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終於，最後一塊真相的碎片也入手了。

    在璃忒恩把自己與莎朵奈相遇後的事情鉅細無遺地全部交代後，我們都陷入一時沉默。亞歷克斯和曼荻顯得一臉震驚、而麗陶的眼角早已泛出淚珠、至於威伯爾則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點頭。

    「騙人的吧……那個驕橫跋扈的德拉可千金，跟自告奮勇與殿下一同出手拯救領民、為了保護我而斷臂仍然毫不退縮的黑羊是同一人？！」

    「就是她本人沒錯，在萊塞爾裘那會莎朵奈在換裝後就跟我一起溜出去與亞歷克斯合流。」

    事實上，就連莎朵奈換裝時我也跟她在同一房間裏，但是這事我就不說出來了。

    「當初、那人、為難、我和、威伯、爾、也是？」

    「嗯，她當時打算把矛盾從妳這邊轉移到王家騎士團身上好讓王立研究所遭到破壞一事不了了之，順帶推動忌子保護法案。」

    「……明明、想要、保護、所有、忌子、偏偏、卻不、包括、自己。」

    是啊，當初為了掩護曼荻差點被勒至窒息、結果莎朵奈自己卻一直被身為忌子的煩惱所困擾，甚至不惜多次尋死。大概是想到同一點上，我和曼荻不約而同黯然低下頭。

   「聽那個女人跟璃忒恩坦白，她原先可是打算殺害殿下全家、只留下索特殿下一人作為傀儡操縱。德拉可小姐那些並未實行的想法、還有對殿下所做的一切，殿下真的能夠全盤原諒嗎？」

   「不是能不能原諒的問題，是一早就已經原諒了。不管莎朵奈當時對我抱持何種想法，被誘拐到那個礦洞確實是我王道的起點。再說，在知道數百名忌子因為毫不講理的原因被關在秘密監獄長達十年、還有泰爾加公爵家至今為止遭受的待遇、近年才有所好轉的國家現況，就算被指責我的家庭對森密特王國有所虧欠，我也無話可說。倒是你，亞歷克斯，關於布蘿肯恩的問題你能夠釋懷嗎？」

    在我心平氣和地反問自己的親衛隊長後，他經過一番掙扎後無奈地歎息。

    「德拉可小姐在八歲時並非自願變身成魔龍、之後還為了阻止悲劇重演而多次自殺不果，再緊咬着這點不放未免過於苛刻了……我不打算就此事繼續指責她，不過考慮到其他方面心情還是有點複雜就是了。」

    「沒關係，我本來也不指望在公開真相後所有人都能一下子就接受、立刻就對莎朵奈愛戴有加就更不可能了，畢竟就算是我在一開始也是相當討厭她的……只要別公開表露敵意就行了，就像德拉可公爵家與泰爾加公爵家那樣。能做得到嗎？」

    「我是沒甚麼問題，可是姐姐那邊最終還是得看她自己怎麼想……不過這也是把德拉可小姐救出來以後的事情了。旣然事情已經弄清楚，差不多可以動身了吧？」

    璃忒恩聞言迫不及待地站起來，卻被威伯爾舉起手阻止。

    「請稍等一下，在衝去暮星環盾的總部前，我認為有必要跟大家講解當前的形勢。特別是璃忒恩，我不確定妳是否應該跟德拉可小姐會面。」

    在璃忒恩驚訝地睜大她那雙紫瞳並重新坐下後，威伯爾清清喉嚨開始說明。

    「一心尋死的德拉可小姐在拘留期間一反常態變得安份守己，本來我對此迷惑不已。按道理說若果希望自己被處死，不是應該擺出一貫的惡劣態度嗎？但是得到璃忒恩提供的情報後、尤其是『瀕死就會自動變身成魔龍』這一點，我已經知道她在提防甚麼了。」

    「連死亡也無所畏懼的她，還有甚麼忌憚嗎？」

    威伯爾冷靜地回答亞歷克斯開口提出的疑問。

    「德拉可小姐真正懼怕的，是自己變身成魔龍、從囚籠中逃脫並且造成人民死傷。根據邁斯達羅斯教授的研究資料，一部份忌子在變身後會處於一種情神恍惚猶如進入夢境的狀態、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行為。曼荻在王立研究所失控時也一度陷入這種狀態。從德拉可小姐的自白看來，她的情況一直在惡化。萬一德拉可小姐失去理智永久化身成魔龍，以魔龍的力量以及影潛能力，再次將其擊敗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與功夫、期間必定會犧牲無數人民。」

    「原來、如此！安份、守己、暮星、環盾、就、不會、找她、麻煩、降低、拘束、被、解除、的、風險！」

    在曼荻提出之前未曾想過的設想後，我們都驚訝的張大嘴巴、而威伯爾則冷靜地繼續說明。

    「完全正確。以德拉可小姐表面上一直支持自己的兄長以及王家騎士團的立場、再加上傷害了亞歷克斯姐姐這筆血債，暮星環盾的成員本來已經對她恨之入骨。若果入獄後繼續挑釁他們，難保一些成員不會情緒失控對德拉可小姐動私刑。若果在過程中不知輕重破壞了拘束術式又造成了接近瀕死的重傷，就很可能演變成我上述的事態。反之而言，就算把暮星環盾成員的好感刷滿，實際上左右德拉可小姐生死的依然是法庭與議會。無論如何釋出善意，讓暮星環盾成員替德拉可小姐開口求情已經是極限了、尤其是大多數不了解德拉可小姐本性的人只會把這種舉動當成是為了脱罪不惜卑躬屈膝演戲，於她的計劃毫無阻礙。」

    「這麼說來，被捕之後瘴氣爆發差點失控變身，也是莎朵奈計劃的一環囉？」

    除了威伯爾其他人紛紛朝我發出難以置信的視線，這是因為他們仍未完全了解莎朵奈、不知道這位深謀遠慮的少女每一步都會有好幾手後著。

    「我認為很可能是這樣。雖然風險頗高，這可是一舉三得的妙著。首先，德拉可小姐很清楚沒有任何手段能夠長期把自己拘束起來，畢竟現在使用的拘束術式產生器就是她本人親自研發的，最後也失敗了引發第一次襲擊王都事件。在自己還能勉強制止變身的狀態時『失控』，就能給予德拉可公爵理據在議會提出繞過正常庭審程序直接處決的動議。其次，此舉亦可警告暮星環盾自己的危險性，讓他們在打算動私刑前三思。最後，德拉可公爵還能藉此跟她進行交流、向女兒傳達『煌昇金風下落不明』的訊息。」

    「……那個，我在不在有甚麼關係嗎？威伯爾大人剛才表示『不確定我應否與莎朵奈見面』也是因為這個？」

    「關係可大了，畢竟是煌昇金風、放眼整個森密特王國的歷史也屬於破格級的戰力、一支軍隊都抵不上妳一個人。對於德拉可小姐而言，最理想的結局是在第二次王都襲擊事件中被討伐、乾淨俐落不留半點尾巴，之後再讓德拉可公爵拿燒焦的衣服跟殿下表示她不幸被火焰吐息擊中就能圓滿落幕。其次就是被抓住後在拘束術式束縛以及璃忒恩與眾多團員作好萬全準備後被處決。雖然當中的變數增多了，只要撐到最後都不觸發變身結束、大不了處決失敗再度變成魔龍後由待命的暮星環盾將自己討伐。最後，風險最高的選項，就是賭拘束術式能夠拖延變身直到自己在人形狀態下傷重而死、在暮星環盾並不具備足以討伐魔龍的戰力這種狀況下讓自己被處決。」

    聽完威伯爾的解釋後，璃忒恩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起來。

    「難道說，如果我們現在就這麼跑去見莎朵奈……」

    「以德拉可小姐的頭腦，大概會輕易推斷妳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們並且有十足的把握解除她的監禁。這種情況下德拉可小姐很可能會選擇自盡，萬一拘束術式無法阻止自己變身，璃忒恩也會因為要保護人民的性命而被迫殺死失控的魔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