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4 對陣友惑敵

    「我代表妥拉羅亞娜全體人民歡迎殿下到來。一路跋山涉水想必已經很疲倦,請隨我到邸宅休息吧。」


    面對泰爾加公爵面露微笑的邀請,我忙不迭點頭答應。倒不是覺得特別疲累,只是希望盡快擺脫一直跟到領地邊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地說服他用不着一起進入妥拉羅亞娜、現在也和部下擺出殺氣騰騰的姿態按着劍柄死死盯向泰爾加公爵的布拉德‧亞索騎士隊長。


    「臭老頭給我聽好了,要是殿下有甚麼三長兩短,我就把你全家的頭顱割下來帶去給陛下謝罪!」


    隨着亞索隊長的一聲大喝,跟隨他的騎士紛紛用盡自己的肺活量極其粗曠地吐出針對泰爾加公爵、他的家人以至祖宗的尖聲辱罵。這副活脫脫就是於戰場上對着敵軍罵陣的風景,你們真的連裝都懶得裝啊。泰爾加公爵也是,那一臉神色自若的模樣,似乎對於死亡恐嚇以及所有跟他有血緣關聯的人全部被粗言穢語問候一遍也早已習以為常。


    「公爵似乎跟駐守於此的王家騎士團關係不太好啊,在過去你們之間有甚麼過節嗎?」


    待走出那群騎士的視線範圍後,我以瞎子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打開話題。泰爾加公爵臉上表情並沒有甚麼變化。


    「都只是一些陳年舊事而已,說出來怕是會讓殿下沉悶得打瞌睡,請不用在意。」


    ……跟亞索隊長一樣,刻意避免提起過往所發生的衝突。那好,我就換一個方向試探吧。


    「可是對於那位騎士隊長以及其粗野態度,我實在十分擔憂。該不會……妥拉羅亞娜也沒少受到王家騎士團欺壓吧?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原諒,如果真的發生了類似事件希望公爵大人能夠如實相告。」


    「感謝殿下關心,不過撇開王家騎士團跟我們家族關係惡劣這一點,他們紀律可是非常嚴明。自從他們駐紮在領地周圍開始,從來沒有發生過領民被無故關押逮捕、或是財物被搶奪的事情。此外,對於掃蕩邊境剿滅魔獸的工作他們同樣不遺餘力。」


    沒有咬餌啊,還以為泰道爾公爵會趁此機會瘋狂給亞索隊長抹黑,看來他為人比較圓滑。正如他所說,根據事前調查雖然駐守於此的王家騎士團會極力阻撓意圖進入領地者,然而從未被人投訴過收受賄賂或者搶奪財物之類的投訴。管轄範圍內的道路裏的魔獸目擊報告也甚為稀少、哪怕真的不幸遇上騎士也會立刻前來救援,光是這點就比駐守於萊塞爾裘的那群傢伙強不少。


    進入邸宅的路途上雖然未能停留多加觀察,但是一路望過去的風景……感覺有點空曠。明明還有許多可用土地卻不去開發,街道兩側有許多建築看上去也是空置的。


    「殿下還有各位來賓,請把此處當成自己家即可。有甚麼需要即管提出來,我保證您們於此作客期間一定會感到舒適滿意。對了,我來為殿下介紹兩位家裏的年輕人,這位是我的長子塞巴托法、當我身處王都時就由他擔任代理領主一職。他旁邊則是我的女兒琪蒂。內子不巧回娘家探望親人去了,預計幾天後才回來。」


    當我們抵達泰爾加家的邸宅後,公爵首先又說了一番歡迎我們的溫暖言辭,然後如同早已事先排練過那般、在他的子女出來迎接我們時對他們進行介紹。


    作為長子兼繼承人的塞巴托法掛着大大的笑容與我握手,看來他對我沒有甚麼好感啊。儘管禮數十足,可是自然地發笑時應該稍微吊起來的眼角和眉頭此刻呈下垂、雙眼也不願意直接跟我對望而是把視線微妙地錯開使其落在我的肩膀上。這些小動作都是多虧早前我在閒暇時向麗陶請教的「觀察他人小技巧」才注意到。


    至於他那位粉色長髮的妹妹,就差把「無聊至極」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她興趣缺缺地提起禮裙快速行完一禮後,視線就從我身上移離遊走於同伴之間。不知道是發現了甚麼,她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亮起來。


    「恕我冒昧,這位莫非是、差點把王立研究所拆掉的那位忌子嗎?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上,超幸運喵~」


    完全沒料到會在這種場合被點名、再加上本來就怕生的性格,曼荻一下子就羞紅了臉囁嚅着說不出話來。威伯爾見狀立刻把她護在身後,以警戒的眼神打量着泰爾加千金。


    「曼荻是殿下親自任命作我的助理,泰爾加小姐如果有事找她可以跟我說。」


    「行啦行啦,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裝模作樣的門面話。表面上以一副不擺架子跟平民也能打成一片的親善友好形象示人,實際上其實是離開自己地盤拜訪別人時還是要隨身攜帶殺手鐧才能感到安心的穩重派喵~」


    在琪蒂‧泰爾加以輕佻的語氣說出不明所以的話後,泰爾加公爵立刻拉下臉訓斥她。


    「在殿下面前妳這是甚麼態度?!還不趕緊道歉!」


    一陣沉重的敲擊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亞歷克斯抄起他背在身後的斧戟,以彷彿要扎穿地板的氣勢將其柄部錘於腳下。


    「殿下的安全一向都是由我這位親衛隊隊長,亞歷克斯‧庇利特以及所率領的隊員負責。當然包括曼荻在內的同伴亦是我等的護衛對象。剛才泰爾加小姐似乎在暗示事實並非如此,我可不能對此視若無睹。希望泰爾加小姐能夠澄清妳的意思。」


    「不不,裝傻也得有個限度吧。殿下推展忌子法案和登記制度不就是為了可以隨意驅使全國所有忌子去消滅一切礙事的人喵~反正這裏沒有別人,乾脆打開天窗——」


    琪蒂‧泰爾加話還未說完就因為要閃躲打算以物理手段讓她閉嘴的泰爾加公爵而中斷了。在泰爾加千金靈活地在自己父親五指成鉤的鐵爪亂舞中左穿右插時,我清清喉嚨踏前兩步朗聲表示。


    「我推動忌子滿案並非要將忌子組建成自己的私人軍隊,而是幫助他們控制變身衝動、免於自己的恐懼也免於別人的恐懼,能夠以自己的意志選擇人生方向,過着跟無異於別的國民的生活。曼荻正正是典範的例子,在這九個月裏她作為秘書助理表現得非常出色。」


    「啊哈哈,看來有人在剛才的談話中打瞌睡了喵~我明明都說了不喜歡這種場面話,想打官腔還是到別——」


    話說到一半的泰爾加千金不經意地瞄了我一眼後驚訝地睜大眼睛,臉上的笑容如同凋零的花朵般剝落。


    「不會吧……殿下,剛才那些,全都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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