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混亂


當自己全身離地,高高飛起時,危機感君卻不知道去哪裡玩了。

平日踏風而行,還有鍛鍊時被打飛的經歷,讓安娜即使面部正以極高速向牆壁撞去也不慌不忙。


她反而冷靜地思考起現狀。

首先,並不是自己的魔法或動作導致,而是突然之間就飛了起來。

也不是被襲擊了,如若是被襲擊的情況,首先得強到能夠偷襲自己與利昂而不被發現,要是能強得能夠偷襲我們,那肯定不會放過在空中這段難以閃躲的僵直。


而且利昂一臉知道發生什麼,有著餘裕的樣子。


那,到底為什麼會飛起來呢?


在安娜還在慢慢思考時,臉已經快撞上牆。

她本想用手撐一下牆壁以改變姿勢,但手中還有著三隻不是昏過去,就是對現狀理解不能的毛茸茸。


安娜放棄思考,一臉撞在船艙的金屬板上。

金屬板凹了下去,她的半張臉就那麼插在牆壁上。


雙腳落地後"啵"地把臉拔出來,那金屬板上出現一個人臉,看起來怪滲人的。


看著手上的毛茸茸沒事,直接向利昂問到。


「剛才是怎樣?」


「撞到港口。」


他的口氣中透著些許無奈,


「嗯?」


「我把船往離公會據點近的方向駛,本來是要停在港口,忘記注意距離。於是撞上了。」


「展場那些人....」


安娜邊說,邊用複雜的表情看向因物理法則而堆在一坨的肉漿血泥。

人類的手腳從一坨一坨混雜魔物屍體的未知血肉中穿出,彷彿信奉邪神的藝術家做出的褻瀆作品,讓這船艙看起來更恐怖了。


「那裏有人魚在,應該沒什麼問題。」


「現在怎麼辦?回家嗎?」


安娜得到了戰利品,而且任務也算是大成功地撈了一票,現在她只想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明天繼續rua貓貓。


「還得善後呢。包括妳手上的那些,還有上面被解放的人。」


利昂說出自己最不想聽見的詞,"善後"二字一出,她的煩躁感就擠到喉頭了。


「嘛,沒讓妳善後。我等等會去和公會的人對接,妳去顧好傷患就好.....妳也別動他們,看著他們的安全就行。」


利昂伸出手,示意安娜把手上的毛茸茸給他,但安娜不肯,隨著縫隙看向利昂,手抓得更緊了。


「我跟著你就好。」


利昂沒說什麼,拍了拍安娜的手背讓她跟上。


能聽見遠處有人的交談聲,與鎧甲的摩擦聲,那大概是利昂說要對接的"公會的人"吧?

聲音的距離,在船外數十米的陸上。他們應該沒被撞到吧?


※※※※※


冒險者公會,馬達拉德西支部。


亂成一鍋螞蟻粥的公會,有個看上去很沒精神的瘦男人坐在地上。

眼下跟熊貓一般大的黑眼圈,陷入的臉頰,還有那髒亂的頭髮,不論是誰看到這男人,都會以為男人是個遊民。


「會長,該工作了。」


「妳可知道,現在連黛安娜大人都要去休息了?」


「您不是女神大人。所以請不要繼續攤在地上發脾氣。」


「但老子是人啊啊啊啊!???人是需要睡眠的好嗎?」


「這件事處理完後,去休個假吧。諾,咖啡。」


「真是....因為我沒肌肉就這樣差別待遇嗎?」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


有個消瘦的男人坐在冒險者公會,馬達拉德西支部的支部長座上,金色的頭髮早已失去光澤,裡面參雜著不少白絲。

他生無可戀地將一些委託書丟進碎紙用的魔道具裏。

其中不泛一些尋找寵物,或是將公會告示牌當徵婚板的廣告。


要找貓咪就算了,可你養隻蚯蚓還搞丟是怎樣!別他娘的來發委託啊!?怎麼找倒是告訴我啊!?


男人的心底如此咆哮著。


如要成為公會長,人望,膽識,能力不必多言。


更重要的是,必須是個有故事的人,雖說這並沒有明文規定,但這已成為了各大公會的基本共識。

雖說男人看起來一臉沒用的樣子,但在變得如此憔悴以前,肯定也是地方上有名的冒險者吧。


大部分的公會長,要不是凱特琳家族的人,就會是肌肉亂長的萌漢。

男人心想,果然,沒有美麗的肌肉,或是喜歡肌肉的腦袋的人,想當公會長,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但,男人並不後悔,這是他養家糊口的活兒,也是他的嚮往,與人生的目標。


可,最近是真的累。


來自首都帕拉力克斯的"黑影"調查令,傷疤擄人的處理與追蹤,還有鄰國內戰導致的移民潮和魔物潮等等......


好在雜事有著職員們分擔,凱特琳處理事情的效率高得驚人,但不能交給他們處理的問題仍堆積如山。


比如審核委託這屎事。


在這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的情況下,一隻紫色的蝴蝶,從三樓窗戶捎來了一封信。

那比臉大蝴蝶一看就知道是使魔,在空中散發著微光飛舞,優雅地拍動翅膀的樣子非常美麗。


身為公會支部長的男人,在看到這蝴蝶的剎那,心中想法並不是"哪家的使魔"蝴蝶好漂亮~"


而是"Ah shit, here we go again"


來自其他公會的通知,通常是由雙子震石來傳播的,由支部向總部傳遞,隨後再自總部轉接。

又或是由警報官們發動儀式魔法,直接在冒險者證上顯示緊急訊息。

先不說警報官,雙子石可是光一顆就快要上千金幣的東西,每個公會長室都會有兩顆。

只要一顆不見,就得做十年白工還債,壓力山大。


不過只要不是公會的緊急徵集令,官方任務基本上都有能緩衝的時間,雖然很討厭,但也還算能處理的過來。


但,如果是使魔或是傳令鳥捎來的信,那就可能是個大麻煩。

非公務員傳遞訊息,一般都是將信件丟給郵遞局讓郵遞員去交付,如果有急件或是大戶人家才會用使魔。


而給公會的信件通常是給總部,或是公會的交付所。

直接交給支部的,很有可能是指定委託,或是該地區的增援請求。


兩種都很麻煩,特別是後者,得花費人手來召集人手,再親手把寶貴的勞動力送出去。

想到那畫面,男人的心都在淌血了。


「拜託只是商人想要特殊素材…拜託只是商人想要特殊素材…拜託只是商人想要特殊素材。最好是不限時間的………」


男人把釘在蝴蝶翅膀上的信取了下來。看起來很痛,但那蝴蝶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


男人直接折了封蠟,打開信封。


接著就從三樓樓梯滾到二樓,二樓滾到一樓,終於停下來時,他只能狼狽地躺在樓梯口。


只是冒險者的委託書罷了。但,壓在那委託書底下的東西。


是馬塔多西年輕領主,以及露卡維亞"輝騎士"的擔保信....


光那個年輕的"腹黑邊牧犬"就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看似天真爛漫。但,那可是年僅十一歲就繼承領主職位,且能在那不算富裕的領地不斷斡旋不落下風,甚至在戰力不足的情況下以極少的傷亡守住了被未知魔物攻擊的城塞,智力與能力令人不寒而慄。


更不用說奧萊特這個名揚各國的騎士,那可是在冒險與騎士道,都到達極致的騎士。

閃耀的白金鎧甲與巨大的騎劍,用華麗劍閃與萬丈光芒斬開暗雲,光輝騎士之名名副其實。

雖說之前有敗給來路不明冒險者的傳言,但多半是他的政敵為了控制輿論所用的手段吧,這點謊言是無法遮蓋那閃耀的光芒的。


「他們是怎麼怎麼拿到這東西的?還他娘的是真品。」


還沒讀過內容,但委託書上的姓名住址跟聯絡方式寫得很清楚,在滾下樓梯的期間,他確認了這名冒險者的資訊。


不過兩年的資歷就到達B級冒險者,速度是很亮眼,但不泛比他更快例子。

沒有二名,也沒聽在哪裡活躍過....


「據說他們參與了馬塔多西"黑影"的防衛戰。」


戴著圓形黑框,穿着緊繃的肉感黑絲的凱特琳,用尊敬的口氣與蔑視的眼神看著地上的男人。據說很多冒險者想喊她主人大人,當她的椅子。


琴瑟OL凱特琳說完後,男人更加不理解了。


據說保衛戰結束後,領主對每戶受災害者,還有戰死者登門拜訪,並給與撫卹。

這能理解,雖說勞心勞力,但卻是一個很好展現誠意的手段。


不過對別人也僅此而已,沒道理會直接不問事故就做他們的保人。如果要為誰擔保,可是等同將自己的聲譽交付到他人之手。


「算了,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露卡維亞的輝騎士...」


「據露卡維亞總部"看似正經的眼鏡凱特琳"所說,當時輝騎士的確敗給了一個C級別的冒險者。」


凱特琳失禮地打斷男人的話,但看起來一點歉意也沒有。

男人"蛤"了一聲,凱特琳補了一句"當時輝騎士甚至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男人的嘴長得更大了,大得都快能塞下西瓜,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妳之前怎沒跟我說?」


「您沒問。」


「也就是說,那不是輝騎士政敵散佈的謠言?」


「那的確不是謠言。」


「那,輝騎士把輸掉的事壓下去了?」


「不隱藏,不宣揚,對敗陣一個無名冒險者的事,輝騎士沒動什麼手段。依我們對輝騎士的理解,那人喜歡正面回應挑戰,不會私下動些小手段。」


「是有別人壓消息下去了?難道說這個"冒險者利昂"自己把自己的功績給壓下去?」


「不排除這個可能。而他一次給我們這兩人的擔保信,是否是為了暗示他就是這兩起事件中心,但又不想張揚?當然也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不論如何,這人都值得注意。」


「晉升A級或S級嗎?」


「那是一個。更重要的是,找出那個擊殺古龍的神秘人。"圖書館"最近的行動越來越多了,公會不能落於下風。」


「嘛,我也不打算一直從妳們家族那邊蹭情報,但有什麼事倒是先告訴我。不然我真會猝死啊……嘛,說回正題,本來有保證信的委託就不能拒絕了,畢竟攸關公會顏面。我來看看要多少人啊……………malakas!」


凱特琳因他那一句字正腔圓的家鄉話皺起眉頭,男人無視了她的表情並像蝦龍彈了起來,就這麼坐在地上。


「怎麼了?」


「一個中隊。」


「一個中隊?…這需要的人數的確不小,不過也不是出不了手吧?而且數字也沒大到會.....」


「一個中隊,去清掃戰場和善後工作。」


「哪裡的戰場,是跟誰打起來了??」


「阿娜朵麗港,好像是要我們處理傷疤的殘黨。」


「?????有其他資訊嗎?他們的人數,傷疤那邊的人數還有裝備。」


「信上說,安靜地幫忙整理屍體跟傷疤搶走的東西就行。其餘的全部沒寫。」


「……………」


「賽諾菈。老子不想幹了。」


十分鐘後,喝了咖啡冷靜完情緒的男人頂著夜色全速挺進,硬是把整個馬達拉德西能用的高階戰力全部挖了起來。


接著留下擁有指揮能力的數位高階戰力留守,自己先帶著一個偵察機動隊,備了一台魔石車與十四匹馬準備出發。


公會距港口數十公里遠,騎馬倒是十多分就能到,但步行的大部隊與後勤支援可能就得晚點了。


「喂!支部長!!!啊啊???!!那個是!?」

「海岸傷疤搶走的郵輪?」

「不太對勁!支部長!這噸位的郵輪在這距離就應該下錨了吧?!」


在半山腰崎嶇不平的路上,開車,騎馬狂奔的一行人,望著下方港外那照亮海平面的巨大郵輪。


已經到得下錨來急煞的距離,但別說減速或是反轉螺旋槳,它一點停下來的勢頭也沒有,勁直地往港口旁的懸崖全速前進。


「……那邊有人居住嗎?」


「報告!沒有!支部長,怎麼辦?!」


十五人的小隊不可能停下那龐然巨物,第一時間確認那邊沒人需要撤離,男人當機立斷。


「繼續向港口前進!」


十四名能融入夜色的斥侯和一台不是設計來越野的魔石車繼續高速地趕路,支部長那纖細的身體快被沒有減震裝置的車子給震碎了,屁股是真的疼。


"轟"


那聲巨響,彷彿擊碎山巒。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