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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門一行跟威爾和海蒂的心中想法是: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原本預期的是大家高高興興地一起吃吃喝喝、談天說地、放鬆心情好好休息一宿,然後再出發。


但是,現實是很殘酷的-現在雲水門一行,在別人家的大廳裡劍拔弩張,原因就是:這間房舍的主人,正在大廳跟宗繼武,還有之前在青松樓見過的慧淵大師,悠閒地喝茶。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雲水門的人見到宗繼武,二話不說立即拔劍!對著正在喝茶的宗繼武怒斥:「梟首鷂!?你這廝為什麼在這裡?」


「帶著假扮成和尚的強盜來劫持伯安先生嗎?真是卑鄙無恥!」


也不是所有雲水門的人都出聲怒喝,最年長的杏眼圓睜、咬牙切齒的直視對方;最年少的則是嚇得不敢出聲,拿著劍擺著架勢,全身抖個不停的存在。


她們這般舉動,讓海蒂、威爾、黎崇、蒼展山、尹芷芸,還有這間房舍的屋主-璩去瘣,都感到非常頭疼。


至於被四道毫不掩飾的露骨敵意直射的宗繼武,只用了眼角的餘光看了她們一下,然後繼續喝茶。


看到這樣的舉動,不氣炸才奇怪!但是又礙於有人質(並沒有),在而且那個假和尚強盜也不是泛泛之輩,更害怕眨眼間就人頭落地的謎之招式,雲水門的姑娘沒一個敢輕舉妄動。


黎崇跟蒼展山看在眼裡非常著急,知道箇中理由的他們,不曉得該怎麼辦才能化解這場誤會很大的衝突。


不知道詳細緣由、只知道一點點她們跟宗繼武之間有過節的海蒂跟威爾,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而且也不曉得那位老人家的身分為何,只在一旁乾著急不知所措。


不過威爾的心裡,是抱持著"這傢伙果然有問題!"這般很有偏見的想法就是了。


蒼展山跟黎崇,不約而同的把目光全投射到正在挖鼻孔的慧淵身上,希望他能發個聲,把誤會解釋開來。


誰知,慧淵非但沒解釋、還當場調侃宗繼武起來:「哎呀,宗老弟,沒想到才一陣子不見,就招惹到這麼多朵鮮花,真是豔福不淺哪!嘎哈哈哈哈哈哈哈!」


慧淵笑得放肆、宗繼武也毫不客氣地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去!


在場的人反應各不相同,黎崇是一副無奈的模樣。


蒼展山是"你這賊禿驢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威爾是張嫉妒又羨慕的表情、海蒂則是滿頭滿臉問號。


雲水門一行,則是全體一張"這假和尚在說什麼瘋話啊!"柳眉倒豎的表情;尹芷芸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事情如何發展。


這時,穿著深青色長袍的老人(璩去瘣)開口:「慧淵,你好歹也是個出家人,誑言怎可隨口說出?」


「璩相公,您這樣說實在太過分了,洒家可沒胡說八道、亂打誑語,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既然是陳述事實,那繼武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又不認識這些人,有什麼好說的?」這句話,把炸彈引爆了!


對雲水門的門人而言,宗繼武可是殺掉她們的師傅、同門手足,以及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的仇人!受害者被仇人說不認識,根本是火上澆油!


裡頭最衝動的徐蘭君,搶快一步出劍,直指宗繼武!接著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徐蘭君的劍被擋下來;擋下這一劍的,是對雲水門的門人來說,意想不到的人物-不曉得何時拔劍出手阻擋的璩去瘣。


「伯…伯安先生!?為什麼………」


「徐姑娘,老朽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不過來者是客,還望二位不要在此大打出手。」


這麼一說,徐蘭君才發現,對方不曉得何時已經拔刀,而且刀還架在自己的頸子上,自己卻絲毫未察覺。


如果璩去瘣沒拔劍阻止的話,自己可能已經身首異處了………


最年長的柳芳縈最快冷靜下來,她收回手上的劍,恭恭敬敬問也將劍收回去的璩去瘣:「敢問伯安先生,梟首鷂……還有這位……僧人……是……您的客人?」


「是的,這個和尚是花和尚屠慧淵,梟首鷂……老朽就不多作介紹了,他們兩位都是老朽的客人。」


"花和尚"的名號,跟"豹子頭"與"青狼"一樣響亮,而且屋主都這麼說了,雲水門的女孩們急忙將劍收回,連忙向慧淵請安問好。


「欸!那麼多禮做甚?免啦免啦!」


慧淵一副"都說洒家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了!"的嫌棄樣子,弄得雲水門的年輕姑娘們很尷尬。


「慧淵跟繼武算是老朽的舊識,今日特地請他們前來,無非是想助雲水門的各位一臂之力,一同護送尹姑娘到廣州府,讓她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伯安先生的言下之意,是要讓尹姑娘離開漢陽地域嗎?」


向來給他人冷靜沉著印象的柳芳縈,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憤怒。


除了"菩薩眼之女是將漢陽地域從難中拯救出來的貴人"這刻板觀念之外,就是自身的能力跟過去的努力還有付出和犧牲,全都被否定了一樣;她自己也知道,現在這一行人能力確實不足,所以雍玲月才會去找不是父親的父親請求幫助。


然而現在,不但要讓菩薩眼之女離開漢陽地域,竟然還要跟仇人一同行動、一起護衛菩薩眼之女,情感上真的難以接受!


不光是柳芳縈,其他雲水門的姑娘也是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尹芷芸出面說話:「伯安先生,可否容妾身說一言?」


「但說無妨。」


「承蒙伯安先生的好意,讓妾身在此地暫且得到安歇,但是妾身一行全是姑娘家,有男子一起同行實在有所不便………」


「尹姑娘說得都在情理之中,然而現在要下手行兇的,不只一般刺客、各路妖魔鬼怪也參與其中,再這樣下去恐有所失。」


「這………」


尹芷芸說的跟璩去瘣顧慮的都沒錯,但是尹芷芸更加重視一路陪伴自己從故鄉逃出來、雲水門的柳芳縈一行,因此特別會顧慮她們的心情。


可是方才見識過跟貉子精交戰的尹芷芸也明白,柳芳縈一行確實是力有未逮,這回是運氣好,剛好有得力的援手相助才度過此難,但是往後還有沒有這麼幸運……沒人敢打包票。


不希望跟著自己一路同甘共苦過來的夥伴有任何閃失,現在還有一位行蹤不明,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


照現在這陣容繼續下去無異於送死,可是她更不想讓雲水門的仇人跟著雲水門一行一同行動,如果在半路上出了任何意外,是所有人都承受不起的。


就在這時,柳芳縈將劍收回鞘內,向尹芷芸提出自己的想法:「尹姐姐,小女子認為應當接受伯安先生的提議為好。」


「欸!?可是………」


「雖然很不甘心,然而誠如伯安先生所言,只靠小女子和師妹們,是無法繼續保護尹姐姐的人身安全,而且繼續待在漢陽地域,也難保同樣的事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聽到柳芳縈這麼說,徐蘭君顧不得還架在脖子上的雁翎刀,急著大喊:「可是柳師姐!」


「蘭君!師姐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吧?私仇有比天下事還要重嗎?如果尹姐姐出了任何意外,可是漢陽地域最重大的損失!天下蒼生可能就此無法得救,這樣的罪責妳擔得起嗎?」


被柳芳縈喝斥,徐蘭君和其他雲水門的門徒,都露出相當為難的表情,尹芷芸則是心裡感到一陣揪痛。


然後,慧淵也開口發言:「璩相公,洒家看就別強人所難了,讓事情隨緣發展唄。」


「慧淵,你………」


「璩相公,洒家雖不守清規戒律,不修身也不修法,更是喧嘩鬧事酒肉樣樣來,但也曉得世間上講得是一個"緣"字;強摘的瓜不甜、強求的緣不圓,璩相公您又何必強求呢?」


「可是………」


「璩相公您不也說過,最後平定天下的皇帝老子,沒有一個是靠菩薩眼之女的力量來達成的,最重要的還是天時地利跟人和啊;之後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一切皆因果,大不了之後想要平定天下的傢伙要多辛苦一點。」


「……瞧你把事情說得一副輕巧的模樣,隨緣也隨過頭了吧!不過說得也不無道理,」


璩去瘣轉過身,很乾脆的向尹芷芸和柳芳縈致歉:「尹姑娘、柳姑娘,老朽老邁昏庸、思慮不周,多有得罪請望海涵。」


「不……伯安先生您言重了………」


「請……請伯安先生別折煞小女子的福分………」


被年長的長輩道歉,兩個妙齡女子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一股紅嫩的臊意染上臉龐。


「所以繼武,這一次讓你空跑一趟,真是對不住啊;還有,把刀收回去,別一直架在姑娘家的頸子上。」


「只要是伯安先生的吩咐,武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宗繼武將刀收回刀鞘後,徐蘭君手上的劍立刻落地、隨即癱坐下來,雍玲月和白香梅馬上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對了,妳們的同伴,現在正在客房裡歇息著。」


璩去瘣補充了這句話後,尹芷芸和雲水門的姑娘們眼睛全亮了起來,她們向璩去瘣道謝後,即刻快步走去客房,急著去見早該會和卻沒碰面的夥伴。


現在廳堂只剩下屋主璩去瘣、花和尚慧淵、豹子頭黎崇、青狼蒼展山、梟首鷂宗繼武,還有來自希里帕亞地域的海蒂以及威爾。


這種情況,讓兩個來自外地域的人很尷尬。


「你們兩位,叫什麼名字?特地來到遙遠的漢陽地域,是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嗎?(拉曼亞語)」


從一個漢陽地域的老人口中,說出希里帕亞地域的拉曼亞語,把這兩個人給嚇一跳。


在場的其他人一點都不驚訝,因為漢陽地域東南部的衛國,有眾多對其他地域貿易的海港,曾經任職過經略安撫使的璩去瘣,會希里帕亞地域的拉曼亞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順帶一提,宗繼武的拉曼亞語是璩去瘣教的。


少年和少女都是很老實又沒什麼社會經驗的新鮮人,很老實地交代自己來漢陽地域的目的。


「嗯,兩位的道路都是非常艱辛困難的啊,要多加注意自己的安全(拉曼亞語);繼武啊,與這兩位同行時,他們的安全你要多多費心啊。(漢陽語)」


宗繼武沒說什麼、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僅只點頭示意。


聽得懂漢陽語的海蒂跟威爾,一個立刻面紅耳赤起來,另一個則是臉上跟心裡都是酸的。


接下來,就是未能免俗的江湖人士之間的打招呼跟寒暄幾句,之後外頭飛來不少抓著食盒的木鳥,紛紛降落到廳堂的門前,站在食盒的提把上似乎在等著什麼似的。


「時候也不早了,吃個便飯留宿一宿吧。」璩去瘣上前,把龍銀投進每隻木鳥的肚子後,木鳥們便留下食盒、展翅飛走。


「哎呀,璩相公真是慷慨……咦?怎麼沒有酒?」


「今天這麼多姑娘家在,克制點吧。」


被璩去瘣宣告這頓飯沒有酒,無酒不歡的慧淵一副晴天霹靂的表情;不知情的人不明白,為什麼沒有酒喝就會擺出這麼如喪考妣的模樣,知情的人則是鬆一口氣。


當然,晚些時候雲水門一行(除了還未醒過來的)也參與了這場餐宴。


就這樣在沒有酒的餐宴下,這晚的晚餐非常的寧靜祥和,璩家二合院邁入了平安寧靜的夜晚。


只不過沒有喝酒的慧淵,渾身覺得不對勁,於是偷偷帶著黎崇還有蒼展山,溜出去喝個痛快!


「等、等一下,大哥,這樣沒關係嗎?」


「有啥鳥關係啦!璩相公又不是洒家的阿爹阿娘,怕他做甚?沒酒沒漿,做什麼道場?讓咱們好好喝個痛快,敞開心胸說亮話、把酒言歡到天明!」


「蒼某也想好好跟慧淵閣下促膝長談一番,無奈現在身無分文………」


「欸!蒼兄弟真不上道!這攤酒洒家作東,黎賢第跟蒼兄弟只要喝酒吃肉就好啦!今個兒就喝個不醉不歸!」


就這樣,三個大男人結伴夜遊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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