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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宗繼武在草市悠閒地漫步吃早餐的時候,威爾在竹舍外頭醒過來了。


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好冷,天氣明明逐漸轉熱、身上披著件毯子,但是清晨時分還是會覺得冷,更別說在竹林中露宿一宿。


「早安,威爾先生。」


從竹舍裡走出來的,是來自同一地域的海蒂.布倫德爾,端著碗冒著熱氣的流質食物,用著故鄉的語言向威爾道早安,並將熱騰騰的流質食物端給自己。


「早。」


接下那碗熱騰騰的流質食物,讓威爾的心裡暖了起來,吃了一口後,身體跟胃也暖了起來,而且還是海蒂親自遞上來的。


才剛吃幾口,昨天打起來的那個雙平髻少女-徐蘭君,從竹舍裡走出來,用眼光的餘角,看著坐在一旁吃著流質食物的威爾:「吃快點!吃完快點滾!耽誤到尹姐姐出發時間的話,就把你暴揍一頓!」


那副眼神,跟看到髒東西的那副嫌惡模樣無異。


因為竹舍裡都是女孩子,身為男生的自己被趕出去在外度過寒冷的一晚,威爾能理解,所以他忍下來。


晚餐是在寒冷的夜晚、吃著又硬又乾的光餅,這個他也忍下來;沒辦法,因為自己是男孩子,有些事情得忍下來,繼續忍。


但是這傢伙不遜又敵視的態度,實在不想忍了!看到海蒂非常擔心害怕的臉色,威爾將滿腔的怒火全部吞回去,繼續低頭吃那碗熱呼呼的流質食物。


徐蘭君見狀,"啐"了一聲扔下:「窩囊廢。」後,逕自離開。


來找碴的徐蘭君回竹舍後,海蒂立刻緩頰:「對不起!她沒有惡意的說!(拉曼亞語)」


「啊?那樣叫沒有惡意?而且為什麼妳要替那個婆娘說話?(拉曼亞語)」


「那是因為……怕你們兩個像昨天那樣又打起來……而且………(拉曼亞語)」


海蒂話還沒說完,雍玲月從竹舍裡走出來,一臉歉意的向海蒂跟威爾道歉:「真是對不起,蘭君不是這樣的孩子。」


威爾非常想向雍玲月抱怨這個徐蘭君婆娘是怎麼回事啊!可是實在想不出該怎麼樣用漢陽地域的語言,好好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只好默不作聲地繼續吃端在手上的那碗流質食物。


看在海蒂跟雍玲月的眼裡,卻是另一種解讀:威爾是"大人不計小人過",寬宏大量的不計較徐蘭君的言行舉止,心中對他的評價加了不少。


就在這時候,一支箭矢冷不防從竹林深處飛出,筆直射穿雍玲月的右肩,第二支也緊接在後,射進海蒂的左大腿!


接著,第三、第四,以及隨之傾瀉而來的箭雨,一箭一箭的扎進竹舍的屋頂跟牆壁、地面,還有拉著兩個女孩的後衣領,急著把她們拖進竹舍裡,背上也中了三箭的威爾。


拖著肩膀和大腿中箭的雍玲月跟海蒂進竹舍後,威爾就被徐蘭君劈頭大罵:「為什麼追兵找到這裡來啦!」


「我怎麼會知道啦!」莫名其妙被破口大罵,威爾也很大聲的吼回去!


這時他才發現,有幾支箭插在竹舍裡的牆上跟家具上,徐蘭君跟柳芳縈的身上也插著幾支箭,可能是要把竹製的窗戶關上的時候,不慎中箭。


竹舍裡沒被箭射中的,只有跪坐在上頭也插了好幾支箭的榻上案前,正準備要彈古琴的尹芷芸。


"都這個時候了還彈什麼樂器啦!"這句話還卡在威爾的喉嚨裡沒出來,很不妙的第二波功勢-火矢,接踵而來!


火矢沒有射穿竹舍的牆壁,但是附著在箭頭上的火焰開始燃燒起來,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響,蠶食著竹舍,外頭跟裡面的溫度也逐漸升高。


然後,古琴的彈奏開始了。


彈奏一起、旋律出來,燃燒起來的火焰慢慢熄滅,外頭疾飛而來的箭矢,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後無疾而終。


從外側的角度看,已經開始熊熊燃燒的大火,迅速的萎靡下去,再來不管射出多少飛箭,都像是撞到厚實的城牆那樣被彈開、無論射出多少火矢,最後都像淋到水似的熄滅。


再遲鈍的人都明白,這一切全是尹芷芸開始彈古琴才發生的,只是彈奏單純的古琴,是不是出現"防矢"跟"滅火"的效果。


那台古琴,是法器,用希里帕亞地域的說法,那台古琴是魔導器,尹芷芸正透過彈奏古琴型的魔導器施放術法。


外頭的箭雨跟火矢攻勢,在"防矢"跟"滅火"的效果仍在發生中的狀態下停止攻勢,古琴演湊的旋律在竹林中飄盪著,外頭埋伏的刺客們在等待著,等待竹舍裡的施術者心力耗盡的那一刻。


攻勢跟火勢一停,竹舍裡就喧囂起來。


「為…為什麼這個地方會被找到?是婷筠背叛我們了嗎?還是是早上想要吃肉跑出去抓野兔的香梅去告密?」


現在的徐蘭君,身上插著幾支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瑟瑟發抖、不知所措的模樣,與之前那傲岸不遜的態度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而且經她這麼一說,威爾才注意到屋裡少了一個人,小麥色肌少女-白香梅。


中箭較多傷得比較重的柳芳縈,對自家師妹這種行為非常不高興!現在這種時候,最不能說的就是這種懷疑自己人的話!


現在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繃到一個臨界點,任何一點小事都可能成為引爆的催化劑,更何況其實大家心中都在懷疑,我們之間是不是有內奸存在。


不盡快處理的話,可能不用等尹芷芸精疲力竭,所有人就會因為疑心生暗鬼,在竹舍內自相殘殺起來。


柳芳縈無視自身不輕的負傷,撐起身子一跛一跛地走向徐蘭君,不顧自已大腿也中了一箭痛得要死、眼淚鼻涕流個不停,仍然要上前替她治療傷是的海蒂,正要出言訓斥自家的師妹的時候,正在彈琴的尹芷芸開口了。


「蘭君!休得胡言!」這一厲聲喝斥,把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沒有跟尹芷芸相處太久,不太了解她的為人如何,從外表來看應該是個溫和柔順、輕聲細語,不會大聲說話或喝斥他人,逆來順受、沉靜溫順的千金。


這個舉動,真的讓在場的人都很驚訝,就連跟她相處比較久的雲水門,也被這意料外的行為嚇一跳。


「婷筠姑娘不知道這個地方,要如何向歹人告密這個地方?香梅那孩子生性單純,做不出那麼複雜的事情來;倘若真是細作,何必等到現在才動手?而且,我們不是從故鄉一路逃到這裡,大家一起同甘共苦的夥伴嗎?輕易懷疑身邊同甘苦共患難的夥伴,對得起付出自己的性命,幫助我們逃出來的同門弟子與善心人士們嗎?」


說完,不光是徐蘭君,連柳芳縈和雍玲月,甚至連尹芷芸自己都潸然淚下。


海蒂跟威爾,與這群女孩相處沒多久,不了解她們的為人秉性如何,更不知道她們逃到這裡來之前,經歷了些什麼事,可是尹芷芸這番話,意外令人信服。


應該說在場所有人,都情願相信"我們之中沒有叛徒跟奸細!",而且這種時候,也一定要相信才行。


即使如此,依然改變不了現在的即將"將軍"的局面。


此時旋律一改,所有人身上插著的箭,自動從身上脫落,受到的箭傷也逐漸癒合,傷口也不在疼痛了;當然,"滅火"跟"防矢"的效果沒有因此失效,繼續正常運作著。


「……對不起,芳縈姑娘、玲月姑娘、蘭君姑娘,還有來自異地域的海蒂姑娘跟威爾公子,牽連到各位真是……非常抱歉………」


大家都知道,當尹芷芸無法繼續演奏的時候,就是箭雨跟火矢再次發動總攻擊的時候;就算現在想拚個魚死網破,只要脫離"防矢"的範圍,就會立刻成為箭靶,成為插滿箭的刺蝟。


就這樣莽撞的衝出去,即使有"防矢"的保護,不知道敵人確切人數、找不到敵人所在位置的話,就會給敵方可趁之機,讓尹芷芸在沒有人護衛的狀態下被殺。


若是敵人的所在處超出"防矢"的保護範圍的話,立刻就會被毫無意義的被亂箭射殺;而且女性們絕對不會輕鬆的死去,尤其是雲水門的女劍士們。


等待是死、衝出去也是死,只是早晚跟怎麼個死法的差別罷了。


現在除了等死跟等待奇蹟發生,已經別無他法了。


「不、不好了!得……得趕快去通知伯安爺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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