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奴隶姬,把小猫弄痛了


本次精校了【111】【112】【147】【164】。



「崩落」第三十六日,星期日。


银城的黄昏是金色的。

「会痛吗?」梳齿轻轻地在莎莎的脑后捋过头发之际,伫立着的黑发少女悄声问。

「不、不会……」坐在她正前的大石上,双臂仍旧拘束在背后的兽耳幼女不知所措地回答,于是年长者继续她的动作。

今天是「定期身体检查」的日子。自清晨开始,莎莎就不得不和辉夜分开,一直到这夕阳笼罩中庭的时分,调教师才把她交还回来。

明明事前允许她在这个周末同姐姐待在一起,可才眨眼工夫,「共处」的时间就所剩无几。就算是为了教导她「命令比什么都优先」,这接近一整天的分离,也已经称得上是「故意刁难」。

然而,或许,莎莎也正需要着彼时彼刻的「分开」。

有些事情,还在姐姐身边就想不明白。即便是现在,一旦回到姐姐身边,头脑里就又是一片空白。

相较于莎莎那副心怀芥蒂的样子,此时的辉夜却显得无忧无虑。她只是借着暖洋洋的夕色,曳着两腕上的锁链,悉心完成着自己被交待的工作。

沙,沙,梳齿一遍又一遍划过那头绀青色的短发。

「嗯……!」被梳子触及时,莎莎的右耳轻跳,明黄色的眼睛也不由得眯了起来。

「会痛吗?」黑发少女再一次问。

「……不、不会。」莎莎低着头,也小小声地再一次回答。

沙,沙,于是这动作便又得以继续。

在莎莎看不到的角度,被暮光照得明晃晃的幼嫩褐肩之后,少女的眼睛正如夕阳一般深红。

(玲珑的猫耳朵,独特的肤色,小墨点一般的眉毛——有一点点像姐姐大人——还有附赠的项圈、铃铛与女仆装。)

(哎呀呀,这话有些迟了,但你可真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呢。)

(就算对于那些并不会特地把你当作「莎莎」看待的人来说,也是这样。)

(呼呼呼,就算他是个残忍的奴隶贩子与调教师,就算他是个只在意少女的发色、袜色还有胸部大小的色鬼,又或者,就算她是个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侍从奴隶,所谓「客观事实」这种东西,也不会轻易改变嘛。)

(真是一块「好料子」。作为女奴隶。)

梳了头以后是刷牙齿。蘸了牙粉与水以后,辉夜攥着小牙刷踱到莎莎的前方。

随着兽耳幼女仰脸张开嘴巴,小小的、尖尖的牙齿怯怯地露出来了。年长者屈下两膝,略略观察了莎莎的口腔,便开始了这第二项工作。

「嗯呜呜……嗯呜……」因为始终习惯不了这种刺激性的味道,莎莎垂下两耳,低低地呻吟了两声。

「会痛吗?」黑发少女又问。

「弗,弗会……」没法吞咽的兽耳幼女含含糊糊地回答。

比起疼,不如说由于上颚的粘膜会偶尔被刮擦到的缘故,有些发痒。

而且被姐姐像这样盯着自己的嘴里,当然会害羞。

「——!」转瞬间她的耳朵竖起来了。幼女两眼张大,犹豫地看向面前的人。

因为辉夜正带着略略惊讶的表情,以食指指尖试探她的犬齿,直至沾染上泡沫。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原来就是用这个咬我的呀。)

(呼呼呼,那时候的你还是个「有点凶的胆小鬼」呢。)

(但是现在,就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因为他们是这么决定,然后,又是这么要求的。)

这没有持续很久。漱口。随后,脸也用毛巾擦干净了。

「——!」紧接着,莎莎又被掉转到更为难堪的姿势。

现在换成辉夜坐到大石上了。莎莎则是被迫背着两手趴伏在她柔嫩的两截大腿上。幼女裸露的锁骨与臀部耸起,由于浑身上下的拘束具的缘故,一动也不能动。

年长者手中的工具也换成了短毛刷。叮铃叮铃,她开始以极其轻柔的动作仔细梳理兽耳幼女那条末端系着铃铛的毛茸茸尾巴,尤其是莎莎平日里没有办法用嘴清洁的尾根部分。

起初莎莎还会别过她那张泛着红晕的褐色小脸,羞赧地仰视辉夜,但是在羞耻感以上,一种说不清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快征服了她的知觉。最终她仅仅是伏着,呜咽着,低头紧紧闭着两眼,除了偶尔一颤,不再动作。

「会痛吗?……会痛吗?……真的不会痛吗?」然而黑发少女的低沉嗓音不会轻易停下。每当梳齿因为毛发缠结难以前行,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出声询问,这询问声便与铃音交杂在一起。

(他们还把你像这样绑缚起来呢。不单单是为了让你不能随意抓挠。)

(这是为了剥夺你「拥抱」的资格。至多只允许你用脑袋和肩膀蹭蹭别人。)

(呼呼呼,「抑制情感表现」。这是想要把你从连赤身裸体都不懂得要害臊的懵懂小孩子,培养成一只娇娇滴滴的偷腥猫吗?)

(对着主人欲拒还迎,像是撒娇一般地蹭来蹭去,能动用的唯有嘴巴、双脚与尾巴,这就是他们为将来的「莎莎」,不,这一名「绀发猫耳的美貌女奴隶」所设计的,在「庭中」的使命?)

(——回过神来,我却发现,即便我真的宁愿为你所必须经历的这一切感到「痛苦」与「不甘」,和选择「视而不见」还有「就此放手」相比,也没有任何差别。)

(既然我所接受的这种身份即是我的「桎梏」本身,那么不愿抛下这重桎梏的我分明自从一开始就抛弃了你,不,亲手把你推向了这命运。)

(对此我心知肚明,却还要予以你同情的话,那简直就是下贱,可笑又虚伪至极。)

(——可是,为什么呢。当我终于下定决心把你当作我生命中的一个过路人,我却发现,我没有办法停止思考,关于你的事情。)

(呼呼呼。简直就像是用尽了燃料的火箭,仍在服从着惯性的原理在前进。)

(「就没有吗?就没有在当奴隶的同时,把她从这种命运里拯救出去的办法?」)

(「不想依赖她所受的那种伤。不想依赖姐姐大人。不想依赖运气。因为总是坏运气。」)

(——我明明不是你的光。)

(我只是在某一日,偶然与你相遇的奴隶。)

「——姐姐!」莎莎终于叫出声了。

「弄痛了吗?」辉夜立刻停住了手,如同最开始那样悄悄地问。

(……………………?)

随后莎莎说了什么。辉夜一时没能听清。

(…………………………………………………。)

不,也许是听清了吧。只是头脑无法理解那些词句的意思。

兽耳幼女的呢喃娇软,却尖锐得像是辉夜此时用来咬住自己唇内的牙齿。

随之,前发完全覆上了少女奴隶的红眼睛。


「莎莎决定好了。莎莎不逃了。莎莎要乖乖听他们的话,好好做一个『奴隶』。」

尽管头脑一度空白,但莎莎强忍住哭泣,把经过今天一整天的思考之后,决定在姐姐离开之前一定要和姐姐说的话,说出了口。


(……………………敬启。地狱的蛋糕卷先生。)

(我许过愿。为了去往一个和我这种人彼此般配的世界。)

(只可惜至今仍旧没能落得我期待的处境。呼呼呼,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够呢。)

(所以,和我交换位置吧?已经堕入地狱的蛋糕卷先生。)

(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无论要怎么样惩罚我,我都接受。)

(但是……明明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不想再见到妈妈了吗?」

与处在崩溃边缘的幼女相比,将她的身体重新扶直的辉夜,在一时的停顿之后,声音却平静得宛若池水。

「……想。」

莎莎咬着牙齿哽咽着回答,黄澄澄的眸子敷上名为泪的薄纱。

「那么,为什么?」

依旧垂着前发的黑发少女问。此时的喉音里甚至透露出笑意。

「莎莎受够了!莎莎不要再见到姐姐受伤!」

对此兽耳幼女凶狠地回答。嗓音仿佛两人初见那日的低吼。

(——!)

少女奴隶一怔。

「……辉夜会被大人们惩罚,并不是因为你不乖,或者做错什么事情。」

随后她低声说。

「莎莎,知道!」

对此莎莎再次凶狠地回答。仿佛不用吼叫,就没有办法同姐姐对话。

(——!)

少女奴隶再次一怔。

「……那么,为什么?」

与她相比,辉夜的声音变得迟迟疑疑起来。池水上有了波纹。

「因为就算是那样子,他们还是想要莎莎觉得,都是莎莎做得不够好,所以他们才伤害姐姐!那样子的话,莎莎只好听他们的话,因为、因为、只要姐姐不受伤就好了!」

(这孩子……!)

「辉——」

「虽然莎莎好想妈妈,但是,但是,呜呜呜,妈妈,不知道妈妈在哪里……比起不知道在哪里的妈妈,姐姐,姐姐就在莎莎面前挨打……呜呜呜呜……」

(——!)

终于忍耐不住,在辉夜说出下一个句子前,兽耳幼女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莎莎不要他们打姐姐,对现在的莎莎来说,让他们别打姐姐,对现、现在没有办法找到妈妈的莎莎来说更加重要,呜呜呜……只要莎莎听话,只要莎莎听话的话……呜呜呜呜……」

(————!!!)

她哭泣着,哭泣着,在这只有自己与姐姐在的无人中庭尽情哭泣着,同时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为了眼前的人,她下定了决心,宁可好好地做奴隶。

比起虚无缥缈的「逃走」、「见到妈妈」,这是现在的她仅有的,能为面前这个,即便冷淡到了极点,也仍旧会担心弄痛自己的黑色长发的姐姐,所做的事情。

(………………………………………………………………)

是什么时候呢。辉夜的前发下,红色的猫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随之眼神变得柔和又温暖,简直这夕色一般。

「——!」

现在轮到莎莎怔住了。因为叮铃叮铃,姐姐猛地一扑,将她狠狠抱在怀里,无论是偶然撞到了脑侧的镣铐还是如此粗暴的拥抱,都真的将她弄痛。

「呜呜呜——呜哇哇哇——————————————!!!」

也许是因为这痛觉,也许又不是,莎莎终于发展成了嚎啕大哭。但辉夜只是搂抱着她,再次宛若池水那般安静。

(呼呼呼,虽然是剥夺了「拥抱」的缚姿,但可真是适合「被拥抱」呢。)

(……对不起,莎莎,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对不起。)

「莎莎的妈妈,真是相当美丽的人。」最后,待到莎莎的哭声渐低,黑发少女松开了她。在无声的轻笑之后,年长者沙哑地说。

「姐姐……见过……呜呜呜……见过……莎莎的妈妈?」莎莎一边哽咽着,一边小小声地问。

辉夜微笑着摇头。

「但是姐姐看得到。从莎莎的身上,用姐姐『心灵的眼睛』。」

「『心灵的……眼睛』?」这是还没能学过此类修辞的七岁孩子胆怯的问句。

辉夜再次摇头。随后再次抱紧莎莎。

娇唇凑在了猫耳的边上。

(那么只此一次。)

(不知已经难看地重复过多少遍,但我仍旧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请让我说一句心里话吧,即便我已经接受了,这一重身份。)

(这种程度的恳求,还希望,能够准许。)

「太早了,现在放弃还太早了,莎莎。不要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拴住你,蒙上你的眼睛,让你再也没有机会去见你的妈妈。」

这轻柔的耳语十足地尖锐,仿佛莎莎最初的呢喃那般尖锐,让莎莎战栗不止。

「……如果莎莎愿意继续努力的话,姐姐,也会和莎莎一起努力。」

当她回转过意识,只记得自己在拼命地点头。

姐姐,终于回来莎莎的身边了。


「姐姐,要走了吗?」随后莎莎忧忧地问。

揩去所有的泪水,整理完尾巴,又擦过一遍身子,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嗯。」

辉夜静悄悄地回答。第一次,莎莎听出姐姐像是有些寂寞。

(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莎莎。)

「莎莎,有礼物要给姐姐……还有其他的姐姐。」

突然莎莎这么说。

「……?」

于是,辉夜轻轻侧过长发。

「是吃的东西!因为姐姐一直都不好好吃东西!哪怕是这几天!莎莎、莎莎都发现了!」

接下来,仿佛不容抗辩一般,绀发的兽耳幼女像是连珠炮一般呼唤。

(咕呜!)

(我、我居然忘掉了!这小家伙是叛徒!是那个邪恶女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叛徒!)

「还有,还有,帕尔姐姐送给莎莎那么多好吃的饼干……妈妈对莎莎讲过,不能只拿别人的东西!」

眼见着姐姐变得愁眉苦脸起来,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合情合理」,莎莎慌慌张张地补上后面一句。

(咕、咕呜……)

姐姐最终什么都没说。但那副蔫蔫的样子,看来是不得不承认莎莎的做法的「正当性」。

「莎莎中午的时候,从后门那里采过来的!虽然很小,一只一只,都很甜的!」

像是为了安慰姐姐,莎莎蹭着姐姐的肩膀说。

(……是什么「浆果」吗?)

(水果的话,倒是有、有过一两次先例,也、也未必不能放进嘴里,啊哈哈?)

「莎莎,莎莎藏在那边了!莎莎去拿!」

一眨眼工夫,明明浑身系着与辉夜相似的锁链,长着兽耳的幼女便灵动地跳开,钻进附近的灌木,只留下猫尾铃所发出的一连串「叮铃叮铃」声响。

(……啊。)

(才刚刚给她打理干净,啊哈哈哈——)

(。)

(………………………………………………)

距离悲剧发生只剩十秒。

这场悲剧的原因,在于常识的差异。莎莎不知道,辉夜亦不知道,莎莎其实有一项特别的本事。

莎莎还以为,这是任谁都有的能力。她错了,这是某种来自上古时期的「祝福」,仅限于她这一族。

「姐姐~~!」

当她衔着蜂巢的顶端再次出现,一边被她所称之为「又小又甜」的小生物萦绕着飞舞一边欢叫的时候,连一次都没被蛰过的兽耳幼女无法理解,原本就肤色如雪的辉夜为什么脸色就忽然变得更为煞白了。

「姐姐!?姐姐!???」

然后,一度返回莎莎身边的这名姐姐,在莎莎靠近的同时,屈下了被黑丝袜所裹的两腿,双手着地。

「呜嘤嘤——!呜嘤嘤嘤嘤嘤——!」

叮铃叮铃,黑发少女随即展开裙摆,如同真正的猫咪一般,手脚并用地开始逃跑。

(所以说,连虫子都吃得下去的美少女有帕尔一个人就够了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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