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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山脚木屋的追忆

日壹.探宝与大冒险

雪国的早晨，木屋的来访者与木屋的一家人一起享用着早餐。

「要进行一场冒险吗？」

我脸上挂起微笑，朝对面抛出了一个对孩子们来说，难以拒绝的邀请。

对坐的三个孩子耳朵都竖了起来。

「冒险？」

首先发问的，还是最有精神的约尔德。

「是的，探宝冒险。」

「传说，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脚下，在神秘的夏尔巴人遗迹里，埋藏着具有神秘力量的宝藏。」

「只要获得了那些宝藏，就能让人有挑战那座高峰，登上「世界之巅」的力量。」

「只有最勇敢的「勇者」，才能够获得认可，得到那些宝藏。」

我以神秘古怪的语调，忽悠…不，告诉着对面的孩子。

「我要去！！」

约尔德和理查德异口同声地喊着。

没有丝毫怀疑呢。

昨晚晚餐时，我对三个孩子讲了很多「天国」与外界的故事，轻而易举地博取了孩子的好感。

他们现在已经比较亲近我了。

本来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嘛……

我瞟了一眼缩着小脑袋的瑟琳娜。

她从早上起就一直在躲着我。

早餐之前，我教另外两个孩子造些木质工具时，也只有她躲在一旁偷偷观察着。

「瑟琳娜，你呢？想一起来吗？」

我朝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瑟琳娜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

「这样啊。」

我摆上一副伤心的表情，语气里充满了遗憾。

总感觉旁边贝贝有投来鄙夷的眼神。

「你们不能去。」

一直沉默的老猎人开口了。

兴奋的约尔德和理查德瞬间泄了气。

「为什么？爷爷。」

约尔德问道。

「那边……已经被一群超凡雪原牦牛占据了，很危险。」

老猎人沙哑着嗓子。

「就让我们去一次，爷爷，真有危险我们就走。」

约尔德哀求着。

于是——

老猎人吃饭时，两兄弟看着他，苦苦哀求着。

老猎人放下碗筷走时，两兄弟也跟着走。

老猎人打盹时，两兄弟默默守在旁边玩石头剪刀布。

约尔德连续赢了好几次后，理查德还没忍住，叫了起来。

叫声把老猎人惊醒了。

老猎人满脸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去吧。」

兄弟俩兴奋地击起手掌。

「哎呀，」我看着两兄弟，有点惊讶：

「老东西居然准你们跟来了？」

两兄弟奋力点点头。

「那就走吧。」

我整理好大衣，打开木屋门：

「跟在贝贝姐姐旁边，让她保护你们。」

「姐…姐？」

约尔德看着比他矮一截的贝贝，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从背包拿出一个铁块，抛出去。

贝贝接过，面无表情地将其拧弯，又拧直回来。

「贝贝姐姐。」

约尔德的态度变得十分诚恳。

「哞————」

附近传来牦牛们的吼叫声，把约尔德和理查德两兄弟吓得直哆嗦。

本来我的计划，是正大光明地走进去洗掠物资。

但眼前浮现出一大群比大象还大的牦牛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主意就突然改变了。

此时，我、贝贝、约尔德与理查德鬼鬼祟祟地贴着一个废墟的墙前进着。

「咚！！！——」

近处传来沉闷又巨大的响声，像是两块巨大铁块碰撞一般。

附近的两头牦牛不知为何打了起来，正在互相撞击对方。

听到这铁块撞击般的声响，我深刻体会到，潜行的决策是多么正确。

跟来的两兄弟，因为探宝的兴奋感，早就把和爷爷「遇到危险就跑」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开始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已经吓得腿软，站都站不稳了。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

我鄙夷道。

嘭——

我们靠着的这面墙突然发出巨响，一半塌了下来，砸在了我们脚边。

——其中一头牦牛把另一头撞到这边来，整栋建筑废墟如同豆腐一般四分五裂。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我不禁惊得抖了一下身体。

两兄弟惊吓过后，也向我这边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咳咳…」

我移开视线，小声道：

「总之，过了这里，就到达宝藏所在地了。」

两兄弟的兴奋感暂时冲散了恐惧感，朝我努力点了点头。

一行人继续鬼鬼祟祟地进行潜行。

在墙的边缘，我探出一个小头，看了看前面的情况。

墙体和登山用具店中间隔了四五米。

一头牦牛看向这边，我马上缩头回去。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颗弹珠，隔着墙弹了出去。

弹珠正落在看向这边的牦牛脚后跟，发出声响，牦牛疑惑地转过头去。

然后一行人立即偷偷地窜进了用具店。

「接下来是战利品环节——」

一帮人立即眼睛发亮地到处搜刮东西。

登山杖、登山镐、护膝、手套、头盔、腰带、水囊、气囊……

每个人都收获满满，露出满意的表情。

等等，不太对劲。

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最重要的登山服呢？

我看向被撞烂的正门。

店铺很大，是能容纳牦牛们进来几头的。

就在正门外十几米的空地中，一头异常巨大的牦牛，坐在一堆登山服上面，沉睡着。

…………

我们一行人面面相觑，沉默着。

「这应该就是牦牛的首领了。」

贝贝道。

「看样子，登山服被牦牛们收集在一起，作为它们首领的床垫用了。」

我分析着状况。

「……」

一行人又沉默了。

「约尔德，理查德。你们个子小、动作轻，能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偷走几件吗？」

我问两兄弟。

他们看了眼像一栋建筑般庞大的牦牛领袖，马上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啧，那没办法了。」

我向前踏出一步，整理一下衣服，摆上一副严肃脸。

两兄弟对我刮目相看。

「贝贝，你上！」

他们变得一脸鄙夷。

贝贝闻言点点头，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沉睡的牦牛首领面前。

「我们上。」

我催促两兄弟。

正等贝贝偷战利品回来的两兄弟一脸疑惑。

「走！马上捡了对应型号的登山服跑！」

我叫道，拉着两兄弟便向前跑。

贝贝站在牦牛首领面前，深吸一口气——

小小的拳头以惊人的速度挥出，结实地击打上牦牛首领的巨大躯体。

牦牛首领厚实的躯体这时候仿佛漏气的气球一样，光速瘪下去。

BOOM——巨大的声音传来，牦牛首领的身体以出现残影的速度横飞而去，接连撞碎好几栋建筑物。

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了眼前。

我带着两兄弟飞快扫下登山服。四周接连传来牦牛群震天彻底的咆哮声。

四周的建筑排山倒海般被撞碎，伴随着震震雷鸣般的怒吼声与践踏声，红了眼的牦牛群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

「跑！！！——」我喊道。

一行人撒丫子狂奔起来。

冒险与探宝游戏时间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求生游戏环节。

「呼，呼，呼——」

两兄弟气喘吁吁，一回到小木屋，脚一软，就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活下来了。」

约尔德瞳孔涣散道。

「得救了。」

理查德有气无力地附和道。

瑟琳娜从侧屋探出身来，来迎接两位凯旋的「勇者」。

「瑟琳娜。」

我朝她叫道。

瑟琳娜的小脑袋一个激灵，怯生生地看向我这边。

「这是你的。」

我微笑着，扔出了一件登山服。

瑟琳娜接住，有点惊讶地摸了摸登山服。

然后犹豫了一下，转过身体，就想溜走。

「还有呢。」

我又叫住了想要逃跑的她。

她停住，又胆怯地转过头。

「给。」

一条漂亮的粉色连衣裙递到了瑟琳娜手上。

她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接住。

「昨晚晚餐时，你的眼光就时不时看贝贝的裙子一眼，你也很想要吧。」

我微笑着。

瑟琳娜的小脸红了起来，又是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瑟琳娜又顿住了脚步。

「谢谢。」她回望这边，小声说了一句。

日贰.四个孩子

自从贝贝表演了手掰铁块之后，约尔德和理查德一看见贝贝就肃然起敬起来。

贝贝一拳打飞牦牛首领后，兄弟俩看向贝贝的眼神就越发变得崇敬。

我回想起那头肚子像漏气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的牦牛，不禁为它感到可怜。

那一拳下去，非死即残。

不过那两个小家伙，若只是崇拜贝贝也就算了。

约尔德那小子经常对贝贝无事献殷勤，每次见到贝贝都呵呵傻笑。

有一次，还看见他脸红着，远远望着贝贝的身影。

看得出来他对贝贝很热情呢。

这份热情值得嘉奖。

嗯，就奖励几个大嘴巴子好了。

我正摩拳擦掌的时候，约尔德出现了。

来的正好。

我朝约尔德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

约尔德显得颤巍巍地开口：「你、你好。」

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害怕呢。

明明我的笑容那么和蔼可亲。

我继续约尔德表达着和善的态度：「请问你来找我，是想干些什么呢」

是想接受奖励大嘴巴子呢，还是想喝瓶农夫三拳呢。

约尔德的脸慢慢变红，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想找你是、想让你帮我问、问问贝贝。」

我按压着手指关节。

伴随咔嚓咔嚓的声响，我的笑容愈发友好：「请问你想让我问贝贝什么呢？」

敢说出来就宰了你。

约尔德支支吾吾着，耳跟渐渐染红了。

最后紧张地鞠个躬，大声叫了出来：

「请帮我问问，贝贝能不能收我做徒弟！」

咦？

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我如果有那种力量，爷爷和弟弟妹妹就不用挨饿，也不用害怕雪兽的袭击了，大家都能幸福地过着……」

约尔德诚恳地说着。

开始散发着孩子天真浪漫的想象力。

「嗯，嗯……」我揉了揉太阳穴。

略感无聊地听着过于阳光灿烂的发言。

即使贝贝愿意教你，你大概也学不会哦？

不是谁都拥有那样夸张的身体机能的。

等他说完他的话，我呵了一口气：

「知道了，我会问问。」

结果是——

「腹部收紧！出拳要干脆！」贝贝喝道。

约尔德满头大汗地空挥着拳。

我无言地看着贝贝玩着功夫师傅cos。

转身进木屋里，继续去骚扰老东西，套贝贝情报去了。

一段时候后，我打开门。

「手腕要跟着一起发力！」贝贝喝道。

满头大汗地练着拳的，多了一个理查德。

下午，我打开门。

「出拳要整齐！」贝贝喝道。

三个孩子都在整整齐齐地练拳。

那么，告别了孩子们的游戏。

接下来是成年人的游戏时间。

「老东西。」

我边说话边走着，停在老猎人面前。

老猎人的鼾声被打断，睁开一只眼睛看我。

「你好像说过，你对贝贝没有一点了解。」

「嗯。」

老猎人闭上眼睛，丝毫没有兴趣地答应着。

「约尔德的右小腿，前两天』不小心』被树枝划出来一道痕。」

我慢悠悠地说着。

老猎人睁开了眼睛。

「过了两天，那道痕还留在那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对老猎人露出浮夸的笑容。

                

日叁.日常的龟裂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老猎人的三个孩子都富有活力与好奇心。

在这三天里，贝贝指导他们拳法、战斗，我教导他们木工、打猎。

晚上时，会跟孩子们讲故事。

无论「天国」、外界、童话，还是鬼故事、怪谈，孩子们总是听的津津有味。

还指导他们改装了一下他们的木屋。

他们喘着气从屋顶上跳下来时，脸上绽放开了满足的、灿烂的笑容。

「更结实了。」约尔德开朗地笑着。

「更温暖了。」瑟琳娜轻柔地笑着。

「更、更大了。」理查德没有跟着哥哥时，总有点手足无措。

老猎人默默地看着三个孩子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站在屋檐下，似笑非笑地朝老猎人眨眨眼。

他沉默着转身离去。

「那个…你们什么时候会去爬珠穆朗玛峰呢？」

瑟琳娜轻声问道。

「三天后吧。」我答道。

「要一起去吗，瑟琳娜？」

我微笑着，朝眼前有些怯懦的女孩发出邀请。

另外两个孩子都已经完全信任我了，只有瑟琳娜依然有些怕我。

明明无论是拿到连衣裙时，练拳时、听我讲故事时，

还是改造木屋时，这个可爱的女孩都能露出坦率的笑容。

是什么阻止了一个纯真的孩子去信任别人呢？

听到我热情的邀请，瑟琳娜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想、想去。」

「那就约好了。」我伸出小拇指：

「拉钩约定。」

她怯生生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拉钩，约定，一百年，不许变。」

我声音轻柔地说着久远记忆中的话语。

瑟琳娜的大眼睛闪亮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房子按我的意思改造过了。

三个孩子都已经基本信任我了。

我盘算着事情的进展。

越是美好的童话，背后就藏着越深的肮脏，美好的事情都有其代价。

有人幸福，就必然有人悲伤，有人光鲜亮丽，就必然有人满身泥泞。

继续让三个孩子活在童话中也无妨。

只是背后，是我与那老东西的较量。

我至今仍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在这片雪原中计划着什么，见到我后心底想着什么……

老东西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完全不能猜到他心底的想法。

但目前一切都按我的想法，无比顺利发展着。

意外地，没有受到老东西什么阻挠。

反而让我有了几分危机感。

那几个孩子或许都是贝贝的同类。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贝贝不需要进食，而他们需要。

那么，「老猎人」，你想干什么呢？

你会怎么出牌呢？

我眯起眼睛。

初见贝贝时，老猎人有一瞬间的动摇。

因为「尸王」和他的三个孩子是同类。

所以对于我关于「贝贝」的问题，老猎人采取完全的回避。

因为同时也涉及他的三个孩子。

就像我完全没有想过他会在这里一样，他也完全没想过我会带着贝贝一起来此。

我对老猎人依然一无所知。

无妨，他也对我一无所知。

他永远不可能猜到，我带贝贝来——

真的只是为了攀爬珠穆朗玛峰。

————————————

夜深，老猎人睁开眼睛。

起身，下床，走出屋外。

一个男人在那里等他。

「您好，来自「圣树」的使者。」

老猎人鞠躬道。

「不用多礼。久仰「老猎人」先生的传奇之名，应该由我来向您问好才对。」

来人也礼貌回应。

「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半身入土的老头罢了。」老猎人依然恭敬道：

「听闻贵方掌握能治疗我病情的手段，我愿意为贵方效忠。」

老猎人的眼神染上几分毒辣：「作为效忠的证明，我将为贵方献上一份礼物——来自「天国」的三名实验品。」

「很好，」来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其他两位不速之客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三天后，他们声称就会先暂时离开。而且想带走三名实验品。」

「那时候，在他们松懈时，就是绝好的袭击时间。」

「我会用我的能力，先将三名孩子送往您指定的地点，作为投名状。」

————————————

「三天后……「天国」……」我坐起身，嘀咕道。

日肆.永恒与刹那间

清晨，阳光刚刚照入屋内，赶走了夜色。

老猎人敲响了我和贝贝的房门。

他带领我们来到客厅，壁炉里还残存着昨天生火留下的火星。

「昨天，「圣树」的人来找我了。」

老猎人沉声说着。

「所以呢？」

我摊开双手，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你难道不打算投靠那边吗？」

「投靠那边不是好选择，「圣树」那边仇视我的人恐怕还有不少。而且，那边已经发现他们了。」

老猎人看向约尔德他们的房间方向：

「如果想要投诚，献上三个孩子是必须的。」

「所以你打算与我合作，把「圣树」派来的人干掉？」

我收敛起轻浮，显得稍微有些正式。

「比起「圣树」，我宁愿愿意相信你这边。」

老猎人脸上写满了无奈。

「那么，」

我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抛出了关键的问题：

「关于贝贝、你的三个孩子的事，我们可以坦诚相待了吧。」

「当然。」

「老猎人」深吸一口气。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他的猎枪，对准了我。

贝贝闪身从老猎人的身后窜出，抡起双拳便照着老猎人的躯干打去。

我也紧跟着打个响指，「老猎人」的开枪动作与身体移动蓦然放缓。一前一后试图夹击眼前的敌人。

但在此时，壁炉里残余的火星突然熄灭，一个中性打扮的人凭空冒出，朝着贝贝飞袭而去。

贝贝感知到背后有人，只能放弃攻击「老猎人」，侧跳躲闪开背后的袭击。

嘭————

我仰头往后趴下，在「老猎人」显得迟缓的动作下，提前躲开迎面而来的一枪。

嘭！嘭！嘭！——

「老猎人」在我的影响下，依然以不慢的速度连续扣动着扳机，一颗又一颗的子弹向我袭来。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有我的领域，要连续躲闪依然有难度。

我需要拉开与「老猎人」之间的距离。

贝贝以极快的跳了过来，一脚把我踹飞，我的身体顺势撞烂木门，来到了屋子外边。

在雪原上滚了两圈后，我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

随后，贝贝也从木屋里跃了出来，站到了我旁边。

我观察四周，屋外的景色已经发生的极大的变化。

远处传来一阵阵嘶吼，大量的丧尸从四面八方出现，朝这边涌来。

从这边望去，视野的远处全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天与地的交界处被涌动的黑色潮水所层层包围。

「数量真夸张啊，得有二级尸潮了吧。」

我估摸着尸潮的规模，感慨道。

看来「圣树」或者「伊甸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掌握了人为催动大规模尸潮的手段。

那么我大概猜到，我以前所在的庇护所突然崩灭于毫无预兆的一级尸潮，是由于什么原因了。

在视野里，天空覆上了一层阴霾，一团又一团的火焰自天空坠下，在天空与大地上熊熊燃烧着，将雪白的天地染成赤红。

火焰在冰雪、大地、天空上，在远处的尸潮上，尽情跳跃着、肆虐着。

天空在燃烧，大地在燃烧，远处的尸潮在燃烧。冰与雪的天地变成了一片炼狱火海。

我和贝贝躲避从头而降的火团，不知何时，烈火就围成了一个圈，将我和贝贝圈在十数米高的然烧着的火墙中。

我与贝贝贴着背部，警戒着四周。

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浮现出一道诡魅的身影，之前中性打扮的袭击者从火圈中跃出，手持双刃，向贝贝飞袭而去。

贝贝一个后跳的同时，一拳抡向袭击者，快要击中袭击者时，他的身影又突然消失，化为一团火焰。贝贝撤回拳头，以防止被火焰伤到。

袭击者的身影又在火墙中出现，诡异的身影围绕火圈不断闪烁着，难以判断位置。

「至少有两个袭击者，一个能力是无限蔓延与燃烧的火焰，一个能力是借助火焰进行空间跳跃。」

我下了初步判断，对贝贝道。

我打个响指，诡魅的身影变得迟滞。

贝贝敏锐地捕捉到位置，一拳击去，袭击者的身影又从火圈中消散，在空中留下了一朵火花。

「那个人的气息离远了。」

贝贝对我道。

可能出于对我的领域的忌惮，袭击者没再接着发动攻击。

我对贝贝点点头。

贝贝也点头示意，随即将我抛到火墙外的半空。

紧接着她的身躯也高高跃起，一脚下踹，结实地踢在了我的身上。帮助我快速落地。

我在地上一个借力翻滚，停住身体站了起来。

嗯……

怎么感觉每次跟敌人战斗，攻击我最多的不是敌人，而是贝贝？

稳住身体后，我与贝贝同时看向木屋。

木屋两侧，走出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个手持两把刀刃，一个手上跳跃着一团火焰。

他、或是她们，同时向我鞠了一躬。

「失礼了，久仰「转轮人」之大名。」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着：

「还请宽恕我们没有及时报出自己的身份。」

「我是s级能力者「纵火家」，能力是「燃烧一切的火」。」

「我是a级能力者「舞蹈家」，能力是「火焰空间跳跃」。」

木屋中，「老猎人」持着一把老旧的猎枪，慢步走了出来。

举起枪管，对准了我。

sss级能力者，「老猎人」，能力「刹那永恒」。

喂喂、昨晚不是说好的三天后嘛。

才过了几个小时哦？

好吧，其实我也清楚那是个幌子。

我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悠悠开口：

「老东西，你跟「圣树」这两位的首次接触，其实是在第一个晚上吧，通过交给瑟琳娜的书。」

木屋同时被我、老猎人、「圣树」监视着。

老猎人在第一天深夜交给瑟琳娜一本书，「圣树」当晚就检查了书上的内容，于是便发现了老猎人的投诚信号。

至于昨晚与「圣树」使者的交谈，不过是为了给出错误信息，让我放松警惕。

「老猎人」面色平静也显得很平静：「嗯，一个小把戏，果然被看穿了。」

「这么大的动静，你的三个孩子呢？」

我随口问着。

「他们昨晚吃了点镇静剂，一时半会还醒不来。」

耳边传来一阵阵嘶吼声、咆哮声、火焰灼烧的断裂声。

燃烧着的尸潮往这边奔涌而来。

「真是个坏爷爷呢。」我说着：

「贝贝。」

贝贝点头，闭上眼睛，尸潮涌动的速度蓦然减缓。

「尸王」第二能力，「僵尸意识」。

通过几天的蓄力，此刻成效显著。

这方面，我也提前做过准备了。

对于毁掉我以前所在的庇护所的那场尸潮，我一直有点猜测。

我望向老猎人。

那两个「圣树」来者的能力高度契合，如果再加上「老猎人」，对付起来的确会有点麻烦。

但是，他们不一定是同伴。

「圣树」的两位使者，戒备我们的同时，也还在戒备着「老猎人」。

我揣摩着「老猎人」的心思：

「老猎人」带着贝贝的几个同类，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

但无论在准备着什么，「老猎人」不会是那种将成果拱手献上的角色。

我在此之前其实一直不认为，他会直接站在我面前，与我敌对。

他在考虑什么？

但我其实并不着急。

只要「老猎人」还没将那几个孩子交到「圣树」手中，他们就还不是真正的盟友。

…………

老猎人的枪管发出亮光，整栋木屋拔地而起，悬空了起来。

他做出装填弹药的动作，扣动扳机，整栋木屋如同子弹一般被发射出去。

带着三个孩子朝一个方向飞走。

老猎人的能力：保持或取消事物进行的状态。

即使是一把沙子，在他的手中，也能打穿任何防御。

他那把枪则是专门配置的武器。

以b级能力者「枪手」的能力核心打造而成，能将事物视作「子弹」射出去。

然后「老猎人」再以能力维持木屋的飞行状态，达成了转移一栋屋子的效果。

「圣树」的两位使者看着飞走的木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背部交给了「老猎人」。

我的嘴角扯了扯。

意想不到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老猎人」真的将三个孩子作为投名状，往「圣树」使者指定的方向送出去了。

这等于完全撕破脸皮，与我这边敌对。

「真没想到啊，老东西，你会做出这种选择。」

我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莫非你觉得，你与这两位一起，就能吃下我和「尸王」吗？」

现在这个局面，有点超出我意料了。

「老猎人」与「圣树」结成同盟，与「转轮人」、「尸王」敌对。

我本来以为，那个阴狠毒辣的「老猎人」，随时会反水，朝两个「圣树」来人头上打上一枪。

嘭！——

嘭！——

圣树的两位来者头上突然炸出一片血花。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情况发生了。

老猎人将三个孩子送给「圣树」后，「圣树」刚刚决定信任「老猎人」，将背部交给他，「老猎人」就朝两位使者的头部先后开枪。

两具头颅破碎的尸体倒在地面上，老猎人将枪管转向了我与贝贝：

「「转轮人」，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你。」

「无论是交给瑟琳娜的书，还是眼下的尸潮，大概都在你预料之内。」

我扯扯嘴角。

「老对手，我承认，这次你完全把我搞糊涂了。」

「莫非你认为，你一个人就能吃下我和「尸王」吗？即使是巅峰时候的你，未必都能赢我。」

「老猎人」的能力「刹那永恒」，维持或解除事物进行的状态。

本质上是对事物当前运行状态设置一个持续时间。

保持即是设定一个足以达成目的的持续时间，解除事物的状态则是把这个时间设置的无限短。

而我的能力，刚好能克制这种依赖时间的能力。

「老猎人」笑了。笑的十分畅快：

「「转轮人」，你扭曲时间的能力，在本质上，是扭曲周围对于时间与客观世界的「认知」，无论是将一秒扭曲成两秒，还是将过去扭曲成未来。」

「那么，我在想，倘若我没有认知，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耳中传来「老猎人」的大笑，我不禁流下了几滴冷汗。

「老猎人」前前后后的行为，都超出了我的意料。

我意识到，我可能已经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老猎人」做出这一系列的行为是什么？

「老猎人」的枪管对准了自己的头。

嘭——

他的头颅也炸开了一片血花。

「老猎人」半边头都被子弹粉碎，却依然站了起来。

他双手一抚，「纵火家」与「舞蹈家」的尸体也随之站起。

「喂喂喂、我可没听说过，你还有亡灵法师或是再生的能力啊。」

我额头流下冷汗。

「我当然没有那种东西。」

少了半个头颅的「老猎人」，半张脸上露出怪异的微笑：

「我会很快失去我的「认知」，以及我的生命。」

「我只是「保持」了我与他们对你们的敌意。」

老猎人以一种仿佛完全无关的口吻，叙述着自己即将死亡的事情。

「我可没听说过你的能力还能「保持」这种玩意儿啊。」

我嘴角扯着，吐槽着。

「当然可以，无论是思考，还是感知、敌意、爱、恨…不过都来源于人脑的电磁波。」

「为什么不能算作事物、或者说，物质呢？」

老猎人继续笑着。

老猎人等同于自杀的行为，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意识到，无论是一开始认为，老猎人不会直接与我们敌对。

还是现在局面完全超出我控制，都源于我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

我习惯性认为，那个阴狠毒辣的「老猎人」的行为，都会是为了自己。

「老猎人」用手一按，将流出脑壳一半的小脑按回头颅内。

「你一直以为，我在在那三个孩子身上计划着什么。」

「而我，真的爱着那三个孩子。」

「这就是你们失败的原因。」

在燃烧的天地中央，「老猎人」端起猎枪，如此宣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