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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大概卯正辰初(六點到七點)的這段時間,好幾個衣衫襤褸、鼻青臉腫,哭哭啼啼的一群潑皮無賴,跑到璩去瘣的家,看到正要整理農田的璩去瘣跟宗繼武,就立刻跪到他們的面前磕頭痛哭:「伯安先生!小的知錯了!請您高抬貴手,不要再請暴力和尚來開示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突如其來的哭求跟跪拜,讓璩去瘣和宗繼武一頭霧水,不過提到"暴力和尚"跟慧淵還有黎崇跟蒼展山一行人不見蹤影,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樣子的:慧淵帶著黎崇跟蒼展山去喝酒,喝得高興又大聲嚷嚷,引來一旁潑皮無賴們的不滿。


一般的潑皮無賴去找慧淵的碴,下場當然是………


「爾等這群混蛋驢球球兒的鳥人!膽敢破壞洒家的酒興!洒家今個兒奉璩相公之令,要爾等開悟涅槃!」


「咿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開始以開悟說法之名、行發酒瘋亂打人之實的暴力摔角秀,上演!


接下來發生的事如何,不必贅述;最後就是被暴揍跟暴摔一頓的潑皮無賴們,哭著鼻子來到璩去瘣家中討饒。


然後,璩去瘣的額頭跟手臂上,浮現好幾根青筋。


「繼武啊,可以麻煩你去鎮上把那個該死的酒肉和尚帶回來嗎?」


同時拿出一疊龍銀錢鈔,交到宗繼武手上。


璩去瘣保持笑容可掬的狀態,語氣也相當的平和,可是額頭上跟手腕上的青筋,頭髮也倒豎成怒髮衝冠的模樣,還有從背後冒出來形成字塊"這個死禿驢!"的氣勢,把已經鼻青臉腫又哭哭啼啼的潑皮無賴們,嚇得發出"咿咿咿咿咿!對不起!對不起!"、"俺們以後再也不敢啦!"、"阿爹阿娘,阮以後會乖乖在家裡種田的啦!"這樣的哭嚎,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逃掉。


恰好這時候也起床的海蒂,目睹了這一切。


心裡還想著"發…發生什麼事了?",就被璩去瘣逮到:「哦,海蒂姑娘已經起床了嗎?可以也請妳跟著繼武一起出門辦件事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海蒂根本一頭霧水,可是璩去瘣身上的氣勢還未消散、再加上她也有很多事想問宗繼武,所以就乖乖點頭,兩手空空的跟宗繼武一同出門。


兩人才離開沒多久,稍微晚一點起來的威爾,四處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人似的,剛好被璩去瘣逮個正著。


「威爾君,能幫幫這位日暮西山的老人一點小忙嗎?」


急著找人的威爾,很不是識相的想要婉拒,可是璩去瘣身上散發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再加上都把雙手放到肩膀上了,而且很沉、很重、完全無法擺脫!


「好、好的……請讓我為您效勞………」


屈服在璩去瘣的壓力下,威爾不情不願的開始做起在故鄉的時候就做過的農活。


至於被璩去瘣請託去把酒鬧事帶回來的宗繼武與海蒂,則是一直保持沉默地在往鎮上的路上走著。


這種氣氛很尷尬,海蒂很想打破這個僵局,可是肚裡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句都吐不出來。


該怎麼開口?該問什麼?他有沒有對自己擅自與威爾跟著雍玲月一起走的這件事生氣?他真的有殺掉柳芳縈的未婚夫嗎?


還有……真的有在一個晚上之內,砍下一百多顆人頭嗎?


想問又不敢開口、也不曉得該如何開口,更害怕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自己該怎麼辦?


邊走邊胡思亂,又不敢開口詢問,就這樣走到附近鎮上的酒店,印入眼簾的第一個景象是-被暴風肆虐過後的遺跡。


整間酒館都是崩坍或是被貫穿的牆壁,散落一地的桌椅殘骸,以及罪魁禍首-慧淵躺在酒店殘跡的正中央,身邊擺著好幾罈空酒甕,並抱著一罈酒甕心滿意足的呼呼大睡。


除了慧淵,黎崇整個人坐在能塞進一個成年男人的大酒甕裡睡得相當沉,眼睛還腫腫的;還有一個頭上套著酒甕、有著狼尾巴的人,以大字形的模樣躺在酒店的角落邊一動也不動。


瞧現場這副德性,大概可以想像昨天晚上到底鬧得有多厲害。


出生以來頭一次見到這麼誇張的酒醉鬧事的現場,海蒂愣在原處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宗繼武倒是很駕輕就熟,到現場後立刻向每一個被慧淵發酒瘋的直接跟間接受害者鞠躬道歉,並且將璩去瘣給的龍銀錢鈔,塞到每個受害者的手上。


「慧淵大師給鎮上的各位添了不少麻煩,真是萬分抱歉。(塞錢)」


面無表情、眼睛空洞無神、語氣又沒有抑揚頓挫,一點都感覺不出道歉的誠意,然而被塞進手裡的"誠意"卻是實在到不行,讓每個本來一臉不爽跟滿面愁容的受害者,全都眉開眼笑起來。


「哎呀,少俠您太客氣了;大師來得正是時候,把鎮上的那些潑皮好好整治了一頓,咱們感謝大師都來不及了,哪來的添麻煩呢!(笑咪咪地把錢收下)」


就這樣"誠心誠意"的向每個人道歉,獲得了所有人的"諒解"跟"善意的幫助",一切全看在眼裡的海蒂,更加的開不了口。


之後,宗繼武跟海蒂就駕著跟驛站租借的馬車,載著還在呼呼大的慧淵、跟其實已經醒了,但是嚴重宿醉到起不來的黎崇跟蒼展山,回璩去瘣的居所。


回程的路上,盡是慧淵的打呼聲、蒼展山跟黎崇的呻吟跟嘔吐,讓沒有把白光錫杖帶出來的海蒂,只能看著臉色慘白而且不時嘔吐的宿醉大叔二人組,什麼也做不了。


不過就算把白光錫杖帶著,也沒有能治療宿醉的神祇魔法,還是只能看著宿醉者難受想哭的臉,跟不定期發生的嘔吐就是了。


因為這樣,想問宗繼武的事還是沒辦法開口,就這樣伴隨著嘔吐跟呻吟,回到璩去瘣的家。


回到璩去瘣的住處進門後,屋主璩去瘣與威爾,還有一個好像似曾相似的、看起來戰戰兢兢的黑髮少女,已經在大廳等候他們多時。


沒見到雍玲月和她的師姐師妹以及尹芷芸,海蒂正想要問她們人去哪了,璩去瘣就先開口解答:「方才尹姑娘她們因為不想連累到我們,所以先行告辭了;這位是因為傷勢還未痊癒,所以先留在這裡療傷的葉婷筠,葉姑娘。」


「各、各位好……小女子葉婷筠……從今日起請多多關照………」


黑髮姑娘葉婷筠的態度,很明顯的是害怕,害怕的對象當然是宗繼武。


「繼武又不會隨便殺人,更何況他還是替妳做了急救處理,就放寬心在這裡好好調養,身子養好了後再追上去也不遲;繼武啊,等葉姑娘傷養好了,再煩麻煩你護送她去跟尹姑娘她們會合,這段時間就跟這兩位外地客一起待下來吧。」


「喏。」


「是………」


璩去瘣這麼說,葉婷筠的耳朵跟臉整個羞紅起來,頭輕輕地垂下去。


黑髮姑娘這樣的反應,以及關鍵字"急救處理",讓兩個算還在思春期的少男少女,立刻往坊間小說中的發展方向-因為要處理在衣物下的傷痕,所以褪下衣裳,見到了少女柔嫩的玉體後把持不住,然後……的方向想去!


「你這無恥的混帳東西!我要跟你決鬥───!!!」


面紅耳赤又眼珠子充血、臉上挾著一些興奮的威爾,從位置上跳起來!要拔出騎士劍來跟宗繼武決一死戰!不過騎士劍現在不在身上,還放在客房裡;所以伸手要拔劍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手無寸鐵。


就在這時,一顆不明飛行物體打中威爾的鼻子,剎時鮮血直流、痛得往後仰倒下去。


把威爾打得鼻血直流的兇手,當然是宗繼武;兇器是小小的石子,在威爾激動得站起來發戰帖的時候,宗繼武就已經將帶在身上的小石子夾在手指上,再用手指把小石子彈出,準確的打中威爾的鼻子。


這舉動把兩個少女嚇傻了!海蒂根本沒看清楚發生什麼事,就看到威爾突然鼻血直流,整個人往後仰倒下去。


她見狀立刻衝回客房,取出白光錫杖替鼻血流個不停的威爾治療止血。


葉婷筠只有看到一棵倏地飛出的小石子,打中那個表情有點下流的希里帕亞地域的男人,然後她知道行兇的人就是宗繼武。


用手指把石子彈出就能打出這樣的傷害,顯示著宗繼武相當深厚的功力,令同樣也是習武之人的葉婷筠自嘆不如,心中的恐懼與羞恥也增加了不少。


因為她的想法也跟海蒂與威爾差不多,認為自己被做了"嘿嘿嘿"的事情。


在江湖上闖蕩,這種事情多少都會發生,真的發生了也只能咬牙認栽,女孩子闖蕩江湖,就是會有這類的風險;但是對一個黃花閨女而言,這類事是很嚴重的,嚴重到不是玷汙自己的人去死,就是自殺以死明志。


宗繼武也知道這種事對妙齡少女有多嚴重,所以把威爾擺平後,就轉向葉婷筠:「要為自己的清白而戰嗎?」


雖然仍是那張冷硬的撲克臉跟又沒有期感起伏的語調,可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是貨真價實的!


不光是葉婷筠,連海蒂跟威爾都感受到這股冰冷而深沉的殺氣,讓他們頓時冷汗直流、喘不過氣來!


「繼武,不要鬧得太過分了。」


璩去瘣輕聲斥喝,那股冰冷深沉的殺氣立刻消散無蹤,彷彿什麼事都沒生,讓威爾他們從那道殺氣的震懾中解脫。


「今後你們還要相處一段時間,小打小鬧就好,不要鬧得太過火啊。」


璩去瘣一邊搖頭嘆氣,一邊走拿起放在門旁的鋤頭出大廳,嘴裡還咕噥著:「好像還是沒有什麼改善啊………」


這句咕噥,沒有任何人聽見。


順帶提一下,喝酒大鬧一番慧淵的下場如何。


「呃……璩相公啊,這次洒家真的太超過了,洒家會好好反省的,所以……可以把洒家從田裡挖出來嗎?身體埋在土裡很不自在耶。」


「慧淵,你也曉得自己這次鬧得太過分啦?不過老朽認為,不好好嚴懲一番你是不會記取教訓的;放心,三餐素食還是會供給你的,還會按時替你澆水,看看智慧跟心性會不會多增長些。」


「等等等等等等等!璩相公,不要對洒家的頭澆水啊!再澆水也長不出根毛啦!而且智慧跟心性又不是澆水就會像菜一樣的長出來,不要再澆水啦!洒家錯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對不起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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