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道遠

「姊姊,我的好姊姊…就算我的意志比任何寶石都要堅固,但有時候克洛弗的計劃真讓我捉狂。」


我自認不是個愛發牢騷的人,但在姊姊面前我肚裡的苦水就總是會一股腦兒地倒出來。又一天的夜幕降臨,自從放棄了加班以後我的私生活多出了不少時間。在飽暖的依存過後,我枕在了她的膝枕上。她正為我削着蘋果…讓她像是這樣一口口地餵我是我最幸福的時刻了。


「那你就讓她去辦嘛,反正她絕對會失敗,甚至會因此辭任。」


「我就只是不能看着她毀了這座城市。對醫療市場過多的限制會讓醫護人員失去對這座城市的信心…特別是為醫療費用設上限。姊姊,我最害怕的是他們大量移民到其他更能吸引醫療人員的城市。當這城市只剩下庸醫的時候,那我絕對會後悔今天的不作為的。」


特別是他們當中最有能力的。像他們這種專業人士可不是單純的數字,而是社會資源。他們的離去會對這座城市造成難以彌補的打擊。


「就算發展成那樣,也不會有人能質疑你執行官的地位,你只不過是做了大臣希望的事,像是所有執行官一樣。」


有時,我會覺得姊姊實際上不太關心這座城市繁榮又或烏煙瘴氣--比如色情業,要是我在她的位置絕對會開始着手減低其中的經濟泡沫。可是她卻表演得只關心秩序或混亂,但我不認為我有這個立場去質疑她…她一定是為了更大的褔袛,不是嗎?


「是,但我可不想我負責的大臣鬧出這種笑話…不好看的,姊姊。到我要升遷的時候它會是把我釘在這裡的門檻。」


「噢…小奧布麗,一個門檻不能釘着你。你可能沒有辦法翻閱,但沒有一個門檻會把你釘着…」


「謝謝你,姊姊。但你知道我什麼意思的。外交部的執行官多過十多年大概就不幹了,我還盯着她的位置呢。你知道外交部的…他們就喜歡能頂着政客壓力的執行官。」


「但為什麼你非要盯着外交部?執行官就是執行官,沒有待遇上的分別。」


「姊姊。我從皇城跑回來是為了看更高的風景的,只要有機會,我才不要爛在權力那麼邊緣的衛生部裡。」


「啊…對。我的小奧布麗總是看向高處。」


她好像後知後覺地說。


「你會支持我的,會嗎?」


而這讓我禁不往多問一句。


「嗯…話說回來,你不認為我們應該先集中在如何讓她放棄掉這計劃嗎?」


她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有時我會思考,而這讓我心生惶恐。特別是當結論指向也許我應該協助克洛弗修正過於不切實際的部分,而不是一味地阻止她的時候。畢竟在一切以後,她也只是為了人民,不是嗎?」


說到這裡,可能是我的錯覺,但我覺得姊姊有點慌張。


「我覺得…這還是有點需要再考慮的地方。她所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為了選票罷了。只有我們,唯有我們所做的才是為了魅魔,是吧?」

「是的,無論過程如何。我敢跟上帝發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失樂園。」


我很好奇上帝到底願不願意為惡魔的誓言打擔保就是了。


「可是沒有了魅魔,失樂園就名存實亡了。」

「而我在想⋯一個破落的失樂園,也對魅魔的榮耀毫無幫助。」


「⋯是啊。我們卻還是必須小心一點,小奧布麗。要是對人類太好、對人民太好,他們就會開始想把我們取而代之了。」

「這⋯在原則上,是的。但要是他們在某方面做得比我們更好的話,可能⋯」


只在原則上同意,就代表實際上有諸多問題讓發言者說一套做一套。這明顯不是姊姊想聽到的。


「勞動就是他們擅長的領域,小奧布麗。他們這些被上帝賦予自由的物種心思太過單純了,所以我們魅魔才需要為他們操勞政治和經濟這些煩心事。還得適當地放鬆他們的神經,免得他們崩潰。」

「⋯是,道遠而任重啊,姊姊。」


很高興你明白。她這樣說着給了我一記輕吻。我卻開始思考,但這對我們倆身處的熱戀之中明顯地很不健康。


「啊~」

「唔,這個甜。」


吃下一小塊蘋果,我發出了讚嘆。要是揭開那塊薄紗尋根究底,恐怕我們會找出能讓我們爭吵上一輩子的微小分別。


而要是一個吻就能讓兩人都不再追問,那就別去試着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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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做些什麼停止她接觸這些不知道從那來的點子…我可不想一星期裡有幾次看見我最心愛的你時肚子裡卻全是牢騷。」


我始終不認為那個過於天真及稚嫩的克洛弗能自己突然蹦出像是這樣的點子,說到底出現這種事還是我沒能徹底控制好她所造成的。


「這你就問到點上了,執行官。我剛替你物色到了位很合適的秘書長,你可能不喜歡…但一位晉升者很快就會在你的名下工作。」


說到這我皺起了眉頭。晉升者是指那些本來是人類,但經過各種手段讓自己的靈魂背負上原罪而成的魅魔。原則上我們很歡迎他們,因為他們的出現會讓本來固定的原罪憑空變多。但實際上他們往往作惡多端而且有着各種扭曲的性癖和人格,跟他們相處怎樣也不能說得上是愉快。


「晉升者?他們連自己本身的人類身份都能背棄,背棄我還不是比吃生菜還簡單嗎?」


她們是真的能做出毀約這種事情、保留了惡魔們最糟糕特質的一批。要是沒有掌控他們的真名千萬不要跟他們立契約。


「我還以為你是執行官之中最不被偏見所影響的?聽我說,她的情況特殊…所背負的原罪是被一位殞落的魅魔所強加的。」


「我的天…簡直像是在追求恆久的承諾,完全不像是魅魔的風格。」


我喃喃自語着,只有死亡能把魅魔和原罪分離開來。把原罪強加於某人身上,簡直像是…願自己魂歸於她。


「是的…我們的愛意太過濃烈,若是專一的話,總會讓對方吃不消。這位晉升者要嘛被當成孩子,又或當成戀人。但無論是那一種,都注定為她帶來無法解脫的苦痛。」


「…當一位魅魔偏執地認定一位命中注定的時候,事情真的變得會很糟糕,不是嗎?」


其他的我不敢斷言,但最少她的靈魂永遠都不會再得到救贖了。


「我應該去見她一面嗎?」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以防你沒有時間去看她的檔案。她的名字是弗里達.達蘭。」


我點了點,但又後知後覺地想起。


「這家族名不正是…」


「是的,把原罪強加於她的是貝魯的先祖。」


這下就算我是傻子,都能看出她任用這位晉升者是為了安撫貝魯一系的殘黨了。這讓我有點不安…畢竟這代表我很難把她換掉,只能祈禱她是個不錯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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