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性的信仰

  第四十章 人性的信仰


  「这世界上的记忆、思想与梦境,一直是一种有着巨大影响的东西。」


  独眼拄着剑刃靠在墙边,我们四人像是围着篝火听故事的游客一样围在他身旁。


  「曾经有一段时间,人们认为能够一个念头就可以创造面包的存在就是神,但其实他们错了,能够决定我们能够想到什么的,才是神。」


  「通过思考来获得物质其实并不难,即便没有神的创造力,只需一些努力和实践也能够做到——不过神并不希望我们平凡,他鼓励我们享乐,生活在物质极为丰富的环境里,这样做的目的也不止是圈养那么简单,而是人性的培养。」


  一说到人性,独眼拄着剑的手就不禁紧握,似乎是想起什么痛不欲生的过往。


  「我们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需要成为人类的东西,在那种环境下,我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获取更多的资源而展开杀戮,而是什么都不做,就如同死物一般,这惹恼了神。因为神说:你们要有欲望,我不准的事情,为何不去怀疑;我不做的事情,为何不去尝试.....所以神在乐曼底的居民中挑选出二十位有资质者,以神的名义去播散所谓的『福音』,用现如今的道德观来看,真是一场劣迹斑斑而又罪恶的宗教活动。」


  他用不知从哪找来的笔在墙壁上涂涂画画,用了好几笔墨去画一些人的脸,却怎么也画不出来。


  「记忆有时才是历史最本真的模样,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去描述它,最终都会因为自身的因素导致变质,也许人本身就不是讲述历史的东西,记忆才是。所以神就禁止乐曼底的居民去书写历史,甚至口述都不让。」


  「哦,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有关乐曼底的事例和记载几乎找不到的原因,还有能够叫你老东西的基本理由。」


  「......别打断我的思维节奏。」


  我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毕竟除了我以外,盖蒽在昏昏欲睡,奎好几次张口想提问都被独眼用眼睛瞪回去,而戴琳则是一直盯着我看。


  虽然我很想顺便搞清楚戴琳的问题,但是碍于眼前的状况,还是继续听下去比较好。


  「当初我是那二十位教徒之一,我年龄最小,那时候年龄是一种力量和实力的表现,经验越少责任越小。所以我就被委派到乐曼底本地领土进行游说讲经,这里的人是最容易接受他人思想的,你说什么,他们都全盘接受。就像一个不知深浅的水井,你能看见里面有水,却不知到底有多少。」


  「接着,神又下达律令,要求教徒们不得以强迫的手段进行教化,因为强迫他人做事的,日后定为恶魔所用——而就在这律令发布的前几日,我用两块面包救助了一个懒汉,并且约定他每听一次经就给他食物,但是他自从拿了那两块面包后就再没出现过,我那时就心生强迫之意,用神给我的荆棘抽打他,约定也从食物变成了鞭策的次数。」


  「后来他的确改掉了懒的习惯,每天住在教堂里听经,一开始我以为他虔诚向善了,直到后来有人打扰他听经,他就将那人用相同的手法抽打致死,我才发觉神的律令有其道理。错一次,人就会开始恐惧第二次错误,我那时几乎要被恐惧淹没,并不是因为违反神的意志会招致责罚,而是我害了他人的自责。若不能走出这自责的心境,你就会加倍的懒惰,生怕多余的动作会节外生枝。」


  「最后,我因为怠惰之罪被神革除了传教的资格,也是在那时的第二日,乐曼底界外传来了教徒遇刺的事情,许多信仰恶魔教义的国家开始冒了出来与乐曼底开战了。」


  我看着独眼一遍又一遍的涂抹墙壁,最终只画出来两片肮脏的面包,心中不由得感到悲哀。


  他口中所说的事情彷如昨日才发生,至少在我获取到的信息中,有些东西始终是不变的,无论是曾经的宗教战争,还是现如今的百流之难,都像是在嘲笑人类存在着劣质的一面。


  「那为什么,神要让人变得存在缺陷呢?如果我是一个统治者,我希望他们可以言听计从。」


  「因为祂们的确是神,是真实存在着的,乐曼底的教育者,是他们教会人因为人性而行动和思考,而绝非只是在乎这个社会能不能够运行下去。说到底,我们也只是诸多社会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可是你难道不好奇齿轮的可能性吗?如果我是神,我一定在创造人的那一天,渴望看见人成为神的那一刻。」


  「嗯......原来如此,老东西不愧是老东西,传教的能力还是在的。」


  「跟你聊不到一起。」


  我的打趣让独眼直翻白眼,也不禁让我诧异他究竟有多大的岁数,毕竟,在我眼里他又显得年轻活力。


  「我想,应信的含义,说的就是你自己吧。」


  「你又有什么高见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之后和恶魔有了怎样的交集,或者说落到了和我类似的田地,但是你心中仍然信仰着曾经的恐惧,这是我没能做到的。」


  「....谁又能信仰恐惧呢?无非是安慰自己罢了,活在过往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能认识到过往的错误不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吗?你现在也在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行动着,谁又说你活在过去了?」


  「我不想与你辩论,我只是太久没有和别人推心置腹了。」


  虽然我很想来一句「是恶魔导致你这样的吗?」,但是实在是有些破坏气氛。


  而紧接着我看见奎和盖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露出了笑容。


  「唉,所以这就是我此行的答案,要想改变美人鱼的结局,就得认清何为信仰,信仰不是欺骗和强迫,信仰是应当被信仰的结果,你和梅良在恶魔龙的命运操纵下兜兜转转,带给我的感悟就是这样的。」


  「什么?」


  独眼疑惑地看着我,而我却已然明朗这事实的本质。


  毕竟,我是恶魔龙墨菲德隆的契约者,是洞悉阶级叙事的百流行者,是被寄予严苛要素的乐曼底英雄。


  「但是你真的值得被应信吗?恶魔,我至今还在困惑着,一个能够操纵命运的存在,为何要用人质这种卑劣的手段绑架他人。」


  「那就得你自己找出真相了,蝼蚁。」


  时空在一瞬间停滞,那头该死的东西像是从画框里破出般出现在了独眼的脸上,准确的来说,是打破了某种规则而直接与我交谈了。


  「你是在跟我打赌吗?」


  「如果我真的畏惧你的可能性,我为何要给予你可能性呢?恶魔真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概念吧?」


  「至少比神要烦人。」


  「快些行动吧,你那蠢蠢欲动的心脏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墨菲德隆收回了祂的龙头,时间继续流动了。


  「好了,该找回我们的教官了。」


  我猛地站起身,朝独眼和奎等人拍了拍手,一下子惊醒了熟睡的盖蒽。


  对于那个教官,我也有一些好奇的地方,也许他的行踪能在梅良那里获取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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