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觸

塔特仔細端詳著青年那身尊貴的藏青色禮裝,上頭的綴飾和圖案……讓塔特將拿在手中的長劍默

默收回了腰際的劍鞘中,他身子稍稍前傾後再收回,這是大陸上常見的騎士於馬背上的騎士禮。


「請問閣下是?」


「希斯狄聯邦此趟和平協議代表雷柯薩王子,因為很難得能夠親眼見識到銀烈之風,所以忍不住

偷窺了,如果造成你們的不悅,那我就只能說聲抱歉了。」


聽到是希斯狄聯邦的人,塔特緊張的瞄了眼耀岢,生怕他下一刻就催促獅鷲展開攻擊。


但耀岢並沒有,由於頭盔隱藏了他的神情,所以塔特只能觀察他的行為舉止,他只是努力將腰背

打直,彷彿教科書裡頭完美的標準騎姿,剩下甚麼都沒有做。


確定衝突不會突然展開後,塔特才將注意力又轉回在雷柯薩王子身上。


「長達四公里的偷窺?」


「喔,這個啊……因為我很膽小,太主動靠近獅鷲怕會引起糾紛,到時發生甚麼不幸的意外就不

好了,所以我只敢拿著望遠鏡,偷偷的在遠處觀望,沒想到這樣也會被察覺到。」


「望遠鏡?」


「喔……就是這個,是可以從遠處窺探用的道具。」


雷柯薩將手中的長筒狀道具揮了揮。


「魔法道具?」


「不是喔,只是很普通的道具,雖然聯邦內還沒有到人人都有的程度,但至少在軍隊中,負責偵

查的斥侯都會被分發一台望遠鏡使用。」


塔特瞪大了雙眼,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種道具。


可遠觀的魔法道具很早之前就有了,但需要依賴鑲嵌在上頭的魔獸晶石,並且需要使用者有著一

定的魔法方面素養,才能夠將遠方的影像穩定的呈現出來,可以說雖然看起來很有用,實際上卻

吃力不討好的魔法道具。


但雷柯薩手中的望遠鏡上頭並沒有鑲嵌任何的魔獸晶石,雖然沒有辦法拆開來看內部構造,但至

少塔特也感覺不到有任何的魔力存在在上頭。


如果普通士兵憑藉望遠鏡就能做到遠觀的能力的話,那就不難說明希斯狄聯邦在軍事情報上為什

麼一直有著絕對的優勢了。


「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件事情?」


耀岢開口了,他的聲音冷靜異常,比起剛剛塔特驚訝的語氣,他現在的語氣,就彷彿是在討論今

晚要吃幾碗麥粥般,沒有驚訝也沒有乏味,只是單純的詢問。


「嗯……為什麼嗎?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望遠鏡的存在遲早會被發現,不說現在不就被你

們抓到我在偷窺了?所以即便回到戰場只要你們像今天這樣行動,斥侯身上的望遠鏡也一定會被

發現。第二個原因就是──如果和平協議真的簽訂了,那這個道具就算被知道也算不上甚麼損失

了,我反而希望可以推廣望遠鏡到大陸各處去,賞鳥、賞龍之類都好……總之就是不要拿去偷窺

女生換衣服就好了,呵呵……。」


雷柯薩歪著頭沉思了幾秒後,隨即侃侃而談心中的想法,講到最後突然眼神灰暗的像是想起甚麼

慘痛的教訓般的苦笑。


塔特聽了後完全無法接話,首先雷柯薩說錯了,今天就算在戰場銀烈之風也不會察覺到斥侯的存

在,這是唯有耀岢才能做到的事情,換作是他們可能只會感覺到獅鷲有些在意右側,但卻不會貿

然騎上去往右側追去,畢竟肉眼可見的範圍根本無法察覺到任何異狀。


只有耀岢才有辦法理解獅鷲的困惑與想法,並非經由言語,而是觀察獅鷲的行為,雖然在築巢塔

時就一直有發現到耀岢這種特技,但來到了外頭之後……塔特就更明瞭這已經不是特技了,這幾

乎是一種能和獅鷲談話的魔法了。


猛然的耀岢將頭盔摘下,棕褐色的眼眸往雷柯薩後方一片雲凝視,他輕輕抿起嘴角告誡,同時手

輕輕滑過獅鷲的下顎,安撫著獅鷲。


「你是對的,偷窺獅鷲是很危險的。畢竟牠們天性就對於視線很敏感,這一次因為我們就在身

旁,所以還沒關係,如果對野生的獅鷲偷窺是很有可能引起反撲的,此外將護衛安排的這麼遠,

以對手為銀烈之風而言,不覺得有點太小看了嗎?」


耀岢搖了搖頭轉而朝著塔特的方向點了點頭後,兩人轉身就離去了。




「什麼啊……用對視線很敏感來解釋嗎?但這一次牠們可是連看都看不到這裡,卻不也仍被察覺

到了?唉唉……」


雷柯薩嘴上抱怨著,將收在內襯,只有食指般長度的短笛拿出,輕輕吹出兩聲高昂的笛聲,不一

會兒的功夫,四隻堪比馬車體型的翼龍破雲而出,騎在上面的騎士包含翼龍們全身都濕漉漉的。


才剛一接近,翼龍騎士就不滿的出聲斥責了。


「王子大人請千萬不要在這麼做了,剛剛的距離如果銀烈之風搶先發難,我們除了龍息之外是沒

有任何手段可以趕上的──」


「但龍息的攻擊範圍卻包含我在內?我當然清楚剛剛的距離很危險,但我也深信銀烈之風不可能

動手,這可是在即將簽署和平協議的帕德納,在這邊動手就等於是一口氣得罪其他三國,自己不

說就算國家被剿滅也不能說甚麼,而且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穫就對了。」


「收穫是指?」


「剛剛一開始我們之間的距離是四公里左右,銀烈之風趕到這裡只花了約一分二十二秒,考量到

銀烈之風為了追擊而沒有隱藏實力的話,獅鷲的時速最高可以約是兩百公里,比起翼龍最高時

速,可以說快上了近兩倍了。」


──此外還有些只有『鑑定』才能看到的資料。雷柯薩回想起剛剛浮現在腦海中的資料。


雖然這個世界的鑑定技能沒有辦法分析出擁有甚麼技能,更沒有辦法將能力數值化,但性別、姓

名和年齡等基礎資訊則還是有的。


剛剛最令他感到意外的一點就是獅鷲的出生時間,兩隻獅鷲的出生幾乎只差不到一秒,以自己對

禽鳥類的知識來看這很詭異,通常禽鳥類的出生不太可能這麼湊巧。


「珈克你曾親眼與銀烈之風對峙過,據你的說法那些獅鷲體態雖然有所差異,但體型上卻都非常

接近,你判斷獅鷲的年齡可能都非常接近對吧?」


「是的,和我們的翼龍騎士團不同,我們的翼龍年齡差最大可能差到了三年,所以彼此間翼龍的

體型有大小差距,而根據學者的分析則顯示銀烈之風所騎乘的獅鷲年紀都非常接近,預估最多不

會差到半年。」


「很精準,要我來猜測的話則會認為那些獅鷲都是同一時間點出生的。」


「同一時間點……要能夠控制孵育的時間點,難道對方也使用了獻祭法印來催熟了?」


「不清楚,畢竟還需要更多的資料才能判斷,但如果對方真的使用了獻祭法印來催熟蛋,為什麼

需要多人同一時間點催熟?我只能猜測所有的獅鷲都是同一人使用獻祭法印催熟的。」


「這……有可能嗎?獻祭法印一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此外還需要消耗使用者的壽命,我國是由

翼龍騎士本人對於自己的翼龍獻祭生命,如果王子你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麼銀烈之風騎士團的八

十多隻獅鷲,全數都由同一人獻祭的話,一隻一年的話都得折壽八十多年了。」


「沒有那麼多,據學者說法獅鷲的蛋孵預期通常為半年,也就是保守估計的話最多也就付出了四

十年的壽命了。」


「這個──」


「難以置信?也是根據戶部給的資料我國人民平均壽命是六十一歲,如果付出四十年的壽命,那

就代表他大概二十歲左右就會殞命了。」


──二十歲左右嗎?差不多是人生正要開始發光發熱的時間點,選擇在這個歲數死去,到底是有多

瘋狂?或著……是有什麼即便明知如此,也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


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浮現在雷柯薩腦海裡的面容,卻是耀岢剛剛那過分淡定的語氣,

明明是如此平靜的眼眸,但卻彷彿看得見背後那冷冽燃燒的意志,猶如在深淵中燃燒不墬的火

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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