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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璩去瘣辭別後,一行人往位在衛國南方嶺南道的廣州府出發,途中會經過閩州,閩州西部是以山脈為主的地形,這座山脈就是大名鼎鼎的應龍水脈。


這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漢陽地域還不叫漢陽地域的遠古時代,有熊氏(黃帝)與神農氏(炎帝)聯合,在涿鹿這個地方和九黎族展開一場大戰,最後由有熊氏與神農氏聯合贏得勝利。


其實一開始,是認為九黎族會贏的,因為神農氏是被九黎族打爆後,不得不去依附關係不錯的有熊氏,就算當時的兩大氏族聯合起來、更別說其中一個氏族還是元氣大傷的狀態,要戰勝九黎族是極度困難的。


原因出在九黎族的首領-蚩尤,強得可怕,用現在的標準來看,比君王級(Monarch)還要再高一些,莫約是帝皇級(Emperor)或是古神那一類別的。


簡單點的解釋一下,君王級的強度是遊戲裡最終頭目的程度,帝皇級的強度,則是遊戲通關後的隱藏關卡中的隱藏頭目的水準。


能夠打贏九黎族跟蚩尤,全靠強而有力的援軍,其中之一就是應龍,龍王等級的鷹翼巨龍。


在阿納里托亞大地,龍族是"舊日的統治者"族群中最頂尖的,而龍王是龍族中僅次於龍神的存在,實力有多強不在話下,大幅減輕有熊氏是跟神農氏的壓力,進而贏得勝利。


打倒蚩尤跟九黎族後,應龍飛往南方築巢定居,並在強大力量的影響下,南方成為雨量豐沛且水文複雜廣闊的潮濕地區。


廣義來講,漢陽地域整個南部都算得上是應龍水脈,包括以應龍之名命名的應龍江在內,都是由應龍的力量所造成的;不過根據漢陽地域的地方文獻記載,應龍水脈單純是指應龍的巢穴,位置在現在衛國閩州的龍巖郡、龍倚山一帶。


既然是龍的巢穴、而且又是水龍,應龍水脈的地勢自然是多山、多河、多溪、多湖、多沼澤的超級水鄉澤國,不運用船舶進行移動的話幾乎寸步難行;還有,龍系跟龍形的魔物,以及大型魚類也非常的多,危險度自然也相當得高。


尤其是立夏(國曆五月六日左右)到處暑(國曆八月二十三日左右),這段時間更是危險。


這段時間,是所謂的活動期-在應龍水脈中棲息的各類魔物,在夏季到秋天的這段時間、尤其到了七月份時活動力會相當旺盛,而且數量也會比其他時候還要多,因此這段時節需要相當多的人手來獵捕,免得應龍水脈內棲息的魔物跑到外頭去作亂。


為此,遊俠們還有技擊(武藝高強之人),跟來自外地域的商業團體跟冒險者們,來獵取具有高價值得龍鱗、龍角、龍血、龍心、龍爪、龍牙、龍卵,還有只生長在應龍水脈的特殊植物或是動物,減輕在地軍隊和民團的負擔。


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對外來者抽稅-這個應龍水脈,是阿納里托亞大地前二十五名知名迷宮(Labyrinth)之一,迷宮在漢陽地域被稱為山海域。


這類地區沒有好好管理的話,會成為治安上、甚至是國家安全上的隱憂,然而管理得當的話,就會成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可以對前來掏金的冒險者們徵收各種稅項以充實府庫。


在統治者的領地內,若是有迷宮或是山海域的話,都會用這種方式辦理,像是在希里帕亞地域南部的商業聯合城邦城市-威路斯聯邦,境內的迷宮-瑪門(Mammon)的宮殿,就是用這種方式管理,帶給威路斯聯邦貿易以外、更加龐大的收益。


姑且不論其他問題,管理得當的迷宮或山海域,是能帶給當局相當豐厚的資產和帶動當地經濟產業,猶如被蜜蜂大軍守護著滿是蜂蜜的蜂巢,充滿了危險與甜頭。


應龍水脈到了七月份就會開始忙不過來,此時限制相當嚴格的禁令就會鬆綁到處暑(八月二十三日前後,天氣會慢慢轉冷),對很多人而言這是大舉獲得龍系素材的大好機會,亦是被處流刑的犯人最不喜歡的時候。


無論在阿納里托亞大地的哪裡,與龍戰鬥十次中有十次都是在玩命,再厲害的個人以及團隊、對上龍都要謹慎、謹慎、再謹慎,一個不小心就是全軍覆沒。


因此,被發配到應龍水脈的流放,形同宣判死刑。


為什麼宗繼武一行要往這個方向走,因為經由應龍水脈的水路,南下往嶺南道是最短的旅程,而風險就是會被這個季節開始活躍的水中巨型生物襲擊的機率,大幅度提升。


葉婷筠知道這風險、但堅持要走水路,想早點到達廣州府,跟尹芷芸她們會合;威爾知道朝思暮想的應龍水脈就在眼前、也堅持要走水路。


從小在教會長大的海蒂,知道屠龍是件艱钜工程,是勇者和聖人才能完成的偉業,也從昨天出發前璩去瘣的口中,得知應龍水脈是什麼樣的地方,所以她反對走水路。


最後,三人都看向一直不表態的宗繼武。


宗繼武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枚龍銀硬幣,將硬幣的正面跟反面都給三個人看了一遍後,將硬幣拋向天空,在快要落到地面的時候迅速出手!一把抓住硬幣。


「正面走陸路、反面走水路。」


「等一下!你憑什麼這麼決定………」


不理會威爾的抗議,宗繼武攤開握著硬幣的手:「正面,走陸路。」


「憑什麼你說走陸路就走陸路啊!」這一陣子壓力不斷累積的威爾,終於爆發了。


他千里迢迢來到漢陽地域,就是為了到應龍水脈大賺一筆,然後回到故鄉重建家族跟清償債務,還有找出失蹤的姊姊。


現在寶山就在眼前了卻繞過不去,威爾的一肚子不滿當然就此爆發了。


宗繼武也有自己的考量;首先,他是選擇走陸路的,走水路的話,出了什麼事沒地方逃跑,而且這個時期落入應龍水脈的水中,基本上算死定了,沒有要特別冒險或是熟悉水性的話,這段時間是盡可能的不要走應龍水脈的水路。


相信護衛菩薩眼之女的雲水門女俠們,應該也會明白這點而走比較遠的陸路,不走比較快速的水路。


"繞平穩的遠路就是抄近路",就是如此。


更重要的,從荒廢寺院那件事後,宗繼武對威爾的觀察是-完全不聽人話的熊孩子!是以他也沒對這熊孩子費唇舌,不聽話想找死請便。


更何況,只有四個人的團隊,正反意見兩邊各佔一半又無法說服對方的話,是沒有辦法決定事情了,所以才用擲硬幣這種純粹靠機率的辦法來決定要走哪條路線。


如果硬幣扔出後是反面的話,宗繼武就會遵照結果走水路,並承擔走水路的一切風險;有人不服的話,他就會果斷放棄,接著回去向璩去瘣覆命,報告這個委託失敗了。


見宗繼武用這種方式來決定走哪一條路,海蒂跟葉婷筠很無言,沒跟任何人說明商量就這麼幹,真的是太暴橫了!太不講理了!


可是兩人都沒有要推翻這個決定的意思。


對海蒂來說,這個決定與她的想法一致,沒必要否定本來自己就如此打算的事,雖然決策方式實在糟糕透頂。


而葉婷筠一開始是想要堅持走水路的,只是突然靈光乍閃,腦中飄過"柳師姐她們帶著尹娘子會冒著危險走水路嗎?"的想法,才改變想法,選走陸路。


都沒有用嘴說出來,但是行動-兩人都站在宗繼武身旁,已經明白表示她們的選擇了。


見此,威爾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往前去應龍水脈的渡口走去。


宗繼武也一樣,頭也不回的往渡口的反方向走去。


葉婷筠跟海蒂,看著各自往不同方向子去的兩人,都想說些什麼,可是一個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另一個是沒辦法說些什麼,望著已經走上渡船的威爾,才趕緊跟上已經越走越遠的宗繼武。


選擇走陸路的宗繼武一行,從上饒郡的鉛山縣瓢泉出發,循著官道的路線一路向南走,行經建昌、南康兩郡,然後抵達嶺南道邊界,離廣州府就不遠了。


說是走陸路,其實這條路線的河川溪流也是不少,而且應龍水脈的山脈也有一部份延伸過來,但是跟純粹的水路相比,陸路安全的地方在於有能躲藏跟避敵的轉圜空間,以及可以提供情報跟補給的城鎮。


對於不知道尹芷芸她們現在確實位置的所在,後者是非常重要的。


在這條路上他們所採取的行動模式是-到達一處市鎮或是村落的時候,先到飯館酒肆吃吃喝喝一頓,然後再四處閒逛,到有劍標記的酒館接些雜事賺取旅費,待個三四天後再往下一個城鎮出發。



最一開始,葉婷筠完全無法接受、海蒂完全無法理解,這樣不會太招搖、太悠哉了嗎?


「悠哉的吃吃喝喝又隨意亂逛,這樣沒問題嗎?」


海蒂向宗繼武提出疑問,目前也只有她敢向這個面癱遊俠提出質疑。


「這樣才比較自然。」


對方回答得很簡短,海蒂根本沒辦法明白、葉婷筠也無法明白,可是這樣行經了兩三個市鎮後,就明白過來了!


這段時間內,完全沒有遇到雲水門的殺手,也沒有被來路不明的刺客襲擊,這是在跟師姐跟師妹們一起行動時,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打從把菩薩眼之女營救出來後,葉婷筠跟師姐師妹們就是東躲西藏,絲毫不敢接近城鎮,就是怕在城鎮中被至追殺她們的同門找到,才努力地避開人群;即使不得不進入城鎮收集情報跟一些補給,也都是一個人前去,之後帶著大包小包的物品,到事前講好的地方會合。


即便如此,還是會被雲水門的殺手找到,再不然就是被來路不明的刺客攻擊,幾乎沒有平靜安穩的時光。


看看現在、再跟現在相比,葉婷筠才驚覺那段時日的各種行動確實太過可疑了!怎麼看都像是在告訴其他人,"我很可疑"、"我就是問題人物"、"趕快來抓我這個可疑人物"!


葉婷筠,還有柳芳縈她們,甚至雲水門裡的中立派,很多都是沒有出外遊歷、甚至連人都沒殺過的初生之犢,再加上教導他們的師傅輩人士死的死、離開的離開,或是直接加入功名派同流合汙,整個雲水門已經不會有人在乎、也沒人願意繼續悉心指導,這群被遺忘的門徒。


正因如此,中立派才有機會將菩薩眼之女趁勢劫走,一起往南方逃亡。


初出茅廬的門徒們,想法很單純,就是盡量避人耳目、不要到城鎮去,然後大家一同行動、彼此間有照應,就算功名派的追上來,大家團結一致也會有辦法抵抗並擊退他們。


可惜事與願違,功名派人馬很快就找到他們,而且還是由雲水十三俠之一,渾號"毒蛤蟆"的簡道虔親自率隊來殺,立刻就將中立派的人殺到潰不成軍。


最後還是靠著最年長的師兄師姐捨命斷後、大家分散各自逃命,才躲過滅團的命運;之後,大家就以鳥獸散的方式各自逃命,菩薩眼之女-尹芷芸會跟著自己這一團,純粹是抽籤抽到的,之後的路程就毋需多言了。


「……這樣的話,眾多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不就白白犧牲了嗎………」


想到這裡,葉婷筠不禁一陣鼻酸,也開始擔心起先出發的柳師姐她們的安危。


擔心歸擔心,可是擺在眼前的涼拌藕片跟松糕她仍吃得下,而且還跟海蒂一樣,又叫了一籠灌湯包繼續享用。


之後這段時間,葉婷筠跟海蒂一樣,過著吃吃喝喝、去遊俠專用酒肆接點委託累積些經驗,再往下一個城鎮出發。


一路上,有收到前往應龍水脈的船被水中大型生物撞翻、船上的人幾乎葬身水底的消息,讓海蒂有股沒有努力勸說威爾改走陸路而導致他客死異鄉的內疚感,葉婷筠則是有股好在有臨時改變主意的慶幸。


除了這件事以外,還有就是-有些城鎮、尤其是靠河邊的,都有城牆跟橋梁、還有民房被拆毀的痕跡,河道也有動過工程的跡象,居民們也都是灰頭土臉、面有菜色的模樣。


他國(齊國)人跟外地域人,不曉得衛國的花石綱,第一個立刻聯想到是被大型魔物破壞過,趕緊上前去問住民們發生了些什麼事。


「還不都是那個該死的花石綱害的!」


「為了建個狗屁爛園,就把咱們的家拆成這樣!這些天殺的狗賊!」


「姓褚的那個直娘賊的王八蛋!俺家的田地都被這廝亂挖河道給淹了!祝他生的兒子都沒屁眼啦!」


得到的回答幾乎都是一面倒的咒罵,讓海蒂跟葉婷筠很震驚!這麼富庶又繁榮的國家,竟然也會有這種事發生!


而且看到這種情況,她們無法撒手不管、但力有未逮,只能傾聽他們的怒嚎與哭訴,什麼也做不了、幫不到。


唯一能做的,只有削減遊俠專用酒肆多到快爆滿的打怪除魔委託,以減輕城鎮修復防禦用的城牆跟柵欄時的負擔。


宗繼武沒攔著她們,放手讓她們去做想做的事、多增加些經驗,好應對接下曉得會不會發生的苦戰惡鬥。


可以的話,最好是平安無事的跟那些先出發的人們會合,之後也什麼事都不要發生的告別。


就這樣,從上饒郡的鉛山縣一路走走停停的橫越建昌郡,到達南康郡後,噩耗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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