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啊，可惡！一籌莫展啊……」

    並非因為身體上的疲勞、而是因為挫敗所帶來的精神打擊使我累癱在沙發上。一旁的曼荻向我遞上芳香四溢的藥草茶後側頭詢問。

    「殿下、看來、為難、煩惱？」

    「雖然再次到街上巡視後確認建築物空置是由於領民的遷出流失所造成的，可是泰爾加公爵家到底隱藏着甚麼過去的秘密這最關鍵的一點完全沒有進展。昨晚跟公爵聊了那麼久他就只會堅持重複着『泰爾加必定誓死效忠錫塔王室』、『哪怕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真要表忠你倒是解答一下我的疑問啊！」

    明明此行是為了尋找莎朵奈口中所謂的「真相」，如果到最後兩手空空地回去天曉得會被怎麼嘲笑。

    「領民、流失、那就、從、萊塞、爾裘……」

    「我也是那麼想的，可是總不能連泰爾加公爵家的底細也未查清楚就隨便把萊塞爾裘的人民送進虎口吧？只能寄望其他人能找到多一點線索了。」

    最先回來的是亞歷克斯以及麗陶，他們在早上徵得我同意後派遣一半的親衛隊成員到領地各處搜查後自身也一同加入搜索行列。

    「殿下，由於王家騎士團被拒諸門外不能進入妥拉羅亞娜，我對於泰爾加公爵家是否真的放心只憑結界去保護領地免受魔獸的威嚇持懷疑態度。要知道這裏可是與現存最大的魔獸悽息地無底暗牢接壤，在外圍飢腸轆轆地徘徊的魔獸比起萊塞爾裘要多上不少。所以在得到殿下許可後我讓親衛隊三人一組前往邊界探查該處的哨崗、戰壕與箭塔等防禦設施，發現果然有被使用的痕跡。」

    「也就是說，泰爾加公爵家現在依然保有一支足以與魔獸抗衡的戰鬥部隊。我們待了這麼久卻不見他們的蹤影，也就是被藏起來了吧？問題是，把他們隱藏起來的目的是甚麼？」

    麗陶無奈地攤開雙手回答我的提問。

    「往好的方面去想，就是不希望招惹嫌疑、被外圍監視着的王家騎士團抓住把柄往陛下那裏控告泰爾加公爵招聚私兵意圖謀反吧。往壞的方面去想……」

    她沒有再說下去，而且也不需要。如果泰爾加公爵家真的意圖積蓄力量密謀推翻錫塔王室的管治，那麼就等於坐實了布拉德‧亞索隊長的懷疑。在我們沉思期間，倒數第二名成員也帶着護衛加入討論。

    「各位，我回來了。今天都在跟街上的人民深入交流，了解到泰爾加公爵長期待在王都時確實是由塞巴托法‧泰爾加全權處理領地相關的事務，而他確實非常盡職。也許大家會覺得如今妥拉羅亞娜的蕭條狀況實在不值得恭維，可是如果沒有塞巴托法這裏的領民老早就全數遷徙到其他領地去了。」

    「正好亞歷克斯也找到了泰爾加公爵家保有私人武裝部隊的線索，會否其實是塞巴托法一人獨斷所為？就是透過我們之前追蹤着、在妥拉羅亞娜附近神秘消失的商隊取得物資。」

    威伯爾點頭同意我的假設。

    「這也解釋了父子態度上的差異。公爵本人是希望透過展現出對王室的恭順以改變現狀，而打一開始就放棄向殿下求援的塞巴托法則只會覺得我們一行人非常礙眼、巴不得盡快趕走我們。如果從公爵由王都回到此處時塞巴托法已經讓武裝部隊藏起來，說不定就連泰爾加公爵也被蒙在鼓裏……當然也不排除雖然意見不合卻又不忍心把兒子送上絕路的可能性。」

    不管如何，就算把現狀整理得如何清楚，最關鍵的問題依然懸而未決。泰爾加公爵家與亞索隊長是怎樣參與到當年繼位事件中？父王似乎特意安排對泰爾加公爵家抱持敵意的亞索隊長作為這個區域的最高負責人背後動機為何？泰爾加公爵家對於王室以至整個森密特王國到底是怎麼想的？

    麗陶帶來的黑貓此時進到房間裏，以前爪往牆角撓了三下。見到這個暗號，我在揚起嘴角的同時，亞歷克斯連忙指示親衛隊的成員再一次仔細地檢查門窗和走廊。確保沒有外人竊聽或偷看後，我才朝黑貓點點頭。

    「看來你是發現了甚麼，開始匯報吧。」

    黑貓在噴湧而出的霧霾中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名單膝跪下的青年。他的名字是科爾‧波，促使我推動忌子法案的萊塞爾裘領民。

    「稟告殿下，我一整天跟蹤着公爵家的長子塞巴托法‧泰爾加，看到他提着水桶和毛巾到埋葬着泰爾加家歷代先賢的墓園、把弄了機關使通往地下一層的地道顯現。」

    「公爵家的長子親自去處理清潔墓園這種雜事？」

    「是，地下一層空間雖然很寬廣、大概相當於八個這樣的房間，可是只有三座墓碑、其中較小的墓碑上面居然沒有寫上姓名。那位少爺在親自打掃時會念出『父親』、『母親』之類的詞語。」

    聽到這裏，我們幾人詫異地面面相覷。

    「我們剛剛進餐時才見過泰爾加公爵吧？」

     「嗯，他毫無疑問仍然活着。公爵夫人也預定在這幾天裏會回來。」

    我把視線轉回到科爾身上示意他繼續報告。

    「之後那位少爺的妹妹走進來，跟他說『帶着這副愁眉苦臉進來，你的父母也不會感到高興喵？』，那語氣聽上去彷彿在說在地下一層長眠的人並非她的雙親。那位少爺一臉苦澀地回答自從殿下一行人來到這裏後唯有此處能讓他的內心平靜下來，之後又板着一張臉抱怨『父親怎麼就不明白，陛下和德拉可公爵家是絕對不會原諒他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暮星環盾』之類的……」

    連德拉可家也牽涉其中嗎？暮星環盾看來就是那支部隊的名稱、或者協助他建立武裝部隊的組織名稱。在大家都消化着這些零碎情報時，我得出了結論。必須讓塞巴托法開口坦白才行，因為他不但最清楚泰爾加公爵家與錫塔王室的矛盾所在，目前看來也是他對於父王與我最為抗拒。所以，我最急切需要理解的人是塞巴托法。

    「說起來，亞歷克斯你們都曾經在王家騎士團待過一會呢。」

    「是，所有親衛隊成員都是在萊塞爾裘那次違令出擊後被殿下招募過來的。」

    即使不明白我如此詢問有何意，亞歷克斯還是老實回答了。我轉向曼荻，向這位驚訝地睜大翡翠眼瞳的少女下達要求。

    「我需要可以引發緊張、焦慮症狀的吸入式致幻劑，以及解藥。能調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