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5 藕斷絲再接

    (亞歷克斯‧庇利特的視角)


    躲開迎面而來的兩道光槍後,我揮動手中的斧戟將第三道光槍擊碎後欺近對手使出一記突刺,卻被召喚出來的光盾擋下,對手則趁此空隙再度與我拉開距離。


    「殿下,在這個時點鍛煉,您該不會是打算親自前往托莫愛爾王國跟范諾文公爵戰鬥吧?」


    「我看上去像是這麼不信任部下嗎?這次事件完全沒必要親自出馬、去了也不過是給你們添麻煩而已。這只是日常例行的活動筋骨,畢竟若果不趁年輕鍛煉出強健的體魄年紀大了可不好受。而且磨練好戰技不至荒廢,萬一被暗殺者襲擊也能撐到你來救我啊。」


    恩普利昂殿下在回答的同時繼續喚出數量眾多的光槍與光盾牽制我的攻勢。能夠同時使用十多重術式正是殿下過人的天賦,就連璃忒恩都必須借助聖具噬光雙翼的輔助才能做這點。


    「這樣啊。順便問一下,殿下與莎朵奈的接吻練習進行得還順利嗎?我看您們還挺享受的,乾脆把頻率提升到兩倍如何?」


    術式的展開一下子就變得紊亂起來,讓我得以輕易而舉地切入防線直接把滿臉通紅的恩普利昂殿下制伏按倒在地上。


    「喂亞歷克斯!不帶這樣的吧?!」


    「抱歉抱歉,因為殿下說要防範暗殺者偷襲,所以我就想順帶也鍛煉一下您的心理承受能力了。畢竟暗殺者可不會講甚麼武德對吧?」


    在我放開恩普利昂殿下後,他喘着氣慢慢從地上爬起身。雖然在最後被我的調侃動搖到因而露出破綻是敗北的主因,其實和我戰鬥到現在體力也早已消耗不少了。


    「……想起以前那段時光了。在威伯爾他們還未加入時,殿下的專屬教師哈列迪經常看着我們對練。那位老爺子這麼快就告老退休還真是可惜啊,明明有着真材實料的學識、最後看見他的時候感覺還挺有精神的。」


    在威伯爾和曼荻跟我和麗陶一樣成為殿下的近臣後,哈列迪改為擔任索特殿下的專屬教師、之後沒過多久就請辭了。因為以前也受過這位教師照顧,所以在一次休假當中特意和麗陶跑去拜訪他一趟、結果意外地發現哈列迪開辦了面向平民階層的私塾繼續教學。


    「我想,哈列迪請辭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把父王拉下來奪取了主政大權吧。即使對外表示父王因病隱退療養,但是哈列迪可不笨。」


    聽到殿下平靜地這麼說,我不禁心頭一驚。坐在地上的殿下仰望着天花板,目光變得深邃、彷彿在仰望遙遠的景象。


    「不止是哈列迪,麗陶之前私下跟我報告,有好幾名過往於議會中活躍的貴族在我上台後紛紛將議員的席位交託予其他人、自己則回去專心打理領地。他們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時代已經伴隨父王一同落幕。」


    我和曼荻同樣一向不太熱衷政治、威伯爾是被殿下起用後才投身其中、莎朵奈估計只要對方不是甚麼特別亮眼的人材根本就不會在乎幾名議員的去留,這件事確實只有一直在社交界上打滾、父親又擔任多年議員的麗陶才會重視。


    「先王一向都非常厚待自己的下屬,因而仰慕他的臣民確實為數不少……雖然這也是王家騎士團高層被縱容腐敗、還有包庇本應處死的貴族而被彈劾的主因。」


    恩普利昂殿下與先王決裂、繼而推翻他統治的導火線,就是剛剛所說的第二件事。不知為何,先王那時鐵了心要保下那個連環殺人犯、其父親好像叫狒甚麼侯爵來着?


    「之前我在空閒時找德拉可公爵詢問父王執着於狒安格侯爵的原因,然後他就很乾脆地告訴我當年內戰時是狒安格侯爵拚死力戰、還搭上了三個兒子的性命才得以讓父王母后與德拉可公爵逃出生天。在聽完這個故事以後,我居然有一瞬間覺得父王希望保住侯爵剩下的最後一個兒子實在情有可原。」


    「這不是很好嗎?身為王本來就應該在理解臣民各自的想法後毅然選擇前行的方向。現在殿下並不覺得所行的道路有錯、也並未為當時所作所為後悔,只是單純理解先王的情感,難道不能以此為基礎嘗試與父親修補關係嗎?家人犯了錯也受到懲罰了,用不着因為這麽單純的事情而揭不過去當一輩子仇人。」


    恩普利昂殿下陷入了沉思,我也没有催促他、僅僅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過了良久,他露出苦笑。


    「虧我不久之前還大言不慚地對莎朵奈說儘管嘗試和自己兄長和好,輪到自己時卻如此躊躇。在過去把父王當成不得不割捨的事物置之理可樂得輕鬆了,現在光是想像一下如何重新面對冷落多年的父親都覺得無比困難……」


    「為了瓦解王家騎士團莎朵奈確實不留任何情面地對付自己兄長,這些芥蒂不是一時三刻能夠拔除的。而換成這邊殿下不過是提前繼承地位再把兩老送到環境清幽之地休養,我覺得您毋須過於介——」


    「是我授意莎朵奈把狒安格侯爵一家殺死的。我想父王已經察覺到,使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把整輛馬車砸扁,除了魔龍就没有別的存在可以辦到這件事。在議會上失心瘋也是,使用影潛就能夠輕易地不著痕跡對他下毐。雖然後者是莎朵奈自作主張所作,但是你若果現在問我是否贊成、我也只能回答自己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讓政權平穩過渡。」


   我一時語塞了。依殿下的性情是肯定不會把這些事都推到莎朵奈頭上置身事外,也就是說把責任都攬上身。不管未來變得如何,父子之間恐怕永遠都會插着這些棘刺。只是……


    「哎,要怪就怪先王替自己找來這麽一個好媳婦吧,會攤上這些事他也得負上一定責任啊。」


    「哈哈哈哈!不不,再怎麽說,單就把莎朵奈找來當婚約者這件事我對父王可是滿心感激的,以此為借口向他表示『你活該』甚麼的未免太厚臉皮。」


    看到眼前這位青年在縱聲大笑的同時原本凝重的表情也變得明朗起來,我在心裏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


    「能否與自己的父親修補關係,對於一位王而言也許無足輕重。可是,如果恩普利昂覺得做不到這件事會使自己抱憾終生,那麼不管多困難也值得為此努力。」


    「……嗯,我明白的。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亞歷克斯。」


     「不用客氣,我無論何時都願意與您相談,我的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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