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 最後的掙扎

伴隨著輕快的馬蹄聲,數匹駿馬拉著樸素且高雅的馬車停在門前,藍髮男孩把臉貼在窗上,睜大雙眼看著新奇的事物。


大排長龍的馬車內走出舉止優雅的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就好似馬車內有個奇妙的空間,可以裝下整個部隊似的。


領頭的是一個穿著素色女僕裝的老婆婆,只見老婆婆輕輕叩門,家門也應聲敞開,傭人們低頭行禮以後,紛紛迅速入屋列隊,將房裡的凱薩琳與兩兄弟給包圍起來,卻又保持著恰當的距離,絲毫沒有給予任何壓迫感。






「五王子,六王子,以及第四王妃,請讓下人們替您更衣。」

「不要緊,我可以自己來!。」






稚嫩的聲音稍微擾亂現場的嚴肅,身後原本準備動身的傭人們全數停下動作待命。


老婆婆面不改色,用相當有威嚴的聲音回應著童言童語。






「萬萬不可,您已貴為皇嗣之身,此等雜務讓下人效勞即可。」

「可是……只不過是換衣服而已吧?」

「五王子,身為皇嗣的義務,便是將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學習如何治國,此等雜物不應勞您費心。」

「況且若是您將所有下人們的雜事搶走,那麼也會有人從此失去這份薪資優渥的工作。」






雪亮的雙眼掃視眼前的傭人們,即使看起來仍有難色,但埃爾仍然允諾了下人的工作。


男孩依照指示將兩臂平舉,身後突然出現兩雙手拉著皮尺丈量埃爾的身板,其餘傭人們鬆開領口與腰上的束帶,不到幾秒鍾便將男孩脫得精光。


赤裸裸地站在人前,埃爾還是感到些許害羞,用兩手遮住重點部位,刻意錯開身旁所有人的視線,稍微縮起身子看起來有些彆扭。


冰涼的觸感突然自背後傳來,嚇得埃爾立刻彈了起來。






「什麼!?」

「失禮了。」






只見手持毛巾的傭人向著埃爾低頭謝罪,埃爾先是驚愕,但又馬上露出微笑。






「不要緊,只是突然被嚇到,可以的話讓我有點心裡準備。」

「是,那麼小的繼續為您擦拭身體。」






想當然,保持著彆扭的姿勢根本不可能把全身都擦過一遍,埃爾最後還是放下雙手,任由毛巾抹過全身各處,連指甲縫也沒被放過。


此時的埃爾也不知道是因為害羞,又或者是由於擦拭身體後氣色清爽,臉上染著一些淡淡的粉色。


還等不及埃爾反應過來,另一批傭人過來將埃爾給團團圍住,此時的埃爾只能任憑別人擺弄自己的身體,當個稱職的換衣娃娃,連續試了不少套衣服,最終決定的是一件長度及膝素色的短褲,搭著白襯衫與翻領夾克的組合,胸前還繫上一條酒紅色的緞帶蝴蝶結。


此時的埃爾別說看上去體面不少,端正的五官與俊俏的臉蛋,佐以如同寶石般湛藍的髮絲以及高雅的暗紅色套裝,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將平日隱藏的魅力都給顯現出來。


緊接著一人站在埃爾面前,左手搭載胸前對著男孩曲腰致意。






「今日雖然已經盡可能將符合五王子身形的衣物給帶來,但若有不適還請不吝嗇告知小的。」

「小的與部分下人會先行前往下個街道,屆時便能替您修改尺寸。」

「不用了,穿起來很舒服。」






靜待傭人收拾東西,埃爾多出了些時間左顧右盼,此刻才注意到四周的人有意無意都把視線投射過來,就好似被二十多雙眼睛緊緊盯著,不安與恐慌直竄心頭,似乎注意到埃爾的惶恐,身旁的老婆婆扯開嗓門發話了。






「瞅什麼!耽誤了時間就等著領罰!」






隨後老婆婆便站到埃爾面前,微微壓低身體鞠躬致歉。






「請五王子恕罪,是小的督導不周,讓五王子感到恐懼深感抱歉,小的勢必更加努力教導下人們規矩。」

「沒什麼,只是被這麼多人盯著,有些緊張……。」

「恕小的直言,歐卡諾斯的血統歷代皆以才貌出眾聞名,但五王子與六王子的容貌可以說是在此程度以上的出色,下人們才會因此看傻了。」

「咦?我?」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媽媽牽著肯尼歐的手走了過來。


肯尼歐衣服是一件吊帶短褲,上半身是立領白襯衫,還掛著一件小披肩。


媽媽則是在面前轉了一圈,裙擺也隨之飛舞起來,就好像從故事書走出來的公主那樣。







「媽媽,妳真的好漂亮。」

「咳咳……恕小的僭越,身為皇嗣,五王子該稱呼自己的生母『母后』。」

「……。」

「母后……。」

「對的,還請五王子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與眾不同,抵達王城後會請老師指導三位的禮儀,請各位用心學習,萬萬不可丟失皇族顏面。」






為了打破現場的尷尬,媽媽輕輕地用手撫過我跟肯尼歐的臉頰。






「埃爾,肯尼歐,今天你們也很帥喔!」

「嗯!」






藍髮男孩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第四王妃,還有兩位王子,這邊請。」






在傭人的引導下,三人登上馬車,隨著門被扣上,車子也緩緩動了起來。






「媽媽,太好了!能穿上好衣服,而且還有車子能坐,去王城的日子也會很快樂吧?」

「啊!對不起,要叫母后才對。」

「沒關係,這裡只有我們三人,你怎麼叫都好。」






埃爾雪亮的雙眼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兩隻小腳不斷在空踢,看見新奇的東西還會發出讚嘆,惹得坐在一旁的肯尼歐也湊上臉來,為了讓肯尼歐看得更清楚,埃爾讓肯尼歐坐在自己的腿上,兩兄弟就這樣擠在窗邊盯著不停變化的風景看。





「埃爾,成為王子很開心嗎?」

「嗯!簡直就跟童話故事一樣。」

「肯尼歐呢?」

「嗯……。」






肯尼歐輕微地點點頭表示肯定。


王妃用手將側髮撩到耳後,左右抱住埃爾與肯尼歐,硬生生擠到兩人中間。






「到底有什麼那麼好看的啊!」

「有啊!媽媽妳看那朵雲,長得好像……。」






嘻笑聲在馬車裡迴盪著,此時三人的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











「為什麼這時候會想起這件事……。」






王妃看著照明的燭火自言自語。


呼出一口氣息,燭火斜向一邊後消失了,只留下一抹輕煙裊裊升起,整個房間立刻被漆黑覆蓋,卻因為窗外的微光顯得不是那麼幽暗。

   

身穿一身素衣的王妃站在窗台前,纖細的十指按在扶手上,沐浴夜風眺望城堡外的景色。






「或許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回來王都。」

「當時就該帶著埃爾跟肯尼歐逃離歐卡諾斯。」






這樣的想法不斷在王妃的心中迴盪。


到底是哪一步走錯?


到底該怎麼選擇?


夢想中天倫之樂是否真的不可能實現?


埃爾與肯尼歐到底多久沒有發自內心的笑了?


這些沒有解答的誘惑在王妃心中揮之不去,明明知道不會有答案,卻還是忍不住想聽到肯定的答覆。






「我真的是一位失職的媽媽……。」






埃爾一直以來都很努力,為了讓身為賤民的我不被看不起,為了讓肯尼歐不被人欺負,更為了守護我們免於王宮的勾心鬥角,埃爾他直都很努力……。


可是我明明知道埃爾是在強顏歡笑,明明知道埃爾快要不行了,卻還是沒能替那孩子承擔任何事……。


不對,是我覺得鬆了一口氣,因為埃爾承擔了身為母親的責任與壓力,所以鬆了口氣……。


我真的是位失職的媽媽。


埃爾,對不起……。


兩行熱淚自雙頰滾落,些許的溫暖在夜風的輕撫下轉成陣陣冰涼,究竟是深夜的寒,還是心中的冷,此刻的王妃已經無法分辨。


我沒能替埃爾與肯尼歐做到什麼。


更甚至我的出身還讓孩子們吃了那麼多苦。


我的存在就是拖油瓶,是我限制了埃爾的未來,少了我,那聰明的孩子肯定可以展翅高飛,得到更多幸福,都是因為我……。


潸然淚下,深夜之中誰沒能注意到,站在窗台邊的人哭成了淚人兒,淚花如星辰般閃耀在微弱的月光下,冷風撩起凌亂的髮絲,覆蓋在秀髮之下的臉蛋宛若梨花帶淚,夜色的沉讓淚痕若有似無,用深色的面紗遮蔽哭泣醜陋的臉,月光描出楚楚可憐的身姿,即使身穿平民的素衣仍然是令人屏息的美,若是讓畫家紀錄此刻,想必能成為絕世名畫吧!






「神啊!我們的快樂其實很簡單,所以請賜予埃爾與肯尼歐平凡的生活吧!讓他們兄弟倆遠離魔王的毒手,快樂地長大成人。」






祈禱並不一定有用,又或者說向神祈禱只是自欺欺人的行為,這些王妃皆心知肚明,畢竟王妃早已不知道向著神哭訴命運的不公多少次了。


即使如此,就在此時此刻,王妃卻仍然獻上今生最虔誠祈禱。






「就算要我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門板輕輕地扣上,發出極其微小的聲響。


肯尼歐在黑暗之中睜開雙眼,嬌小的身軀賣力掀開被單,從溫暖的床走向房間唯一的出口,摸著還有點餘溫的門把,小心翼翼地推開一道狹長的門縫,用雪亮的雙眼映射著逐漸遠去的人影,依稀可以看見走向遠方的埃爾。






「皇兄……。」






皇兄還是離開了。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皇兄不想讓我知道,但每次皇兄半夜出門回來都很疲倦。


以前大概還能知道是政務繁忙,皇兄即使半夜也不能休息,可是現在……。


皇兄是打算現在跟普羅狄多談判嗎?我是不是該跟上去?但是我能幫皇兄做到什麼嗎?我……。






「有事嗎?」






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肯尼歐一跳,手忙腳亂之下立刻把門關上,迅速爬回床裡,蜷縮著身體。


好可怕,好可怕!我沒有惹他生氣吧?他會不會直接開門闖進來?裝睡,我要裝睡,只要他沒發現就沒事了!可是萬一他知道我在裝睡怎麼辦?皇兄,快點回來,我好害怕……。


恐慌的肯尼歐將身體像穿山甲那樣蜷縮,全身埋進蓬鬆的棉被裡,噗通作響的心跳聲撞擊著耳膜,在寧靜的夜晚敲打著急促的節拍。


些許的熱度撫過肌膚,那不是來自被單的溫暖,而是剛走之人所留的淡淡的體溫,同時還發著少許令人安心的氣味。






「皇兄……。」






藏身被褥之中的少年呼吸逐漸平順,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但口中的夢話依然呼喊著本應躺在自己身邊的人。






『……。』






溫暖的陽光自窗外灑落,少年緩緩睜開湛藍的雙眼,帶著迷濛的視線迎接久違的清爽早晨。


將頭撇向一邊,肯尼歐望著埃爾熟睡的背影,嘴角自然地彎曲,露出和藹的微笑。






『皇兄,辛苦了,歡迎回來。』






肯尼歐熟練地挪動腳步,以不會打擾到埃爾睡覺的方式下床,緊接著輕輕提起被單,溫柔地蓋在埃爾身上。


藍髮的少年走到房間一角的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整理儀容,即使少了許多工具的輔助,肯尼歐仍然將自己身上的麻布素衣盡量扯平,以手指當作梳子,仔細整理著凌亂的髮絲。






『我很弱小,沒辦法成為皇兄的力量,所以我必須表現得體面,不能給皇兄添麻煩,這是我少數能替皇兄做好的事。』





『為什麼要把那個來路不明的賤種迎入宮?王宮的格調都被那三個賤民降低了。』

『沒辦法,王國的法規就是如此。』

『我指得不是這個,正常來說私生子不是都直接丟給旁系扶養,特別那個人還是……。』


「早安!辛苦兩位了。」






爽朗有活力的問候傳來,兩位正在清掃的女僕立即回過身去,以優雅的姿勢向著藍髮男孩屈身敬禮。






「「您早。」」






埃爾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俊俏卻又略帶稚氣的臉龐引人入勝,不知不覺就因為這如陽光般閃耀的微笑而屏住呼吸。






「一大早就在清掃,辛苦你們了!」






簡單的問候以後,埃爾與身後畏畏縮縮的肯尼歐逐漸遠去,兩位女僕又開始竊竊私語






『剛才那是挖苦吧?』

『嘖嘖嘖,看來不能被他的外貌給騙了,小小年紀就懂得諷刺。』

『他算哪根蔥啊!不就是髮色跟別人不一樣,自以為比賤民高尚多少?』






走不到幾步,埃爾的嘴角便逐漸垮下,扳起一張堅毅嚴肅的臉色,輕輕拍了肯尼歐的肩膀。





「抬頭挺胸,有點自信!」

「我們是王承認的皇孫子弟,一舉一動宮裡的人都看著,所以我們必須隨時都保持儀態,讓那些人沒機會說閒話,至少讓母后不會蒙羞。」

「是!」





肯尼歐立即繃緊全身的肌肉,用力挺直腰桿,依據短短幾日的練習結果,努力擺出符合貴族的端正儀態,不仔細點瞧,大概也不會察覺肯尼歐的出身卑微,就是看起來有些緊張過度。






「不用那麼緊繃啦!自然一點,你只需要盡力去做就好,剩下的我會想辦法,一定堵住那群人的嘴。」

「哥哥……。」

「不對,現在要叫皇兄。」

「皇兄。」

「走吧,上課要耽擱了。」






不用擔心,這個皇宮是我說要來的。


『所以我會負起全責,不擇手段也要守護你們!』






「皇兄!皇兄!」






是肯尼歐的聲音,剛才的是夢嗎?身體好沉,想要爬起來卻不聽使喚,怎麼回事?就好像被人壓在身上一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埃爾睜開雙眼,勉強擠出隻字片語。






「肯……尼歐。」

「皇兄……太好了……因為叫你都沒有回應……我以為你……。」






哭哭啼啼的肯尼歐立刻抱住埃爾,滿臉涕淚都抹在埃爾懷裡,讓埃爾只能以苦笑回應。






「肯尼歐……很重……我起不來了。」






早上的事似乎成了大騷動,大致整理一下來龍去脈,大概就是下人告知我們早餐已經備好,但肯尼歐卻怎麼也叫不醒我,以為我出了什麼事吧?但沒想到連母后也慌了,方才費了不少心力安撫肯尼歐,至於母后那邊,看到我清醒之後似乎就沒事了。


雖然是睡醒了,但腦袋還是有點昏昏沉沉的,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


在下人的領導下,我們三人分別入座,桌上擺著算是相當豪華的餐點,但很奇怪,我現在卻覺得吃不下,完全沒有想吃任何東西的意思。






「陛下,早餐不合你胃口?」

「沒有,只是沒什麼食慾。」


『……。』


「你偶爾確實也會這樣,情緒低落,就好像什麼都沒動力,跟平時判若兩人。」

「是嗎?」

「若是從前,此時小的應該會對陛下一陣猛攻吧?」

「似乎是這樣。」


『……。』


「王妃,昨日睡得可安穩?」

「承蒙你關照,睡得很香。」






普羅狄多似乎覺得與我沒有話題,轉而向母后搭話。


雖然真的沒有食慾,但是總不能什麼都不吃,所以趁著普羅狄多放過我的片刻,伸手抓起桌上的叉子。


可惡!為什麼使不上力!手完全不受控制!






「我不吃了。」






我立刻從座位站起來,在眾人的注目下離開餐廳,漫無目的地在城堡裡漫步散心。


我自己也知道這是拿自己的身體賭氣,但是我真的很討厭這種無力感,為什麼手完全不聽使喚,連個叉子都拿不起來。


忽然一陣劇痛襲來,就好像被人用長釘攪動腦袋那樣,撕心裂肺的痛一陣一陣,越來越強。


不能叫出來!不可以發出聲音!可惡,時機還沒到!不能給普羅狄多知道,要……忍下來!


藍髮的少年用雙手枕著頭,試圖舒緩頭痛的症狀,費力咬緊牙根,就好像是要把所有哀嚎都留在喉嚨裡。


至少……我要……保護母后跟肯尼歐,還不行倒下,這個王城唯一會幫我的只有他,一定要見到羅納・拉圖爾,再撐一下就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痛的感覺終於舒緩不少,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珠,渾身冷汗讓我打了個冷顫。






「你不要緊吧?」






一直跟在我身後的監視者突然出言關心,從語氣能夠聽出來,那並非出於檢視義務的冷漠關懷,而是發自內心的擔心我的身體。






「我沒事。」

「我去找醫生替你診斷。」

「站住!你要是敢離開我身邊一步,我就立刻從這裡跳下去。」






我拉開走廊邊通風用的氣窗,刺骨的寒風就這樣打在身上,以這樣的狀態與監視者對峙,同時看到了監視者的遲疑及動搖。






「暫時做好監視者的本分,盯好我的人身安全對你來說比較好。」


『……。』


「時候還沒到,有些事情有先後順序。」






我將窗戶重新關上,冬天的寒風再次被隔絕於窗外,體溫帶來的溫暖重新走遍全身,但是臉頰表面還留著些許方才的冰冷。






「我有些冷,帶我去領條毯子吧。」

「是。」






領了條毛毯披在身上,若是埃爾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多半會想像自己是威風凜凜的戰士吧?然而埃爾只是用手抓住肩上的毯子,用來抵禦冬天的寒冷,並不做他想。


年少的原國王不急不徐地散步,就好似在參觀博物館那樣,時而看看風景,時而又只是摸著牆上的浮雕,眼神裡透著溫柔,還挾帶著些許憂傷,雖說臉上泛著微笑,但那卻又更像苦笑,完全不似個十二餘歲的孩子該有的表情。


踏過王城的每個角落,藍髮少年最後聽在王城的高台上,兩手撐著台邊的扶手,眺望著眼前白皚皚的雪景,任由城外風雪吹著髮絲飄舞。






「明明住了三年,這是我第一次親自走過王宮所有地方。」


『……。』


「而這裡,是我的起點,我曾站上這裡三次。」

「第一次是在首次入宮時,我與肯尼歐的揭露會,臺下近百位貴族用兩眼打量著我跟肯尼歐,那樣的視線實在不是很舒服。」

「第二次是登基時,臺下寥寥可數的幾人,可以說幾乎都是來湊人數的貴族與平民,雖然主要是因為我把騎士們都趕去賑災,畢竟魔王的危害還沒消失,少幾個人撐排場也無所謂,但對一個王的即位來說,簡直不勝唏噓。」

「第三次就是現在,你能明白我帶你來這裡的理由嗎?」






身後的監視者雖然沒有回應,但表情已經轉成困惑,像極了靜靜等待解答的學生,期待著埃爾公布解答。






「這裡是典禮用的看臺,沒有特別的節慶不會有人靠近,我想我們能敞開心扉對談了。」

「你是羅納的人吧?」






此時監視者露出一瞬的驚訝,卻又馬上隱藏表情,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動搖。






「果然如羅納所言,五王子是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嗎……?呵……如果不是裝傻而是真傻,或許可以真的一輩子快樂地傻下去。







「奉承的話就免了,你能讓我見羅納嗎?」

「不,以我現在扮演的角色,可能有點難。」

「我想也是……。」






少年回過頭,用手撥開遮住視線的青色髮絲,湛藍的雙眸映射著滿滿的惋惜。






「看來有些話不能當面說了……。」

「能替我轉達羅納嗎?」

「如果您不介意晚些才能傳達,那麼就沒問題。」

「無所謂,只不過心中會有所掛礙罷了。」






眼前的人突然將手按在胸前,單膝跪地,對著藍髮少年行禮,歐卡諾斯騎士向效忠的主人獻上決心與忠誠的最高敬意。






「我以性命擔保,必定替五王子傳話給羅納。」






反觀埃爾,只是揚起淡淡的微笑,並非埃爾不明白這等禮儀的意義,而是打從心底覺得安心,心中想交付的事似乎能有好結果,其餘的不做他想。






「那真是太好了。」

「今天晚上的王城應該會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到時候就麻煩你們將肯尼歐跟母后帶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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