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威伯爾‧勒特的視角）

    「歡迎兩位光臨。曼荻，辛苦妳往返了一趟，拜訪托莫愛爾王國的感想如何？」

    莎朵奈和璃忒恩站在德拉可邸宅的玄關前微笑着迎接我們。我微微點頭致意，而曼荻則緊鎖眉頭開口。

    「糟透、了、那個、偽、君子——」

    「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先進去再慢慢說吧。」

    把手放在曼荻的肩膀上安撫她以後，我們跟隨莎朵奈進入她的房間。早前她被關押在暮星環盾總部時我曾跟同殿下調查這裏，此處的佈置跟那時相若、依然被結界保護着而且內裏異常簡潔。唯二細微的相異之處，就是當時空蕩蕩的書架如今重新擺滿了記載着森密特王國各地詳情的筆記、以及現在書桌上放置了一個飄逸着香氣的小金爐。

   「所以就結論而言，這次並不是一趟愉快的旅程嗎？」

    莎朵奈坐到她的書桌後方，向曼荻詢問、而曼荻則氣呼呼地回答。

    「那個、噁心、的、傢伙、明明、是他、下令、屠殺、璃索、利弗、族、居然、還、有臉、假、惺惺、表示、會盡、可能、為、流離、失所、的、族人、提供、一切、可行、的、支援、當時、差點、沒、忍住、一拳、打爛、他、那張、臭臉！」

    「如果真動手了，之前費那麼大功夫假裝跟范諾文公爵站在同一陣線就全白費啦。沒有衝動行事忍耐下來真了不起呢~」

    莎朵奈伸出手掌，如同輕撫貓咪般在曼荻的頭頂上摸來摸去。後者雖然瞇起了眼睛，不過最後甚麼都沒說默默地接受了。

   「話雖如此，范諾文公爵也可能從曼荻的表情與神態察覺到些許端倪，今後行動時需要假定他稍微起了疑心。」

    「這也沒辦法，如果不派出曼荻就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迫范諾文公爵把王后喚醒。倒不如說，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他這種程度的對手會蠢到完全信任這邊。以范諾文公爵的手腕，現在諾恩維多王后應該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唯他馬首是瞻吧？」

    在莎朵奈追問之下，曼荻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沒錯、王后、似乎、受了、酷刑、完全、不敢、反抗、范、諾文、公爵、已經、徹底、淪為、扯線、人偶。」

    「這一點當初也已經預料到，所以今天你們特意在向恩普利昂報告前先來找我、避開其他人的耳目應該是為了商量其他事情對吧？」

    莎朵奈微笑着將視線落在我身上，而我也坦誠地點頭。

    「沒錯，就是范諾文公爵手下的忌子部隊。我希望先跟妳談好再向殿下報告我們得到的結論。莎朵奈是打算在托莫愛爾王國的事態平息後收留他們對吧？」

    「當然了，他們原本就是我國被先王迫害的人民，其中一位還是暮星環盾的布拉達苦苦尋找多年的妹妹。」

    「……哪怕他們殺害了璃索利弗族與托莫愛爾王國眾多人民也要庇護他們嗎？」

    莎朵奈臉上的微笑消失不見，坐在她身旁璃忒恩緊張地交互看着她與我。

    「是范諾文公爵把他們培養成這副模樣然後下達殺戮的命令，那些忌子所犯下的罪行應該由他負起主要責任。而一開始害得那群忌子流落異鄉的元兇乃我國先王，換言之森密特王國應該扛起剩餘的次要責任。這一點你是否同意？」

    「說得完全沒錯，只不過我希望莎朵奈能夠進一步澄清妳口中所言『扛起剩餘的次要責任』。對受害者的親屬發放撫恤金、協助璃索利弗族重建家園，我相信這些就算不用提醒妳也會向殿下進言。可是，那些責任當中，是不是也應該包括『竭盡所能保護托莫愛爾王國與璃索利弗族不再被那些忌子傷害』。」

    我回想起那名叫布拉達‧索羅爾的暮星環盾團員報告在法亞理森林與那支忌子部隊初遇時，那幅人間地獄的情景。明明應該是感動的兄妹重聚，卻立刻變成無情的廝殺。

    「根據幾次接觸的觀察所得，那些忌子已經長成了嗜殺成性的怪物。我明白他們淪落至此很大程度並非自身的錯、也對他們所遭遇的一切充滿同情。只是就算莎朵奈妳多希望息事寧人讓他們重獲新生，那群忌子也很可能不願意答應、甚至因為手握項鏈的范諾文公爵被打倒而暴走。如果真的出現了最壞的情況，莎朵奈為了保護他們會做到那種地步、他們的性命與外國人民的性命放在天秤上時妳會如何抉擇，這是我最希望知道的。」

    房間裏一時鴉雀無聲。沉默了半晌後，莎朵奈才悠悠地開口。

    「……如果是由我作主，肯定會拚死力保那群忌子。作為主君，自家的人民當然是最優先的、之後才考慮非我族類之民的事情。」

    聽到這裏，曼荻忍不住想要開口，然而莎朵奈卻臉露苦笑繼續說下去。

    「然而，恩普利昂所要建立的並非這種恃強凌弱、是非不分的國家。哪怕是自己的子民，如果打算傷害無辜的性命也得竭盡全力去阻止。到了萬不得已之時，就算要痛下殺手也必須保護好受害者。威伯爾的意思我明白，為了保護好盟國的人民與璃索利弗族，我會準備好應付那些忌子的對策。」

    不愧是最早就追隨輔助恩普利昂殿下的人，這下子我就放心了。

    「剛才說了這麼多悲觀的話真的不好意思，為了不讓事態發展到那種地步，我也會盡力思考對策務求能夠平穩解決托莫愛爾王國的問題。」

    「不必道歉，為最壞的情況準備好應對手段本來就是我們身為人臣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