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1 叛羽巢邊峙

    (麗陶‧靴霍的視角)


    「他就在那棟小房子裏面,我派了兩位部下看管着。」


    「謝謝你,弗萊什。」


    從影潛空間跳出來抵達闇之民的新城鎮後,弗萊什指向處於角落、背靠城牆的一棟不起眼的小木屋。我們一起走向囚室,站在門前的守衛一看到弗萊什就馬上低頭鞠躬並且為我們開門。


    木屋裏的設備簡陋得很,僅僅只有一張床、一張小桌子以及幾把椅子。囚室裏唯一的住民臉上掛着異常鬱悶的表情、右手手掌縮在袖子裏、而腳踝則被末端連着木屋支撐柱的鐵鏈拴着。雖然鐵鏈的長度不會妨礙他在木屋裏自由走動,但是他不可能走出木屋、當然也不可能使用影潛逃跑。


    「早安,你就是雷文嗎?」


    闇之民的青年聞言以充滿警戒之情的視線上下打量着我。


    「妳是誰?卓迪辛侯爵派妳來的?」


    「我的名字是麗陶‧靴霍。准確來說,我是國王陛下派來的使者。」


    在我自報家名後,闇之民的青年低頭沉吟了一會,表情稍微放鬆了一點。


    「……那個名字我聽說過,是國王其中一位得力助手。」


    「你以前就知道這個名字實在是我的榮幸,我們能先坐下來慢慢談嗎?」


    雷文在遲疑一番後點頭答應,於是我們就在桌子前坐下來,我和弗萊什坐在這位闇之民青年的對面。


    「正如你剛才猜測那樣,我這次來是為了解決你與卓迪辛千金、以及她父親的事情。」


    「安緹她現在還好嗎?」


    一提起卓迪辛千金,雷文的表情立刻變成滿臉的關切,看來他是真心愛着卓迪辛千金。哎,真是討厭的差事啊。沒辦法,本來勸說卓迪辛千金打消念頭是我的本份工作來着,無法覆命就只好改成前來開解這位涉世未深的闇之民青年了。


    「卓迪辛千金身處王都安全無虞,現在正接受王后陛下的思想教育。」


    雷文大概是想控制自己的臉部表情,不過在我看來其忿忿不平之色仍然非常明顯。只見他轉頭望向弗萊什質問。


    「四勇將大人,您特意往王都跑一趟就是為了接受如此差勁的結局嗎?以您的為人,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一位無辜女性身陷囚籠真的就可以了?」


    「陛下跟老子解釋過了,這就像先王史特加尼亞陛下把闇之民托付給老子,然後老子轉過頭就拍拍屁股溜掉自個兒逍遙快活、放任你們自生自滅那樣。要說違反法律那確實沒有,可是道義上站不住腳吧?老子也過不去自己的良心啊。」


    「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弗萊什大人是以自己的意志選擇成為四勇將侍奉史特加尼亞陛下,有人給過安緹選擇的機會嗎?!」


    在雷文勃然大怒地猛力拍打桌子後,我待他深呼吸好幾下以後才再度開口。


    「卓迪辛千金生來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特權,那麼背負相應的責任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就是我們這個國家的規則。很遺憾,雷文你那套侯爵千金很可憐的說辭大多數國民旣不會理解也不會支持。」


    「侯爵千金有甚麼好稀罕的,不過是囚徒的另一種稱呼而已!那個代表枷鎖的稱號由我來粉碎!我會帶着安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過着自由的生活!」


    「……哎呀哎呀,你說的所謂『枷鎖』,實際上可是她的救命索。我就當雷文成功帶着安緹離開卓迪辛侯爵家好了,之後你們打算如何生活?違反監護人意願將其女兒誘拐的你將被全國視為綁架犯通輯,就算你真的能夠躲過追捕也只能終日惶恐不安地過着風聲鶴唳的逃犯生活,恐怕你們兩人很快就會懷念以往那種『不自由』但至少有溫飽的日子了。」


    雷文一時間無話可說,我見狀繼續說道。


    「退一萬步說,哪怕卓迪辛侯爵同意跟女兒斷絕關係、允許她孑然一身離開侯爵家,狀況也不會好上多少。在你們的事情傳遍整個國家以後恐怕沒多少人會願意雇用雷文,以侯爵千金的身份度過十多年人生的安緹自不用說離開了侯爵家的財富根本就不具備任何求生技能。很抱歉,我也只能看到你們變得窮困潦倒最後餓死街頭的結局。」


    雷文就這麼一臉痛苦地握緊拳頭、如同石雕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我也沒再進一步催促他回答、而是容讓他慢慢思考出自己實際上擁有的選項。到最後,淚珠開始從雷文的眼睛流出。


    「……到頭來,就算我把安緹從她那賴以維生的牢籠帶出來,她在外頭也活不下去嗎?」


    「是的。很遺憾,在違反我們國家的規矩以後,自然就會惹來國民的反感。不管是甚麼人,脫離體制後也會變得很難生存。」


    我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繞着桌子走到雷文身旁,對於我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不解的弗萊什疑惑地睜大眼睛。


    「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說的一切,大可以依照原定計劃脅持我命令弗萊什把拘束你的鐵鏈弄斷、然後再回到王都把安緹救出來。現在這個距離下你如果使用藏在右邊袖子裏的叉子或者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弗萊什應該來不及阻止吧?」


    「甚麼?!」


    對此始料不及的弗萊什一臉震驚地站起身,而我則在他有進一步行動以前揚起一隻手阻止。


    「不好意思,弗萊什如果輕舉妄動刺激到雷文,我可能就小命不保了,能麻煩你就這麼站在那邊別動嗎?」


    雷文抬起頭,以他那雙仍然在流淚的眼睛凝視着我。在弗萊什大氣也不敢吭一下的狀況中,雷文似乎想到甚麼臉容扭曲起來、淚珠掉得更厲害了。最後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把右邊袖子裏的叉子扔到木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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