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依據性質可以被分為六大系統,分別為:
擅長增加物體強度的附加型
擅長改變魔力性質的質變型
擅長創造特定物質的生產型
擅長改寫世界法則的破棄型
擅長保留魔力效果的滯留型
擅長操作物體動作的控制型
對應種類的魔力也會擁有相對的顏色,依序為青、藍、品紅、紅、黃、綠,並且根據自身的魔力組成,以混光的形式呈現出最終的魔力色調,因此每個生物的魔力光各有不同。
雖說魔力光大致可以判定自身的魔力主系統,不過極罕見情況會出現某些特例,呈現的混光色調並非主系統,因此建議魔力光僅作為參考,若要確認魔力系統仍須經過儀器鑑定。
經由儀器確認自身系統後,請根據系統翻至本書的特定頁目。
附加型 第322頁
質變型 第480頁
生產型 第602頁
破棄型 第997頁
滯留型 第723頁
控制型 第898頁
◎
書的內容已經看到都快背下來了,但是破棄型份量實在太多,整整有一千五百多頁,實在看不完。
不過我的魔力光是紺桔梗色,屬於藍色調,就算慢著看破棄系統的內容也無所謂吧?至少我認為基礎理論已經不構成問題。
現在比較頭疼的還是魔力的進階練習,藍色調的魔力光並不代表真的是質變系統,如果練錯系統,到時候可得花費更多的時間改變魔力的運用習慣,到頭來事倍功半就得不償失。
唉……。
問過哈特魯魔力鑑定的事,魔王城似乎有鑑定儀,只不過設備安置在訓練場的地板上,三月之約還沒到,那個欠揍的魔王死都不肯放行,僅僅是去踩個地板也不同意。
說什麼「我們的約定是三個月,就算你現在能使用魔法也還沒到驗收日,本王不會承認。」
嘖……。
我也知道咋舌不能解決問題,但還是忍不住這麼做。
現在只能等五天後,三月之約到期的時候才能有進一步動作。
現在只能練練不受限系統分支的魔法,比如:
身體強化
魔力激發
魔力纏繞
之類的簡單魔法。
我稍微驅動體內的魔力,身上便透著幽藍的光輝,然而我在意的點並非魔力光,而是魔力量。
雖然經過快兩個月的自主練習,但是我體內的魔力量似乎很少。
哈特魯施展的身體強化,魔力如同羊毛風衣般纏繞在身上,無論是魔力量還是魔力密度都遠遠超過我。
相比之下我的身體強化只是一層薄紗,要說強化仍是有,但幅度差強人意。
這都不知道在魔法上碰壁幾次了……。
明明第一週就能驅動魔力,第一個月就學會身體強化,但是那魔王硬生生要浪費我兩個月,一切都只能等五天後,真的很煩!
說到煩躁,這三個月那個人沒來騷擾我,說實在我有點意外。
我指得是阿弗席爾斯,比我早一年進魔王城的少年。
本來還以為他會繼續纏著我,不過這三個月卻意外安份,雖然偶爾會碰面,但對方也沒有衝上來的意思,如果能這樣繼續維持下去就幫大忙了……。
還有三天,等待總是很漫長啊……。
◎
「迪亞大人,不能直接問他嗎?」
「說實話欺負弱者違背我的信念。」
阿弗席爾斯手中握著兩柄木劍,站在空曠的訓練場一角。
魔王的嘴角微彎,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雙眸緊盯著訓練場的入口。
「習劍之人,不是能由『劍心』來識人嗎?」
「什麼意思啊?」
「你最近應該有感覺吧?跟哈特魯過招後,或多或少能理解哈特魯的想法。」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反正就算你不能以劍識人,遲早還是會跟他打起來,不如早點把架打完比較省事。」
「我又不想跟他打架。」
「在歡迎會上直接揮拳頭的人還真敢說呢!」
「唔……。」
「如果想從埃爾身上得到訊息,勢必要採取套話的手段。」
「只不過你沒套話的天份,況且埃爾還是特別難誘導的人,憑你的本事決鬥快多了。」
「迪亞大人怎麼這麼說……雖然我也清楚自己腦袋不好使就是……。」
迪亞轉頭看向一旁的阿弗,用手捏著下巴看似在思考什麼。
「阿弗,你心中的騎士是什麼?」
「保護弱者的英雄!」
眼中閃爍光輝的少年果斷且直接地回應魔王,魔王只是瞇起雙眼微微一笑。
「就是這樣,所以你隨時都會跟埃爾打起來。」
「什麼意思?」
「等等你也可以問問埃爾相同的問題,身在王宮跟騎士直接接觸的埃爾應該更明白騎士是什麼吧?」
「是無所謂啦,不過這問題很重要嗎?」
「不重要,不過可以成為你理解埃爾的第一步。」
第一步嗎……。
我真的能理解他嗎?明明就是害費洛提死掉的兇手,我實在不認為自己能原諒他。
可是哈特魯卻讓我發現一件事,我想要的並不是幫費洛提復仇,我只是想要真相,我想知道王族把我跟費洛提逼到這種地步的真相,還有一個道歉。
騎士哥哥說過,騎士也會犯錯,只要是人都會犯錯,犯錯後就要認錯,然後彌補跟贖罪。
只要他願意認錯,我也願意讓他試著贖罪,雖然不知道我能不能真的原諒他,但我認為至少可以讓費洛提安息,我也會勉強自己原諒他,這樣就夠了。
我要做一個對得起自己良心的騎士,這就是我的騎士道!
此時腳步聲自遠方傳來,我也轉頭看向訓練場的入口。
「來了!」
遠方三條嬌小的人影逐漸變大,領路的人是哈特魯,埃爾皮塔跟肯尼歐斯則跟在後頭,然而埃爾銳利甚至帶刺的視線特別惹人注目。
我當然也有注意到那個視線,充滿敵意的視線。
「小埃爾,好久不見,終於從書房出關了呢!」
「把我關在書房的不就是你嗎?」
「唉呀,本王只是希望你……。」
「停——!趕緊把正事辦一辦,聽你廢話準沒好事。」
真搞不懂,為什麼被那樣對待,迪亞大人還笑得那麼開心。
「想不到小埃爾也是心急的人。」
「嘖。」
「那麼,請小埃爾過來這裡站著吧!」
魔王瞬間移動到某塊地磚上,用腳掌踏了踏幾下半透明的地磚。
「戒心不用那麼重,這塊磚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魔力鑑定道具,雖然還有其他功能,但目前僅僅是用來確定你的系統罷了。」
埃爾雖然表情略有不悅,但仍然踩上地磚。
「……。」
過了數秒,什麼事也沒發生,埃爾似乎也慌了,滿臉疑惑盯著魔王看,接著又把視線投到我身上。
他該不會不知道怎麼用鑑定儀吧?
就在我打算出聲的時候,迪亞大人突然開始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你那個失落的表情,該不會以為踩上去就會有反應吧?」
迪亞大人,再怎麼說也笑得太過分了吧?沒學過的東西怎麼可能馬上就會,就好比射箭看起來簡單,但不明白裡面的技術,可是連最小的獵弓都沒辦法張開。
突然一股很濃的殺氣漂了過來,又或者該說溢了出來。
強到旁觀者都能感受到的殺意,那個人應該已經氣炸了。
「踩上去就會發出強光,最好還要有女神還是天使之類的降臨,你以為自己是天選之人嗎?」
「好可愛,這就叫反差萌嗎?想不到你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哈哈哈哈哈!」
夠了,迪亞大人,殺意越來越濃了,你感受得到吧?我都感覺到了你一定也有發現吧?那是紮紮實實想把你做掉的殺氣,再不停我真的怕會出事啊。
我緊緊握住手中的木劍,凝神緊盯著眼前的兩人,要是那個人真的下殺手,我一定要擋下來。
笑聲好不容易停了下來,迪亞大人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淚水,不過我可完全笑不出來,現在的殺氣跟哈特魯有得比。
「哈哈哈……呼……笑得好累。」
由於我的視線一直在警戒那個人的動作,所以清楚地看見了那個人的表情從憤怒轉成微笑的過程。
明明是看不出破綻的笑容,但是為什麼我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簡直就像身體本能地感到恐懼。
「所以我該怎麼啟動儀器呢?」
「等一下,讓我喘口氣,真的好累,肚子痛,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呼……對著地磚注入魔力就好。」
「嘖。」
沒有漏聽剛剛的咋舌聲,我完全可以感受到那個人現在很不爽,不過迪亞大人真的有點過分,會生氣也不是沒有道理。
只見那個人身上發著藍色的魔力光,那是一種很漂亮的藍色,地板都被染成那種跟寶石一樣的藍,接著光芒像是彩虹那樣分出各種顏色,分別是紅、黃、綠、青、藍、品紅,象徵魔力系統的六色全數顯現,只不過象徵質變系統的藍色特別顯眼,隨後地磚上也出現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
『
【Dokimi systimatos mageia】
Apothematiko 14%
Allagi 75%
Paragogi 6%
Prosarmogi 3%
Stasimotita 11%
Kyriarchia 6%
【Dokimi ikanotitas mageia】
Periechomeno: Elattoma
Elenchos: Exairetiki
Antistasi: Elattoma
Ylikes zimies: Adexios
Synchronismos: Kathieromenos
Anaptyxi: Exairetiki
……(略)
』
嗯,我不識字,不過這個裝置我用過很多次了,所以看文字的位置大概知道鑑定結果是什麼狀況。
用魔力光的顏色來判斷,是標準的質變系統魔力,不過我比較在意魔法素質的部分。
我自己的魔力量是「普通」,也就是跟正常人差不多,面板上的字長得跟我的不一樣,不知道是比較高還是比較低,反正一定不太正常就對了。
不過第四排跟第五排的兩個詞我有印象,第四排好像是不好的意思,第五排的應該是比正常人好一點。
第四排是指什麼能力來著?印象中是一次能放出的最大魔法量。
第五排好像是自己的魔力跟別人的魔力不排斥的程度,詳細狀況我也聽得不是很懂,反正安皮菲米亞說我可以不用在意這個。
事實上安皮菲米亞要我注意前三排就好,第一排是指體內的魔力量,第二排是驅動魔力的速度,第三排是抵抗魔力作用的能力,只要把握這三種能力就好。
「嗯嗯……。」
迪亞大人只要在想事情就會摸下巴,現在到底是看著那些字在想什麼呢?
『……。』
怎麼都沒人要說話……?
『……。』
還是沒人要講話,到底是怎樣?
『……。』
我轉頭看看站在旁邊的史帕希,不過史帕希什麼動作也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事。
也對,史帕希的話本來就很少。
就在這個時候,迪亞大人終於出聲了。
「太好了呢!你是質變系統,恭喜!」
迪亞大人簡單的拍了幾下手,接著就把頭歪向一邊,用手指戳著臉頰。
「那麼接下來是要做什麼來著……。」
「等等!你沉默那麼久,就沒有其他話要說嗎?」
「沒有。」
「那你幹嘛停那麼久?」
「等你提問啊,因為你大概會問本王為什麼總和破百,不過沒問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迪亞大人靠近那個人的耳邊說著悄悄話,雖然聲音很小,不過我這邊聽得一清二楚。
「那麼想知道嗎?」
怎麼覺得殺氣又更濃了……。
「是,請你告訴我。」
「既然可愛的埃爾都這麼說了,本王也沒道理不告訴你。」
「因為你的破棄系統發揮作用,讓你其他系統突破上限罷了,只不過僅有百分之三,基本上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效果。」
「真是謝謝魔王大人的解說,另外我也有件事要告訴魔王大人。」
埃爾把嘴靠在魔王耳邊,臉上還是掛著微笑,輕聲地說著與動作相反的話。
「你這個該死的戀童魔王,最好不要讓我逮到機會,不然我一定把你剝皮做成標本!」
「本王很期待呢!然後你現在的情感很美味唷。」
魔王用舌頭舔過嘴唇,瞇眼一笑。
「好啦,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史帕希,我想你們在歡迎會見過面了,目前任職戰鬥科主任,主要負責魔王城全員的武術指導。」
迪亞大人開始介紹站在我旁邊的史帕希,那個人的視線也飄過來我這邊。
「史帕希話不多,但是很擅長照顧人,若是之前某人沒有突然出手打人,本王認為早就介紹你們彼此認識了。」
唔……我真的有在反省了啦!
只是一想到費洛提的事,想都沒想就動手了。
還有那個時候我好像醉了……。
「史帕希精通大部分的主流武術,尤其劍術登峰造極,在惡魔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強者,憑藉著劍術奪下『位階九』的榮耀,是惡魔之中的名人唷。」
「想跟史帕希拜師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就跑來本王這裡尋求庇護,打發那些想拜師學藝的人潮,現在則是負責魔王城的武術指導,但非強迫性質的工作。」
「是否指導武術,本王完全尊重史帕希的決定,即使是孩子許願本王也不會打破這個規則,必須要自己去感動史帕希才行。」
迪亞大人這是要讓他跟史帕希拜師嗎?可是他現在正在瞪我耶。
而且我也不喜歡他,就算歡迎會的事是我的錯,我也討厭他那個囂張的態度。
總覺得組手對練我會忍不住把他打到很慘。
「然而史帕希並不是你的指導老師。」
迪亞大人!不要那麼喜歡耍人啦!
「因為你許的願比起史帕希,艾里歐斯(Eleos)更加適合作為你的導師。」
「魔王城的情報科主任,也是整個魔王城唯二對本王絕對效忠的人。」
「順帶一提,站在旁邊的哈特魯,同樣也拜師於艾里歐斯唷。」
「咦?」
是啊,哈特魯原本是情報科的小隊長,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嚇一跳,不過哈特魯那麼強,如果只有做家事就能這麼強,我一定會自信心受創。
「哈特魯原本是情報科的隊長,只是突然追求安穩的生活,就調職去當管家了,在侍者這個職位是不到三十年的菜鳥,看不出來吧!」
「迪亞大人說笑了,既然心願已了,追求安穩也不是壞事吧?」
心願?哈特魯不是跟迪亞大人簽訂契約了嗎?還有跟迪亞大人許願啊……。
「那這樣,那位艾里歐斯在哪?」
「五王子,還請您等候艾里歐斯閣下返回魔王城。」
「返回?」
「艾里歐斯因為本王派的任務稍有耽擱,下個月才會回來唷!」
迪亞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好了,那麼各位,事情辦完了,散會。」
「等等,不是要檢驗我的魔法學習成果嗎?」
「喔,那個啊,早就做完了唷。」
「剛才的鑑定屬性,若沒辦法操作魔力就不可能啟動機關。」
「所以接下來就隨你高興,也不會強迫你去上安皮菲米亞的課了。」
「還是說你想要……。」
眨眼的瞬間,迪亞大人已經站在那個人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頭。
「做的很好,繼續努力吧!」
埃爾看著有些茫然,嘴角以難以察覺的幅度微微彎起,眼神中卻透漏著些許的悲傷。
他怎麼……會露出那種表情?
就跟在水井邊那次一樣,只要看到他的表情我就覺得很難過,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
不只是哈特魯私下找我說的話,我想在水井邊看到他這個模樣才是真正讓我冷靜下來的理由。
或許他有什麼理由才讓我跟費洛提……心中總會不自覺去這麼想。
突然響起一聲咆哮,埃爾奮力甩開魔王的手。
「你這個戀童魔王!不要捉弄我!」
拜託不要突然大叫,對心臟跟耳朵都不好。
「真可愛,本王能懂,會害羞嘛。」
「誰跟你害羞啦!」
「那麼不害羞的埃爾小弟弟,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呢?」
「不用你管!」
「一個月說慢也不是很慢,一下子就到了,不好好規劃不行喔!」
「就說了用不著你管!走了!」
看著他準備離開訓練場,我馬上深吸一口氣,大聲喊住他。
「等下!」
我遞出手中的其中一柄木劍。
「請跟我決鬥!」
他只是回頭看著我幾秒,接著發出冰冷的語調回應我。
「我的確說過隨時歡迎你復仇,不過沒想到是以這麼光明正大的形式。」
「不!這不是復仇,而是騎士的決鬥,騎士間賭上榮譽追求真相的決鬥!」
「呵,騎士哪有榮譽那種東西。」
「你閉嘴!你們這些自私的王族,怎麼可能會知道騎士的高尚。」
冷笑一聲,他終於整個身體轉過來面對我。
「我對無謂的爭辯沒興趣。」
「王國的貴族確實會用決鬥來解決紛爭,那麼你想在對決中賭上什麼呢?」
「如果我贏了,我要你誠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只有這樣?」
「沒錯,只有這樣。」
「唉……行,我就陪你玩玩。」
他從我手中接過木劍,擺出相當隨便的持劍架勢。
「稍等一下,可以讓本王說幾句話嗎?」
「不可以,只要你開口準沒好事,閉上你的嘴去旁邊觀戰就好。」
「小埃爾,太過心急不好唷,至少聽人把話說完吧?」
「沒必要,也不需要,你這人說得話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本王想要追加賭注。」
「你這戀童魔王是聽不懂人話嗎?」
「如果小埃爾獲勝,本王就再贈送你一個願望,很划算吧!」
「……。」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只不過是要讓小埃爾有點幹勁罷了,不然這場決鬥一點可看性也沒有。」
「可惜再怎麼誘人的條件也改變不了結果。」
「無論你在想什麼,本王的賭注依然成立唷。」
魔王咧嘴一笑,用手摸了摸下巴。
「那麼本王擔任裁判如何?」
「無所謂。」
「沒問題。」
「戰鬥方式隨意,勝負的判定以其中一方投降,或者是無法繼續戰鬥,是否有意見?」
「沒有。」
「等等!」
「我知道你沒學過劍術,也知道你剛學會魔法,所以為了公平,這場決鬥中我不會使用魔法。」
聽到我這麼說,他的表情明顯變了,淡淡的殺意也朝著我放了出來。
我能看出來整個人的氛圍都不一樣,比起憤怒,更像是終於想要認真一戰的感覺。
「戀童魔王,你早就知道是這個發展了嗎?」
「當然,畢竟本王可是很清楚,你絕對不打沒有勝算的仗。」
「嘖,實在不想什麼事都被你牽著鼻子走。」
「可惜小埃爾早就深陷其中。」
「記住你的約定,別事後不認帳。」
「當然。」
「那麼雙方如果對規則沒有異議,請各就各位。」
雖然不覺得那個人本來想放水輸掉的態度值得稱讚,但至少現在有求勝的心,基於騎士的禮節,必須回應這樣的態度。
阿弗架起木劍,左手背在腰後,這架勢很明顯是要把木劍當刺劍使。
反觀埃爾同樣單手持劍,卻是擺出另一種架勢,表面上看起來有模有樣,實際上劍身些微傾斜沒有護住要害,內行人馬上就知道埃爾是劍術門外漢。
魔王從口袋掏出一只懷錶,瞥過一眼時間。
「現在是下午兩點十四分,決鬥開始!」
先手必勝!在他還沒使用魔法之前擊潰他!
聽見決鬥信號,瞄準架勢的破綻,我舉劍配合墊步由下而上突刺,向著肚臍上方一個拳頭高的位置攻擊。
普通人被打到這個位置會吸不到氣,甚至可能讓人直接吐出來。
欺負弱小雖然違背了我的信念,但是我有必須要知道的事情,抱歉了……。
『唔啊……!』
木劍向前挺進,力勁直達內臟,埃爾的架勢早已崩潰,確信對手不能再戰的阿弗也將木劍收回。
就在這輕敵一瞬,埃爾手中的木劍反手一揮,褐色的鈍刃自眼前劃過,讓人猝不及防,阿弗憑藉著出色的動態視力與反射動作避開突擊。
騙人吧!手感很紮實,應該確實命中了,為什麼沒有倒地?
還等不及我思考這個問題,追加的攻擊向我襲來,不過斬擊混亂也沒有力道,三兩下就可以架開。
就在我準備反擊的時候,他卻向後退了好幾步,跟我拉開距離。
『呼……呼……呼……。』
重心向前微微傾斜,耳邊還有急促的呼吸聲,就算再怎麼想掩飾我也明白,剛才那下確實有發揮效果,但是他沒倒,撐下來了嗎?
就在此刻,眼前幽藍的魔力光亮起,湛藍的光輝籠罩埃爾周身。
魔力覆蓋全身,這個徵兆是身體強化!要來了!
我立刻切換架式,稍微放鬆持劍的手腕,以柔克剛,將魔法強化過的劍威架開。
如果是有劍術底子還好說,只是隨便亂揮劍我不可能閃不過。
過了幾招,身體已經適應強化後的劍速,該反擊了!
面對滿是破綻的劍技,架開攻擊後馬上把劍握實,瞄準空隙直劍出擊。
『咔!』
原以為會命中的攻擊,卻被劍鐔給擋下,阿弗提劍轉為突刺,企圖貫穿防禦,埃爾卻扭開身體,勉強躲過劍尖。
接連一陣猛攻,埃爾毫無反擊的余力,只能單方面堅守這如同風暴般的攻勢,然而即使加上身體強化,氣力依然不如阿弗,只能以退為守,靠著後退拉開距離,製造反應的時間,臉上也表現出三分焦慮。
另一方面,作為優勢方的阿弗卻顯得更加急躁,攻擊節奏更是不自覺地加快,少了最一開始的從容。
為什麼會攻不下來?我明明打算迅速解決對手,可是為什麼這個外行人會這麼難纏?
幾輪過招下來,埃爾視線有些許游移,分神之際身上被擦中好幾下,卻仍然沒有潰敗,而是努力應對越來越難以招架的攻擊。
忽然埃爾格擋的氣力不足,劍威被阿弗推回來,空門大開。
『就是現在!』
阿弗立刻朝著破綻出擊,卻看見埃爾嘴角微揚,臉上泛起輕浮的微笑。
霎時光芒四射,湛藍的光輝遮蔽視線……。
這是……鑑定儀的光!?
地磚發出耀眼強光,猝不及防的阿弗只能瞇起雙眼,立刻架起木劍轉攻為守,護住身體要害,爭取視力恢復的時間。
『刷──!』
迅速揮動的木劍發出破空的聲響,阿弗卻好像知道攻擊從哪來似的,側身避開由下而上瞄準下巴的攻擊。
若是阿弗能夠看見東西,那麼大概會對埃爾現在瞪大雙眼,吃驚的表情留下深刻印象。
順著閃避的步法,阿弗回身反手揮劍,用模糊的視線瞄準手腕,啪的一聲將埃爾的木劍敲飛。
眼前模糊的人影只有停頓一瞬,立刻伸長手臂想要制住阿弗持劍的右手,卻跟不上少年精妙的閃避動作。
向前,右邊,左邊,一步,兩步,再一步……。
屏氣凝神,阿弗把所有感知都交給超常的聽力,細聽呼吸與腳步聲,從而推斷埃爾的動作跟位置,盡力避開埃爾那亂無章法的動作。
眼看視力差不多恢復了,阿弗立刻轉守為攻,舉劍砍向手無寸鐵的埃爾。
想不到埃爾居然橫舉左手硬接木劍,曲起右臂,用手肘朝著自己全力撞來。
可惡,劍收不回來了!要接嗎?對面有身體強化,硬吃下來會骨折,可是這個距離閃不掉。
只能搶快,我要比他快!一定要比他快!不然就輸了!
阿弗將拳頭蓄力,重心自右向左移動,左手直拳朝著埃爾筆直推去,半臂長的肘擊對上直臂遠的正拳,阿弗以千鈞一髮的狀態擊中埃爾腹部,拳頭直接鑲進肚子,突破魔法帶來的防禦力,正面擊潰埃爾的架勢。
一陣踉蹌後,埃爾抱著肚子跪在地上,低頭乾嘔了好幾聲,甚至從嘴裡把胃酸給吐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勝負已分,阿弗獲勝。」
魔王高聲宣布判決結果,阿弗也收回木劍,對著埃爾鞠躬敬禮。
我……剛才差點輸了吧?
閉起雙眼的阿弗正在回憶方才的戰鬥,這是每場比試必定會做的習慣性反省。
我太過輕敵,甚至後半段還只專注攻擊,完全忘了防備周遭環境。
「皇兄!」
只見埃爾以右手掐住左腕,就好像是在舒緩疼痛那樣,卻還是難以藏住痛苦的表情,連嘴角的口水也顧不得了。
「我沒事。」
「皇兄你別忽悠我!讓我看你的手。」
「我真的沒事。」
現在我才真的看清楚那個人的臉,雖然因為痛苦皺起眉頭,但是那個苦笑,還有眼神傳達出來的後悔,我曾經見過一次……。
「真是亂來,看來骨頭裂開了,誰叫你空手去擋劍。」
魔王身上發著艷紅的魔力光,手指輕輕按上埃爾額頭,接著就像時間倒轉那樣,埃爾身上的傷全部復原了。
跪在地上的埃爾馬上站了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
「願賭服輸,你要問什麼?」
啊!對啊!我是因為想問真相才決鬥的,可是……。
剛剛那個表情,是費洛提重傷快死掉的時候才有的表情,是就算會死也要救我的表情……。
「為什麼你剛才決鬥會抱著必死的決心?」
「唉……先說好,問題我只回答一個,你真要用在那種臨時想到的問題?你原本想要得到別的答案吧?」
「唔……你怎麼知道?」
只見埃爾瞇起眼睛,一臉傻眼地盯著阿弗。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清楚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我只回答一個。」
「我要問你,為什麼你會抱著必死的決心決鬥?這場決鬥值得你賭命嗎?」
「不值得,但我只是沒有餘裕罷了。」
「對上你,如果不把手牌全打出來根本沒有勝算。」
『不對,也許該說是習慣了,一路走來我都是這麼處理事情。』
埃爾轉身朝著訓練場外走去。
「等等,餘裕跟手牌是什麼意思?」
「讓那個魔王給你解釋不就好了?」
肯尼歐快步追上埃爾,身後的哈特魯向著所有人敬禮,便快步跟在後頭。
「迪亞大人……。」
「簡單來說,就是他如果不盡全力,就沒有贏你的可能性。」
「那不是廢話嗎?我不是要問這個啦!」
阿弗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卻被魔王一手拉住後領。
「行了,埃爾現在沒那個興致陪你耗,別自討沒趣了。」
「更何況他早就回答你了,你自己想想吧。」
魔王挺直腰桿,高舉雙手,伸了個懶腰。
「好了,本王等等還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你們了。」
「久違的劍術課好好加油啊!」
「俗話說能者多勞,本王一定是太過優秀,最近才會累成狗。」
◎
「皇兄,你沒事吧?」
追上埃爾的肯尼歐,從一旁看著疲憊的埃爾。
「沒事,只是想一個人靜靜。」
「哈特魯,能請你照顧一下肯尼歐嗎?」
「小的明白。」
「我就在房間,要找我敲個門就好。」
「我想跟皇兄在一起,不可以嗎?」
「對不起,我真的想獨處一下。」
「肯尼歐,先跟哈特魯去書房看故事書好不好?」
「我知道了……。」
把肯尼歐交給哈特魯,我一個人走回房間,把房門帶上,並且順手上了鎖,最後整個人順著門板滑下,依靠著房門坐在地上。
因為四下無人,我緊繃的情緒終於鬆懈下來,原本壓抑的情感,像是潰堤般湧上心頭,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顫抖的聲音迴盪在無人的房中,略帶哭腔的嗓音讓話語都模糊了。
明明對手都已經做很大的讓步,明明我連齷齪的小手段都用上,明明我都咬牙捨身進攻了,明明我已經那麼努力了,可是……可是還是輸了啊——!!
我好沒用,真的好沒用,以為自己在魔王城已經有所成長,以為自己不會重蹈覆轍,到頭來卻還是沒什麼長進。
用手抹去止不住的淚水,埃爾的兩袖被淚珠潤濕,即使加深呼吸也難以平復逐漸失控的情緒。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眼淚跟鼻涕完全停不下來,也早已泣不成聲,一字一句都成了嘶啞地哭喊,或許旁人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吧?
我明明就那麼努力了,但卻什麼也沒做到,分明這三個月都付出別人好幾倍以上的努力,可是到頭來都是白費苦心。
無能,我怎麼這麼無能!
為什麼我要承擔這些,我早就不想當貴族,我一點也不想當王,可是因為母后的處境,因為想要保護肯尼歐,我咬牙努力的那麼久,但是我做不好,我一直都做不好,為什麼我還是必須做下去?我到底算什麼?
好累,真的好累,我想要放棄,不只現在,已經有好幾次想要放棄了,可是最終為什麼都沒有放棄?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為什麼我沒有放棄?直接讓魔王把整個歐卡諾斯屠了不就好,我為什麼要這麼拐彎抹角?我到底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
我到底該做什麼?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全部都不知道!
我到底能做什麼?
不要想了,不能再想了,不可以再想了。
誰來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快停下來,別想了。
「我究竟……。」
不可以想那個問題,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是為了……。」
閉嘴!我叫你閉嘴!
「什麼而活著?」
『啊——!』
我是不是本來就不該生在這個世界上。
不可以,不能夠這樣想,這樣的想法很奇怪。
因為我什麼也做不到,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我。
我也不想活著,可是這樣的想法不正常,想死的想法很奇怪。
不想活著卻還活著才奇怪吧?
不能這樣想,停下來,拜託停下來!
為什麼明明知道這樣不對,卻還是會往那邊想?我控制不住自己……。
『誰能……救救我……。』
曾經,我也很喜歡童話故事,想像自己是守護公主的騎士,騎著戰馬巡迴各地,威風凜凜,英姿颯爽的模樣,對著受苦的百姓伸出援手,守護著溫柔賢明的公主。
可是不知道何時我開始痛恨童話了。
故事裡的英雄根本不存在,我呼救那麼多次,喊到聲音都嘶啞,卻還是沒有人來救我。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這世界上根本沒什麼英雄。
無私的犧牲奉獻絕對不存在,每個人都只想著自己,才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付出一切。
坐上王位時,我深刻的明白了,童話終究是童話,「不擇手段活下去才是現實。」
我踩著踉蹌的步伐,走到桌邊拿起平時書寫用的鋼筆,反手握住筆桿,用筆尖對著自己的喉嚨。
不可以!不可以這麼做!
我好累……我想要就此解脫。
你死了,肯尼歐怎麼辦?
有魔王的照顧,大概沒問題吧?
你有想過肯尼歐會多傷心嗎?
反正我也看不到……。
你……。
閉嘴!!!
不然告訴我!我什麼時候才可以解脫?我什麼時候才能從痛苦的地獄逃出去?
還要等多久?一個月?四年?十年?只要有個時限我都能忍,告訴我到底要多久!
『……。』
無法回答就不要阻止我。
「不管是天使還是惡魔,希望你們能實現我最後的小願望。」
『讓我好死。』
我抓起筆桿,用《身體強化》增加力道,筆直地刺向喉嚨……。
『砰!』
房間的窗戶像是被人撞開,窗口刮起一陣強風,準確地瞄準鋼筆劃下無形的風刃,被削平的筆桿完全刺不進咽喉。
本以為自己會因為自殺失敗惱羞成怒,但現在的心情卻無比平靜,緊握筆桿的雙手緩緩垂下,被眼前的景色驚艷得目瞪口呆。
魔王城難得的月光從窗戶灑落,一個身影半透明的十來歲女孩浮在窗前,穿著一身純白的連身裙,裙擺隨著後方的窗簾一同在空中飛舞,黝黑的直髮如絲帶那樣,再順著女孩的動作,擺盪出美麗的曲線。
簡直就像童話故事那樣。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英雄嗎……?』
兩行熱淚自埃爾的臉頰滑落。
無助的少年,終於看到一絲曙光……。
「可是妳……來得有些遲了……。」
藍髮的少年望著窗外露出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