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話 *痛恨騎士的王族

很久以前,魔王擄走了鄰國的公主,帝國多次派兵討伐,卻沒能攻下魔王城,又或者該說連魔王的領地都進不去。


魔王領的範圍被森林覆蓋,茂密的樹林裡住著大量兇猛的影,帝國的士兵光是碰上成群的影就節節敗退,連魔王城的一磚一瓦都見不著。


更在此時爆發了帝國百年一遭的大饑荒,人民在這個時候死於飢餓,國力衰退的帝國難以抵抗鄰國侵略,最後國土都被敵國侵占,帝王遭到刺殺,帝國政權也就此瓦解,原帝國的百姓成為鄰國的奴隸,從此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然而,遭到魔王綁架的公主卻從魔王領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名黑髮劍士,好似接到天使們的天啟那般,劍士領著帝國的希望回歸故土,那個早已物是人非的家鄉。


起初公主並未馬上發起革命,而是與劍士一同經商遊走各地,而兩人的第一站是……。


兩位藍髮的男孩長著相似的容貌,水汪汪的寶藍眼眸緊盯著坐在床邊的美人,搖曳的燭光描出美人慈祥的輪廓,纖纖素手輕輕按在雙胞胎的被單上,以溫柔且緩慢的語調繼續著床邊故事。


不曾留下姓名的劍士成為帝國的英雄,那位劍士與重登王位的公主廝守終生,劍聖陪伴帝國女皇走過後半生,從來沒有離開女皇身邊,兩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後世給了那位劍士一個封號──不老劍聖。據說就是因為陪伴王女的數十年來,劍聖一直都保持著少年的樣貌,至今也還有劍聖仍然活著的傳聞。






「媽媽,劍聖還活著的話,是不是還住在帝國?」

「不是,據說女皇死後,劍聖就此失去蹤跡,就好像是只守護女王的騎士那樣。」

「騎士?」

「騎士就是立下誓言,只向自己的君主獻上忠誠,是非常高尚的人。」

「媽媽,我也想當騎士。」

「騎士為了保護主人,必須忍受很辛苦的訓練,埃爾受得住嗎?」






對於小孩純真的夢想,熟知平民成為騎士難如登天的母親只是淺淺一笑,以委婉的話語勸退眼中閃爍光彩的孩子。






「嗯!再辛苦都沒關係。」

「我想成為騎士,然後保護肯尼歐跟媽媽!」






出乎意料的童言童語,讓坐在床邊女子不由得伸手遮住自己驚訝微開的嘴,但訝異之後便是一抹甜美的微笑,這孩子很明顯搞錯「騎士」二字的意義,不過言辭中的心意卻讓人不忍道出真相。






「是呢!媽媽就讓你保護。」

「好了,騎士大人,你該睡了,肯尼歐都已經睡著了。」

「好……。」






聽著男孩落寞的聲音,女子放下燭台,停下吹熄蠟燭的動作,無奈地坐回床邊。






「真是的,只能再一個故事喔!」

「好!」






男孩清澈的雙眼立刻閃爍著光芒,女子則是溫柔地替男孩蓋好被單,用手指梳過男孩的瀏海。






「這次給你講一個異國王子的故事好了……。」






罪惡感如同清泉裡的一滴濁墨,在女子的心中緩緩擴散。


其實埃爾皮塔能成為貴族,而且是高貴的王族,只是自己的私心才讓他淪為平民,是自己阻撓了孩子成為騎士的夢想……。





與魔王立下三月之約,我必須得在三個月內學會使用魔法,否則就必須去上那個淫魔的魔法課。


其實就算輸了賭約我也無所謂,好像也不能說無所謂,感性面我是一點也不想跟那個淫魔碰頭,但是理性上只要能學好魔法,就算是狗我也會拜師,所以問題不在講師身上,有問題的是魔王的提議。


那個叫阿弗席爾斯的,絕對是個練家子,不久前還天天被叛變的騎士當沙包打,到底有沒有料我只要挨上一拳就明白,那種滲入骨髓的痛,沒有長年的練習不可能有這種勁,但是阿弗席爾斯進魔王城僅有一年,一年能達到這種境界嗎?很明顯不可能。


能讓人獲得訓練十多年才有的勁道,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魔法」。


據說魔法中有可以提升身體能力的魔法,我不會覺得阿弗席爾斯刻意發動魔法打我,幾天相處下來實在不認為他有那個腦,應該是習慣,長時間練習魔法養成的習慣,只要進入備戰狀態就會不自覺地展開魔法,據說某些久經沙場的士兵也會有類似的習慣。


簡單總結以上的線索,就可以得到兩個結論。


首先,魔王城的指導老師有真材實料;次之,阿弗席爾斯絕對有上魔法課。


魔王的目的應該是想看我跟他在課上打起來吧?雖然也有我瞎忍著委屈,不跟他起衝突這條路能走,但是看到魔王每次都稱心如意實在不爽,這次我一定要掀了那魔王的如意算盤!






『三個月,讓你們刮目相看!』






淡雅的茶香撲鼻而來,打斷我的胡思亂想。


推著餐車進來的就是日前魔王提及的專屬從者「哈特魯(Heartruin)」,是魔王城內務科的侍從長,據說是新人,能爬上這個位置就表示有點本事,事實上哈特魯的手藝跟禮儀比王宮的侍女好多了,雖然也有我在王宮不受歡迎的理由在,不過我認為就算那些侍女認真來,也遠遠比不上哈特魯。


稍微想起了點過去的日子,說真的我很討厭侍者,因為侍者會刻意找碴,很多時候我跟肯尼歐乾脆自己來比較快,實在是很想叫他們全部滾蛋,不過皇室為了門面,再怎麼寒酸還是得讓我帶個從者,所幸後來父皇換了個不會添麻煩的從者,這下才省點心思。






「請用茶。」






哈特魯將注至八分滿的茶杯遞到我跟肯尼歐面前,提起杯耳靠近嘴邊,含著一小口茶湯,紅茶的溫度剛好,輕盈的茶香直衝腦門,嚥下之後還有些許酸澀,最後帶出淡淡的回甘。


好茶!絕對是好茶,真不虧是魔王城。


肯尼歐也用符合禮法的姿勢舉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看表情應該也是很喜歡才是。


或許是注意到我的視線,肯尼歐馬上放下茶杯。






「皇兄,怎麼了嗎?」

「肯尼歐,能幫我找找魔力系統的相關書嗎?」

「嗯!」

「然後這些書順便幫我放回去。」

「好!」






我將視線轉向桌上成堆的書,肯尼歐似乎就懂了我的意思,跳下椅子就打算把整疊書抱起。


嬌小的肯尼歐當然搬不動這麼重的書堆,就在我要起身幫忙肯尼歐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哈特魯先有了動作。






「六王子,請讓小的協助您。」






哈特魯真不是蓋的啊……!


足足八本跟辭海一樣厚的書,居然一隻手就能托起來,看來魔王又把一個練家子塞到我身邊。


這人有戰鬥能力吧?把這樣的人放到我身邊當管家不會太過大材小用嗎?還是說又有什麼意圖?


唉……都覺得自己疑心到有病了,但是真的難以相信魔王沒有心思。


身為侍者的哈特魯單臂托著書堆,跟在肯尼歐屁股後面走。


只見肯尼歐拿起最上層的書,直接往書架的空格塞進去,那並不是胡亂放置,而是照著這個書房最原始的位置「歸位」。


這是只有肯尼歐才能辦到的特技,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所以取書還書才全部交給肯尼歐,魔王借我書庫,總不能弄得一團亂造成他的困擾吧?即使我討厭他,該遵守的禮儀還是得遵守,這是為人的根本。


其實今天跟昨天,關於魔法基礎的書我已經看了不下三十本,每本寫的內容都截然不同,又或者該說魔王真的厲害,這裡的書網羅各大派系,從人類到惡魔,甚至天使的魔法理論都有,光是研究這些派系不同的知識就傷透我的腦筋。


人類的魔法理論跟天使略微相似,是將魔力注入觸媒,進而引發魔法改變物理狀態,換句話說,只要擁有魔力跟觸媒,無論是誰都可以使用魔法,但是啟動的魔法就完全受到觸媒左右。


天使同樣需要使用觸媒來發動魔法,但重點其實不在觸媒本身,而是烙在觸媒上的刻印,刻印的內容決定魔法的類型,甚至將線狀的刻印重新梳理,就可以整合成威力更強大的魔法陣,原則上魔法的效果完全由刻印決定。


惡魔的魔法就稍有不同,惡魔在意的是潛能跟資質,將魔力分作六大系統,分別對應六種魔力性質,並在這六種性質上建立完全不受物理規則影響的魔力操作。


若是問我想學哪一種?我的答案就是全都要!


這三大派系的魔法各有優缺點,當然是全部握在手裡達成互補作用,萬一單學一種,被人抓住把柄往死裡打不就虧了?


只不過以上三種系統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使用魔法前必須先能感受到魔力,沒能察覺到魔力,一切都是空談。


魔力啊魔力,真是傷腦筋,想到這裡就有些氣餒。


根據書上的內容,啟發魔力感知的方法有三種。


其一,讓已經會魔法的人引導魔力流動。

其二,自己領悟魔力流動的感覺。

其三,正面接一發魔法。


第一種當然是最理想且安全的方法,不過這魔王城哪裡找會魔法的人?不,雖然知道有誰會魔法,但如果要我去求那個淫魔或魔王,我死都不要!


第二種曠日費時,甚至有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用這種方法領悟魔力的流動,完全與個人天賦掛勾的手段,不過書上推薦使用這種方法,據說憑著自己的體感找到魔力流動的感覺,才能夠體會更細節的魔力差別,否則就要後天修練這種感知,但選用這種方法三個月夠不夠還是個未知數。


第三種是最不推薦的方法,直接吃一發魔法,沒死也去了半條命,但有可能因此學會感受魔力沒錯。


就算真的不要命直接用身體接魔法,這裡也沒有魔法可以讓我去撞吧?


前途多舛啊!只能自己慢慢摸索,想想就覺得鬱悶。


繼續看書也學不會魔法,就算知識豐富,不能用魔法也都是白搭。


埃爾用掌根托著臉頰,滿臉愁容地用食指敲擊著桌面,直到桌面被書堆震了一下,埃爾才端正坐姿,抬頭看向肯尼歐跟哈特魯。


視線盯在彬彬有禮的哈特魯身上,埃爾頓時恍然大悟,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輝。


對啊!哈特魯應該會魔法啊!只要讓哈特魯幫我啟發魔法就好。






「哈特魯!你可以幫我啟發魔力感知吧!」






只見哈特魯沉默數秒,氣氛也逐漸尷尬。


想不到五王子真的找到我頭上來,果然還是察覺我並非尋常從者嗎?難怪迪亞大人對五王子如此感興趣。


好了,那麼該怎麼應對才好呢?


若是就這樣啟發魔力也不是真的辦不到,只不過屆時主任鬧起彆扭可有得受了。


再者,其實我很不擅長這種技巧,憑我的魔力性質做魔力啟發也是個危險活,技術也不如主任,要是造成什麼不良影響,肯定會被主任嘮叨到臭頭吧?


找個義正嚴詞的理由拒絕吧!我不想害人,更不想被麻煩纏上。


哈特魯將手搭在胸前,對著埃爾低頭敬禮致意。






「很抱歉,小的辦不到。」

「辦不到?為什麼?」

「因為小的不擅長使用魔法。」

「騙人的吧……?」

「小的不敢妄言,小的並不擅長這種作業,技術也遠遠不及主任,更何況魔力性質更不適合做這種事。」

「生產系統……嗎?」

「看來五王子已經具備相關知識。」

「惡魔的理論書不斷強調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生產系統的人進行魔力啟發,技術再高超也不推薦,雖然不明白緣由,但既然反覆強調就絕對有一定的道理。」






哈特魯舉起右手,對著空氣一捏,手中就出現一支鐵製的甜點匙。






「因為生產系統具有將魔力轉化成物質的效果,魔力啟發必須把自身的魔力灌注到他人體內,若是過程中不小心促使魔力轉化為物質,使物質埋進人體便難以收拾。」

「為了五王子身體著想,還請放棄這個念頭。」

「不,抱歉,是我強人所難。」






事情又回到原點了……。


話說回來,王國的魔法啟蒙好像也差不多,由習得魔力技術的血親以低殺傷力的魔法攻擊小孩,藉此啟發魔力天賦,同時也能讓魔法只被貴族壟斷。


想學魔法就必須先掌握魔法,聽起來矛盾卻是鐵錚錚的事實。


若是我再多長個一歲,是不是就能在王國學會魔力操作啊?


不,就算我真的年滿十二歲,那兩位義母應該死活都會阻撓我學魔法,畢竟魔法是貴族的專利,若是我學會魔法就等同于必須承認我是貴族,唉……。


就沒有哪個地方可以讓我去找魔法碰瓷嗎?


話說回來,阿弗席爾斯打我的時候應該有無意識使用身體強化(Intensify)吧?挨了一拳還是什麼也沒有,真不知道要接幾發才能學會,我看學會之前就被打死了吧?


要是有殺傷力不強的魔法能持續承受就好了……。


對呀!魔法又不是只能拿來攻擊,還有很多其他種類啊!這是盲點,我居然限制自己的思考了。


不具有殺傷力的魔法有哪些?照明(Light up)微風Breeze)治癒(Heal)……。


治癒魔法!我接受過治癒魔法,原來那個填滿我身體的就是魔力!


終於看見曙光了!


循著那天接受治癒魔法的感覺,緩緩引導體內相似的「東西」移動,從脊髓到手掌,但三分多鐘過去,除了掌心微微發熱,完全沒什麼變化。






「果然沒那麼好的事嗎?」






希望再次破滅,我也顧不得形象直接趴在桌上,斜眼看著堆的很高的書堆,心情也煩躁起來。


這麼多書實在看不下去啊……連起步都有問題,真的有夠挫折,完全沒心情看下去了。







「恕小的僭越,不知五王子可否聽小的一言。」

「有話直說。」

「魔力的操作必須讓魔力在體內形成迴路循環,始能將魔力保留於體內,為己所用。」

「嗯……。」






埃爾聽了建議,用手捏著下巴沉思幾秒,緊接著端正坐姿,閉起雙眼,屏氣凝神,專注於感受體內的魔力,以纖細的手法驅動著魔力流動,如同血液般在體內循環,埃爾的身上也散發出紺桔梗色的靛藍光輝。






「原來是這樣。」






埃爾看著自己身上的藍色光輝,難掩興奮臉上掛起一抹爽朗的微笑,那是像孩子發現新奇玩具的天真笑容,再配上少年俊秀的臉蛋,畫面美得令人屏息。


就在哈特魯為這個美如畫的景色驚愕之時,一旁的肯尼歐也罕見地感到震驚,瞪大雙眼地盯著眼前的兄長。


皇兄……笑了……?


不知道隔了多久,終於看見皇兄發自內心地笑了,太好了……。


瘦弱的手輕輕按在心窩上,肯尼歐此刻高興得想要流淚,但還是強忍著準備奪眶而出的淚水。


此時此刻若是真的落下眼淚,想必會干擾兄長的魔法學習,僅僅憑著這樣的體貼,肯尼歐便沒有盡情宣洩情感的理由,將這股無與倫比的雀躍藏在心底,嘴角也微微一揚。





「瞅什麼!賤民一個。」





面對眼前同父異母的兄弟,肯尼歐頭也抬不起來,只能站在一旁縮著身子。


理論上即使屬於不同的妾室之子,王子之間也沒有身分貴賤之別,肯尼歐的態度實屬不正常。


此時一道藍髮的身影闖入兩人之間,與肯尼歐容貌相似的男孩掛著微笑盯著眼前的人,正所謂皮笑肉不笑,原本令人陶醉的紅顏傳達出些許憤怒與違和。





「三皇兄,再怎麼說稱呼王承認的王子賤民也不妥當吧?」

「不過是蒙蔽父皇雙眼的賤民,還企圖扶上枝頭啊?」

「此話甚是不妥啊!父皇做出決定將我們兄弟二人歸入皇室,索弗斯(Sofos)兄長卻矢口否認,莫非這是在指責父皇是個昏君?」

「你……。」

「又或者是已有異心,想要起心謀……不,想想也不可能,畢竟膽小如鼠的兄長不可能有這點膽識,對吧?」

「你說誰膽小!」






身為三皇子的索弗斯立刻揪住埃爾的衣領,想不到埃爾卻是回以燦爛一笑。






「你啊!」

「短視近利、欺善怕惡、狐假虎威、鼠首僨事,少了普羅狄多你就什麼也不是。」

「只不過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忍著你,你居然騎到我頭上來了!」






掐住埃爾的手捏得更緊,反觀埃爾卻是從容不迫。






「莽夫,就連方才的發言出了多大的問題你也沒發現吧?」

「只反駁了膽小的部分呢。」

「單憑這點本事還圖謀王位,我看你還是早些死了心才好。」





忽然埃爾整個人被放了下來,索弗斯臉色鐵青卻故作鎮定,不吭半聲想要掉頭就走,埃爾卻輕聲說了句。





「孬種。」


『啪!』





響亮的耳光搧在埃爾臉上,白淨的左臉逐漸變得通紅。


肯尼歐對突如其來的發展好不容易有了反應,想要上前關心埃爾,但在那之前卻注意到埃爾的不尋常。


肯尼歐看著埃爾顫抖的拳頭,掌心都被掐出深深的指印,反觀嘴角卻是微微抽動一下,在場大概只有肯尼歐注意到這種變化。


皇兄在生氣,可是為什麼在笑?


肯尼歐想不明白埃爾的表情,但是隱約感覺到,今天的王宫不會平靜……。





幽暗的牢房忽然灑進一道光芒,橘紅的光輝照在蜷縮的男孩身上,驚恐的雙眸正緊盯著門外的人影。






「小王子,來陪我玩玩吧!」






看著眼前的人,肯尼歐全身顫抖不已,卻又不敢反抗,更不敢出聲。






「你哥哥現在正在陪反抗軍練習呢!」

「用他自己的身體。」






男人迅速靠近肯尼歐,抓起連接手銬的鐵鏈,直接把肯尼歐整個人拽成站姿。






「就像這樣被掛在空中,讓人當沙包打。」






另一隻手撫摸著肯尼歐的身體,從胸到腹,再從腹到腿,最後由大腿內側滑向胯下。






「其實今天那些叛國的騎士本來想選你當木樁,只是你那個惹人厭的哥哥學不乖,都已經全身是傷還去招惹他們,這下說不定會被打死呢!」






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男人逐漸貼近的臉讓肯尼歐相當害怕,卻又無從閃避。


耳朵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帶著輕柔的細語一併送入肯尼歐耳中。






「據說連自白劑都用上了。」

「喝下自白劑還被前騎士拿來練手,不死也瘋了吧?」






因為下體被逗弄,肯尼歐身體抖了一下,喉嚨不小心發出細微的呻吟。






「淫蕩的小東西,老樣子,只要能讓我滿意,我就去把你哥哥跟媽媽帶回來,懂了嗎?」






肯尼歐只是點點頭,隨後閉上雙眼,含著淚水坦然接受一切。


男人立刻用蠻力抱住肯尼歐,隨即就是一陣粗暴的強吻,縱使雙手還是耐不住恐懼在發抖,肯尼歐還是把身體交給對方擺弄,因為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唯一能拯救母后與皇兄的救命繩索。






「你跟你哥哥都好可愛!」

「可是你哥哥都被別人獨佔,我只能跟你一人玩,你也很寂寞吧?」






然而這些情話都沒有進到肯尼歐耳中,現在這個男孩只想著怎麼能讓兄長與母親盡快脫險……。


不知道過了多久,肯尼歐已經滿身是瘀青跟吻痕,為了掩飾被侵犯的痕跡,只能緩緩爬到牆角,設法遮蓋身上的痕跡,只不過一絲不掛的身軀怎麼擋也擋不住。






『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整個地牢,渾身是傷的埃爾被狠狠拋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






「肯……尼歐……。」






聽見埃爾微弱的呼喊,肯尼歐早就顧不得掩飾傷痕的心情,迅速爬到哥哥的身邊。






「皇兄?」

「能…不能……用……。」






豎耳傾聽,全神貫注的肯尼歐不敢錯過埃爾的一字一句。


皇兄的指示絕對都有意義,絕對可以化解危機,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即使肯尼歐也有過分依賴埃爾的自知,但自己卻不如兄長優秀,若是自作主張壞了事,兄長又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挽回。






「沒事……。」

「我…睡……一下……。」

「好的,皇兄。」





面對傷痕累累的埃爾,肯尼歐只能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就只是靜靜地守著,任由淚珠無聲滾落也不敢驚擾兄長。


肯尼歐唯一能努力的事情,就是繼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瞞過兄長與母親的耳目,讓他們兩人不為自己操心。





每天肯尼歐都睡不安穩,只要閉起眼睛就會想起過去經歷的痛苦,就連當下的氣味甚至溫度都記憶猶新,就算想忘也忘不掉,這絕佳的記憶力簡直就像詛咒一般,侵蝕著幼小的心靈。


所以肯尼歐每天晚上都會不自覺地抱住埃爾的手,也只有感受到那溫暖才能安心入睡,就連這天也不例外。


半夜因為惡夢驚醒的肯尼歐從床上坐起,用手摸過旁邊空著的枕頭,指尖上淡淡的餘溫說著埃爾才離開不久。


皇兄他又有什麼事要忙嗎?


這個時間,大概又是在看書學魔法吧?


畢竟要三個月內學會魔法,其實皇兄也很著急吧?


肯尼歐推開房門,依循著記憶走到書房,輕輕敲了房門兩聲,推開門看見熟悉的身影,埃爾正點著燭光坐在桌前看書。






「肯尼歐?睡不著嗎?」

「嗯……皇兄不睡嗎?」

「看完這本就打算睡了。」






將視線挪到埃爾正在看的書上,肯尼歐根據記憶馬上就知道是哪本書的第幾頁,很明顯埃爾是在複習白天看到的內容。






「皇兄,可以跟以前一樣嗎?」

「時間晚了,先睡吧!明天再說吧。」

「我還不睏,我想要幫忙。」






或許是拗不過弟弟,埃爾輕輕嘆了口氣,把書本合上。





「好吧。」

「魔力依據性質可以分成六個系統……。」






肯尼歐接續著埃爾方才看的地方把書的內容給默背出來,埃爾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很喜歡給皇兄講書的時候,因為在這個時候能夠幫上皇兄的忙。


由於皇兄看書的速度不快,所以讓我讀給他聽效果比較好,而且我看過就把書的內容全部背起來了,甚至連翻書的時間都可以省下來,皇兄只要把精神專注在理解知識就好。


我只需要傻傻地默背出整本書的一字一句,皇兄會指示我要聽哪個部分或哪裡該停下,只要皇兄把內容理解之後,就會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解釋給我聽,只不過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皇兄只是聽著我說書而已,但我還是很開心。


我曾經很討厭自己的記憶力,就連剛才也是被記憶中可怕的事嚇醒,到現在都還能記得當時的感受,想忘也忘不了,就好像詛咒一樣纏著我不放。


可是這能力在這種地方可以幫上皇兄,所以就算會做惡夢我也會忍下來,只要能幫上皇兄就好了……。


過了幾刻,肯尼歐把書給讀完了,埃爾只是微微一笑。





「辛苦了,我們回房睡吧。」

「沒關係的!皇兄我還不睏。」

「不,是我睏了。」

「好……。」

「去找一本故事書吧!有點懷念母后說的床前故事。」

「可是……。」

「沒事,我自己也想看。」





皇兄明明就很討厭童話故事,自從進了皇宮後,每次母后說故事皇兄都板著臉,就算不說我也能看出來,皇兄很討厭聽故事。


我大概也知道入宮後皇兄對童話的幻想破滅,所以變得非常討厭那些故事。


可是只有母后給我們說故事的時候我們才能聚在一起,所以我很珍惜床前故事的時間,只要能跟皇兄還有母后在一起就好,就算沒有故事也無所謂。


埃爾站起身子,走到肯尼歐身邊輕輕拍了拍肩膀。






「不用想那麼多,挑你喜歡的就好。」

「嗯……。」






皇兄他在體諒我,這些我都知道。


我很想拒絕皇兄。


我不希望皇兄因為我而痛苦,而且故事也不是那麼重要。可是我沒有勇氣拒絕皇兄的好意,我也不認為能夠拒絕皇兄的好意。


若是我態度堅決點,皇兄應該會把此事作罷,但接下來幾天大概會非常擔心我的狀況,我不希望皇兄因為我耽誤了要事。


肯尼歐在自己能搆到的高度隨便選了一本故事書,用雙手抱著輕薄的書本精裝,站在書櫃前發楞了幾秒。


我果然是皇兄的拖油瓶……。


即使肯尼歐心中有很多想法,但這些念頭只要說出口就會成為兄長的阻礙,因此只能把所有情感都吞回肚子裡。


肯尼歐恢復平常的表情走回埃爾身邊。


現在自己唯一能幫上兄長的地方,就是不讓兄長替自己擔心,放手讓埃爾去做想做的事。


故事書不到一指節的厚度也包含著肯尼歐的心意,希望皇兄能早早把事情結束入睡的心意,只是不知道埃爾能不能看出端倪。


不,就因為是埃爾,所以很清楚肯尼歐選這本書的理由,卻也因為這本書富含肯尼歐的貼心與關愛,埃爾未能開口戳破肯尼歐。


這就是歐卡諾斯兄弟的相處模式,不需要任何言語便明確地知道對方需要什麼,並且即使要忍受痛苦也會替對方著想,一路走過各種大風大浪的歐卡諾斯兄弟……。


如果忽略外表,或許沒人會把他們當作孩子吧?卻也更是因為現在頂著稚嫩的童顏,才讓人分外心疼。





千年以前,王國還沒建國之時曾經出了一位名叫歐卡諾斯(Okeanos)的英雄。


歐卡諾斯擅長水魔法與劍術,並且屢屢用精湛的劍技,以及宛若驚濤拍岸的魔法驅散魔物,強大與溫柔兼具的歐卡諾斯身邊逐漸聚集仰慕者,最後這些仰慕者與英雄一同建國,這便是歐卡諾斯王國的起源。


然而建國後才是一切的開始,歐卡諾斯王國與魔王領地相接,另一頭卻比鄰滿是魔物的芬伽里(Fengari)之森,邊境時不時就傳來惡魔與魔物侵擾的消息,歐卡諾斯更是日夜替自己的子民奔波。


埃爾用輕柔的語調說著書中的故事,床邊的肯尼歐則是依偎在兄長的身上,豎耳傾聽自己熟悉的故事。


籌備十多年,歐卡諾斯為了永絕後患,領兵討伐鄰近的魔王。


與此同時,魔王就好似早已預見王國的行動,派出別動部隊突擊王國,少了關鍵的歐卡諾斯,國內的士兵就算竭力抵抗仍然不敵魔王軍,使用閃電戰的魔王很快便搶下王國許多重要壁壘。


站在前線的歐卡諾斯收到消息時,自己與魔王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若是就此折返保護王國,那麼十年來的用心全都會功虧一簣,僅僅用短短的數分鐘,歐卡諾斯被迫在王國與魔王間做出選擇。


為了讓一路上戰死的戰友安息,縱使有些魯莽歐卡諾斯仍繼續討伐魔王,以短短不足三天的時間拿下魔王城,揮劍斬殺魔王,並且負傷漏夜趕路返回王國,連同剩下的夥伴一併提劍奮戰,好不容易把來犯的惡魔趕走,殘破不堪的王國終於贏來短暫的和平。


歐卡諾斯替王國除掉了鄰近的威脅,然而百姓卻沒有因此而高興,反倒是指責英雄沒有保護自己的家人,許多人譴責歐卡諾斯沒有完成身為王的使命與責任,歐卡諾斯也欣然接受這些批評,讓出王位後便離開王國。


戰事過了數十年,人們開始意識到歐卡諾斯討伐魔王帶來的意義,王國少了魔王的騷擾,在短時間內變得比以往更加繁榮,甚至得到了近百年的和平。


此時,百姓開始意識到自己或許錯了,多次尋找歐卡諾斯的蹤影,然而隱居深山的英雄早已仙逝,於是王國的臣民將英雄的子嗣迎回國內擁立為王,為得是對昔日的英雄獻上敬意與歉意。


埃爾合上書本,藉由房內微弱的燭光看著肯尼歐的睡容,臉上泛起一抹微笑。





「呵……。」






對歐卡諾斯的歉意與敬意嗎……?


還真敢說啊!寫起來真不覺得害臊嗎?笑死人,我可是完全看不出來百姓有這種心思。


童話故事果然只是騙小孩的玩具,王子的高貴、騎士的忠誠、英雄的光榮、百姓的尊敬全都是假的。


小時候嚮往的騎士居然是那種背信忘義的垃圾,現在想想真心覺得自己以前天真得過分。


埃爾替肯尼歐整好被單,吹熄燭台上的火焰,倒頭躺上枕頭。






『英雄的血脈嗎?如果我真的是歐卡諾斯的後代,我是不是也能擁有與魔王一戰的能力?』

『如果有那種力量,我就能守護母后跟肯尼歐。』

『好羨慕,為什麼我不是擁有力量的天選之人?為什麼我竭盡全力仍然沒辦法保住母后?』

『為什麼……?』

『為什麼?』






入睡前的埃爾腦中盤旋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產生這些幻想,明明對普通的十二歲男孩而言,這些想法應該被歸類在憧憬,但對埃爾而言只能成為一碰即碎的飄渺夢境。


就算只是夢境,埃爾也想好好守護,至少捧在手心時能感受到滿滿的溫暖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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