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

「北境?邓肯?这不是北犀狼家族的姓氏吗?」


「咔嚓~」


金发少年关上了窗户,然后微笑着看向爱菲尔。


「没错。」


「怎么回事?前面你完全没提到,怎么这时候突然空降?他们家族历史这么悠久?」


此刻爱菲尔对特里胡编乱造有了几分确信。


「与北犀狼有关联但不多,而关于帝国北境的情况我觉得应该分出来讲,因为......情况着实很特殊和巧合。」


『北境真是自古猛男多,也不知道这游戏的文案方是对北方有什么莫名的崇敬吗?精神北欧蛮子。』


「北境与帝国中部因马安乌基斯山脉相隔离,联通湿地和北境雪狮城唯一要道只有科尔卡大峡谷冰道。」


「在内战开始之初,作为北境守望的邓肯家族并不像其他帝国大家族那样犹豫不决,静待局势,相反塔斯·邓肯毫不犹豫地站队瑞阳城,因为在301BM他在萨尔文三世面前发誓效忠。」


「这么忠诚果然北......」


「这是塔斯·邓肯表面的说辞,具体他是不是这么想的,听完我的分析你就知道了。」


特里笑着打断了有些兴奋的爱菲尔。



「因为地理和气候条件,帝国北境和我们一样土地贫瘠,湿地的粮食供应对帝国四境中北境的影响最大,甚至到了赖以生存的地步,每年都需要进口......」


「蛮族之王托里·塔斯归顺于初代帝国皇帝的其中一项原因就在于开辟科尔卡大峡谷冰道解决粮食问题,科尔卡大峡谷冰道象征着北境邓肯家族和瑟雷利安家族的友谊。」


「平等的友谊。」


「北境雪狮城是初代皇帝卡里希·瑟雷利安唯一没有攻打下来的地方,因为这块硬骨头实在是太难啃了,所以才不得已通过谈判的方式。」


「所以北境成了帝国唯一自治区域。」


「科尔卡大峡谷冰道的开辟是瑟雷利安对邓肯家族『百折不挠』精神的认可(太能打了),太阳照耀着科尔卡大峡谷冰道的每一天,北境雪狮的咆哮永不终止。(忠诚)」


「所以赛琳娜二世摧毁了冰道?」


金发少年笑了笑。


「因为地缘政治的关系,北境与帝国权力中心很边缘化,所以赛琳娜二世对北境传统和文化不了解,赛琳娜二世觉得拿到了湿地,北境就必然臣服(为何攻取湿地的原因之一),毕竟这关乎他们的命门,长期身处宫廷,肮脏的权力中心之中,她见识了无数自诩『高贵纯洁』的人为了活着能露出怎样的丑态。」


「所以她没想到这真是一群不怕死的莽夫。」


「那个时代因为怪力乱神,自然法则的补偿效应,所以气候比现在要极端的多。在北境死亡司空见惯,雪狮城考虑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而是怎么熬过下一个寒冬.......」


「跟我们之前不是一样吗?」


「没错,跟我们一样,寒冬也锻造了他们无比坚韧的内心和强壮的体魄......」


「所以他们确实是因为出于荣耀和忠诚才.......」


「不,塔斯·邓肯作为北境大公,他肩上抗的是整个北境人的生命.......不可能如此头脑简单,也没有自己祖先『蛮族之王』,『最初的骑士』托里·塔斯那种『就算北境人死绝也要抵抗到底』的极端思想。」


「那他为什么?」


「不同于我们还有海洋的庇护,他们身处内陆,状况比我们还要糟糕,所以他们有一项传统。」


特里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自己妹妹。


「在北境,寒冬降临,如果燃料和粮食不够的话,老人,残废,病人会『放弃生命』将活着的机会留给妇女儿童还有青壮年。」


「这......」


银发少女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悲哀和同情的颜色,特里却笑了起来。


爱菲尔不解地看向了自己『没心没肺』的哥哥。


「你别这么难过,实际上他们不是自杀而是......」


「北上对抗异族或是南下跨过山脉,参加战争。」


「要么与寒冬对抗站着死去,要么在战场上战死,但绝对不是窝囊,毫无荣耀地死在病床上。」


「他们是芬里斯之子,被残酷的天地锻造如钢,渴望着战斗与荣耀,他们是灰色的勇士,如同灰色的野狼,在战争的喧嚣与钢铁的碰撞中放声大笑。」(出自战锤40k)


「这就是那时候帝国北境的传统。」


「所以北境在归顺帝国之前的一大重要收入便是雇佣兵,而对于雇佣兵而言最重要的便是......」


「名声。」


「但实际上因为科尔卡大峡谷冰道的开辟,与卡里希大帝签下契约臣服帝国后,生存压力减小,北境之主也不再鼓励这项传统,后面也因为帝国历代皇帝的操作,『雇佣兵』也从北境消失,但......」


特里笑了起来。


「视名誉为生命的信条从未在北境人心中消失,但瑟雷利安的后代却忘记了立国战争时那块差点噎死他们的硬骨头。」


「所以当赛琳娜二世作为毫无荣耀可言的背叛者,还以自诩高位者的姿态,以『他们最重要同时也最轻视的生命』相逼之时......」


「塔斯·邓肯在回信中这样写道。」


「北境不承认任何践踏冰道之人,更不承认连叛国都要掩饰的懦夫。(你tm一个婊子还要立牌坊)」


「说得好。」


看着爱菲尔拍手叫好的这一刻,特里突然起了坏笑。


「实际上塔斯·邓肯不选择赛琳娜二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因为他个人觉得一介女流当皇帝压根就是一个笑话。」(男权主义)


「......」


看着爱菲尔突然的低落,情绪上的一起一落在她那红宝石一样漂亮的大眼睛里展露无遗,特里着实有些好笑。


「但是为什么前面的战役一直没有他们的身影啊?」


「还记得我说的吗?湿地与北境只有一条通路,而赛琳娜命人炸毁了冰道。而曾经遍布马安乌基斯山脉的驿道营地在归顺帝国的这几百年里也已经消失在冰川的覆盖又消融的循环,寒风还有北境人的记忆之中,而塔斯·邓肯的北风军开拔时有七万人之多,行军也不会首选选择山路,所以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绕过马安乌基斯山脉。」


「这也是赛琳娜二世这么自信的缘由之一,等北境人军队到达湿地战场,仗都说不定已经打完了。」


「七万人?怎么最后只剩下了三万人......」


「我之前给你说过什么?那项传统。还有什么?北境大公。」


「三十八岁的塔斯·邓肯重启了这项传统,但不是强制征兵,他将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臣民包括接下来他们将会挨饿,不少人会死去的事实,他承担责任成为邓肯家族历史上唯一一个主动放弃北境大公头衔的家主,他将亲自带领北风军,是否选择加入全部自愿,而且只允许三十三岁以上的人加入。」


「就这样他能召集到七万人?」


「北犀狼家族的族语还记得吗?」


银发少女和金发少年齐声念出。


「群聚则生,离散则死。」


「这是一群垂暮的冰原狼在顺着北风的方向......」


「当他们再次奔腾在荒原的那一刻......」


「他们就再也没想过自己能重回故乡......」


「他们寻求着死亡和荣耀......」


「以及让帝国全境再一次回荡着老狼在面对烈焰时发出的那无惧死亡的咆哮......」


「还有北风的呼啸。」


在像吟游诗人那样充满悲壮感情地吟诵后,在爱菲尔与蕾娜都沉浸在英雄豪情之时,特里却突然又回到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但事实上他们光绕过马安乌基斯山脉就花了八个月的时间而北风军也因此死了一半多的人,而到达战场时萨尔文三世已经开始大杀四方了,进入尾声了他们没起到任何用场,而且萨尔文三世对这三万的『老弱之辈』没有任何期待,将其纳入集团军反而会拖慢行军速度,让他们驻扎在湿地的一个角落顺便给了点粮草安慰一下,勉强在形式上认可了塔斯·邓肯的忠诚便直接晾在了一边......」



「但也托此,他们逃过了水晶碎裂,但同时也将面临赛琳娜二世事后的清算,事态进行到这个地步塔斯·邓肯也差不多决定自裁,顺便让自己儿子(现任北境大公)指控这一切都是他的独断专横跟北境毫无关系以求赛琳娜二世的宽宏大量,嘛,说到底他也是预想到这个发展才主动放弃了北境大公的头衔,只不过......」


「因为克劳兹元帅吗?」


爱菲尔接过了话,金发少年邪魅地笑了起来。


「如果克劳兹选择了逃跑隐藏,北风军的结局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但是......」


特里大笑了起来。


「落魄失意的老狼在听到了失去主人的野狗在前朝的废墟之上发出的临死之际的狂吠却把它当成了邀约,做出了影响全帝国乃至人类历史的豪赌......」


「是这么毫无荣耀,毫无意义,背上骂名,在正史中作为一个无名之辈和野史中的笑料死去,就为了帝国人民『未来的幸福与和平』,还是将自己的名字永远清晰地刻在瑟雷利安的墓志铭上与历史之中,将贯彻自我(忠诚)做到极限作为乱世枭雄而死.......」


「顺带着将无数人拉入地狱。」


「塔斯·邓肯,外号『暮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塔斯·邓肯带领的北风军在塔索里之战中士气高昂,悍不畏死,他们先后三次冲击法罗兰纳家族的长矛列兵方阵,北风军连固定的阵型都没有,全都是只知道冲锋的散兵......」


「就凭借无与伦比的士气和不怕死的冲锋将号称『成阵即无敌』的法罗兰纳长矛方阵撕开了口子,塔斯·邓肯更是直接单挑一对一战胜了卡特·法罗兰纳。」(小小的北境蛮子震撼)


「克劳兹赢得了复活赛,无主的野狗和赴死的老狼协手咆哮着要挑战燃烧了数百年的烈焰。」


「小女孩如果是你,会选择站哪一边?」


「野狗吧。」


「为何?赛琳娜二世还是优势哦。」


「她不是最后败了吗?」


「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爱菲尔在脑子转了一圈后。


「没有任何牵挂,责任而且在知道一切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是野狗吧。」


「为什么?」


「选哪边都是死,区别是多久死,把自己的命交给经历过这些,做出这些决定的女人还是算了吧......」


「像野狗那样至少还能决定自己的死法而你故事中的那个『女皇』......」


爱菲尔只是做了一个有些滑稽狰狞的表情,特里微微一笑。


「那接下来的展开你可就高兴吧。」


「克劳兹元帅还活着的消息传遍了帝国,重要的是传到了驻扎在银城的第七集团军(本应由卡特·法罗兰纳看守),克劳兹的嫡系军队,虽然军官已经被法尔纳替换的差不多但他的威望依在,重要的是他们仍然以萨尔文三世为正统,所以当克劳兹将真相传达给他们的时候,不出所料地哗变,银城陷落。」


「克劳兹这时可以选择割据一方成为一地霸主,但这时候他已经放弃了任何挣扎求生的想法,想要的只是燃尽心中复仇的烈焰和对自己罪孽的赎还,作为一条野狗死在战斗的路上。」


「所以他带领帝国最后的六万人开始向瑞阳城发起孤注一掷的自杀式进攻,而他能预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便是死在瑞阳城的城墙之下。」


「没有什么『为谁而战』光明正大的名号,就是简而言之的反叛,这是一群丧主的野狗妄图用自己最后那充满罪孽的咆哮留下点什么,一个词.......」


特里看着虚空沉默了许久,最后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爱菲尔从自己哥哥那碧绿色的双瞳中再次看到了那令自己着迷的色彩。


「那个词叫正义亦或是......」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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