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在战场上徘徊过的幽灵哦,可否为我做一件事呢?我……”

一位气喘吁吁的修女手里拄着一根一人高的拐杖,背着行囊而身形佝偻,走在野外的夯土路上。那拐杖又细又直,在地上留下了一排凌乱的坑。


“啊~哈~我真的是老了……”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让道路的坚硬程度保持在不能踩出脚印的水准上,可是扑面而来的灰尘能让每个旅人心寒。不下雨固然对出门的人是好事,但是一点能装饰天空的云彩都没有,对外出的人而言是少了很多乐趣。阳光和风是无情无义的,怎么去看待它们,是自己的选择。


修女的打扮很严实;她泛着潮红的脸庞就像是戒指上的宝石一样被布料围绕,脖子是一点都没有露出来,头巾覆盖了两侧及后脑;手上还戴着磨损严重的小牛皮手套,袖子口就比手腕宽大了一些,手套的其他部分在里面套在手臂上摩擦着衣物;腰间一根皮带,上面挂着一把匕首和一个小包;修女服的主体是一件深色发黑的连体长裙,它的下摆能一直遮到脚踝。这套衣服没有太多浅色的部分,毕竟出门在外,还是耐脏的衣服好。


虽然修女一副看上去要虚脱的样子,但是她并没有过多地流汗,她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劳累。不过,为了保持体力,她走的并不快,速度很均衡;不过,为了赶路,今天还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咻——”


不知道从何而来,一支粗短的木箭深深地扎在了土里,位置就在修女的跟前,半步左右。


修女自然是瞬间吓了一跳,停在原地;丢下包裹,用两只手抓着自己那一人高的拐杖;双眼在四周搜寻着任何异常的地方;摆开步伐,双脚紧踩大地。


周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但是瞧不见什么异常,表面上。


不久,一群衣衫褴褛,但是多少算披甲执锐的强盗从暗处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数十个匪徒,两三把剑,一两个盾牌;五六个人手里有长矛,其他人手里都是斧子连枷,还有一个人背了一把钢弩——不过这个钢弩上面的金属制的弩弓已经断了,这应该是没有第二箭的原因,但为什么会坏呢?这倒是令人好奇。


“小妞,给大爷我识相点,放弃抵抗。

“咱们这么多人,你别想着逃跑了。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嘿——”


领头的强盗衣着还算整整齐齐,套着锁子甲,手里的剑也是寒光闪烁,嘴里的话是完全登不了大雅之堂。


一位虚弱而劳累的修女,一群凶悍精锐的强盗;一根徒有长度的拐杖,一打久经考验的兵器。

看样子,结局好像已经注定了……


如同壁炉中的灰烬终将重燃一般,安妮修女今天也在这个时间醒来。


安妮修女虽然也被大家称作修女,但是实际上她和教会并没有什么关系,现在也不是神明的信徒——是因为她借住在这个小小村庄的教堂里,而且和其他修女一样穿着修女服,大家有时也就这么称呼她了。她并不是一个人独居,而是和其他几位修女一同住在这里,偶尔为村民提供一些服务,比如治疗疾病或者托管小孩。


安妮把披肩的短发拢作一束,拿头绳扎了个辫子,以便于洗漱。再过段时间,安妮就会把头发削短了,因为头发一长后再打理起来那是十分的麻烦。日子过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平时包得严实,头发又不用露出来给人看。


简单地打扮好之后,安妮便拿起自己的拐杖,去干活了。日常的琐事还是很多的,可不能偷懒。


“早上好,克莉丝修女!”

“早上好,安妮。你早上还是这么有精神啊,要注意休息哦。”


克莉丝修女已经是可以当奶奶的年纪了,平时她对于其他几位修女一直很关照,可谓是小小教堂里的主心骨。安妮干活一直很积极,但是克莉丝修女对她有着额外的担心。虽然当初来到这里的假小子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可是她不知为何有时给人感觉很虚弱,老是喘气,没事就在深呼吸。


老人家自然是不能对此置之不理,依照自己的经验,再翻看了好几本书籍,喂了安妮不少的草药汤,希望能改善一下她的身体。安妮也是盛情难却,喝了不少汤药;但是情况总不见好转,不见恶化,克莉丝修女也就放弃喂汤药的事情了,反而总是多嘱咐安妮要好好休息。


所以,为什么安妮一直要拿着那么长的一根拐杖,大家都对原因都心知肚明。毕竟安妮老是表现得上气不接下气,拄根拐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是这拐杖长了一些罢了。教堂里的人都知道,这拐杖自安妮来到教堂前就一直带着了,一直是走到哪带到哪,早就是一种习惯了——她的习惯,她们也习惯了(做事的时候肯定会放到一旁的)。


教堂真的不大,也没有多少人手。但是,勤快的安妮很好地缓解了人手不足的问题;特别是在准备餐点的时候,总是出力颇多,十分积极;当然,安妮吃的也多。一个真的病怏怏的人是没有她那种饭量的,所以大家也渐渐觉得她的健康状况没有问题。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餐对于人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顿饭。生活并不是很富裕的地方一天也就两顿饭(这里也是),早饭的地位又进一步得到提升。为了能够获得劳作一整天的能量,早餐肯定不能偷工减料,也需要不少工作量。


“蓓可修女,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啊!”

“呵呵呵,小安妮,是炖菜哦。等会我会给你多舀点的,可不要偷吃哦。”

“我可不会偷吃呢!”

“哼哼,那小馋猫能帮我去把昨天的面包拿过来吗?”


如您所愿

“————”


蓓可修女听到这句,立马是面色不佳。


以前每次她听见小安妮这么回复,总有一股不明的寒意在身上蔓延,但她又总觉得这只是单纯的错觉。现在这次也是,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回应,但是依然让她听到的瞬间感到潜在的不适。即便已经同安妮相处了几年,依然不习惯她的这种措辞。(安妮已经习惯对方的反应了)

但是,一个精神饱满的安妮能包办许多的事务,从打水、打扫、洗衣、维修物件到生火、做饭、杀鸡宰猪样样精通,这样勤劳活泼乐于助人的女孩子,与其对她东想西想,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做饭上。


虽然早上安妮十分的精神,但是一旦过了早上,她就开始大口喘气,呼吸变得急促了。有些孩子看到了这样的安妮姐姐,便会担心地凑过来,奶声奶气,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担忧。


“安妮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不是每天……都这样吗……没事的。”


小孩子总是很纯粹,就算是每天都能看见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认为这就是理所应当的。安妮觉得这种纯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即便这种纯粹也会转化为最为残酷的思维。


“真的吗?”

“安妮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好啦……安妮姐姐……自己可以的……去玩呗……不用担心我。”

“嗯嗯嗯——”


小孩子总是爱玩的,在这种事情上他们有着充沛的精力。甚至于有些过于无忧无虑了,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了。不过正因为如此,孩子现在才会十分地困扰,要不要放着安妮不管。


“不要这样……老是皱眉头……小孩子要多笑才能长得漂亮哦。”


一下子忘记了烦恼,孩子的眼里冒出了光,那是一种期望和憧憬。


“和安妮姐姐一样漂亮吗?”

“……是的。”


安妮一点都不喜欢对小孩子说谎,但是有些话是不可能在孩子面前说出口的

——安妮自己可不完全算是笑着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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