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第三天中午至下午。

轰隆隆隆……

天空阴沉沉地自四面八方压下来。

空气很潮湿，甚至显得白乎乎的，两栋小小的洋房因而陷落在薄薄的雾霭之中。

黑色长发的白裙幼女立在庭里，背着小小的休闲包，提着一瓶纸鹤，另一手扶着草帽，正忧虑地眺望着午后的久若。

「……」我看了一眼澪小心翼翼地带上了的「那东西」，没说什么，毕竟我带的东西比她还多得多。

「要事先同下川女士联系一下吗？」澪却这么问，同时手已经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啊，接通了。中午好，下川女士。」

我没有继续听澪和手机对面的人说些什么，而是走到了小月的身边。

「姐姐，要下雨了，」小月仰起小脸。

「小月不喜欢下雨吗？」我问她。

「嗯，下雨冷，小月淋雨会生病，」她点点头。「但是男孩子他们身体好，能在雨里玩，所以喜欢下雨。纱耶香姐姐的身体也好，所以也喜欢下雨吧？」

我笑着摇摇头。有听说过喜欢雨天的露营客，但从没听说过喜欢雨水的登山者。

「？」小月不明白。

「不止是纱耶香姐姐，在姐姐来的城市里，也应该是不喜欢下雨的大人居多吧，」接着刚才的思绪，我说。「成为大人了就不能随便玩了，下雨只会让出门变得麻烦。久若虽然是小镇子，但这里的大人现在也不种庄稼和蔬菜了，所以应该也差不多吧？」

「山上的神好可怜。」

「……啊，这么说是有点可怜，」没想到小月会突然提到我们之间从没提起过的这个话题，更没想到她会对当地赐予「风调雨顺」的那位土著神出言表示同情，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才出声应和。

「可怜」……吗。原本被人们当作「恩惠」的礼物，不再被需要，而是被当作「困扰」、「麻烦」，多余的东西，这么听起来，确实有点寂寞的感觉。

我一直都在这里……

徒然地，我想起那借用云子外貌的小小异物，那副讨饶一般的神情。

那家伙不可原谅。如果关于「愿望」的那些代价都是真的话，就像下川女士说的，那就不过是个类似神的什么东西罢了，所以我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同情心。

只是我也认同澪昨夜所说的话。这里的某些人可比她还要自私多了，任性多了。

「这么说，云子还没有变成大人，小月就放心了。」在我思绪纷飞之际，小月说下去。

「嗯？怎么说？」我问。

「因为云子也喜欢下雨天嘛。」她回答我。「云子喜欢花儿，花儿要雨水才能长得好看。」

「花儿也要太阳公公才能长得好看呀，」我笑了。

「唔唔，不一样。」小月连连摇头，长发摇晃。

接下来的下山道上，我一直在思索她的下一句话。

「云子说，雨水有一种妈妈一样的感觉。」

下川旅馆。

「欢迎光临。啊，是昨晚的客人。」

柜台后，千代小姐同我们打招呼。

「早……中午好！——哎，奈奈？」

澪刚回以问候，就把头猛地转向店堂的深处。顺着她的目光，我也发现了那个女大学生，她正瘫在一把和这建筑气氛格格不入的按摩椅上。

「大头菜亏光光了啦……。」她好像很累，马尾辫都蔫儿着，还用完全不明所以的胡言乱语和我们搭话。

「哎呀？手机捞回来了？」在小月啪嗒啪嗒跑过去戳她的脸蛋的时候，我的注意力立刻被椅子扶手上的小设备吸引了过去。

「山间家不成器的那个刚刚来过，和她碰头的时候给她的。」千代小姐代她回答我们。

「山间家……」

看来昨天傍晚干的蠢事已经一笔勾销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帮了我的居然是那个一头绿毛出言不逊的青年，又不由得心情复杂起来。

「今天不钓鱼吗？」澪问她。

「还钓鱼呢，船都被他们收走了！」奈奈诉起苦来。「也不肯租给我别的，说是天气不好，让我别出去了！但是阴天才有阴天能钓到的鱼呀！」

「收走了？发生了什么？」我问。

「不知道，警察不告诉我！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把我提到他们的局子里，连早饭都没让我吃，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我偷……我是说，我捡那些玩具的事情被发现了呢！」奈奈坐了起来，两手放在膝上。「不过结果不是这样，他们就是问我昨晚在哪，把船停在哪儿了，船的钥匙有没有带在身上，诸如此类的……因为晚上我不在的时候，好像有人摸上我的船干了些什么，现在不光是我的船，我停船的那一带也被他们封锁起来了呢。——哇呀呀，小月不要扯我的辫子啦。」

我和澪对视一眼。这是户美都小姐刚说的那件事？

而且警察正在对外地来客，不对，说不定连本地人也一起进行「信息封锁」？

毕竟是短时间内发生的第二起命案，受害者还是他们「警察」中的一员，会让人产生很不好的联想，尤其是「夏日祭」就在眼前的当下。

虽说他们还不知道，既是巫女又在镇公所挂职的那一位已经把它透露给我们了……

要不要告诉奈奈呢……

「——小月！」

突然，自后庭的方向传来急切的木屐声。随即门被拉开，老板娘焦急又欣喜的脸庞露了出来。今天她还是一袭素青的振袖，只不过换成了碎花的纹样。

「！………………」

眨眼间小月就躲到我们背后去了，只从侧面露出半张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脸。

「啊，中午好，下川女士，」我打招呼说。「刚才澪同您打过电话了吧，小月要暂时拜托给您。」

「两位带了那么多东西，原来是要出去吗？今天天色可不太对……」千代小姐捋了捋侧发，看往店外。

「正是因为天色不对，才想赶在下雨前解决。」我回答道。

整理出门要带的东西时我就和澪商量过了，上山之前我们应该先去看看不接电话的藤原警官那边的状况。连续两天发生两起命案，不能排除其中有所关联，既然其中一名受害者是小月的美惠老师，那就是和我们有关系的事情，不能轻易放过可能存在的线索。不过那场合实在不适合小月露面，所以索性在最开始的时间点就直接把这孩子寄放在下川女士这里，待到真要上山的时候再讨论下一步要怎么做。

「（小声）拜托您，拜托您，拜托您~~」澪已经双手合掌，在对着下川女士滑稽地作揖了，「就今天一天！今天一天暂时别在小月面前提要她和云子绝交的事情了，稳住稳住，拜托您~~」

一声叹息。「交给我吧。小月……？」那未亡人对小月伸出双手。

「（小声）今天的婆婆，真的不是坏婆婆哦？」小月扯着我的衣摆，眨巴着眼睛狐疑地问我。

「是好婆婆啦，相信姐姐吧，」我苦笑着说。

「…………………………嗯！小月相信姐姐！」

她终于从我们背后走出来了，我摸摸她的脑袋。见到此情此景，坐在一旁的奈奈也笑起来了。

「小月……」

「我想同您打听一些事，」现在下川女士畏畏缩缩地伸着手，一副像是想要抚摸猫咪又怕被猫咪挠的模样似乎还挺好玩的，不过澪不由她继续发呆，抛出了事前准备好的问题。

「啊，你说吧。」

「镇上的旅馆和食宿基本都在这附近吗？」嗯？这不是我们准备的问题啊。

「不，如果你说的『附近』是指我们温泉街这一带的话，并不是？」下川女士一愣，随即回答。「镇子里的规划三四年前变动过一次，原本确实全都在北岸，但现在已经陆续扩到南岸去了。汽车站的位置也变了，改到了河边。」

「昨天我也是这么听说过的，看来地图果然不是完全靠得住……」澪抱住两肩思考起来。「嗯，不过『旅馆』果然还是只有河水的这一侧有咯？」

「是这样没错。因为只有久若山脚才有温泉。」

倒也符合「这个国家」的常识。有不少山是不再活跃的火山，不过大地还在释放热量，所以才会形成一处处的温泉。

「既然如此，我想问问，您最近有没有在这一带见到过什么可疑人物……当然排除我们，排除我们！」

「如果说客人的话……这个时节并不多，」下川女士思考着说，「栗宇和三水来的学生，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过也就是在镇子里闲逛而已。毕竟天那么热，就算原本想去神社，也半道就折返回来了，爬山太费体力了。」她突然以白皙的手指托起自己的下巴，「哎，这么说起来，我记得有个背着鱼竿的，最近一直在附近晃悠，不做正经事。基本都是在玩水，或者把我们各家的观景温泉轮流泡过去，诸如此类。」

「好过分！我当然也不算呀！」奈奈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流弹波及，她委屈巴巴地叫嚷起来了。

「啊，原来你在呀。」

「我在的呀！！！」

「除了这个不做正经事的以外呢？」澪问。

「不要自顾自地继续话题呀！澪小姐！喂！」

「除了这个不做正经事的话……」下川女士对千代小姐投去探询的目光。

「啊，下川小姐，你是说那个人吧？」千代小姐欠了欠身。

「那个人？居然真的有？」虽然澪的提问超出了我的预想，但既然话题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由自主地接口。

「是的，有个男人，住在这一带附近，说是旅客？也不像……」老板娘点头回答我。「正经的旅客，应该和你们或者那些大学生似的，穿点适合活动的衣服……但那个人，在那么热天，在我们这种镇子里，穿一身西装……」

「西装」吗……我莫名想起昨天才见过的科长先生，不过现在说的这个人是外地人吧。「会不会是来出差的社员之类的？」我问，「附近不是有工厂吗？会不会是因为工作上的缘故，必须要在镇子里待上一阵？」

「出差来的业务员才不会在镇子里吊儿郎当地晃荡呢。」千代小姐说。「而且那个人还偶尔望着久若山的方向，嘴里低声叨叨些什么，神神秘秘的，真是个怪人。不过不是住在我们家就是了，不知道是哪家呢……小月，过来玩呀。下午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为什么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怎么了吗？」

「……」小月摇摇头，不说话。

「他来久若已经多长时间了？」在话题转向危险的方向前，我赶快把它拖回来。

「一星期？两星期？我也不太清楚，」下川女士回答我。「我也就偶尔和他打过两三个照面，主要是听千代还有别人提起他更多。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但毕竟也是……人家的自由吧？」

她这个人藏不住情绪。虽然嘴上这么说，满脸怀疑的神色一目了然。

「我知道啦。如果两位有机会的话，还请帮忙打听一下他住在哪家。奈奈也是，如果看到的话要告诉我们哦？」澪拜托道。

「和目前的事情有关吗？……我知道了。」

「交给我~~！」

下川女士虽然不太明白，还是点了点头。相比之下拼命举手的奈奈就活泼多了，千代小姐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禁用袖子掩住嘴嫣然一笑。

「还有一件事，」眼见澪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终于算是问完了，我接着问道，「八年前的时候，秋田神社的本殿和拜殿之间还能互相走通吗？」

「！」下川女士几乎立刻瞟了一眼千代小姐，换来后者不解的微笑。随之她瞪向我，那表情很明白，是要我轻声。

「（小声）啊，抱歉。」

「（小声）可以走通的。也就几年前突然不能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声）是因为地震？」澪插嘴问。

「？」下川女士一脸的莫名其妙。「（小声）你是说让神社塌掉的羽张地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好你个秋田户美都。这么骗自己的女儿。

「（小声）我问过户美都一次，她说绳索已经老化了，与其让人一不小心踩上去出事情，不如先拆了，让那些不守规矩的旅客断了念头。」下川女士说。

「（小声）我还以为是故意设计成这样子来凸显神明的崇高呢……」既然户美都小姐扯谎，我也顺口扯谎算了。「不过既然损坏了，户美都小姐和镇子里的大家就没想着修缮一下吗？」

下川女士突然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因为我们突然压低声音，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奈奈不断地朝着我们的方向伸长脖子，想要偷听我们说些什么。

「（小声）她如果愿意找人修，镇上的人肯定是会去的。但是那里，毕竟，她以前………………………………。」

「「（小声）啊。」」

「（小声）我想，她也不想再上去……………………吧。」

「被迫害的经历」真是很好的「理由」，或者说「借口」。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唔……」我斜眼看向已经被千代小姐搂住的小月，她正有些难过地看着我们。

「姐姐们，早点回来呀。」发现我在看她，她这么说。

「我们很快就回来的，」澪安慰她说。「先让千代姐姐和奈奈姐姐陪你玩。」

「对，让奈奈姐姐陪你玩！」

「小月要做作业。」

奈奈像是终于休息够了，她欢笑着跳起来了。没想到小月把纸鹤小瓶放在柜台边以后，就开始从自己的小包里翻找作业本和文具，看样子她还在履行昨晚的约定呢。

「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这下栗发侧马尾的少女呆若木鸡地举着手愣在原地，另一名身着红裙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吃吃地笑出了声。

「奈奈姐姐就去帮千代姐姐干体力活嘛！」小月发号施令！「千代姐姐和小月一样瘦，做不好的，要奈奈姐姐做才行！」

「我、我可是付钱的客人耶！？」

「反正奈奈姐姐『不做正经事』嘛。」这小家伙怎么有时候学东西学得特别快！？

「谁、谁『不做正经事』啦！我干活、我干活还不成嘛~~！」

可恶，忍笑好痛苦！

「客人，适当活动身体对维持健康和体型都有好处，特别是像您这样经常在船上一坐一整天的就更是如此了。」笑完了，千代小姐恭恭敬敬地说。

「咕呜呜呜……」

这话由长时间保持站姿的千代小姐来说真的很有说服力，这个小美人的身材虽然苗条纤细，但是又十分匀称，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奈奈不满又委屈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似乎总算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对，你看我又是做什么？那眼神好下流！

「好痛！」我以指关节敲了敲她的脑袋，她吐吐舌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找点体力活来做……」

「（小声）千代小姐，快说我教你的那句话！」

「那句话？啊，那一句。没有白米饭的话，吃寿司不就好了吗！哦嚯嚯嚯嚯嚯——啊呜！」

正当千代小姐被红毛笨蛋撺着扮演欺压女佣人的坏贵族的时候，下川小姐也赏了她的额头一下，这下美人的形象维持不住了，她也抱着额头叫起来了。

「别真的和客人玩到一块儿去了，没有规矩。」老板娘拉长了声音说。

「对、对不起，」千代小姐也吐吐舌头，「不会真的要您干劈柴烧茶之类的活计的啦。趁着今天没有太阳也还没下雨，您在敝店后庭的树林一带走一圈如何？这里差不多有半合山高的5%高，风景很好，走出汗以后再泡澡的感觉也会更舒适一些，不过万一真的下起雨来，还请立刻返回来。……客人？」

「……」奈奈一时之间像是恍惚了一下。「啊，对不起！我走神了！其实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想试试『劈柴』呢！」

「……『劈柴』？您？」这下换成千代小姐上下打量奈奈那稍微有些圆润的身材了。

「怎、怎么了啦！瞧不起我吗！」因为被瞧得不好意思，奈奈嚷嚷起来了。「对啦，就是『劈柴』！虽然吧，虽然，我还没有露营过！但是露营三大名物，『观星』，我已经完全掌握了！『钓鱼』，姑、姑且也算是掌握了吧！现在就差『生篝火』了！虽然不会真的点火，我莫名地就想先试一下劈柴嘛！」

「那个可有点危险哦，」千代小姐不无担心地说，随即看向老板娘。「下川小姐……」

「如果她真的立志改掉『不做正经事』的印象，就由着她做吧，我会在旁边看着的。虽然我看她就是三分钟热度。」

「谁、谁三分钟热度啦！？」也不知下川女士这是不是激将法，反正奈奈上套了。「……不过，那个，工钱怎么算呀？能不能抵一点冰淇凌和水果，之类的……」

「瞧你那小肚子！你还敢要工钱！？」

喂喂，下川女士，说好的不要和客人玩在一起呢！？

不过这么说来，这名未亡人虽然身为旅馆的主人，但其实也是个骑摩托车的户外系，身材也保持得很不错。相对来说，虽然奈奈真的不能算胖，但在在场大大小小六个人里，她也确实是最圆乎乎的那一个。特地像这样对她强调「体型管理」的重要性，这或许也是下川女士身为「户外派」的执着吧？

「干、干活肯定要有工钱的嘛，」没想到的是奈奈也有她身为三水姑娘的执着，她还在抵抗地嗫嚅着呢。「小月，小月你说对吗！没有工钱的话，怎么给小月买好吃的呢！」

居、居然被这家伙看出来小月是下川女士的软肋了！下川女士一怔，看来效果拔群！

至于小月嘛……小月看看奈奈。小月看看她的下川婆婆。小月看看奈奈。小月看看奈奈背包左面插着的Nin〇endo Switch。

「不要工钱的，」小月摇了摇头说。

「小月——————~~~！！！」

奈奈，轰沉！

叫你成天在大姐姐们的面前炫耀你的钱包——因为无意识所以更恶质——体会一下劳动者的艰辛吧，哈哈哈。

「总之，奈奈，今天下午应该不出去了吧？」笑毕，澪问。

「如果不给我船，我也没别的事做了嘛。」已经摔回按摩椅的奈奈换回了她委屈的语调。「反正澪小姐和纱耶香小姐出去玩也不带我一个。」

「我们可不是去玩，等全部结束以后再和你说明吧，」澪这时才摆出像是年长者的正色。「对了，既然你的手机捞回来了，昨天说好的那件事要麻烦你了哦？」

「啊，田中教授那件事，可以哦，」奈奈重新爬了起来。「请澪小姐把要问的问题编辑成邮件发给我！啊，对了，还有昨晚拍的那么多漂亮的星空照片也请发给我。」

「你还没看手机吧。其实已经发过去了哦，在刚才给我母校的教授发邮件的时候一起。」

「？」

「不，没有什么。」澪笑了一笑。「这可真的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拜托你了哦？」

「哼哼哼！就交给三水大学的交际花，这个石井奈奈吧！——纱耶香小姐你笑什么啦！大家每次看到我都会露出愉快的笑容的，真的！」

「没事没事没事，交际花交际花交际花，我这不也是露出愉快的笑容了嘛。那么各位，我们必须出发了，晚些再见。」

「姐姐再见~~」「请小心。」「请当心。……哎，小月，这题是不是……」

小月和澪互相挥手，下川女士冲着我们微微鞠躬。在千代小姐低头端详小月暑假作业本的时候，我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纱耶香小姐。」

冷不丁地，奈奈喊住我。

「怎么，奈奈？」

我停住脚步扭头问。

「千万别做……会后悔的事情哦？」

一时间，这一向无忧无虑的少女露出担忧的眼神，在胸前两手相握，端端正正地嘱托我。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惊讶地笑笑，「简直都不像奈奈了。」

「我不明白。」

她拼命地摇着她那看起来不怎么好使的脑袋，柔和的侧马尾辫因此一跳一跳。

「我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不这么对纱耶香小姐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