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7 雪中藥至除

    (麗陶‧靴霍的視角)


    「遠道而來辛苦您了,公爵大人。」


    我與布蘿肯恩低頭迎接為了埃斯邦‧菲尼克斯密謀推翻范諾文公爵一事而率領使節團前來賠罪的德拉可公爵,並且早已換上了正裝準備跟他一同出席於王宮舉辦的晚宴。德拉可公爵作為朝廷邸柱一直是三大公爵裏聲望最高的一位、而且在伴隨恩普利昂殿下拜訪萊塞爾裘之後就開始不遺餘力地支援我的家族,所以我對他一直異常敬重。


    在不知悉莎朵奈本性的那段日子,我還曾經僭越地猜想就她那副德行到底是不是親生的。當然,在得悉一切真想之後,現在光是回憶起自己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都會覺得羞恥。


    「靴霍小姐才是,都在這邊跟托莫愛爾王國打交道這麼久,差不多有點想家了吧?」


    「公爵大人這是說甚麼呢?能夠為殿下效勞,這點完全不算辛苦。」


    就是跟亞歷克斯在這段時間只能以書信往來與拜托莎朵奈傳話,稍微有點寂寞而已。好想親耳聽聽他的聲音、用自己的雙手觸碰他……我搖搖頭把這小小的傷感甩開,接下來還有任務在身。


    由於已經到訪過好幾次,對我而言托爾愛爾王宮現在已經毫不陌生。只不過今天,會見的對象不再只是范諾文公爵。


    「我是雷歐列斯‧德拉可公爵,這次謹代表森密特王國第一王子恩普利昂‧錫塔殿下前來謝罪。對於未能好好管束國內的貴族、以至容讓菲尼克斯家的年輕人做出此等魯莽愚蠢之舉,第一王子殿下實在深感懊悔。希望諸位能夠原諒我國此次失態,並且繼續維持兩國同盟關係。」


    「我是現時暫代王后陛下攝政的迦迪安‧范諾文公爵。德拉可公爵大駕光臨實在使得此處熠熠生輝,我與一眾人臣對此感到相當榮幸。還有您剛才言重了,區區一個小伙子暴走怎麼可能影響兩國情誼呢?貴國都已經迅速嚴肅地作出應對,錫塔殿下實在毋需繼續為此事掛心。德拉可公爵長途跋涉到訪想必已經十分勞累,我等已準備好筵席招待、還請先進入王宮洗塵吧。」


    范諾文公爵與另外幾人殷勤地走上前與德拉可公爵熱烈地寒喧,然而這寥寥數人於在場迎接我們的群體中顯得異常單薄。其他貴族雖然也掛着禮貌性的笑容,然而他們卻刻意與范諾文公爵保持距離、也毫不掩飾看向他的眼神當中冰冷的溫度。他們就是諾恩維多王后派系的要員,過去王位爭奪戰勝利的一方、直至如今仍然在托莫愛爾王國裏掌握莫大的權勢。


    雖然我也是正式代表恩普利昂殿下的使節,然而份量跟被稱為國家邸柱的德拉可公爵相比實在是差天共地。范諾文公爵大概是判斷迎接這位重量級貴賓需要聚集國內的權貴開設晚宴歡迎、哪怕這些貴族大多身處敵對派系,才不至於失禮……又或者,比起我這個後起之輩,諾恩維多王后派系的成員判斷拉攏於森密特王國更具發言權的德拉可公爵才能幫助他們挽回劣勢。


    不管如何,今晚能把他們招聚到此處,就代表第一步已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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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次旅途期間與康迪卡帕‧法佐伊殿下交談甚歡,果然是人中龍鳳一表人材、年紀輕輕就對本國的事情瞭如指掌。聽說殿下就是由范諾文公爵一手養大的,不難看出閣下花費了多少心力悉心栽培。」


    「不敢當,是殿下天資聰穎才能得到德拉可公爵青睞,我只是從旁點撥一二可不敢居功。要我說,恩普利昂‧錫塔殿下年紀輕輕就肩負起整個國民的命運、把整個國家治理得欣欣向榮,身為輔政之首的德拉可公爵才是功不可沒。」


    在王宮的筵席上,德拉可公爵與范諾文公爵在舉杯酣飲的同時相互恭維着。不過看樣子德拉可公爵似乎並非單純在客套,而是真的對於范諾文公爵養育康迪卡帕王子一事感到佩服。恢復視力以後也參與這場晚宴、被點名的康迪卡帕王子正想開口答謝時,其微笑卻因為另一位貴族發言而僵住。


    「森密特王國的王族確實比起我國的王族幸運得多,至少不會出一趟差然後就莫名其妙地被指控謀殺自己的母后。」


    「我們這些貴族也不見得好上多少吶,在森密特王國他們可是能夠在議會之上頻繁地與主君交流意見、有甚麼要事也能當面稟報,哪像如今的托莫愛爾王國被一根不知哪來的蔥狐假虎威獨攬朝綱、作為臣子連覲見陛下確認其安危都做不到,可謂窩囊至極。」


    隨着一陣冰冷的訕笑聲在筵席上響起,不知所措的康迪卡帕王子困惑地閉上嘴巴。范諾文公爵作為矛頭直指的對象倒是神色自若,不疾不徐地喝一口酒後悠然應對。


    「讓德拉可公爵見笑了。本來閣下大駕光臨王后陛下非常希望能夠親自接見,只是在毒殺中逃過一劫後陛下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難以起身見客。我等作為人臣雖然努力讓陛下恢復健康,然而目前為止進展甚微,實在是萬分慚愧。」


    「這真是讓人遺憾,本來我還打算覲見王后陛下,就着國民魯莽的愚行差點傷到陛下指名的攝政大臣一事當面致歉……對了,若果閣下不介意,不如讓我國的專家為王后陛下看診吧。恩普利昂殿下麾下一位近臣深諳用藥之道,靴霍小姐跟她相熟比我更了解她的本領。由那位學者出馬必定能夠看出貴國的王后陛下遲遲未能康復的癥結所在,希望范諾文公爵能夠將此作為我國謝罪一環接受。」


    這就是莎朵奈所打出、牽制范諾文公爵的一步棋。他虎軀一震,手上的酒杯差點就掉下來。


    「不,怎麼好意思繼續勞煩錫塔殿下繼續費心呢?本來能夠為康迪卡帕殿下進行治療我等就已經相當感恩戴德,在此之上又特意讓殿下的近臣長途跋涉——」


    「德拉可公爵能夠如此為王后陛下着想,我等實在感激涕零!請務必要向錫塔殿下如此提案,讓王后陛下能夠早日康復。」


    繼諾恩維多王后派系的一名貴族高聲打斷范諾文公爵對德拉可公爵進行答謝,其他貴族紛紛七嘴八舌地附和,或者該說開始對范諾文公爵口誅筆伐。


    「沒錯,難得德拉可公爵有如此美意,區區一個臨時代為攝政的人有甚麼資格拒絕同盟國的一片好意啊!」


    「閣下不會是已經習慣對其他人頤氣指使、忘記本來的身份真把自己當成國王了吧?只要王后陛下能恢復健康,哪輪到你在這兒說話!希望錫塔殿下能夠早日派出近臣為王后陛下看診,好讓兩國同盟能夠恢復成原先的樣貌。」


    范諾文公爵旣想不出合理的借口反駁諾恩維多王后一派的意見、他在德拉可公爵面前也無法強硬地讓他們閉嘴,只能在一旁懊惱地看着。最後,在一片讚美的聲音當中,德拉可公爵再一次承諾會飛鴿傳書盡早向恩普利昂殿下提議派遣曼荻前來為王后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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