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4 深埋窺中究

    「……所以妳到最後還是失控了嗎?」


    「没錯,在漫長的戰鬥過程中漸漸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與為何會在此處等等的重要事情,最後已經變得跟失去理智的野獸無異。當然,璃忒恩一直警戒着這種事態發生,在察覺到異常時已經立刻照着標準流程使我無力化。」


    我在聽取莎朵奈描述幾天前遭遇巨型魔獸的經過,同時比照駐紮當地的暮星環盾上交的事件報告。所謂標準流程,就是先破壞魔龍的翅膀封住其退路、然後再欺近身注入聖光之力强制使她變回人形,這套除了璃忒恩找遍全國都不會有第二人能夠做到壯舉。在莎朵奈身為忌子一事公佈後,為了證明璃忒恩能夠阻止暴走的魔龍傷害人民,她們曾在王立研究所一眾學者面前演示一遍。


    雖然以璃忒恩的能耐可以將事態控制在莎朵奈受一點輕傷的程度就解決掉,可是我還是不希望她以自己失控為前提行動。天曉得下一次她的神智能不能回復過來,我一想到被關在王立研究所的鐵籠裏、那些徹底陷入瘋狂的忌子就不寒而慄……不過這次可用的選項也確實不多就是了。


    「被擊殺後能夠毫髮無損地復生足足十五次的大鵬型魔物……叫作不死鳥較為貼切吧。因為判斷璃忒恩在確實將其葬送以前可能會先一步耗盡力量所以改由自己出馬,是十分合理的選擇。然後,在戰鬥宣告結束時聽到有聲音又是怎麽回事?」


    「啊,關於這部份由於莎朵奈當時已經沒有記憶,由我來說明吧。其實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而是在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段意義不明的句子:『安妮莫娜……多拉可尼爾……為甚麼?』不止是我,在場的暮星環盾成員、以及當地的居民也紛紛表示體驗了完全相同的奇特現象。」


    在璃忒恩站上前補充後,我以右手托着臉頰沉吟。


    「都是歷史書上的著名人物呢。輝光之聖女‧安妮莫娜,跟隨初代國王璀晶王戴亞蒙達東征西討將魔獸從這片大地驅趕至東邊無底暗牢,是打下這個國家根基、擁有強大聖光之力的偉人之一。至於多拉可尼爾……」


    「嗯,就是德拉可公爵家的始祖,同樣是侍奉於璀晶王左右的臣僕、於開國元勳當中有着一席之位。」


    在莎朵奈確認以後,我提出了自己的假設。


    「現在看來,似乎是那頭不死鳥魔獸跟妳們先後交手時把妳們誤認成遠古時期的祖先,所以才會在臨終前說出那句話。」


    「就目前已有的資料這確實是最合理的推測,只是仍然有許多無法解釋的疑點。首先,如果那頭魔獸能夠進行交流,為甚麼直到瀕死的前一刻都一言不發?第二,把璃忒恩錯認成輝光之聖女這還能理解,我可是一直以魔龍的姿態與其戰鬥、為甚麼會把魔龍錯認成德拉可家的祖先?要說這位祖上也是能變成魔龍的忌子未免太牽強,畢竟完全沒有任何記載支持這個推測。最後,這頭魔獸到底是如何認識一千多年前的兩位祖先又活到現在才被發現?根據古文魔獸應該都被討伐或者驅趕到無底暗牢才對,牠這副語氣倒顯得和身為死敵的輝光之聖女很熟稔似的、過往又沒有與牠相關的紀錄。」


    在莎朵奈明確指出這些不合理的地方後,房間一時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威伯爾才緩緩地開口。


    「說不定在千年之前存在着能夠把這種強力魔獸制伏的封印術式,在經過悠久歲月洗禮後失傳、就像我們從璃索利弗族那裏回收了使忌子發狂的術式那樣。」


    「如此強力的術式真希望祖先能夠好好傳承下去啊,明明是非常重要的事物。」


    聽着亞歷克斯這麼埋怨,雖然我也對於可能曾經存在的技術失傳感到惋惜,然而現在為此感歎也於事無補。莎朵奈似乎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只見她馬上接口。


    「解謎的事情把資料全交予王立研究所後由邁斯達羅斯教授負責即可,如果再有強大的魔獸冒出我和璃忒恩也會處理。在現狀出現明顯變化以前,此事可以暫時放到一邊、把精力放在托莫愛爾王國那邊。如今諾恩維多王后醒來,范諾文公爵旣要監視國內的蠢蠢欲動敵對派系防止他們趁隙聯合王后作亂、又得跟菲尼克斯公爵交涉逼他交出克理斯陶公主,應該無法再分出更多人手監視軍部。現在正是時候聯絡他們,來一招釜底抽薪策反被范諾文公爵控制的軍隊。」


    「雖然萬不得已之時我們可以派出暮星環盾與其戰鬥,但最理想還是由克理斯陶帶領着自國軍隊返回托莫愛爾王國重奪政權。一來前面的手段必然會招至不少傷亡,而且我也不希望在其他國家眼中成了派兵攻打同盟國扶植傀儡政府的暴君。」


    能夠讓托莫愛爾王國自個兒把問題解決、我方則只在暗中提供協助是最好的。如此一來,不管奧羅爾王國到底是否希望透過扶持范諾文公爵以奪取這個盟國也無話可說。


    「旣然提到這位公主,她現在心情如何?由范諾文公爵謊稱她下毒殺害諾恩維多王后開始就一直過着形同軟禁的生活,她能夠忍耐到現在倒是得稱讚她兩句。」


    「安撫兩位公主與璃索利弗族長父子的任務我交給索特了,他在這方面還挺有才能的、有着能追上麗陶的潛能。不過他好像連我小時候因為差點害得他掉進王族葬禮用管道因而被嚴厲責罵這種事情都跟他們說了。真希望他別提太多我小時候的糗事,在外國的人民面前我還是希望能保持一點尊嚴的。」


    在房間裏的同伴都發出輕鬆笑聲時,威伯爾突然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王族逝世後不進行火化、直接放進棺材裏經過單程管道滑進王宮地下,這種下葬方式放在各國當中也是非常奇特呢……」


    「這個嘛,確實如此。我未曾聽過鄰國採用類似的殮葬儀式。」


    在我隨口回答以後,威伯爾保持着奇妙表情繼續說下去。


    「自建國而來王都未曾遷移、王宮雖然經過多番修繕但從未改變過根本結構。明明不管是歷史紀錄還是術式都多有遺失,唯獨這種葬送儀式、還有王族墓園為絕不能進入之禁地這兩件事情卻一直好好地傳承着……是因為,建國之初被特意強調為絕不能遺忘的重要事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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