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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醒過來了。


醒過來後,他發現躺在稻草堆上,牆壁是用茅草做成的,沒有任何家具的屋子裡。


「我……為什會在這裡?記得好像看到一個金髮女士,然後……然後就……糟糕,想不起來……頭好痛………」


頭疼到想不起那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時,一個似曾相似的金髮女孩,穿著輕飄的長袍,捧著一個木臉盆走進來。


「啊,你醒來了嗎?」


金髮女孩從口裡說出的,是青年許久沒聽到得拉曼亞語,眼眶不禁潤了起來。


「還有哪裡在痛嗎?」金髮女孩上前關心,讓青年更加感動。


「沒有……只是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我了,有點感動而已……啊,我是威爾,威爾.拉特蘭……現在只是拉特蘭而已。」


金髮少女-海蒂.布倫德爾,也向青年-威爾.拉特蘭自我介紹,讓他瞪大雙眼。


「欸!?妳是……拉斯塔的神官?」


「是的,我是拉斯塔的侍祭。」海蒂的神情中,沒有一絲猶豫、遲疑。


威爾會感到疑惑,是因為他印象中的拉斯塔神官,都是穿著鑲藍邊的白袍,不從脫下來過;正確講,應該是威爾從未看過拉斯塔的神官,把身上的神官服脫下來過。


穿著神官服,才能證明自己是侍奉神的神職者,對侍奉神的神職者而言,是種身分象徵、也是種榮譽;在希里帕亞地域,非神職者是不可以穿著神職服的,被發現的話可是會處以重刑的。


所以對沒有穿著神官服的海蒂,其實威爾壓根不相信她是侍奉拉斯塔的神官,可是又不覺得她有說謊,因此陷入了思考上的混亂。


由此可見,威爾來到漢陽地域也沒多久,不知道海蒂不穿神官服的理由是什麼。


「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個………」


猶豫是否要告訴眼前自稱是拉斯塔侍祭(正牌貨)的金髮少女,可是無法抗拒這位少女散發出來的神職者氛圍,於是威爾開始娓娓道來………


威爾.拉特蘭,來自希里帕亞地域的格蘭特爾王國,鄉下地方的貧窮男爵(Baron)。


因為是祖父那代才被敕封、加上封地實在太鄉下了,所以基本上過得只比一般農民好上一點點,超級貧窮的新興最低階貴族。


就算很貧窮、貴族該盡的義務還是得盡,所以第一次參戰就跟祖父和父親,還有勉強擠出來的幾十個農民兵,參與跟萊茵哈特帝國的戰役。


結果那場戰役是格蘭特爾王國戰敗,祖父跟父親雙雙陣亡、帶來的農民兵全滅、自己也被俘虜,更悲慘的是-家裡付不出贖金!


希里帕亞地域的貴族有個規矩-在戰場上俘虜到貴族的話,可以向該貴族的家族要求贖金,付不出來或是不想付的話,就可以任意處置被虜的騎士或貴族!


基本上,希里帕亞地域的戰場上,大家都盡量不殺害貴族或騎士,為的就是賺取贖金,是以貧窮貴族跟騎士被擄的下場,不是被當成奴隸拿去賣掉,就是直接把人給砍了。


當然也有實在是太沒價實了、或是放回去更有用,索性讓其直接回去的案例存在。


就在自己覺得"啊,我完蛋了,是會被殺掉還是被賣掉?早知道就聽爺爺的,在上戰場之前去娼館轉大人就好了"的時候,一個黑鎧甲的帝國騎士-奧利弗.馮.舒爾茨子爵(Viscount),主動提出俘虜交換的要求,還付了交換金,於是就被移交到舒爾茨家,過著俘虜的生活。


說是俘虜、其實是客人,但認真講起來,其實是弟子;待在舒爾茨家的這段時間,每天都陪著奧利弗練劍;練劍的同時,奧利弗也毫不吝嗇地將自身的劍術,傳授給自己。


「我跟你爺爺以前在同一個傭兵團共事過,如今傑拉德跟他兒子霍華德都陣亡,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傑拉德的孫子也丟了性命。」


這是舒爾茨子爵把自己交換過來的理由。


其實,舒爾茨家跟自己家的家境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舒爾茨子爵孓然一身,自己則是還有母親跟姊姊在故鄉等待著,雖然祖父跟父親已經回不去了………


半年後,舒爾茨子爵直接放自己回去,臨別前向祖父的舊識表達感謝之意的同時,舒爾茨子爵說了件很驚人的事。


「其實我跟你爺爺有過約定,如果哪天在戰場上相逢,就要以死相拚,那場戰爭中可惜沒遇到你爺爺,不然就能一償宿願了;如果你想報答我的話,那就在戰場上重逢的時候,拿出全力來殺了我。」


「……其實我聽到後很驚訝,沒想到祖父跟舒爾茨子爵有這樣的約定……身為拉特蘭家的長子、舒爾茨子爵的弟子,我都有責任完成這件事………」


「那……你之後有回家嗎?」


「有啊,回到家後才知道家裡破產、爵位也被撤除了,母親也……姊姊則是不知所蹤………」


「……這樣啊………」


「我現在需要錢來還債,也需要增進自己的實力,更需要找尋不知所蹤的姊姊,所以就搭著阿納里托亞商會的船來到這個地域,只要能到達應龍水脈的話………」


「嗯……應龍水脈……是什麼?」


「妳不知道應龍水脈?」海蒂點點頭。


「應龍水脈就是水龍群的巢穴啊!聽阿納里托亞商會的人說,那裡可是有不少跟龍相關的素材和珍稀植物!只要去那邊一次的話,就能賺到好幾代都能躺著過日子的錢!」


提到應龍水脈,威爾的眼神整個亮起來!


「那……怎麼會在這裡?」


「……我迷路了………」


說到自己迷路了,威爾整個人消沉下去,身上還散發著黑壓壓的不幸氛圍………


話談到這邊,海蒂很想對威爾伸出援手,可是她也是剛到漢陽地域沒多久,也不知道應龍水脈在哪裡,是該請那個遊俠幫忙?還是去請教萊昂貿易公司?


總而言之,先回鎮海郡覆命委託後再行商討吧。


「如果不介意的話,願不願意先跟我們一起到鎮海郡一趟?」


「嗯?但是……我急著要去應龍水脈………」


「可是威爾先生不是迷路嗎?繼續這樣下去是永遠到不了應龍水脈的喔;何不先跟著我們一起回到鎮海郡,重新整理後再出發比較好呢?」


稍微思考一下,威爾一副"說得也是"的恍然大悟模樣,點頭同意跟著先回鎮海郡。


「……對了,有件事我很在意……就是昨天晚上,我在野外迷的時候,看到一個有點像海蒂小姐的女性………」


不等威爾說完,海蒂馬上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那個是殭屍的詭計。」


「欸?殭……殭什麼………」


「是殭屍的詭計。」


「所以說………」


「是殭屍的詭計!」


「到………」


「這一切都是殭屍的詭計!」


「呃……我明白了………」


威爾沒有察覺,海蒂堅持"這一切都全是殭屍的錯!"時,說得非常心虛。


同時他也沒有注意到,海蒂說的"我們",不是單指他們兩個,而是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所以當海蒂帶著威爾跟面無表情的宗繼武見面的時候,他可是毫不掩飾地驚叫:「妳怎麼跟異教的暗殺者(Assassins)組隊啊───!!!(拉曼亞語)」


「沒禮貌!他是當地的遊俠!名字叫宗繼武,不是什麼異教的暗殺者!(拉曼亞語)」


很難得的,海蒂生氣了,雖然她生起氣來一點都不可怕,可是能讓威爾馬上閉嘴。


原因當然不是在海蒂身上,而是威爾感受到一股殺氣往自己的身上砸過來!讓他頭皮跟背脊感到一陣涼意!


『這傢夥……真的不是異教的暗殺者嗎?』


「道歉!向宗先生道歉!(拉曼亞)」


「……對不起………(拉曼亞語)」


「用漢陽話道歉!(拉曼亞語)」


「咕……對不起………(漢陽語)」


用漢陽語向對方道歉了,可是對方沒有什麼反應,那副很讓人不舒服的死魚眼,直盯著自己看,讓威爾更加覺得,這穿得黑漆漆的死魚眼男,絕對是異教的暗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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