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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尚未预料到的起始

 

 

某天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个镜子中的人是谁？他在想什么？

 

或许这一切只是无意义。无论思绪如何变换，我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偌大的世界之中。父母早就离开了我，姐姐去了外地工作。上高中、大学时候的我，一直都是独自一人。

 

一直到了现在，从毕业起过了数年，也是如此。

 

青春的年华褪去，在职场之中沉浮。这个留着长发、脸色阴沉忧郁的三十多岁大叔，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僻者。

 

每当节日到临，别人举家欢庆之时，我一个人默默的在家中瘫坐。

 

孤僻的我，并不擅长应对别人的情绪。我避免和他人接触，如透明人一般生活在世界中。

 

所谓美好的青春，在我的生活中不过是一如往常的灰暗。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可是我既没有神，也不是兽。或许在内心深处我渴望着和哪些人们所交往，但行动上却一直退却。

 

……太复杂了。归根结底，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感到稍微有点孤单。

 

今天也是一样。

 

因为甲方临时修改需求，所以加班到了很晚。

 

天色沉闷，夕阳已经逐渐隐没在大厦之后，留下一抹残留的橙红余晖。天空呈现深沉的灰蓝色调，云层低垂，笼罩在城市上空。

 

但这仅仅是普通的傍晚。

 

我注意到身边轻快的脚步声。路边的少女们，两三个聚在一起，其中有几个背着琴包，欢笑着走在人行道上。

 

「……」

 

学生时代，真好啊。

 

是组乐队的吧，大概。

 

一些无聊的思绪在脑海中闪过，我迈动有些疲惫的腿脚，麻木的向前行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纤细的身影。

 

随后，沉思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

 

「大叔~需要占卜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到街旁对我搭话的人。

 

一位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和街头非常不搭边的，紫色的华丽长裙。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眼睛。她平静的与我对视着，用那双紫色的，深邃的双目。

 

皮肤洁白，面容端正，手指修长纤细，宛如艺术家的笔触。手腕上戴着一串淡淡的紫色珠子，每一个都闪烁着微光，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看起来是个难得的美人。

 

为什么要向我搭话，呢。

 

见我注意到她，少女再次补充了一句。

 

「我的占卜可是非常准的哦。说不定能给您意想不到的体验。」

 

脸上露出自信满满的神色。

 

占卜……吗。说实话，我并不是很信这些东西。

 

不过，今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稍微看看吧。

 

「大概……可以试试？」

 

我用不确定的语气稍微问向少女。她却露出一副仿佛早就知道我会答应的得意表情，微微点点头，向我示意。

 

「这边走，」她微笑着说，「我们的店就在那边。」

 

*

 

跟着少女，我进入了一个街边的小屋，通常被称作沿街房的地方。

 

这里坐落在街道的拐角，此前我也曾路过这里几次，稍微留意过这个贴着「占卜」招牌的店铺。不过，今天却是第一次进入。

 

阴沉而又神秘。虽然开着灯，但光线却仍然较朦胧。刚刚进入，就可以闻到房间中弥散着的香味。‍‌‍‌‍‍‍‌‍‍‍‌‌‍‍

 

如同我所想象的一般。

 

房间四周挂满了神秘的饰物，鹅卵石、干燥的植物和泛黄的符咒。墙上挂着一些画作，描绘着星空、森林和看不懂的符号。

 

中间，摆放着一张古老的木桌。桌上铺着一块黯淡的紫色布料，上面摆放着水晶球、占星图和古老的占卜牌。

 

少女向我示意，让我在桌前坐下。随后，她自己坐到我的对面，开始了占卜前的准备。

 

「大叔。想要占卜什么呢？」

 

她合拢自己的双手，捉摸不定的眼神四处乱转，最终却回归到我的眉心。

 

「爱情运？财富运？会结识的人？你的幸福？你的衰亡？」

 

少女的纤细柔嫩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意味深长的将视线投向她对面的普通人。

 

「无论什么，我都可以为你解答。我是这座城中，唯一一个真正的占卜师。」

 

「……」

 

占卜我的未来，吗。

 

……不过，说起来，还是另一件事比较令人在意。

 

从我记事起，一直纠缠着我，从未停歇的虚空。

 

那个梦。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为我解梦。」

 

「喔。是什么梦呢？」

 

深呼吸一口气

 

我把那片虚空，和我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称占卜师的少女。

 

未曾见过的神秘景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荒诞离奇的，和天使与人类的相遇。

 

我不理解那意味着什么。

 

少女静坐在桌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想要了解梦中的那个世界吗？」

 

少女用认真的眼神盯着我。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稍微犹豫了一下。

 

「嘛。有一点兴趣……的吧。」

 

「你听说过『异时空同位体』的说法吗？」

 

「……那是什么？」

 

「不同世界的两个相似的灵魂，纠缠，交错，在意识最模糊的时候融而为一。」

 

「唔……」

 

说实话，感觉有点太扯了。

 

「你在梦中见到的虚空，就是另一个人所居住的世界。」

 

「……那么。这个梦，又有什么意义呢？」

 

少女没有回答。她用手轻轻托住脑袋，紫色的眼眸转来转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少女却忽然起身，抓住摆在桌子中央的水晶球。

 

那白皙的修长手指触碰到水晶球的那一刻起，原本空明澄澈的球突然泛起了涟漪。一阵灰黑色的雾气充斥，最后变作单调的纯黑色。

 

少女全神贯注的观察着球内的景象，双手向下滑动捧住底座，专注的视线几十秒内没有挪开。

 

「……所谓的意义就是。或许你可以通过这个梦，去改变你灰暗的人生。」

 

「灰暗的人生？」

 

「大叔，很孤单吧。」‍‌‍‌‍‍‍‌‍‍‍‌‌‍‍

 

少女抛出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嘛。大叔啊，就是叔本华称赞的那类天才。尽管未来的确会获得幸福，但那种幸福却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理解的。」

 

「……什么意思啊。」

 

「一生惧怕着和人交流。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卑，不敢去追求像阳光一样耀眼的那位女孩。稍微大一点又觉得没有必要去耗费自己的精力自欺欺人。等到现在，又觉得自己一人太过孤单，想接触别人又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唔，我看看。初恋的姓氏，应该叫藤原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占卜师啊。」

 

全然不管我的诧异，少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未来也将会是孤单一人。或许真是有点可笑，这样的大叔，居然真的在孤独中寻找到了快乐。」

 

「……小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欸——」

 

少女歪起头，用感兴趣的目光打量着我。

 

「用大叔能听懂的话来说吧。大叔的一生是非常灰暗孤单的哦。你想要改变自己，规避孤独的命运吗？」

 

「……」

 

要说想不想的话，那当然是想。

 

青春年华早已流失。想要去与人交往，却没有行动的勇气。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么，就做好准备吧。」

 

少女递给我一跟项链。

 

「今晚上记得戴着这根项链睡觉。你会理解那个梦的含义的。」

 

*

 

回到家中，躺在床上。

 

轻轻抚摸着项链中央的水晶，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思绪交织，无序又混沌。不过，一切又都只是胡思乱想。

 

「……莫名其妙……」

 

那个梦。

 

长着翅膀的天使和生活贫苦的凡人。

 

……那个占卜师，说什么我会理解的。只要戴着项链睡觉。

 

完全是在胡扯吧。

 

手指再次习惯性的蜷缩，比划出字母b的形状，随后一再重复。

 

眼睛眨三下，脑袋向右晃。

 

一阵疲惫的感觉从脖颈处袭来。我停下了动作，再次拿起智能手机，打开视频软件，寻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某非常有名的ts作要漫画化了。

 

过了很长时间。或许是几小时吧。

 

意识终于开始逐渐模糊。

 

发出黯淡光芒的手机从手边滑落，落到了枕边。

 

我陷入了睡梦的深渊之中。

 

可是。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

 

醒来时，我的人生，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