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晚,羅琳格躲藏在路邊的一個草叢內,她的腰旁配戴著一把騎士劍,而騎士劍放在劍鞘內。


雖說現在仍是冬季,但羅琳格沒感覺到過份的寒冷,這也許和稍早時伯納黛所說的,惡魔契約者的身體能力會上升有點關連。


『琳琳!我們現在做什麼。』


當羅琳格躲藏在草叢內時,莎姆正待在羅琳格的旁邊,準確來說,莎姆慵懶的躺在一旁的地上。


『妳躺在地上不會髒嗎?』


『惡魔碰不到地板的。』


莎姆在地上滾了一圈把背朝上,仰頭看著羅琳格。


『所以琳琳!我們在幹嘛?』


『埋伏。』


『為什麼要埋伏?』


『記得我稍早說過我有個朋友叫做希嘉莉嗎?』


『記得!』


『她似乎是惡魔契約者,所以——』


『所以妳要殺了她?』


羅琳格愣住了,她看了一下莎姆,而莎姆對著愣住的羅琳格眨了下眼睛。


『不!我只是想要先調查一下。』


『調查然後呢?』


『如果沒有做什麼壞事就算了吧。』


『欸?這樣可以嗎?』


『不管怎麼說,我現在也是惡魔契約者啊……』


『好像也是啦!那如果有做壞事呢?』


『如果有做壞事的話……』


『殺掉?』


『你怎麼好像很喜歡打打殺殺的樣子。』


『可是如果她做壞事妳不處理嗎?』


『我……』


『騎士的工作不是殺掉惡魔和惡魔契約者嗎?』


莎姆用剛剛一樣的表情看著羅琳格,用彷彿在談論著生活日常的心情,在談論一個人的生死。


『我……還沒想好。』


『這樣啊……』


莎姆露出了意義深遠的微笑。


羅琳格開始有點了解莎姆了,當莎姆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時,大概就是在想一些對自己很麻煩的事情了。


『所以呢?要埋伏多久?三小時?五小時?』


『埋伏到天亮。』


莎姆聽完羅琳格說的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不就是整……整天嗎?』


『妳剛剛打打殺殺的時候都沒這麼驚訝。』


『可是,整個晚上都要埋伏欸!很無聊欸!』


『沒有辦法。』


『那……要埋伏多少天。』


『我想想……我的假期好像還有27天。』


『……27天都要在這埋伏?』


『嗯。』


『那個……琳琳,剛剛真的是我不好啦!所以不要在開玩笑了,好嗎?』


『我沒有在開玩笑啊。』


『……』


當天,莎姆在羅琳格旁吵鬧了一整晚。



『琳琳,今天也要埋伏嗎?』


莎姆從羅琳格的身體中飄出來。


『對。』


自從羅琳格開始埋伏後,已經過了三天,在這期間的夜晚,希嘉莉完全沒有做任何特別的事情,偶爾會看見黑貓跟在希嘉莉身邊,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問題,羅琳格暗自希望接下來的埋伏都像這幾天一樣。


羅琳格看向莎姆,莎姆坐在一旁似乎在想什麼的樣子,除了第一天晚上莎姆大聲吵鬧以外,之後的幾天都像現在一樣安靜地似乎在思考什麼。


『妳在想什麼嗎?』


羅琳格叫了一下在沉思的莎姆。


『被你看出來了?』


『畢竟妳這幾天都是這個表情。』


『這樣啊……』


『所以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


羅琳格仔細聆聽莎姆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在想為什麼蝴蝶和西瓜打架時香蕉會贏。』


「哈?」


由於回答的答案太奇怪,羅琳格不小心發出了怪聲。


『就是之前在機書團的時候那三個大叔在談的事情啊!』


『你就想這種事情,想了三天?』


『沒有啊!我還在想為什麼蘋果比香蕉強,還有為什麼香蕉能贏火龍果,但蘋果卻打不贏火龍果。』


『……』


『欸!這個問題很深奧欸!不然琳琳你認為,蝴蝶、西瓜、蘋果、香蕉、火龍果,哪一個比較強?』


『……』


羅琳格思考了一下。


『乳酪。』


『……』


在羅琳格向莎姆講解乳酪的優點之後過了一天。



『琳琳~不要再埋伏了好不好。』


『不行。』


『我們已經埋伏五天了!』


『準確來說是四天半。』


『我不管!這幾天都沒發生事情的話,那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吧!』


『……說不定只是還沒行動。』


『古板琳!』


『就算你這樣說我,好像也沒什麼殺傷力。』


莎姆鼓起了臉。


『我不管琳琳了!我要去睡覺。』


在莎姆飄進了羅琳格體內後,羅琳格嘆了口氣,接著繼續監視著希嘉莉的家。


周圍一片漆黑,但羅琳格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夜晚,羅琳格依舊監視著希嘉莉的房子,就像這幾天一樣,依舊什麼都沒發生,也許可以聽莎姆的意見,埋伏到此為止。


在羅琳格正在思考的時候,房子的屋門打開,一位有著米灰色頭髮的女性從裡面走出,那是希嘉莉,她正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這是這五天都沒發生過的事情,羅琳格悄悄地跟在希嘉莉後方,希嘉莉毫無阻礙的穿過城門,沒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擋,當羅琳格好奇希嘉莉是如何做到的時候,她看見了在偷懶睡覺的守衛。


羅琳格稍微記住了這個守衛的臉後,打算之後要向艾洛特的騎士長提出申訴。


在艾拉特城市的南方,在那裡有一座森林,而米灰色頭髮的女性正朝著那前進。


現在正值冬季,森林內褪下樹葉的樹枝看起來像是朝天空伸出的枯竭手指,而那些因年老而下垂的木枝,則像是呵護著魔境道路的看守人,又或是為了迎接希嘉莉前來而伸出的纖細手指,希嘉莉踩經幾枝落在厚雪上的枯竭手指,羅琳格看著一步一步走向魔境的她,那背影漸漸變得陌生。


在確認希嘉莉從視線內消失後,羅琳格吞了吞口水,她能感覺到口水經過喉嚨,接著跟上了希嘉莉在厚雪留下的腳印。


森林內並沒有人工鋪設的道路,在錯綜複雜的環境中,跟蹤他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也因此,羅琳格跟蹤的距離,比在城市內還要接近。


希嘉莉走進了一個沒有生長任何植物的荒地,這塊荒地的周圍被高聳的巨木圍成了一個圓,空氣中有野草味以及些許的濕氣。


就像人工製造出來的景觀,月光照在這塊圓形的荒地,即使是夜晚,也明亮的能看清周圍。


希嘉莉走到荒地的中央停下了腳步,像是在索求什麼似的將雙手高舉。


羅琳格沒有看清當時的畫面。


一隻黑貓飛躍過希嘉莉高舉的雙手,接著希嘉莉的雙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弓,她快速的轉過身,將弓朝著羅琳格所在的位置,飛快的射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箭矢。


也許是因為與莎姆的契約,羅琳格的眼睛清楚地捕抓到射過來的箭矢,她輕輕地將頭右挪,箭矢經過羅琳格的左耳傳來破空的聲音,深深貫入羅琳格後方的樹木。


「出來!!」


希嘉莉朝著射出箭矢的方向大喊。


羅琳格從森林緩緩地走進荒地,她這時才發現她和站在荒地中央的希嘉莉原來這麼遙遠。


「羅琳格……」


希嘉莉沒有掩飾住自己臉上的驚訝。


「希嘉莉,妳在這裡做什麼……」


希嘉莉往後站了一步,接著將弓弦拉滿,把箭頭朝向羅琳格。


「這裡什麼都沒發生,回去。」


羅琳格看向希嘉莉的眼睛,是她時常見到米灰色雙眼,比起那陌生的背影還要來得熟悉許多。


「......告訴我妳在做什麼,希嘉莉。」


羅琳格把手伸到腰旁的騎士劍。


「回去,我不想殺了妳。」


在雙方對峙時,一旁的森林傳出了聲音。


「不對吧……希嘉莉,你在搞什麼?」


從森林中走出了一名男子,黑色的短髮,比起正常男性還要消瘦的體型,蒼白的臉色,以及黑色的眼眸,在他身後飄著一個灰色的正方體。


「多格……你為什麼不在集合地點。」


希嘉莉不屑的看著名為多格的男子。


「你問為什麼嗎?因為其他人都還沒到,所以我就出來晃晃,但是被我發現妳在做有趣的事情呢,希嘉莉。」


「這不關你的事,滾開」


「不關我的事?那邊那傢伙腰間的武器可是教團的騎士劍喔,妳被她跟蹤了這麼長的距離,現在卻說妳不想殺了她?」


「希嘉莉,我也覺得應該要殺掉羅琳格。」


聲音的來源是希嘉莉腳邊的黑貓。


「羅琳格已經是精靈騎士了,妳得下定決心。」


「可是……」


「等等!我沒有聽錯吧?妳居然打算放走精靈騎士嗎?妳對妳的朋友這麼仁慈嗎?」


希嘉莉沒有理會多格說的話。


「還真是令人感動的情懷啊,想必你死去的家人也會熱淚盈眶吧。」


「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的舌根扯爛!」


希嘉莉的雙眼瞪直的像要把多格給啃咬裂盡,接著希嘉莉憤怒的眼神轉向了羅琳格,在看向羅琳格的時候,她用白瓷般牙齒咬著下唇。


「抱歉,羅琳格。」


箭矢放出,射向羅琳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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