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8 磨獠銳嚙待

    (西絲塔‧索羅爾的視角)


    「噫!不、不要過來!」


    眼前的璃索利弗族人尖叫着退後的模樣實在有夠難看的,明明都為他提供了平常用慣的弓箭、卻因為恐懼而完全無法使用手中的武器攻擊。簡直浪費時間,還是趕緊結束這場鬧劇吧。我以變得彎曲修長的身軀蜿蜒前進,然後猛然撲上去咬斷他的咽喉。


    「這種雜魚妳殺再多也不會對戰技有所提升,別再無謂地浪費研究材料了。」


    我們這支部隊的隊長,科爾克昂‧艾法從陰影處走出來。我先是變回人形,望着躺在血泊中的屍體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說得沒錯……抱歉。」


    「襲擊法亞理森林之後妳也應該明白這種貨色來多少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吧?想要有人陪練就去找我或者其他隊員,如果希望把鬱悶的情緒發洩出去回房間對着枕頭大鬧一場再睡一覺忘光一切就好。」


    但是光靠隊員之間對練完全不夠啊。因為受傷會很麻煩,所以大家都過招時總是點到即止。正因如此,在面對真正經歷過多番惡戰的對手時才會輸。我缺乏那種在陷入絕境時把危機轉化為爆發力的求勝心,所以才會害得加姆貝特被殺。


    每次回想起在法亞理森林的那場失敗,心裏都會燃起一股憎惡之火。不僅奪去我的同伴,在執行後續任務——把璃索利弗族的族長抓回來時,哥哥居然再一次阻撓在我們面前害得任務失敗!下一次見面時,絕對要把他殺死。


    「一如旣往的不會說話呢,小科。就不會坦率點表示『別把不愉快憋在心裏,難過的事情我們大夥一起承擔嗎?』」


    隨着一道女性的嗓音響起,修長白皙的手臂從背後伸出來環抱着我、下一秒我就開始被蹭起臉頰。換作平常懶得反抗的我會任由這道嗓音的主人擺布,然而此時這般過於親暱的舉動卻勾起了過往與哥哥一同生活的回憶。對此感到厭煩的我用力掙脫擁抱把她推開。


    「抱歉,我現在沒這心情,想玩麻煩去找別人。」


    「哎喲,小西這是開始叛逆期了嗎?姐姐我好傷心~雖然這鬧憋扭的模樣也挺可愛就是了。」


    以這種裝模作樣語氣說話的,是奧妮辛‧沃洛夫、隊中資歷僅次於隊長科爾克昂,平常總是喜歡以大姐姐自居。


    晚點再跟她道歉吧,現在我只想回房間去平復心情。然而才一轉過頭去,就立刻被第三道身影擋住了。


    「原來你在這裏,科爾克昂。」


    當迦迪安·范諾文公爵——我們的主人踏進房間時,奧妮辛立刻收起她臉上那輕佻的笑容、我們三人一同畢恭畢敬地低頭行禮。


    「主人找我有甚麼吩咐?」


    「在法亞理森林與菲尼克斯公爵領附近搜索我國第一與第二公主相關線索有甚麼突破嗎?」


    「非常抱歉,迄今為止一無所獲。是我領導不力所致,請主人降下懲罰。」


    在科爾克昂對此謝罪同時把頭顱垂得更低後,范諾文公爵露出疲累的神情揉起眼珠。


    「這不怪你,當初不該太貪心、直接把第二公主抓回來就好了。至少現在就能夠把王后牢牢控制住。」


    本來襲擊法亞理森林的計劃,是把族長抓起來、連帶幾個族人充當人質,然後放第二公主與造訪當地的森密特商隊逃跑以充當誘餌。根據情報第一公主非常寵愛自己的妹妹。只要放出些許風聲,潛伏於森密特王國的她多半會忍不住跑出來嘗試跟第二公主接觸,我們則可趁此良機把她們一網打盡。


    這個作戰,因為哥哥的阻撓而失敗了。在那之後,科爾克昂判斷應該優先避免讓知曉最多內情、同時也是誣陷敵對派系證人的族長落入森密特王國手中。結果經過一輪搜索好不容易把族長逼至牆角,哥哥又帶着同伴把我們擊退!不但殺死了加姆貝特還三番四次破壞主人的計劃實在太可恨了,這個仇一定要討回來。


    「主人不是打算以菲尼克斯公爵家的繼承人逼對方交換克理斯陶第一公主嗎?現時交涉進行得不順利?」


    「來不及了。本來計劃是先把克理斯陶公主控制住,然後才讓王后醒來繼續充當傀儡。但是在德拉可公爵的建議下森密特王國已經決定派出醫師、治療術者以及因為開發出種類繁多的新藥而在近年名聲大噪的草藥博士前來為王后看診。如果覺得這陣容解不了我們一直對王后所下、使其昏迷不醒的毐,那未免過於天真。」


    「那就由我們出動,讓這個醫療團隊在半路上死於『意外』吧!」


    察覺到這也許是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我急忙提出建議。然而范諾文公爵只是苦笑着搖頭。


    「如果對上護衛的暮星環盾,你們並非穩操勝券。再說,鬧這麼一齣,森密特王國幾乎就能肯定這場襲擊幕後指使人是我。雖然不曉得森密特王國對於這邊的事態掌握了多少真相,他們明面上表現出的態度是不希望撕破臉,我們應該避免採取敵對態度以爭取保持現狀……至少在研究的最終階段完成之前得盡量爭取時間。」


    「可是如果王后醒過來後直接跟主人宣戰並且向森密特王國求援,這不是最糟糕的事態發展嗎?在不能阻撓派來此處的醫療團隊大前提下,這幾乎已經變成板上釘釘的未來了。」


    在奧妮辛提問後,范諾文公爵來回踱步好幾分鐘低頭沉思、最後帶着決意抬起頭。


    「沒辦法,在醫療團隊抵達以前先把王后喚醒,威脅她繼續聽我命令行事、不得在森密特王國的使節團面前亂說話。就算她的女兒不在我們手上,憑藉現階段取得的研究成果應該還是可以讓她俯首聽命……不,反正都要切斷她的耳目,乾脆從第二公主的房間拿幾條毛髮假裝我們把她俘虜了吧。」


    會害主人如此苦惱,全因為由法亞理森林開始引發的一連串差錯導致計劃偏移到如今這個地步。如果我當時能夠把哥哥收拾掉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一想到此處我就不禁懊惱地緊握拳頭。正想開口謝罪之際,一隻大手掌已經率先按在我頭上。


    「別再鑽牛角尖了,只不過是半路殺出來的障礙恰巧就是妳失散多年的兄長而已。我可不會為這點事情責備妳。」


    「可是——」


    「我可是一路輸過來的,這種程度的挫折、偏離原定計劃之類的根本算不上甚麼。重要的是堅持下去永不言棄的決心,妳會繼續幫我的吧?」


    「「「是,當然了!!」」」


    在我胸口一熱高聲回答的同時,其餘兩道嗓音也隨之響起。范諾文公爵就這麼瀟灑地揮揮手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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