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3 從冠迷向途

    (索特‧錫塔的視角)


    本來以為當自己回到王都以後克理斯陶‧法佐伊第一公主已經告辭並且回去托莫愛爾王國,沒想到情勢已經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好意思,兄長你能再說明一下當前情況嗎?」


    「克理斯陶公主因為下毒殺害自己母后的嫌疑被托莫愛爾王國褫奪一切頭銜與權力並且懸賞通緝,第二公主被派去與璃索利弗族聯姻作為締結和約的象徵,而康迪卡帕王子近日會過來王都接受再生治療。莎朵奈推測這一切動作實際上都是出自於成功奪權控制了整個國家的范諾文公爵。」


    那就是父王口中與托莫愛爾王王后一脈相爭多年的另一個派系、統率着當初爭權失敗而死掉的王子舊部、現在又奪權成功的范諾文公爵其手腕嗎?


    「那麼克理斯陶公主現在身處何方?」


    「被菲尼克斯公爵家保護起來了,她如果聰明的話暫時應該不會離開自己的庇護所。」


    菲尼克斯公爵家——其實主要是少主埃斯邦‧菲尼克斯——的立場偏向王后一派這點我知道,可是兄長現在是打算對這兩邊採取甚麼態度?


    「兄長沒有依照托莫愛爾王國的官方文書把那位公主交出去,這是要站在王后一派那邊伺機對范諾文公爵作出反擊奪回國家政權嗎?旣然如此,那又為何答允為范諾文公爵所擁護的王族進行治療?」


    兄長的背脊往椅子挨上去,發出了不屑的哼聲。


    「我會同意收留克理斯陶公主,只因為這樣做能夠拉攏與她關係不錯的菲尼克斯公爵家而已。我也跟他們說了:如果這位前第一公主行蹤敗露我就會把她抓起來交給托莫愛爾王國。如此一來,菲尼克斯公爵家就會盡力阻止那位公主做出任何莽撞之舉。至於提供再生治療予康迪卡帕王子,作為同盟的友邦國這種要求不可能不答應吧?」


    「……也就是說,兄長打算左右逢源兩邊討好嗎?」


    在展露苦笑的同時,兄長豎起食指在我面前晃動。


    「只要托莫愛爾王國仍然秉持作為我國同盟國的立場,不管是哪邊執政對於我方都影響甚微。所以我們毋需插手到他們的內部鬥爭當中、也不用因為政權輪替作出過大的反應,僅僅在確保我國的利益為前提旁觀就行了。」


    「即使兄長明知克理斯陶公主遭受誣陷、也不介意與含血噴人的那位范諾文公爵合作嗎?」


    光憑我所知道的事情來判斷,范諾文公爵不像一個能夠普通地結交的盟友。趁着攝政王后病重時下手、為了剷除政敵而誣陷她殺害自己的母親……


    「你沒有看到內戰期間康迪卡帕王子被他們都做了甚麼事情嗎?要比高尚誰也別說誰。我唯一介意的就是目前關於范諾文公爵的情報實在太少了,所以我才決定組成由麗陶率領的使節國拜訪托莫愛爾王國。」


    「這會不會操之過急?托莫愛爾王國才剛經歷權力大洗牌,局勢還未穩定。靴霍千金也是兄長的一位心腹重臣,我有點擔心此行能否順利——」


    「你是這麼覺得嗎?然而我卻認為在這段時間派人出使托莫愛爾王國才是最為安全哦。」


    此刻兄長直盯着感到大惑不解的我,其模樣與大嫂還真有幾分相似。充滿自信的笑容,還有眼睛裏那一閃而過、彷彿已經拿捏獵物咽喉的冰冷光芒。


    「你再想想,托莫愛爾王國近期與我們有甚麼預定。」


    「就是兄長剛剛提到,身體因為戰亂而殘缺的康迪卡帕王子會過來這邊接受治療吧……可這跟靴霍千金出使托莫愛爾王國有甚麼——難道說,是打算扣押這位王子作為人質逼范諾文公爵就范嗎?!」


    這下子我驚訝得從忍不住從椅子跳起身,與此相對的兄長只是平靜地揮揮手。


    「冷靜點,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別讓外人聽到為妙。首先我得澄清一點:這只是在托莫愛爾王國對麗陶採取不利行動時的反制措施而已。對方如果甚麼都沒做我們當然也按兵不動。是對方先有求於我們、希望為那位王子治療。只要他仍然在我們手中,麗陶提出給王后探病范諾文公爵自然拉不下面子拒絕、也不敢動甚麼歪主意——不,相反的為免麗陶在那邊有甚麼三長兩短被我國責怪,他還得盡全力確保麗陶的人身安全。沒有比現在更為適合派人刺探范諾文公爵底細的時機了。你說是吧?」


    「……沒錯,兄長果然英明。」


******


    離開了兄長的房間後,感覺到自己的腳步明顯變得沉重起來。


    兄長剛才所說的話沒有任何問題。托莫愛爾王國說到底也就是別的國家,那邊的內部矛盾我們的確用不着跑去蹚渾水。兄長的方針把本國人民可能受到的損害減到最低、將本國的利益放在首位,作為君主相當合理。


    那麼,此刻在我心裏湧出的困惑與混亂又是甚麼?


    當初兄長因為忙於處理政務而減少跟我相處的時間,我很受傷、感到被他拒絕。這份感情隨着自己明白兄長正在努力解決無數人民的溫飽問題而變得煙消雲散。我動身造訪多個領地,親眼見證人民的生活在兄長的努力下獲得明顯改善。


    兄長選擇的道路無比正確,明明這點已經無庸置疑。那麼我到底還在糾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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