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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漆黑之心

　　「向密神寻求答案是需要代价的。」

　　梅良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虽然她脸上的表情并不会有人的气息，但传递而来的体验便是冰锥似的厌烦。

　　前不久我不是还讨到她的喜爱了吗？看起来我有些自以为是了。

　　「神不会针对个人，只会针对某一件事。」

　　「你是说我寻找多恩的事情？」

　　「不。」

　　听到梅良否定了我的疑问，我不禁诧异。

　　直到她脸上明显地繁乱起来以表达那股不悦之情时，我才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什么。

　　「天柱之神在跟我耍小聪明，祂明明答应好了赌输就不能有新信徒的。」

　　「你让神明不能接收新的信仰不就是要了祂的命吗？」

　　「言而无信是历史中不变的一种，我只是没想到我会经历如此低劣的不变。」

　　「不过，这跟我找红之教官有什么关系？」

　　我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梅良，心里其实早已猜到结果。

　　「那个贪婪的人类为了获得死灵的知识，与天柱之神立下了不坏誓言。」

　　「我就知道......那不坏誓言又是什么东西？」

　　「恶人不死则为诅咒，圣洁不坏则为誓言——当一个凡人选择了不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天柱会见证他的善恶，能够立下誓言的，谅必被誓言所规范其行。」

　　「你没有说完，破誓的后果呢？」

　　梅良的嘴唇紧闭，像是回忆起了许多事情，但很快又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若你曾因善良而被人铭记，誓言的破碎就将善逆转为恶，反之亦然，但是....」

　　「但是，这个世界并非是以善恶两端为准的，失信最可怕的不是立场相反或是坏印象，而是不再被值得信任。」

　　「....你的每一句话都在向我炫耀着你对人性的见解。」

　　「啊，毕竟这样才能够让我记住自己是人。这当然不是宽恕罪恶的理由，只是因为有了它们，我才感觉完整。」

　　说到完整二字，梅良就陷入了一段沉寂，直到我感觉到困倦的时候，地狱之门不知何时打开了。

　　天柱之神一如既往地升了上来，祂将一个熟悉的人带来了，

　　「需要我做解释吗？」

　　我和多恩四目相对，彼此眼神中流露出的欲望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用了，只是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

　　多恩没有想要听我讲故事的意思，而是从腰间取下一封卷轴，里面竟是一副高贵优雅的国王画像。

　　「终于见到你了，我国的百流行者，以及义主。」

　　不知怎地，那画像对着我说话时，我不禁单膝跪地，似乎是迫于一种本能和压迫感。

　　而环顾一周，方才还在图书馆里四处走动的那几位闲散人员，也跟着独眼一起跪在了我的身边。

　　「我即是肖像王，乐曼底的凡俗统治者，民心所向之人。」

　　我仔细观察着画像在说话时的变动，虽然没有像梅良那样变幻莫测，但仍然存在着仿佛呼吸般的颜色变化。

　　「当战争来临的那一刻，人民的苦难会于这幅画上显现，我表达他们的痛，但同样传递他们的痛。但是现在，我认为疼痛需要停止了，你觉得呢？」

　　显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肖像王面色苍白，嘴唇之间隐隐有一股惨白的恶意，双眼也在愤怒中布满了血丝。

　　很难想象刚才的高贵国王会落到如此境地，如同被绝望吞噬的悲惨之人，而现在他的绝望需要我来荡除。

　　「王...不，应该说被称为王的造物啊，你认为我成为勇者的可能性有多少？」

　　「你需要什么？战争的理由？还是欲望的满足？」

　　「在诸多次流中，我见识过勇者施米尼特的结果，也许命运值得反抗，不过却不是现在的我的职责。」

　　我不便透露恶魔龙的信息，因为我在与梅良交谈的过程中，隐隐察觉到战争与恶魔龙的联系。

　　如果让肖像王得知我与恶魔签订契约，恐怕我就很难自保了。

　　「职责？你难道不是乐曼底的人民吗，为何要拒绝了？」

　　「我可以让战争的结果改变，但却不能成为英雄，这有悖我的原则和力量源泉。」

　　「.....如果能让战争结束，你的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在事后可以自由处置边缘之显圣的人身自由。」

　　话音刚落，肖像王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颓势，长姐的力量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重要的，我这么做根本上与要他的双臂没有区别。

　　「我答应你的要求。」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多恩在传达完旨意后就将卷轴收了起来，他对于我和肖像王的交易没有什么看法。

　　「我以为你会用一种热忱的情感抨击我呢。」

　　「士兵也不全都是有荣誉感的，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迫于某种理由而成为利刃。」

　　「那你调查死灵知识又出于什么理由了？」

　　我的疑问让多恩顿了一下，紧接着就没有再理会我。

　　看样子不是时候，我或许有意间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希望他不会在事后给我穿小鞋吧。

　　「传送门已经架设完毕。」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在一旁忙碌的奎和盖蒽纷纷松了口气，示意我来他们作业的地方。这地方是被梅良允许图画的一座黑色大理石高台，这里离梅良的书桌没多远，正处于一圈书架之间。

　　我看着台面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圆阵结构，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边原来还有奎这个魔法大师。

　　「说起来，你到底是对隐世四书里的哪部分魔法知识感兴趣？」

　　「我吗？我对全部的魔法知识都感兴趣。」

　　「为什么？」

　　「自我满足。」

　　奎一脸正经地回答了我，而我不禁感到一丝笑意。

　　只是这份笑意并非嘲笑，而是一种羡慕和庆幸导致的，毕竟简单也是一种幸福。

　　「你又对什么知识感兴趣呢？对你长姐的三围感兴趣吗？」

　　「你好像很会开玩笑，我从来没发现你有这样的才能。」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简单直白的情商太伤人了。

　　不过确实，我到底对什么样的知识感兴趣呢？在意识到自己体内存在这样一种别人渴望的知识库时，我竟没有什么实感。

　　敦促和支持我思考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是生活中发生着的点点滴滴，而非纸上文书。

　　说到底，知识这个东西，真的可以有穷尽吗？

　　「.......」

　　在思考途中，我瞧见在一旁缩着没有说话的戴琳，她曾是我行动的理由之一。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个被我视作家人的存在丢弃不管的？

　　「该走了。」

　　奎站在法阵的上方，嘴里念叨了几句咒语后，法阵开始发光。

　　而我仍然木在原地，就这样与戴琳的视线交汇。

　　在那一刻，我很确信自己缺失了什么，而当我看见她的欲望时，我发觉自己也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你的心，原来一直如此漆黑。」

　　戴琳对我说道，正如我心中回荡着的低语般。

　　也许这时候，奥兰德会不禁放声嘲笑我的堕落，就像我之前对待他那般。

　　随后，泪水从戴琳的脸颊上划过，她突然朝我露出了一抹微笑，仿佛心中悬着的石头被放下了。

　　「这样，我就能够见证你被命运吞噬的那一刻了。」

　　白光闪烁，在我们被传送走的那一瞬间，戴琳的脸闪过墨菲德隆的笑容。

　　「我开始胆寒，当我缺乏爱的下一秒，这世间究竟会对我做怎样的处置。也许在某一天夜晚的床榻上，我会怀念曾经被爱的时候，那时我就会被炙烤，被刺痛，直至心灵死亡。」

　　第二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