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索特‧錫塔的視角）

    面對眼前白茫茫的雪景，儘管自己冷得牙關打顫，我仍然不禁浸沉於其中。這幾年雖然走訪過全國不同領地，但是由於菲尼克斯派系最近才逐步對外開放，因此這個冰天雪地的北方世界對我而言是非常嶄新的體驗。

    「還真是警戒心特別強烈的部族，巡邏的哨兵不是一般的多、而且只要察覺到任何動靜都會馬上射擊。這麼看來沒有直接轉移到森林裏是正確的決定。」

    當然，對於能夠使用影潛的莎朵奈而言，前往菲尼克斯掌控的領地毫無難度。她的着眼點放在了山腳下的法亞理森林、璃索利弗族的根據地。

    有別於過往幾次帶着絲芬妮到不同的自然奇觀遊覽並且啟發她的藝術靈感，這次莎朵奈提出希望對法亞理森林考察並且聽取絲芬妮對璃索利弗族的意見。

    「欸，他們可是有着森林遊俠這個別稱的民族，雖然父親還有兄長會把他們稱為森林暴徒就是了。」

    聽到絲芬妮如此說，莎朵奈側過頭望向她。

    「在菲尼克斯派系與本國保持隔閡時貿易的重心漸漸移向了相鄰的托莫愛爾王國，因此公爵他們對於威脅到商隊行進路線的璃索利弗族感到厭惡可謂正常不過。倒是妳聽上去對他們好像沒甚麼意見啊？」

    「因為他們的貼近自然的生活模式還有一脈承傳的藝術都有一種復古的美感，我個人是不太討厭璃索利弗族的。」

    絲芬妮一邊回答一邊在她的畫薄上飛快地以簡單線條刻畫出感覺原始的圖騰，確實是挺獨樹一幟。還有雖然現在隔這麼遠看得不太清楚，不過隱約地分辨出哨兵的頭盔並非使用金屬而是以動物頭骨加工而成，若果有機會還真想近距離觀賞。

    「說起來，這個部族跟托莫愛爾王國勢成水火的原因是甚麼？」

    「以前托莫愛爾王國的人民是可以自由出入森林的，可是過度的砍伐、濫補與污染淄溪流使得璃索利弗族決定封鎖整個森林。托莫愛爾王國當然對此感到相當不滿，而且有傳聞說先代國王是被璃索利弗族暗殺，雙方就因此相互仇視了……」

    這還真是相當驚人的內幕，大概因為托莫愛爾王國那邊僅僅是「懷疑」才會演變成現在小規模衡突不斷。如果能找到確定的證據，那麼可能就會演變成全面戰爭。

    「如果操之過急可能會惹來反效果，看來還是得訂出慢慢跟璃索利弗族培養感情的長期計劃……謝謝兩位陪着妾身特意往這邊跑一趟，之後就恢復原先的行程吧。」

    「等等，我聽說這次派遣的人員是前勒特侯爵一家，若果沒記錯大嫂不是施展計謀先除掉長子、再使侯爵全家失勢，好讓威伯爾能取而代之成為勒特家的家主嗎？。」

    聽到我使用的稱呼，莎朵奈揚起了一邊眉毛。

    「妾身不久之前提醒過殿下的事情這就忘記了嗎？」

    「當然記得，在外人面前得謹言慎行嘛。不過絲芬妮已經算是我方的協力者吧？我覺得沒必要隱瞞這件事。」

    「請放心，如今在我們家仍然對把我嫁給王太子殿下抱有希望的就只剩下兄長一人、而且他自己也處於半放棄狀態了。」

    在絲芬妮也出言附和以後，莎朵奈輕輕地歎了口氣。

    「好吧，回到王都後妾身再跟殿下解釋，現在先前往絲芬妮希望觀賞的地點去。」

    「啊，那個可以先緩一緩。莎朵奈在跟我第一次見面時就說過自己擅長把礙事的對象解決掉，也就是說在王太子爬升到取代國王攝政期間的大規模肅清行動背後其實是由妳操控的。旣然今後菲尼克斯家會與拉可家合作，我也想弄清楚妳判定為『需要去除的對象』其基準為何。」

    明明莎朵奈微笑的表情沒有變化，可是她散發出的氛圍卻讓我感到越發寒冷。

    「很簡單，擁有使役人民的權利、卻不去履行保護人民責任的貴族，就會列入妾身摧毀的目標名單之上。」

    「……比方說，不務正業整天只顧着畫畫跳舞演奏的公爵千金？」

    聽到絲芬妮以自己舉例後，莎朵奈不禁失笑。

    「妳的父親和兄長都很努力地讓自己領地內的人民安居樂業啦。而且絲芬妮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地幫助他們不是嗎？」

    「所以莎朵奈是用成果來衡量每一家貴族嗎？那麼一些有心讓人民幸福起來卻無力達成目標的貴族莎朵奈又是怎麼算的？」

    「第一次帶着絲芬妮以影潛旅行時，索特殿下向妳展示當中一鱗半爪的布萊恩領地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本來土地貧瘠缺乏資源的領地在恩普利昂殿下的大力支援下總算是有所起色。其實森密特王國不缺乏資源、也擁有許多經受監察御史訓練的政務官，要扶起所有領地還是做得到的。如果哪兒出了問題，那肯定是在人身上。」

    絲芬妮點點頭後掐起手指一數，眉頭皺起來。

    「我沒聽兄長說過我們派系有許多成員遭到肅清，泰爾加派系出力協助建立暮星環盾應該也不太差才對。至於德拉可派系……如果妳的父親連自己的派系成員都管不好，他早已成為妳的肅清對象了。旣然三大公爵所率領的派系都沒有問題，過去幾年妳躲在王太子殿下的影子底下抹殺的都是些甚麼人？」

    「自從妳祖父一輩退出中央政治舞台留守北方的土地後，菲尼克斯有許多成員就脫離了派系繼續在王都活躍；泰爾加派系就更不用說了，當年內戰結束時他們作為戰敗方有一堆派系成員爭先恐後地跟本來的頭領割席。近二十年來成員數量沒有大幅衰減的只有德拉可派系而已。」

    「嗯，那些脫離派系後開始胡作非為的貴族就是你的肅清目標、當中也包括勒特原侯爵……旣然如此，為甚麼現在又重新起用他們？」

    之前每次向莎朵奈詢問時，她都會快速準確地作出回答。可到了這裏，她卻有所遲疑、像是不肯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

    「……最近被人說了呢，懲罰歸懲罰、過後就應該先看看罪人能否展現出改進過的自我。妾身不知道這種冒着讓麻煩死灰復燃風險的做法是否明智，但是……恩普利昂殿下希望創造的世界，似乎就是在人跌倒後盡量給予其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莎朵奈開始檢視自己過往的手段嗎？如果她能允許以往肅清的貴族載罪立功……不對，如果這真的是兄長所期望、給予人第二次機會的世界……

    那麼，兄長與父王和好的那一天也會到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