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弗米爾的金色橫長瞳孔注視著達利安,
彷彿就像是要徹底切斷他最後的底線。
痛苦與扭曲的快感從石壇上的肉體肆意流出。
「……真不愧是神的命定之人。」
他語氣裡帶著病態的飢渴,細細品嘗著由達利安破碎靈魂交雜而出的顫音。
達利安的意識在虛空中浮沉,
或許連意識也已所剩無幾。
他只是個空殼,什麼都不是,什麼也沒有。
就在那深層意識的裂縫中,另一道身影漸漸變得清晰。
「……愚蠢至極。」拉澤克喃喃的說。
「人類都一個樣,只是個易碎品。」
—
然而就在這無聲的審判之後,
有一股微弱但溫暖的流動,緩緩滲入達利安絕望悲慘的牢籠裡。
那份暖意輕柔地觸碰著他意識的邊緣,
像一雙溫熱卻不帶任何索求的手,緩緩撫平他內心劇烈的顫抖。
「……不。」
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那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直接在他殘破的靈魂深處共鳴。
「你不是工具。你一直都在選擇。」
是維里昂。
達利安的心臟猛地一縮,在虛無中感受到久違的、真實的跳動。
維里昂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波動,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具穿透力,
像一座不朽的燈塔,在混亂中為他指引。
「你選擇了存活。你選擇了主動承受。你始終在用你自己的方式,掙扎地去愛著。」
「你就是你啊。選擇去相信,選擇你自己吧。」
——那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在達利安的意識中萌芽。
它溫和卻堅韌,是對自己生命核心價值的徹底接納。
他或許無法完全控制身體的本能,
但他的意志從未真正淪陷。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難以被定義的,
關於「活著」與「愛」的答案。
—
菱鏡突然開始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巴弗米爾立刻察覺到異常。
「哦?有趣……」
他輕笑一聲,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線。
拉澤克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腳下的石板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他那冷酷如冰的臉上,浮現出極其罕見的迷茫與困惑。
拉澤克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無法辨識的悸動,
那股情緒不屬於他——卻正從達利安的意識深處,以極其強烈的炙熱形式反向吞噬而來。
那既不是痛苦,也不是絕望,
而是某種他這個被稱為「失敗品」的存在,從來未曾擁有過的東西。
他無法理解情感,無法理解慾望,
當然也無法理解這些巨大的、衝擊他的複雜波動。
它像無數根細小的觸鬚,悄無聲息地在他冰冷、空無一物的內心深處扎根。
柔軟、溫熱,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執拗。
「這……這是什麼?」拉澤克喃喃自語。他對於這種無法定義的力量,感到困惑,卻又難以自拔。
而一旁的巴弗米爾,
只是微笑著看著他們兩人,沒有絲毫插手的打算。
「呵呵……看來這孩子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得多呢。」他語氣愉悅地說著。
他的目光落在達利安身上,那副殘破卻閃爍著炙熱意志的靈魂,
彷彿正踏入他最渴望的樣貌——
在天使與野獸之間反覆自殘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