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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理亞同學！…」…

「亞理亞同學！…」…

隨著開學邁入第三週，不知何時起，每天每天，都會有在戀愛之路上求助無門的女同學，前來尋求亞理亞的建議。

「這裡是學分考試的讀書會！不是戀愛諮詢的地方啊！」

亞理亞攤在桌上，表情疲累。應付一個接一個的跑來諮詢的少女，讓她應接不暇。即便如此，亞理亞也從未含糊學分考試與讀書會。她與亞榭莉都已通過了大量學分，便是她沒有忘記的證明。

「雖然是這樣，但妳還不是通通都給建議了。」

蘇西搖著頭，苦笑看著爛好人亞理亞的嘆息。蘇西沒說到的是，亞理亞甚至需要在宿舍廚房開料理教室。

「我只是在急救她們那瀕死的邏輯與常識而已。這學校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邏輯壞死的女孩也太多了吧？」

戀愛中的少女總是苦惱於各種小心機，但有時也會牛角尖鑽過頭，反而忘了基本的常識。想起自己也曾是同路人的艾達，因此尷尬的苦笑著。

「啊哈哈…」

同樣的，今天又有一名女同學，在好友的陪伴下前來尋求亞理亞的建議。

「請問，這裡有一位亞理亞同學嗎？」

其中一名女同學探頭詢問，另一名女同學則半遮臉躲在探頭的女同學身後。聽到這聲探尋的亞理亞，沒有起身，只是隨口問道：

「又是戀愛諮詢嗎？」

亞理亞的語氣中帶了一點不耐煩，所以躲著的那名女同學就有些退縮。

「咦？不可以的嗎？」

「請妳們姑且看一下這間交誼廳目前的狀態？」

亞理亞送出了個軟釘子，這時的她，心裡面感到非常的無言以對。

「有聚會？…啊！抱歉！我不知道這裡是讀書會。」

與此同時，亞理亞的話似乎是起了作用，兩位女同學環視了交誼廳一遍，然後嚇的跳了一下。

眼見此狀，蘇西笑了一下。

「但是也可以算是有在戀愛諮詢的吧？反正亞理亞大概也不差這一兩個吧？」

「到頭來還不是丟給我？我的考前衝刺時間都不見了。算了…我就聽聽看這次又是那個地方的邏輯壞死了。」

即便嘴上抱怨個不停，亞理亞始終還是個爛好人。

「那個…我是剛升上前段班的三年級生諾拉。

我在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個很要好的男生，但他在二年級的時候先升上了前段班，所以我努力了。

只是，明明我努力的想要與他同一班，他卻好像不再認識我一樣。即使去找他搭話，他也總是迴避我…」

這名女同學，諾拉的話裡提到了一個關鍵情報，讓蘇西立刻就想到了某個人。

「二年級升上前段班的？不是只有托德同學嗎？」

巧合的是，亞理亞因為桌遊的因緣也認識男方。

「托德學長的話我有跟他玩過幾場桌遊，應該不是這麼無情的人。」

相較於蘇西與亞理亞的友善印象，諾拉的朋友，那個印象上較為強勢的女同學，她的態度就很嚴厲了。

「諾拉？妳喜歡的是托德同學嗎？他的名聲不是不太好嗎？」

這名托德學長似乎有什麼不好的聲名在外遠播。蘇西等三年級前段班學生似乎也知道，但蘇西為托德辯護道：

「我們聽過那個傳聞，但是狄更斯他們掛保證托德同學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我想應該是有哪裡誤會了。」

「可是那傳的很大欸？大家都說托德是騷擾女同學的下流色鬼。」

強勢的女同學無法接受蘇西的辯護，放出了『大家必須接受』的氣場。但不看氣氛是亞理亞的專長。

「我是不知道三年級裡的傳聞啦！不過，諾拉學姊，妳怎麼看那個傳聞呢？」

「那是假的，是謠言！」

諾拉語氣堅定的回答亞理亞的問題，這答案讓強勢女同學手足無措。

「咦！謠言嗎？…」

諾拉與這名女同學，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很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對方。這份尷尬也感染到了讀書會上。不過，不管如何，亞理亞已經決定好下一個問題了。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尋求諮詢的人被問問題並不少見，畢竟給予諮詢的人也需要了解一定程度的狀況，才不致讓給出的建議呈現反效果。

「在謠言剛開始傳的時候，諾拉學姊應該多少有看過托德學長被人當面指責的吧？妳有站出來為他辯護嗎？」

亞理亞問出了她的問題，但沒有得到諾拉的回應。諾拉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她左顧右盼，但左顧右盼反而讓所有人的視線往她身上集中。到頭來，她還得回過頭去，用眼神求助那位強勢女同學。

想當然，強勢女同學對這問題沒有什麼辦法。這是以這位托德同學的『聲名狼藉』是『謠言』為前提的問題。以這位女同學的脾氣，到剛才還相信那些壞名聲是『事實』的她，要一下子轉過來是不太可能的事。

亞理亞看著兩人的沉默，沉思了起來。當亞理亞的沉思結束，再次抬起頭之後，她已經有了答案。

「好！我了解了！結論是沒救！請去尋找新的戀情吧！」

很明顯可以看出，亞理亞臉上掛著營業用的假笑。看起來非常沒有誠意的表情，加上完全否定的答覆，前來求助的兩人自然是非常不滿。

「等一下！為什麼？」

「諾拉困擾了那麼久，妳居然一句話就…」

強勢女同學甚至對著桌子重重就是一拍，但即使有如泰山崩於前，亞理亞仍不為所動。

「妳們沒有站在托德學長那邊，所以不可能了。」

「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拍桌的女同學顯然無法接受亞理亞這個回答。她認為重提這種舊事，根本沒有意義。但她這句話，卻讓亞理亞的表情變得銳利。

「那是對妳們來說過去了，對學長來說可不是這樣。冤罪的惡評始終纏在他身上，直至今日都無法掙脫，就連剛才學姊妳，都還在以鄙視的態度談論托德學長。這對學長來說，能算是事情過去了嗎？」

亞理亞手指這名女同學，語氣強烈，釋放出不得放肆的氣場，質問著這名女同學。

不知是被亞理亞的氣場震懾住，還是腦袋真的轉不過來，這名女同學如梗在喉，從她的喉嚨放出的只有卡住的聲音。但要記得，在場的三年級女同學以蘇西為首，前段班的人佔多數。這意思是，她們相信狄更斯對托德的保證。加上求助的諾拉同學也是『托德無罪』的那邊，因而亞理亞的質問所帶來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而且是敵意。

「…我…抱歉…」

不論這名女同學的想法有無改變，她承受不了這種壓力，選擇了道歉。

只不過，亞理亞因此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對我道歉沒有任何意義。事情已經被『塵埃落定』的現在，對托德學長道歉也沒有任何意義。妳們已經選錯邊站，也沒有換邊的機會了。」

這次的主角，諾拉，她的情緒，已經低落到眼眶泛淚。她拼了命的搖頭著。

「不是的，我一直都相信著他…」

然而，亞理亞給出的只有沉重的說明，這當中沒有希望。

「『相信』嗎？妳們知道嗎？友情也好，愛情也好，維持關係的基本是『尊重』與『信賴』。而『信賴』說穿了其實是一種『期待』。

例如：相信某個人會赴約，其實是在加諸那個人一個『會赴約』的『期待』。

而他行動了、赴約了，才沒有辜負這份『信賴』。

至於，諾拉學姊的『相信』是否有被托德學長『信賴』？答案其實顯而易見。

因為，當時諾拉學姊沒有站在托德學長的同一邊，辜負了他的『期待』，托德學長很可能已經對諾拉學姊不抱任何『期待』了。

朋友之間尚且『期待』彼此同一國，想要戀人以上的位置就更不用說了。

沒有『期待』也意謂著沒有『信賴』，即使強迫學長成為學姊的戀人，他也無法相信學姊。」

『妳不被他信任，所以沒辦法拉近關係』，總結來說，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托德不是那樣的人…」

無法面對現實的諾拉，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那個托德的美好樣貌下。但她在回憶中等到的，只有亞理亞殘酷的下一句。

「假設真的成為戀人好了。若是有一天，一個評價比他更好的人在搶諾拉學姊，而諾拉學姊的朋友們一致認為諾拉學姊應該跟那個人在一起。我想，托德學長應該會認為『諾拉學姊會選擇那個人』，然後當場向諾拉學姊提分手吧？」

「不是這樣的…我不會的…」

話是從亞理亞嘴裡說出來的，但諾拉彷彿聽到托德的聲音在喊著『妳終究會背叛我』。彷彿在諾拉眼前的不是亞理亞，而是用疲憊的，充滿恨意的表情看著諾拉的托德。

托德有沒有這麼恨諾拉倒是其次，亞理亞只想指出一個事實，諾拉的『不會』，已經不是只用說的就能讓托德相信的。

「多說無益，諾拉學姊妳已經做了一次這樣的選擇了。

在學長需要與輿論還有人群的惡意對抗的時候，學姊選擇了保護自己，融入那個人群。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自己』比『愛』還重要。

順便一提，對托德學長而言，那樣的人群大概是『敵人』，所以選擇融入人群的學姊，大概也被認知成『敵人』。」

「我是…『敵人』？」

諾拉更是震驚，她想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與托德形同陌路。

「真的不可能嗎？」

一旁與諾拉一同前來的女同學，看不下去，跳出來幫諾拉擋。但當事人始終是諾拉。

「畢竟諾拉學姊的『愛』不夠，所以沒辦法。」

「我…對托德的『愛』不夠？」

大概，在心情上，亞理亞的話讓諾拉難以置信。但諾拉不敢反駁，因為，亞理亞的一句句話，讓她漸漸懷疑起自己。

雖然諾拉聽起來是那麼的沉重，但亞理亞其實還算是有在字字斟酌的。

「不要誤會，我不是說學姊不愛托德學長。一般來說，戀情的開始都只是淡淡的情愫。『只是普通的戀愛』的話，學姊的『愛』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托德學長現在需要的是『無論面對多大的輿論和人群，都能義無反顧的站在他身邊』的『愛』。只是『想要和他多說說話，多在一起』的程度，是完全不行的。

就連剛剛學姊所謂的『很努力了』，其實也只是為了學姊自己『想要和他多說說話，多在一起』的努力，托德學長八成從未期望學姊到前段班找他過。」

前來求助的兩人，頭都低低的，亞理亞的回答，是她們當初來找亞理亞時，從未料想過的答案吧？

「…只要能把托德的評價翻轉就可以了吧？只要跟大家說那都是誤會的話…」

與諾拉一起來的那位女同學，還是不放棄為自己朋友的戀情應援。但很可惜的是，這一步，亞理亞不可能沒有思考過。

「太天真了，不是由諾拉學姊親手為學長翻轉評價就沒有意義。只會讓托德學長覺得諾拉學姊是個人云亦云，沒有主見的人。改變不了任何事。

不過，在所有人都不再『懷疑』的現在，就算諾拉學姊想要翻轉托德學長的評價，也只會得到諸如『現在還提這個做什麼？』、『怎樣都好啦！』、『誤會又怎樣，還不是做了會讓人誤會的下流行為。』之類的回應，然後其他人繼續相信學長的惡評，改變不了任何事。」

「真的改變不了嗎？」

不到黃河心不死，但真的到了，心就會死了嗎？

「除非出現了可以『翻轉整個事實』的『證據』，例如受害女性其實是刻意製造冤罪的加害人這樣，具有話題性的證據。

但是，真的去找這種證據，不僅因為時間過去太久，證據可能早就被湮滅了。妳們也會因為違反主流論點，將會先面臨到托德學長當時所受到的強烈壓力。若是真的只是誤會，更是只會徒勞無功。

我想，妳們也不可能為了挽回一段愛情，去陷害一個無辜的女同學，使她背上加害者的稱號吧？那是與托德學長受到的待遇一樣的事喔！」

當亞理亞說出『與托德一樣』時，諾拉與她朋友兩人，彷彿被狠狠的敲了腦袋一樣。她們甚至還沒從中回過神來呢！可亞理亞的追擊，還在繼續。

「還沒完呢，在已經被認知為『敵人』的現在，即使頂著巨大的輿論壓力去翻轉學長的評價，當下也只能做到破冰而已。想要回到以前的信賴，還是一個非常困難且漫長的過程。

所以，我只能給出『放棄吧！去尋找新的戀情』這樣的答案。光是破冰就困難重重的苦戀，並不適合『普通』的諾拉學姊。

諾拉學姊，請去尋找一個『普通的愛』可以承受的『普通的戀愛』吧！我相信，妳能『普通』的再愛上其他人的。」

亞理亞的語氣中帶著真摯，在亞理亞的心之建議語畢之後，諾拉聲淚俱下。

亞理亞不再說話，整個交誼廳，只剩下諾拉的痛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