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羅琳格──封號騎士羅琳格,有著『耀星』這個名謂的騎士,與故事中驅歌神話的騎士不同,到了現在也不為人所知,甚至也無法坦然地朝著自己目標前進,她既沒有能推倒山河的力氣,也不是擁有偉功能紀載於世的偉人,現在的她,甚至連自己曾經所幻想過的聖人都相去甚遠。


只是盲目的去貪求更多,再而三地失敗,妄求靠近普通人無法接近的煉獄,因此事情發展至此,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像要將身體鋸斷的斬擊,光是要與之對抗便得掏盡身心,再來是毫無猶豫,連帶著羅琳格放出的,攻擊卡絲汀娜的火焰神咒。


雖不至於連威脅力最大的金色箭矢都無視羅琳格的生死一同襲來,但即使沒有這些事物,光是和卡絲汀娜戰鬥,羅琳格就已無比疲勞。


自從羅琳格才剛加入戰鬥,她便對與卡絲汀娜的力量差距感到絕望,無論怎樣的揮擊都無法碰觸到對方,而使盡全力揮出的每一擊,也完全無法將其撼動,一切的一切都令人感到無力。


但她也並不是第一次遭遇挫折。


教團騎士井然有序地與卡絲汀娜對抗,負責牽制的三人,掩護釋放神咒的另外兩人,即使是多了個會從遠方攻擊的箭兵也沒有打亂他們的節奏,但在羅琳格加入後便變得不一樣了。


炎熱的火球將忽然加入的羅琳格以及卡絲汀娜包圍,能將人的凍僵的冰塊攀上她們的腳尖,即使一開始的失誤讓教團騎士感到驚恐,但看到那些神咒從羅琳格身上散去,只攻擊卡絲汀娜一個人後,他們便沒有任何的猶豫了。


而之後,則是一人退離了卡絲汀娜周圍,將原先牽制對方的位置讓給了羅琳格,恢復體力的同時施放神咒攻擊對方。


戰鬥的節奏有所改變,但戰況並無任何變化,勝利的天秤仍然傾於卡絲汀娜,這點羅琳格也心知肚明。


疲憊刺激著她,握著騎士劍的手已感到無比麻木,甚至快要無法確認是憑藉著什麼在與卡絲汀娜戰鬥,狀況、直覺,或者羅琳格自己只是無意義的揮動著劍,不斷地將手中的劍高舉,揮落,祈禱著奇蹟發生。


其實,羅琳格並不需要與卡絲汀娜進行殊死搏鬥。真正的任務,只是與卡絲汀娜對決,演出一場逼真的戲碼來讓人打消對她的懷疑。


雖然這件事本身就得令羅琳格使出全力,但曾與某人的無數次戰鬥,那些她所得到的經驗和習慣,已經化作某種新的產物,讓羅琳格看到了幻覺──那是一條紅色的線。明亮的,在夜晚中勾勒出的線。


帶著鮮血的顏色,以及同樣有著刺激性色彩的雙眼和劍刃,被那樣的一切所注視,像粗暴的把自己的咽喉給捆綁住,在那其上施加威壓,而那位臉上的顏色也同樣令人無比恐懼。


笑容,滿足的笑容,滿意的笑容。那一瞬間,威脅生命的刺激在羅琳格面前出現,其暗示的是一種結束和一種開始;終於認同了羅琳格的──結束,以及將要更進一步考驗的──開始;在昨日夜晚的剎那中,羅琳格從罌粟的臉上感受到了那樣的情緒。


紅色的絲線引領著羅琳格,像是掩滅了世界的聲音,掐熄了她的呼吸,留下的僅是隨著紅線向對方揮去的劍刃以及移動著的身軀。


不過,僅是那樣,絕不可能是能戰勝對方的成因。


隨著劍帶起的氣流,將手中那沉重的金屬灌入對方的劍刃,羅琳格能確信,那絕對是無比強勁的一擊,但即便是那樣的猛烈的揮擊也沒有撼動卡絲汀娜絲毫。


而回敬那份攻擊的,則是毫不留情的蠻力,以及能將羅琳格給吹飛的迅速。


身子在地面打滾,視線變的眩暈,嘔吐感從底部湧上,在片刻呼吸的緩息後,狼狽地從地上站起,接著踏步再度朝著對手靠近,這一切的一切都以重複過不言而喻的無數次。


如果要統整羅琳格目前為止的生活,那絕對是無比盲目。信奉流星,向其追逐,對其伸手,再被不斷打落,在這無數次的折磨和失敗的過程當中,是否有那麼一點清楚、瞭解、所得或是成就?


「羅琳格女士,你的父母曾在您出生時說過,您的名字沒有任何意義。」


羅琳格所能給出的答案,是空洞無物。


「不是多麼震撼他人的事物,也不是任何令人驚心動魄的生物,更不是借鑑了歷史上的任何一位偉人,您的名字是隨意編列出的一串聲音。」


因為打從一開始──在那年幼時瞥見,而見證到的那一瞬開始,她所想要的只有一個。




「您的父母希望──由您來給這個名字意義。」


她想要的,是那個能夠驅使著身軀移動的事物,能夠耗磨著她的疼痛進而讓她得以忍受的事物,是那個能讓她對每一次揮動的劍都能飽含了意義的事物。


她向前奔去,移動的比每一次都還快。


『怎麼感覺......不太對──』


白點的聲音從腦內出現又馬上消逝,但此刻的羅琳格已無暇顧忌。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道鮮綠色的絲線,耀眼、灼目,為了跟上它,奪去了她的視線和思考,奔逐著的那茶色雙眼和手中的劍閃起螢光。


此刻,羅琳格已奔到卡絲汀娜身前,那道閃著螢光的劍也朝著她迎去,就算只是旁人,也絕對能理解到這無比異常的現狀。


對自己的名字做出定義,無比低微卻又無比貪婪的期許。那段不為世界中任何一物,卻又是從世界中誕生出的聲音,必須得在自己的生命中找尋到意義。


那或許是能將全身吞噬的熱情。


──那把劍閃起不屬於它色彩的灼熱顏色。


也或許是能將自我毀滅的憂愁。


──那把劍閃起不屬於它色彩的冰冷顏色。


又或者,是經歷了這一切,在這如同朦朧般的時間中,所建立出的──


劍上閃耀的兩種顏色已在戰鬥中輪載數回,卡絲汀娜所面對的,是羅琳格從未施展過的神速和怪力,以及能將人灼燒或將人凍結的兩種斬擊。


但更令人焦灼,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當下的現狀。


看著在戰場中央不斷發散出的兩道光芒,不論是誰肯定都能意識到,這個當下,是會被世界所銘記的一刻,在那兩種色彩之後出現的第三道光,將會推動時間的洪流,切隔出新的一章。


──那耀眼的光芒面向卡絲汀娜,這是在此地的第一次,卡絲汀娜感受到了些許的生命危險。


被五名教團騎士合力凍住的雙腳,從眼前襲來的巨大壓迫,以及埋藏在一旁同樣不可小趨的金色光束。


「──嘖。」


「......什麼?」


那一道不滿的聲音忽然拉回羅琳格的意識,隨後傳遞到她腦內的,是必死的直覺。


一瞬間,某種漆黑在卡絲汀娜的的劍上纏繞,一旁襲來的金光和方才羅琳格所揮動出的光芒都融入於其中,隨後直射向羅琳格原先所在的地點。而羅琳格,則是因瞬間的脫力和恐懼的直覺蹲落在她的前方。


碰──!!


那道劍閃衝向羅琳格的後方,一道駛進腦內的巨大轟鳴灌入她的腦內,眩暈感瞬間衝上身體。


「胡亂使用神咒就會發生這種事情喔,羅琳格,妳先好好休息吧。」


在那不止的轟鳴聲中,羅琳格能聽到卡絲汀娜的輕聲細語,她帶著沉重的眩暈感,緩緩地,轉向後方。


羅琳格。騎士羅琳格,或許有著那麼一點不同於常人的能力和執念,但現在的她,在此刻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並不擁有能記載於世的能力,也沒有能推倒山河的──


那道漆黑的光,射向了羅琳格原先所站著的正後方,朝著屹立於那的山壁奔去,最後,在羅琳格身後數尺的地面,直到一段距離外的山壁,都被留下了一道像是被不斷被啃咬後的凶狠劍痕。


「我好像有點做過頭了......」


卡絲汀娜望著那留在山壁上的巨大痕跡,以及準備從山坡滑落下的土石輕聲說著。


「不過所有人都聚集在東方這所以很好逃吧?然後羅琳格妳......教團騎士肯定會想辦法保住妳的,所以安心睡吧。」


羅琳格聽著從後方傳來的叮嚀,一邊用眩暈的視野注視著那被劈裂出痕跡的山體,直到那樣的畫面銘刻入腦內後,才終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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