉下身上的浴巾，並以部分布料遮避暗器，曼妙的身姿僅用衣布一角擋住重點，霎時勾起在場男人們的性慾。

「我一介女流，沒什麼能與在場各位男人為伍的力量，但是作為談判的籌碼還是有。」

隨著王妃接近其中一位衛兵，抓起衛兵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衛兵的臉立刻染上淡紅。

「只要願意放過我家的孩子，我也不是不能以身相許。」

「荒唐！」

注意到衛兵們投射的目光，普羅狄多大聲喝斥，讓所有人身子一抖，沒有人敢真的向王妃邁出一步。

看準眾人分神的瞬間，王妃拔出暗藏的刀刃，筆直刺向普羅狄多，普羅狄多以身後的衛兵掩護，退後避開王妃的突襲，衛兵也立即壓制突襲失敗的王妃。

「應對你們一家人還真的都大意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傳來一陣狂笑，聲音的源頭是正在仰天大笑的藍髮少年，埃爾瘋狂的行徑讓人毛骨悚然，不協調感蔓延開來，笑聲卻仍然沒有停下，反倒變本加厲，笑得捧腹泛淚，過了許久才好不容易停歇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

「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想不到已經滿手王牌，我卻沒有察覺，真的是太蠢了，這半年來簡直就像個笨蛋一樣。」

埃爾目光如炬，嘴角微揚，緊盯臉色鐵青的普羅狄多，邪魅的笑容令人霎時忘記敵我，為之驚艷不已。

「來吧！普羅狄多，讓我們結束這場愚蠢的鬧劇。」

「陛下察覺了嗎？」

「是啊！就是因為方才那微乎其微的破綻才能察覺。」

「陛下真的只有十一歲嗎？就算你說自己是歐卡諾斯轉世，臣也會深信不疑。」

「想不到追求合理的前財務大臣，也開始相信民間流傳的無稽之談。」

「畢竟自己眼前就出現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不信也得信。」

「閒聊就到此為止，來談判吧！賭上你我全部的籌碼。」

「還望陛下高抬貴手，微臣在此刻已經輸的一塌糊塗，太貴重的代價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